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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贞刚搬过来的时候就听说过,老夏家的二儿媳妇夏潘氏亦是孀妇,不过可贞这一年来并没有见过她,因为她自丈夫过世后,就发誓为了守节终身不出家门了。
可却没想到,她真是宁死也不出家门。
着火了,家里人赶来救她,她把七岁的儿子自院门**给了嫂子,自己却不肯出去,不仅不出去,还抱着年仅三岁的女儿,就这么看着漫天大火坐在屋中生生等死。
可贞听着所有的街坊民兵们都在感慨夏潘氏的节烈,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哆嗦了起来。
节烈?这种扭曲变态的行为就叫节烈吗?
那么,那个尚还不懂事的小女孩又算什么?因为母亲的节烈就要在还未看清这个世界的时候就被自己的母亲剥夺了生命的权力吗?
可贞搀着林氏的手木然的跨进了家门,脑子放空,不再去听邻居们的溢美之词,更不想听夏家一家人几近炫耀般的伤心欲绝。
可贞只觉着两条腿好似踩在了棉花上,走都走不稳。
唤牛妈妈打点了洗澡水,可贞一头埋进水里。这样,眼泪就不会喷薄而出了。
林氏被可贞唬了一跳,忙伸手捞起了可贞,却见可贞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混在了洗澡水里,让人分不出什么是水什么是泪。
“蕴儿不怕,不怕不怕,娘在,娘在呢!”林氏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会湿了衣裳,牢牢的抱紧可贞,一声一声的安抚道。
可贞搂着林氏,无声的哭泣。可却让林氏一颗心揪痛不已。
林氏好容易强忍住悲伤,抱出了可贞,帮她套上衣裳,抱进了卧房,只见白氏衣鬓散乱的冲了过来了一把抓住了自己,“你们怎么样,听说走水了,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林氏这是第二次看到白氏如此苍白了脸色,凌乱了步伐,稍稍一愣。才反应过来,“没事没事,只是蕴儿有些吓到了。”
“怎么会?我看看!”白氏一听这话。忙探过身子看向靠坐在床上的可贞。
可贞嘴唇动了动,嘶哑着喉咙唤了声姑祖母。
白氏忙应了,又小心翼翼的捧着可贞的脸上下左右的反复的看,“还好还好,人中没有弯。应该没事儿的。”
说着又连声哄着可贞,“蕴儿乖,不过就是走了水罢了,不怕不怕哈!咱们蕴儿胆子最大了,都敢烧灶的是不是!”
林氏咬了咬下唇,附在白氏耳边把夏家二奶奶和姐儿的事儿简单说了两句。白氏脸色瞬间变了。更是凑过身子把可贞抱在了怀里,一声一声的哄着她。又唤过庄嬷嬷,叫她去家里拿安神丸药过来。
林氏坐到了床里。拿帕子给可贞擦着头发,又问着可贞可想喝水可想吃些什么。
可贞摇了摇头,却觉着自己的脑袋足有千斤重。
白氏林氏心下千头万绪,可看着面前面色惨白的可贞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苏家距离青果巷稍稍远些,等两口子匆匆赶过来的时候。可贞已是在林氏白氏两人的诱哄下慢慢闭上了眼睛了。苏怀远还好,魏氏一见娘俩俱是好好的。登时一屁股坐在了圈椅上,双手合十念佛不止。稍稍好些了,才在好几个嬷嬷妈妈的搀扶下一径进了小佛堂。
其实原本苏怀远是不肯让魏氏过来的,毕竟魏氏月份还浅。可魏氏却坚持,连说自己在家待着也不安生的,再说还有那么多人护持着,肯定不碍的。苏怀远无法,也知道魏氏对林氏可贞上心的很,这才几重护持,一道赶了过来。
这里白氏林氏见可贞闭上了眼睛,也不敢试探她是不是真的睡着了,生怕再次吓着她。
好半晌,白氏给林氏做了个手势,见林氏点头应了,才蹑手蹑脚的一径来了堂屋。
“七姑,蕴儿睡着了?苏怀远忙上前询问道。
听说可贞受惊了,苏怀远简直就一动不敢动了,悄悄进去看了一眼,又生怕自己的呼吸沉重惊醒了她,忙退了出来,在堂屋里驴打磨似的转个不停。
“应该是睡着了。”说着又把那夏家的事儿简单两句说了一遍,“怕是被吓着了,我已是叫庄嬷嬷回去拿安神丸药过来了。”
也怕是冲击太大,小丫头接受不了了。
苏怀远听说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一言未发。
白氏的脸色却越发的不好看,到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大大的啐了一口,“这是什么世道!”
