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伙不速之客全都穿着同样的黑色冲锋衣工装裤,戴着黑色绒线帽和墨镜,身形也差不多,甲板上光线不好,根本分辨不出他们谁是谁,可乔楚却偏偏只是一眼,便将目光锁定在其中一个人身上,叫出了那个让所有人诧异的名字。
为首的男人将注意力转移到乔楚身上,忽然噗嗤笑出声,转头看向那个被乔楚看着的人。
“呦,都捂成这样了,还能一眼认出来,真是厉害。我要是有这么个能一眼就从人堆里把我揪出来的人,也就不吃这口饭了。”
男人这番话意味不明,听得众人云里雾里,分不清敌友,不敢轻举妄动。
“好了,既然人已经带到,我们的活就算干完了。收工。”男人手一松,枪支倒转,枪口朝上,被他用一手提着,另一只手大大啦啦地做了个抚胸的动作,向众人行了个吊儿郎当的告别礼,然后直接转身跳回自己的船,他带来的人手也随着他,一个接一个离开,丝毫不拖泥带水。
转眼间,甲板上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他笔挺地站在原地,仿佛一樽石像,任凭身后海浪翻滚,也只是岿然不动地凝视着眼前一人。
乔楚向他走过去,走得很慢,好像每一步都是踏在万丈悬崖边上,直到她站到那人面前,忽然脚下一软,毫无预兆地向地上瘫坐下去。
沈岳之等人大惊,正想上前,却见乔楚被那人扶住,揽进怀里紧紧抱住,而乔楚几乎在同一时间抓住男人的衣襟,拳头用力抵在他的胸口,放声大哭出来,好像之前种种积聚的绝望,委屈,不甘,恐惧,全都在这时井喷一样爆发出来,冲破了那麻木维持的平静假面。
依然戴着墨镜和绒线帽的男人一言不发,只是用唇抵住乔楚的发顶,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头发。
沈岳之捡起地上的□□,摸了摸鼻子,用眼神征询大家意见:我们这些碍眼的灯泡是不是该识趣地回避一下?
站在他身后的其他四个人,除了知道内情的宁勋,全都是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不知道这从天而降的神秘男人是谁,怎么就和他们的船长搞到一起了。还有,这种出场方式要不要再装逼一点?搞得跟黑社`会一样,不怕视频被和谐播不出去吗?
“走吧,我们先回舱。”宁勋没精打采第一个转身往回走。
石头倒是比较警觉,低声问了一句:“那是什么人,留乔作家一个人在这里不会有问题么?”
“你们刚刚没听到乔作家叫他什么吗?”
“星期五……”埃蒙德的表情很梦幻,后知后觉地问:“就是船长那本故事书里的男主人公?”
“不用担心,其实这个人你也认识,很快你就知道他是谁了。”沈岳之拍了拍石头的肩膀,石头眉头皱得更紧了,似乎还是不放心。
此时乔楚在小沈心中高冷神武的船长形象已经崩塌了个干净,他甚至都没有顾得上去想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是谁,先不合时宜地偷偷摸出手机,打开直播软件,想看看观众对这一幕的反应。然而之前精神一直高度紧张,他很长时间没有关注直播平台,不知道何时,直播信号已经中断了,直播房间里只是死寂的黑屏,以及不停滚动的弹幕留言。
“散了散了,留他们小两口在这里说体己话,我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沈岳之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去补眠,才刚刚走进那片从敞开舱门里透出的光晕,忽然被宁勋一把抓住胳膊,拖了回来。
“你这脖子是怎么弄的?”宁勋目光落在沈岳之脖子上,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注意到了,纷纷围过来,看到沈岳之脖子上那一圈青紫的淤痕后,纷纷倒吸一口气。
“怎么了?”沈岳之不明所以,往自己脖子上摸索了两下,脸色大变,忽然鬼嚎起来:“不是吧,我这是睡出颈纹了么!”
