舒落微仿佛又回到了困在竹苑的时候,明明知道或许下一刻就会有灾难来临,可是她只能困在牢笼里眼睁睁地看着,挣扎、绝望、压抑……各种负面情绪犹如洪水猛兽一般将人压倒。
自打回到弄月宫她就不曾开口说话,独自一人坐在门前的回廊前看着佩剑的侍卫一圈圈地将弄月宫包围。
夕阳已经完全落下,天边的晚霞依旧没有退散,火红的霞光烧得整片天都是炙热的色彩,犹如熊熊燃烧的烈火,又犹如那一地的血色。
月儿跪在她身旁低低的哀求,清澈的眸瞳间含着泪水,胳膊搭在她的退下轻轻地拉扯着,有端着膳食的小太监迈着碎步埋进大门,院中的几株梅树已经开败只剩下瘦骨嶙峋的几根枝条。
她突然感觉到累了,发自内心的那种疲惫,将月儿的手掌移开,她慢吞吞地站起,转身欲走时又回头开了一眼正抹着眼泪的月儿,声音清冷道:“找个机会出宫吧,不要留在这里了。”
经过大殿的时候饭菜刚刚摆上桌,空气中全都是甜腻的味道,舒落微的目光扫过冒着热气的甜品,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寝殿。
窗前的案几上还摆着那个青花瓷瓶,瓶中的梅花已经完全凋零,枯萎的花瓣落在刷着红漆的桌面上竟没人清理,舒落微在案几旁坐定,冷得没有温度的手指一下下拂落了花瓣,红色的残瓣纷纷扬扬落在软软的地毯上,宽大的衣袖微微下滑,露出一小截白皙的手臂。
舒落微伸出另一只手拂过暴露在空气中的手腕,冰冷的指从手心滑到微微调动的脉搏上。手指停了许久,久到那手腕都冷得没了知觉,她终于动了动,抬起胳膊拔下了头上的发簪。
冷硬的金属抵上手腕时,她一低头就能看到被刺得发青的皮肤,微微的疼意从最外层的皮肤传到肌理深处。她轻呵了一口气慢慢加重了力道,有红色的液体从簪尾流出,红艳的一点如同开在雪地的梅花。
口出溢出一丝冷笑,她咬住了下唇然后狠狠地刺了下去,剧烈的疼痛犹如令人上瘾的毒药,在那近乎眩晕的疼痛里她仿佛看到了父亲将她举在肩头玩闹的情形,他仿佛看到了母亲拿着不成样的绣品皱着眉头责备她的样子,她仿佛看到了哥哥拎着她的耳朵咬牙切齿的模样……
那些藏在心底的回忆仿佛被疼痛泄了密,开心的、难过的、烦恼的、忧愁的……一帧帧一幕幕全都涌向脑海。
昔日习以为常的,昔日完全没有珍惜的,到了今日却是那样令人怀念,令人痴狂。
舒落微低头看着逐渐流出的血液,有温热的泪水顺着脸颊一滴一滴地混入暗红的液体之中,她茫然地动了动手指,口中终于断断续续地念出一句话来,“是我……对不起你们啊。”
耳边忽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接着便是小宫女的惊叫,极其尖利的声音,传入耳朵的时候似乎要穿透耳膜。
舒落微倒在窗前的软靠上,混混沌沌里还能听到外面炸了锅的声音,乱糟糟的一直得不到清净。御医来的时候她仍然有直觉,纱布缠上手腕得那一瞬间,她的嘴唇动了动,想要喊一声不要可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她最后是被痛醒的,手腕疼的仿佛被人一点点碾碎,由血肉痛入骨髓。她在大汗淋漓中睁开了眼睛,撞入瞳孔的便是祁泠煜充满怒意的脸。
一只大手在她来不及躲闪的时候伸了过来,仅仅是两根手指便捏得她动弹不得,祁泠煜整个人如同发怒的狮子,红着眼朝她扑去,“宁愿死都不愿意离开我,舒落微我真是小看了你的骨气!”