苏怀远苦涩一笑,“什么世道,吃人的世道!”
这世上,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死在这贞节二字上!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着家人的贞孝节烈而升官发财青云直上。
可贞其实并没有睡着,可是醒着,她也不知道要说林氏白氏说些什么,眼见白氏林氏如此担心,再加上头好痛好重,好像有股气在乱蹿,就像要爆了一样。眼皮子也好重,所以没一会儿就耷拉下了眼皮了,一动不动了。
可贞上辈子也知道什么叫做贞女烈妇,出去旅游的时候亲眼见过牌坊,还拍过照,看书时也细细看过大清官海瑞的家庭悲剧。一来了这,也见识过计氏的歇斯底里,更听说过林氏一家子的悲惨遭遇。可当亲眼目睹了夏潘氏的节烈后,可贞这才真正意会过来,原来,这就是主流社会所认可所提倡所表彰的信条。
可贞鄙夷、愤怒、心痛,却无可奈何。
统治者为了巩固皇权,为了所谓的正人心、敦教化、厚风俗,推广教化愚弄百姓。理学家们为了强调治国齐家修身从而维护三纲五常的思想理论,全力提倡发展女教规范。家庭为了宗族血统的纯粹,也为了消磨女子的独立人格和人身自由,把女子变为自己的附属。整个国家、社会、家庭都不予余力的在贞节道德方面塑造女子,而女子不仅无法抗拒这股强大的力量,而且越来越多的女子把践行节烈作为自觉的行动,接受塑造,适应需要牺牲自己以成全家国。
可贞不知道不明白,这样的牺牲究竟有着怎样的意义……
其实那天晚上是没有一丝风的,可夏家还是被那场莫名其妙突如其来的大火烧得不剩一砖一瓦一草一木。虽说之前的时候,夏家众男丁还是拼了性命抢出了好些财物来的,不过要原地重起房子,还是比顾家大上三四倍的两进院落。所要花费的费用,委实也不少的。
不过,因着夏潘氏的“壮举”,也因为湖州府乃是富庶之地,所以官府很快就拨下了一笔抚恤金和殡葬费用。
此处的里长甲长见官府如此积极态度,商议后,立马就挨家挨户的上门希望街坊们都可以周济一二。以里坊的名义,赠给夏家。
可贞瞄了眼里长手里的花名册,在林氏取钱的时候跟进去拿了一吊铜钱塞给了林氏。林氏看了看可贞,摸了摸可贞的头,出去付与了甲长。
等二人走后,可贞才向林氏道:“都有出五钱银子的呢,我们已是不少了。”语气里,不乏寒意。
林氏知道可贞的想法,看着可贞苍白的面色,搂了可贞在怀里,“娘理会的。”
可贞环抱着林氏,没有再说话。不过没过几天,府衙就出了告示,为了表彰夏潘氏的节烈,要给夏潘氏向上申报,修建牌坊。
夏家再次轰动了,其实不仅夏家,整条青果巷甚至于整个湖州府都轰动了。
要论湖州府除了东门北门的九处坊厢外,还有哪处最声明在外的话,湖州府的人都晓得,那必就是西门的贞孝坊了。不为别的,就因那里矗着湖州府仅有的六座贞节牌坊,连带着坊厢的名字也是由此而来的。
不过这六座贞节牌坊俱是前朝的遗物。自立国后,还从未有立过贞节牌坊,这夏潘氏算是头一个了。如此一来,如何能不轰动。
可贞坐在林氏身侧,听完牛妈妈听来的这席话,说实话,已是没有什么感觉了。不是,也不是就没有感觉,起码可贞知道了,殉烈守贞到底是为了什么。也知道了,原来女子光贞节还不够,还得烈、还得惨、还得奇。只有越激烈越凄惨越奇异,越叫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本人和家族才能越荣耀!
真真是长知识长见识了。
可是,那夏家小姑娘呢?
不过经此一事,和江家的关系却是渐渐缓和好转了。
那日,白氏和苏怀远两口子赶过来时,一见宋氏,都稍稍有些惊讶,虽说当时没说什么,可对江家的好感却是越发深刻起来了。
尤其是蕙娘,颇得白氏的喜欢。连说她性子好,安分平和,要不是出了这等事情,说不得倒是能结个姻亲的,真是可惜了了。可贞一听这话,倒是有些开心起来了。
她是知道白氏的性子的,从来不会轻易的称赞人的。所以吧,难得的对蕙娘上了心,还提到了这个,说不得宋氏便不用那么急三火四的了。
下午粉红加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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