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终弟及在春秋倒不是什么稀奇事,例子还是有挺多的。
如果不出现意外的话,今年吴国就会发生一起“兄终弟及”的故事,也就是吴君寿梦会在今年薨逝。
晋君姬周虽然病的时间不短,以当前医疗条件一病就很久属于常态,然而这一次是突发的意外。
众“卿”入宫?尽管同样在“新田”的贵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得知刚才全城戒严,再听说八位“卿”都急匆匆地入宫,一下子心还是揪了起来。
“可知发生何事?”韩无忌满心思想知道答案。
韩氏的家主韩起很少待在“新田”,他久驻封地不是因为缺乏安全感,完全是韩氏式微之后导致家族需要比别人更努力,封领建设以及对“士”和“徒”、“羡”的训练更要抓紧了。
韩无忌是韩厥的嫡长子,小时候摔伤让右臂变得畸形,主动退位让贤给了自己的同胞弟弟韩起,担负重任居住在“新田”很少离开。
杜溷罗说道:“如此架势,怕是君上不妙。”
其实不难猜的。
现在并没有“公廨”这么一种玩意,也就是不存在什么法办的固定上班地点,包括“卿”和其余担任各种职位的人,他们平时办公都是待在自己家里。
八位“卿”同时出现,又急切地赶往宫城,不是外部有敌国来犯,便是国君出事了呗。
晋国在“沫之战”打得楚国有点惨,去年楚国没有立刻进行报复,代表楚国打从实际上已经有点怂了,不然就是楚国又出现内乱什么的。
楚国不来兵逼晋国,或是进行邀战,外部能让晋国感到紧张的国家基本没有。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答案,肯定是国君出事了呀。
韩无忌听得一愣,想道:“君上久病,突兀薨逝?断不能如此……”
近一二十年来晋国狗屁倒炉的事情很多,打赢了“沫之战”总算能稳住外部,几位“卿”没有搞事情的迹象,迎来了晋国整顿内部的时间,结果国君自己出现幺蛾子了?
杜溷罗说道:“或可前往宫城?”
韩无忌还是挺信赖父亲韩厥留下的这名心腹,对于杜溷罗平时担任监视自己的任务也没意见,赶紧让家里进行准备,要前往宫城加入大戏了。
话说,杜溷罗为什么要监督韩无忌?不就是因为韩氏的权力交接有瑕疵嘛。
当前社会,尤其是在晋国,身体有残疾的确不适合担任家主,问题出在“宗法”那一套规矩并没有相关的定论,等于韩无忌祭出“宗法”还是能名正言顺对韩起家主地位法理性提出质疑的。
韩无忌毛病了才去搞东搞西,他右臂畸形无法上阵杀敌,自认没有弟弟韩起聪明,韩氏又遭遇到很大的危机,很可能一搞事就会让家族没了。
有那么一句话叫“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现在人们对家族的感情很专一,太清楚家族一旦没了自己也将没了的道理,不被逼狠了哪会瞎玩。
韩起非常敬重韩无忌这位兄长,为了避免打击到韩无忌都没有长待“新田”,又哪会去逼韩无忌什么。
怎么还安排杜溷罗监视韩无忌?
拜托!
大家都是成年人,还是想干大事的大丈夫,不要像个小孩子那么天真好吗?
韩起从来没有玩过李二第四个儿子的脑瘫操作,说自己死前会干掉儿子,将大位还给韩无忌或是韩无忌的子嗣。
有些事情摆在明面,要么是一种戏谑式的折腾人,也就是从精神层面要把某个谁玩疯了;另一种就是合情合理的互相配合演戏,用来安定内部心有迟疑的那一帮人。
韩起和韩无忌玩得就是最后那种。
毕竟,权力这种玩意,谁品尝过谁知道甘美。
韩无忌来到宫城,发现自己并不是第一个,宫门前聚了不少贵族。
他们都是听到八“卿”入宫,心中有各种各样牵挂,过于急切后继赶过来的一帮人。
祁午站在城墙上,时不时低头看一眼城门外的众贵族,更多的时间在看向“冬宫”。
冬季过去,春季来临,冰雪没有完全化开,温度其实还是比较低的。
心里过于紧张,再加上保暖不错,每一个人说话都会口吐一道热气。
许多人很想凑近说话,看到一口一口热气,心里立刻出现犹豫。
口腔嘛,哪怕是卫生条件很好的现代,又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口气清新?不用说是公元前561年了。
祁午在着急等待,尤其是看到聚集宫门前的众贵族渐渐有一种浮躁的趋势,有点怕出现什么场面控制不住的事情。
来宫城的贵族之中,大多数当然是公族。
他们有自己的封领,只是经营之术不咋地,不管事比管事好多了,待在“新田”花天酒地就算是为家族做贡献了。
没有担任公职的贵族,一般是只有公务或是前来采购才会待在“新田”,平时都是待在自家的封领。
实际上,身份地位不够,再有钱都难以在“新田”有多大块地,很多贵族来“新田”要么是借住在某位谁谁谁的家,不然就是住国君经营的客栈。
祁午正在着急之际,看到杨干从走道上了城墙,赶紧凑上去,说道:“可是君上醒来?”