舒落微拼劲全力挣扎了一下,换来的是他更加霸道的禁锢,“我祁泠煜要做的事,可以为其坚持十年;我祁泠煜看上的人,哪怕是挫骨扬灰也不会放弃。”
“想要离开,下辈子吧。”
落下最后一句话,祁泠煜犹如嗜血的蝙蝠一般堵上了她的嘴唇,极其血腥的一个吻,从一开始便咬破了她的嘴唇,浓重的血腥味将两个人的情绪都推上了顶点。
舒落微开始不顾一切地撕咬、挣扎,但男女的力气始终是悬殊的,一切的挣扎都成为徒劳,祁泠煜的一只手仍旧牢牢地禁锢在她的腰间,并且不断地撕扯着她的衣裳。
裂帛声传入耳畔的时候她终于留下了眼泪,原来在祁泠煜面前她一直是弱势的那一方。
祁泠煜动心前,是她想法设法地接近;祁泠煜动心后,是她费尽心思地逃离。
这场爱情,与她而言,从头到尾都是不公平的啊。
舒落微最终放弃了挣扎,目光灰败地躺在床榻上,只有微微翕动的鼻翼还能显示出她的生机,除此之外,与死去之人别无二般。
发现异常的祁泠煜身子一僵,大手拂向她暴露在外的胳膊,那里已经是血流一片。
手指沾染上湿意的时候,所有的理智全都归位,他剧烈地喘息着将目光落在挣扎中裂开的伤口,看着源源不断的鲜血爬上棉被,犹自颤抖的心脏如同在被野兽啃咬着,他红着眼睛大声叫着御医,整个人失魂落魄地从床榻上滚了下去。
舒落微的目光紧紧跟随着他,灰败的眼珠轻轻转动着,被鲜血染得通红的嘴唇一开一合,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放我离开吧。”
“我们一定要落到如此地步吗?”
不是质问,不是吼叫,而是巨大的失望后怅然的呢喃,他瘫坐在地上静静地望着她,目光迷茫得如同找不到归途的幼童。
舒落微没有回答他,空荡荡的房间一片死寂。
御医来的很快,从进门的那一刻起就再没敢抬起头看屋内混乱的情形,包扎伤口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多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静静地看着御医缠好纱布,祁泠煜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背对着舒落微站在被烛火照得发亮的珠帘前,沉着声音道:“我会送你出宫,也会将逸儿放出皇陵,你们……”
后面一句话,他停顿了许久也说不出口,最终选择沉默地离开。
如愿以偿地听到那句话时舒落微竟没有赶到一丝一毫的轻松,压抑了太久的精神似乎依旧处在崩溃的边缘,她睁开眼睛茫然地盯着榻上的纱帐,黯淡的眼眸中仿佛出现了依旧灰暗的未来。
第二日卫远特意到弄月宫吩咐宫女们收拾行李,当夜舒落微靠在窗前休息,案几上的花瓶已经被人收走,空荡荡的桌面上只放着一根燃得正盛的蜡烛,粘稠的蜡油顺着烛身嗞嗞地往下淌,烛火越燃越暗最后直接淹没在滚烫的蜡油里。
房间顿时暗了下来,有月光从窗棂倾泄而下,微微晃动的珠帘如流星般泛着银光,房门突然被人推开,迎面扑来的风吹得珠帘叮当碰撞,光影迷离。
月儿一脸焦色地冲进房间,待走到舒落微面前步子又变得犹犹豫豫,“小姐……皇上他来了。”
的确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依照祁泠煜的性格,既然最后选择了放手,这最后一面其实根本没有见的必要,尤其是昨夜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背着光看不清舒落微脸上的表情,月儿只觉得周围很压抑,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
沉默里良久,房间里终于传来清冷又克制的声音,“你去温一壶酒来。”说完已经撑着案几坐起,脚步沉稳地向正殿走去。
祁泠煜独自坐在正殿,双目无神地盯着外面浓重的夜色,薄唇轻抿,不知在想些什么。
舒落微的身影出现在大殿后他的眼神终于动了动,清冷似雪的目光如外面皎皎月光落在舒落微身上,两个人都没有动,也没有开口说话,唯有烛火燃烧发出轻微的声响在空荡荡的大殿上回荡。
月儿的脚步声惊动了打破了大殿间的沉寂,舒落微转过身子接住了酒壶,抬臂倒酒时宽大的衣袖随着动作滑落,露出层层包裹的手腕。
先斟了一杯酒递给祁泠煜,舒落微回头又斟了杯酒拿在手中,转头的时候祁泠煜已经从座位上站起,一步一步地走到她面前。
“杯酒道别离,饮下这杯酒过往浮沉便不作数了。”舒落微仰头喝下酒,目光明亮地看着祁泠煜,等他也浅笑着将酒饮尽的时候,舒落微躬身一拜,“此拜便如同那《长命女》所书,还君三愿:一愿陛下再遇佳人,二愿小女此生无羁绊,三愿今日一别,再不相见。”
说话时她的表情没有一丝的改变,祁泠煜定定地看着她,目光从她弯弯的眉梢一点一点挪到尖尖的下巴,始终没看到任何与不舍相关的情绪。
痴痴一笑,祁泠煜转身将酒杯放在桌案上,“啪嗒”一声脆响,玉杯裂成几瓣,破碎的杯盏滑过指尖渗出一缕淡淡的血丝。祁泠煜像是没看见一样,紧握着手掌往外走去。
擦肩而过时耳边传来他冷硬的嗓音:“如你所愿。”
舒落微的身子一个踉跄,还好站在一旁的月儿及时伸出了手臂,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才能如愿撑到他踏出大门。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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