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班铭都颇为繁忙。
儿子终于有出息了,班潜和李青茹扬眉吐气,大办升学宴,将公司和亲戚朋友通通请来。
说是公司,却也只是个芝麻绿豆大的武道用品贸易公司,所以公司上下也就五十来号人,反而是各种亲戚朋友的人数还要更多一些,其中有很多亲戚是班铭长这么大都还没见过面的远房亲戚。
班铭做好了乖乖仔该有的本分,跟在爸妈身边逐一敬酒,认脸般叔叔阿姨伯伯姑姑乱叫一通。
他本就长得俊秀,如今又有这样的出息,自然是引得众亲戚长辈对班父班母又羡又妒。
而同众亲戚一起来班铭的堂兄妹表兄妹,一个个却是有些冷淡地保持距离,跟班铭说话也透着生疏,并不过多交流。
在他们眼中,班铭从小就是自家父母口中的“病秧子”,注定不会有什么大的出息,是爸妈鼓励自己上进的反面教材,久而久之心中早有轻淡和不屑,故而彼此虽为亲戚但却多年没什么走动。
而班铭当初虽然进了区重点高中,靠的却是优异的文化成绩,所以他们仍是料定他高考成绩不会好到哪里去,心中并不在乎。
直到如今,最终结果出来,通过网络可以查询得到,所有人才大跌眼镜,集体无言。
心理上的巨大反差,加上少年自尊心的自我保护,使得他们本能地不愿意与班铭有进一步的牵连,心中对班铭的敌意,反而是更深了。
这也就是他们阅历尚浅,不经世故,若是在社会上闯荡几年,打磨了棱角,就会觉得今日对班铭的敌视来的莫名其妙且毫无必要。
事实上,数年以后,这些少年少女皆是对今日自己的行为后悔莫及,懊悔自己没有早点跟班铭拉近关系。
而对于班铭来说,他们这种态度反而更加省事儿,有松口气的感觉,因为跟不熟悉的人称兄道弟真的有点别扭,相比之下,还是跟猪婆能玩得开些。
热闹了几日之后,终于清静下来,班铭深觉人生一世最难事情之一莫过应酬关系,与之相比他宁愿多被雷劈几次。
不过这也是性格使然,有些人喜欢一个人安静有些人却喜欢人多热闹,有些人向往平淡无争的田园,有些人矢志攀上权势高峰。
班铭就是这样的性格,跟熟的人可以很熟,跟不熟的人则很难卸下心防,本能敬而远之。
这一天,班铭向班父班母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什么?你要一个人出去旅游?”班父班母对视一眼,惊讶不已。
班铭一本正经,昂然道:“没错,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想趁着还没开学,游览一下名山大川,见识不同地方的人文,开拓眼界。”
事实上他说的都是假话,纯粹就是觉得时间紧迫,想找个安静地儿招雷劈而已。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班铭担心可能发生的第三次刺杀,如果呆在家中,就很可能连累爸妈。
父亲班潜微微沉吟,对班母道:“青茹,小铭已经长大了,况且趁着年轻多出去走走也好。”
母亲李青茹却狐疑地看着班铭,盯了几秒才不确定地问道:“跟女朋友一起?”
“……”班铭自认口齿伶俐,这时候也不禁无语问苍天。
而班父则是眼中陡然精光大盛,惊喜道:“儿子,你有女朋友了?”
“爸,你别听妈瞎猜,我哪有女朋友!”班铭连忙否认:“我要是谈恋爱,就考不了那么高的分数了!”
“这样啊……”班潜倒是因为后面一句话相信了,不过脸上多少是有些失望之意。
李青茹这时候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儿啊,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是没错,可是有些道理书上是不好写的,那就是行万里路的时候千万别忘了看万里妞,见识人文很重要当地的姑娘更重要,要是遇着长得水灵性格又——呜呜——”后面的话来不及说,直接被面露恼色的班父给捂住嘴了。
而班铭已经满头大汗。
一番长久叮嘱,班铭背着双肩包,怀揣爸妈各自私下交给他的两张皆言称是自己辛苦攒下的“私房钱”的银行卡,并且许下了绝对不告密的承诺,才在相互依偎显得很是恩爱的班父班母的挥手告别下坐上了出租车。
坐在车上的班铭哭笑不得,不知道自己将来有了另一半,是不是也会像老爸老妈一样各留一手暗藏私房钱?
此行的目的地,班铭已经想好了,一路向西穿越十五个区,抵达二十九区。
二十九区的地理位置比较特别,大片地域都是所谓“穷山恶水”,但对于班铭来说,却是方便练功的福缘宝地。
出租车朝着轻轨车站方向驶去,忽然,正在播放广告的小电视画面一变。
“下面插播一条紧急新闻,今天上午九点三十二分,一名男子被人抛尸在东都太和广场上,死状凄惨,引起了不小的骚动,警务人员在两分钟抵达进行警戒,经基因验证初步查明,死者名为武元超,是近年来在地产界小有名气的荣耀地产的最高执行董事,目前尚未有迹象表明此次凶杀和商业竞争有关……”
班铭的眉头狠狠一挑。
武元超死了!