听到那边的动静,乔楚意识到他们此时身处何处,立刻离开梁以初的怀抱,脸色微赧。梁以初将墨镜和绒线帽摘下,往沈岳之的方向看了一眼,和乔楚两人一个对视,十分有默契地选择不是现在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解释清楚,而是并肩走过去,和其他人一起走进船舱。
沈岳之还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直到小沈端来一面镜子给他看。
“我说,你这是趁着我们不注意的时候上吊了吗?”宁勋问。
沈岳之就知道宁勋这嘴里是吐不出象牙的,他对着镜子看到脖子那一圈青紫色的痕迹,仔细回想,忽然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之前过雷暴区的时候,不小心被拉帆的绳子缠住了,可能是勒出了痕迹吧,吃饭的时候没发现,想不到这会儿淤血严重了。”
这个反应倒是让人意外,大家原本以为像沈岳之这样骚包的孔雀男,肯定要大惊小怪为自己的美颈伤春悲秋一番,没想到居然就这么不咸不淡地揭过去了。
“绳子怎么会套到脖子上?”宁勋皱眉追问。
“哎呀,你怎么这么啰嗦,都说了是不小心……”
“是我的失误。”石头这时开口,垂着眼攥住拳,因自责而窘迫,“真是……对不住。”
沈岳之不愿意大惊小怪,就是不想让石头难做,此时多少有点怨怪宁勋多管闲事,瞪了他一眼。
“纯属意外,谁也不怪,行了这事儿揭过去了。”
大概是为了体现自己身为船医的存在价值,埃蒙德十分热心地提来医药箱,要给沈岳之处理伤口,拿出一把雪亮的小刀,扬言将表皮划破放出淤血有利于恢复。
“你这是哪来的歪理邪说?”沈岳之惊恐地瞪大眼睛,十分怀疑埃蒙德这是公报私仇。埃蒙德则以上帝的名义捶胸顿足表明自身清白。
经过两人这般插科打诨,刚才有些尴尬的气氛顿时松快了不少,宁勋拍了拍石头的肩膀以示安慰,让他不要太过自责,毕竟当时那种暴风雨,实在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意外,并非人力可控。
石头的反应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这艘船上的人只有他是吃着佣金被雇佣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这些人安全。如今倒好,第一个受伤的人反而是因为他。
“让我看看你的伤。”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
这时船舱里的人才意识到一个新成员的存在,纷纷将注意力从沈岳之的脖子转移走,落在角落里的男人身上。
“梁以初,好久不见。”宁勋站起来,向梁以初伸出手,绽开友好的笑容。
石头,埃蒙德和小沈非常意外地回头看着梁以初。
“哎?你是,你是那个安保人员!”小沈最先认出梁以初。
“好久不见。”梁以初向众人点了下头,并没有解释什么,而是直接走向沈岳之,低头看了眼他的脖颈。
沈岳之立刻踹开埃蒙德,如见到了亲人般死死抓住梁以初的手,“梁大少,你说你说,我这种淤青,需要用刀挑破放血么?”
梁以初看过伤,知道沈岳之没有什么大碍,便神色淡淡地将手抽回来,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拉着乔楚,两人一同离开,只留下一众大眼瞪小眼的船员。
“怎么回事?喂,这什么情况?他不是要来关心我一下的吗?不是担忧我的伤情吗?怎么都不说两句温暖人心的话就走了啊?最起码也给下个诊断啊!”沈岳之心都要碎了。
宁勋啐了一口,毫不客气地嘲讽:“你的脸呢?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长得特招人稀罕啊?”
“那个安保人员,和,和乔作家是什么关系?”埃蒙德结结巴巴地问。
沈岳之看着埃蒙德那双懵懂无知的蓝眼睛,越看越觉得他像哈士奇,竟忽然觉得看他有些顺眼起来,于是手贱地摸了两下埃蒙德的头,长叹一声说:“哎,这么一号人物上来,接下来我们就等着被虐吧。”
埃蒙德的中文还没有修炼到炉火纯青的程度,不能自发地从这个“虐”字领会到虐狗的深层意思,因此脸上表情更加迷茫。
就在这时,小沈感觉到自己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打开一看,发现直播平台的信号恢复了,船舱里的情形又开始同步直播到网络。他偷偷瞄了眼摄像机摆放的位置,不动声色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发型。
梁以初拉着乔楚走进她的船舱,关上门正要说话,乔楚忽然想到了什么,向舱室内某个角落看了眼,伸出食指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反手拉着梁以初又出了门。
然而就是这惊鸿一瞥间的两道人影,也足以让网络直播平台炸了锅!
“咦????乔作家刚才和一个人拉手了?是哪个是哪个?!是哪个后宫成员?”
“是谁进了我们楚大的卧室,是谁!抓出来我保证不杀了他!”
“卧槽这是什么情况!我怎么觉得这个人特别面生啊,好像不是六个人之一,哪儿来的?”
“他们去哪里了?是故意躲摄像头么?~~~有情况!”
一时间,屏幕上的弹幕多得几乎将画面完全糊住了,大家不停切换帆船不同空间的画面,一路追着离开的两个人,看他们离开船长室,沿着船舷走道,经过厨房和储藏室,直到进入靠帆船中后部的一扇门。
“嗷嗷嗷去了洗手间!这两个人去了洗手间!洗手间里是唯一没有监控摄像机的地方!”
船上的洗手间连通着简易的浴室,多亏了船上的几个人都有轻微的洁癖,狭窄的洗手间被打扫得十分干净,空间不大,却没有什么异味。
乔楚拉着梁以初站在里面,两个人有点挤,连转个身都困难,梁以初很自然地揽住乔楚的腰,这样相拥的姿势为他们节省了不少空间。
“你先说还是我先说。”乔楚抬起头,在昏暗的光线中看着男人的脸,几个月未见,竟好像比之前几年的别离还要久远。
“你先说吧。”梁以初轻声道,眼睛一刻不离地看着乔楚,深邃沉静的目光就像这夜间的大海,可是唯有眼前站在他面前的这一人,能容得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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