“并未。”杨干看上去情绪很低落,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元戎命放开宫门,使众位往‘冬’宫。”
为什么是杨干来?他再怎么样都是国君的同胞弟弟。
国君昏迷未醒状态下,公子彪太过于年幼,来自杞国的那位夫人权势上过于卑微,公室有话语权的只剩下羊舌肸和杨干了。
得到允许的众贵族入宫了。
他们来到“冬”宫的广场,临到要进入阙门却又被拦住。
“诸位。”祁午一脸的抱歉,说道:“请解剑。”
平时贵族去哪都是佩剑状态,是一种风俗,也是属于贵族的尊严和特权。
现在情况有些特殊,众贵族稍微沉默,有了第一个人率先解剑,其余人也就默不吭声地解下佩剑交给宫城卫士。
他们被领着来到一个大殿,到了这里祁午才进行甄选。
人间过于残酷,身份地位不够格,又或是家族实力不达标,好多事情根本没有参与的资格。
韩无忌肯定在前往亲眼看看国君情况的人群之中。
他们七弯八拐走了很长一段路,讶异地发现今天的阵仗比平时还松垮,心里倒是有了更多的安全感。
宫城戒备不严当然是吕武搞出来。
情况足够特殊之下,再弄出一副戒备森严的架势,大家的小心脏会受不了的。
尽管有经过甄选,能够前往国君卧室门外的人还是足有十来人。
他们要么是在晋国实力还算可以某家族家主,不然就是家族的代表,站在卧室之外的走廊,轮流进去看望还处在昏厥状态的国君。
轮到韩无忌时,左脚刚抬起来没踏着地,卧室里面传出了一阵急促的话语声。
声音很急,又很是惊讶,导致不注意听根本听不清楚在讲些什么玩意。
韩无忌进去卧室,看到的是八位“卿”拥挤在卧榻周围,边上则是国君的夫人以及公子彪,更外围就是寺人和宫女了。
在刚才,国君眼皮先是眨了几下,慢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能看出他本人搞不懂发生了什么的状况,一副茫然又虚弱的样子。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已经不在,变成了一个卧在榻上看上去枯瘦以及脸色苍白的人儿。
醒来的国君虚弱地念了几个音节,话没讲清楚就咳嗽起来。
说话的时候有气无力,咳嗽倒是非常激烈,咳着咳着竟然发生了干呕。
之所以是干呕,完全是之前被噎住,搞了催吐,吐到胃里和食道真没料能往外涌了。
“诸位且退后,使君上不至气闷。”吕武不懂医术,基本常识还是有的。
说着,他自己率先退开。
其余几位“卿”搞不懂吕武是个什么意思,见到吕武带头就照做了。
“君上!!!”夫人的声音很悲切,也挺着急,拉着公子彪扑上去了。
国君在大口大口地喘气,就是呼气依然没什么力气,看上去虚弱极了。
人的脑袋要是懵的时候,听什么声音都会感觉刺耳。
那到女人尖锐的呼声,差点没让国君像是脑子遭到重锤,给翻白眼再昏厥过去。
国君很努力地定了定神,看了一眼在哭的夫人,用满是担忧的目光盯着公子彪看了一小会,视线开始进行寻觅,看到吕武以及其余“卿”眼睛一亮,抬手小声说了一句什么。
看口型是让众“卿”上去?
那些中等贵族已经知道国君醒来,无法亲眼观看里面是个什么情况,低声问那些能看到的人,脱不开国君看上去很不妙的结论。
看样子国君应该是得了肺痨?
吕武怎么可能凑上去被传染?无法蒙住口鼻,肯定要保持安全距离的呀!
国君不是完全不能说话,只是说话的声音不大,拜托八位“卿”以国事为重,再招呼吕武和士匄离得更近一些。
士匄一下子就凑上去。
吕武心里觉得士匄是个无知的勇士,屏住呼吸也凑了上去,就是离近了第一时间劝国君躺下,还是别脸朝脸了。
“中行偃为寡人派人刺杀而死。他弑君在前,死有余辜,”国君的声音不大,言语却是犹如炸雷。
破案了啊?
原来派人刺杀中行偃的是国君!
只是吧,国君绝对不是为了出一口恶气那么简单。
吕武露出惊骇的表情,下意识与一脸骇然士匄对视了一眼。
两人稍微一阵错愕,明白国君是在进行某种摊牌,也是在警告阴氏和范氏,公族还是有底牌的。
国君现在看什么都模糊,不去关注吕武和士匄是个什么表情,又说道:“智瑩遇害非寡人所为,寡人却知何人所为。”
咦?
怎么不继续往下说?
玛德!
写网络的断章狗会被寄刀片。
知道面对面话讲一半会遭遇什么吗?
再则看国君随时都会晕过去的样子,可别搞出没给个准信,再次昏厥就一睡不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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