虽然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当他看到电视中经过马赛克处理却仍觉得血肉模糊的尸体,班铭还是忍不住有些恍惚,甚至有些反胃。
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虽然班铭自己也杀过人,而且是两个女人,但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上次是被逼无奈,绝境求生,这次却是主动出击,买凶杀人,性质截然不同。
而当预见成真的这一刻终于到来时,班铭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莫名有了一股沉重感,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
不知道其他买凶杀人的人看见自己的仇人死去之后,会不会也像自己这样?这算是良知未尽的表现吗?
班铭在心中自嘲,轻轻摇了下头,告诉自己,那是武元超罪有应得,这才好受了些。
然而,这还无法让班铭完全说服自己,消除那种挥之不去的罪恶感。
说到底,他也仅是个高中生而已,若非莫名其妙“卡到阴”,这辈子或许都会普通到死,不会和任何人不死不休。
没有谁会是天生的不哭死神,冷血无情。
班铭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他莫名有了一股寒意,不禁冒出一个让自己心灵战栗的念头——
如果有一天,自己变成了杀再多人都不会动容的人,那会是何等可怕的事情?
不,我绝不要变成那样的人!
班铭将手掌握拳,苍白的脸上涌起一抹血色,长长吐了口气。
不过,虽然心中很有些纠结,但班铭却没有后悔这次买凶杀人。
因为他真的耗不起,没时间跟武元超这种人玩长时间的猫捉老鼠的游戏。
只是希望这件事情就此打住。
还好,从太极图追溯的过去画面中,武元超似乎并未将买凶杀他的事情告知给他人,不然很可能会引起一些联想和揣测,若再对他账户中资金流向做详细调查,事情就很可能暴露。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真到了那一天,班铭也不惧,前提是先将夏老这座大靠山给笼络好,有夏老和断罪做靠山,武家想要动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抵达轻轨车站的时候,班铭已经收拾好了心情,坐上了前往二十九区的轻轨车。
东都。武家。
武家的重要人物聚集一堂,满头白发的武家家主武长天闭目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其余人亦是面色沉凝,不发一言,似在等待什么,却是心思各异。
片刻之后,一名白衣老者走到了武长天的身旁。
“说。”武长天双目一睁,眼中寒光迸射,语气中的冰冷之意让在场之人皆是心头一惊,心知这一次,家主是真的怒极了。
要知道,武长天虽然有三个儿子,但武元超却是他老来得子,加上武元超本身无论武道资质还是其他方面都颇为出众,更和宁阀那个“小武尊”关系不错,所以在很多人眼中,武元超是继任下任家主的热门人选,现在所欠缺的仅是磨砺。
可是现在,武长天最疼爱也最重视的这个儿子竟遭虐杀,且丢尸于太和广场那样的大庭广众之地,如何不让他恨极怒极?
更何况,最近这段时间,武长天死去的儿女……可是不只武元超一个!
“在少爷的身上,找到了一个极为隐秘的印记,初步确定,是天罗府下的手……”白衣老者语气微低地说道。
然而他声音虽低,但在场之人莫不修为精神,将他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顿时个个脸色豁变。
“好一个天罗府!罗极道已死,竟还如此猖狂?”
“欺我武家无人么!不能放过凶手!一定要追查到底!”
“不错,一定要追查!必须要采取一些动作,联合其他家族甚至联邦政府,一定要将这颗毒瘤连根拔起!”
他们脸上惊怒之色溢于言表,义愤填膺激动不已,只是这其中有几分真实,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死掉一个武元超,自己这一脉的后辈之中,有资格竞争家主位置的人无疑又会多出几个。
反而是死了儿子的武长天半晌没有说话,只是眼神更加冷冽的几分。
渐渐的,气氛变得有些怪异,带着夸张的怒喝声音渐渐平息,一道道目光皆是有些惊戒地落在武长天那张看不出情绪的脸上。
武长天终于缓缓开口了,声音冷得像是混着冰渣子:“天罗府不过是刀,刀要砸断,用刀的人更不能饶……先是清颜,然后是元超,他们的死都跟天罗府脱不开干系,这件事情,必须追查到底!”
如果班铭现在在这里,听到“清颜”二字,必然会大吃一惊,随即脸色变得极为精彩。
武清颜,武元超……这两人,竟是亲姐弟?武清颜竟也是出身武家?而这对亲姐弟,不约而同都想置他于死地,却反过来因为他而丧命!
所谓孽缘,莫过如此。
事实上,武清颜是武长天的女儿这件事情,是在武清颜的尸身被那个名为陈霄的说话癫狂的疯子送到武家之后,才为武家其他人所知的,当时很是引起了一番震动,很多武家重要人物从来都不知道家主竟然藏了一个这么厉害的私生女!
武贤徒孙,这样的身份,在必要时候,绝对是一张极具杀伤力的底牌!
比如……在竞夺下一任家主位置的时候!
若在那个时候,武清颜出现,亮出自己的身份,无疑就能拥有极高的话语权,某种程度上说,能够决定下任家主的人选。
毕竟,武清颜的身后,站着武贤!
天下很大,却再难找出比这更大的靠山。
很多武家之人都暗自生寒,觉得如今这位家主隐藏得真的太深了。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王牌突然成为死牌,其死因,据说是和天罗府的“百变修罗”花见月有关。
武清颜死后,武长天快速苍老不少,却没想到祸不单行,如今连小儿子武元超也遭了天罗府的毒手。
饶是以武长天城府之深,算计深远,这时候也终于无法再掩饰心头杀意,表明态度的同时,字字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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