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溥继续说道:“现在新君继位,拨乱反正。要对草原部族进行平衡,不能再让太师一家独大了。
下官劝您一句,如今这场仗,就是要决定您的命运了。如果您遭遇大败的话,很快便会失去一切了。”
也先无奈地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办?北京城下的明军,与太上皇亲征时的明军完全是两支截然不同的军队。
我攻又攻不破,打又打不动,那你说我还有什么办法呢?”
黄溥也无奈地回道:“抱歉了太师,下官领的是大明皇帝的俸禄,涉及到大明最核心利益的时候,就请恕下官不能为您出谋划策了。
下官只能好心知会您一声,一会明军就要列阵进攻了。这次明军会直接攻击前进,炮轰贵军大营。
还请太师提前做好准备,注意自身安全。下官言尽于此,还要回去向皇帝复命,这就告退了。”
“黄先生,外面下着雨呢,就这样清冷的天气,明军还要列阵进攻,疯了吗这是?”
黄溥摇摇头,苦笑一下,表示爱莫能助。没办法啊,大冷的天,谁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呢。
果然,黄溥离开之后没多久,石亨、范广等人便指挥着大军重新出营列阵。这次把火炮全部推了出来,开始依托军阵,向瓦剌大营猛轰。
等明军彻底不装了之后,也先就发现问题彻底不对了:瓦剌大军没有反制手段,射箭肯定不行,再强大的弓弩手,他的射程也肯定比不过大炮。
火炮对轰吧,也先来北京之前,把缴获的明军大炮全丢给了断后的阿剌知院。
这下好了,明军也不着急,就是磨磨蹭蹭地推进。明军的炮弹先是落在瓦剌营门外,紧接着炮火便砸到了瓦剌的营寨上,再之后,就开始有部分炮火落进了营地里。
这下瓦剌大军除非是扔下粮草辎重溃散,否则今天肯定是没办法撤退了,只能将兵力集中起来,依托营垒,勉强阻挡明军。
到了快中午的时候,也先终于还是发了狠。先组织了第一批精锐一万两千人,以佯装‘溃散’的形式,带着干粮,‘逃往’紫荆关方向,实际是寻找有利地形设伏去了。
明军也不分兵追赶,朱祁钰早就强调好了,任何时候,明军必须保持住大阵的整体性,就只用最笨的办法,一点一点地磨阵地。
谁敢违抗军令,分兵击敌,监军可以先斩后奏,直接将其斩首示众。
此时,朱祁钰正歪在西花厅的软榻上,悠哉悠哉地和大臣们聊天。今天有小朝会,来的人还比较齐整。
随着战事越来越顺利,朱祁钰的日子也是越过越顺心。
勾践是每天早晨起来就先喝苦胆汁,用口中的苦去逼自己追求胜利的甜。
朱祁钰则是每天醒来,先含完最柔软的美玉,然后再在心中默默地回想正德皇帝、嘉靖皇帝和万历皇帝的所作所为。
这也叫做忆苦思甜,每次想到正德、嘉靖、万历这三个可怜虫,朱祁钰就觉得自己的生活简直比蜜还甜。
关键现在的大臣们,在明面上,是真的不和皇帝抬杠啊。
虽然已经对明初大臣们的行为逻辑有了一个正确的认识,但朱祁钰思维上还是有点不习惯。
就连历史上的景泰,那样的懦弱之主,连着废太子,废皇后,就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一个敢站出来反对的大臣都没有。
哎呀,不敢想不敢想,越想就越觉得正德、嘉靖和万历实在是太可怜了。
今天朱祁钰心情好,给来参加朝会的文臣们全都赐了座。
皇帝心情好,大臣们跟着心情也好。尤其是工部尚书周忱,越看皇帝是越喜欢。
虽然周忱和皇帝没有私交,但是在场的重臣里,除了陈循和王文,就属周忱最喜欢皇帝。
周忱在工部郎中任上干过二十年,见多了以前的工部尚书、侍郎被难为得哭都哭不出来的场景。
大明的财政,一向都不富裕,所以工部尚书经常会遇到活必须得干,但是钱没着落的情况。
尤其是赶上扩建西苑,修建皇陵这样的大工程,耽误了工期,肯定不行。但是钱呢,肯定是不够,于是堂堂工部尚书,还得求爷爷告奶奶地去四处要钱。
但是现在好了,咱们这位大明新君,那是真不给工部添一点麻烦。修建郕王府,皇帝出钱出力;修建齐王府,皇帝出钱出力;修建太子宫,也就是南宫,皇帝出钱出力。
就连需要花费四五百万两的帝陵,皇帝都直接不修了。
如今周忱这个工部尚书过得,实在太滋润太体面了。皇帝还给了个东阁大学士的差事,能入阁参与最核心的机要,简直就是风光无限了。
朱祁钰以闲聊的姿态,向陈循问道:“陈阁老,何文渊到哪里了,什么时候能进京?”
陈循回道:“何尚书家在江西,应该还有小半个月才能到京。”
朱祁钰点点头,现在北京内阁三位大学士:陈循、王文、周忱。剩下的不是被赶走了,就是还没来。等半个月后,何文渊抵京,凑齐四位大学士,那时战事也到尾声,就可以开始安心理政了。
想到何文渊的名言,朱祁钰就觉得舒心。‘父有天下,当传于子’,先不说这话对不对,起码比大部分大臣左右摇摆,没个准话强多了。
哪怕你们忠于太上皇呢,大大方方说出来也行啊。
想到这里,朱祁钰决定试验试验自己如今的权威。于是向大臣们问道:“如今凤阳的高墙里,都还关着哪些亲王?”
陈循闻言,便以眼神示意王文,意思是我刚才已经答了皇帝一个问题了,现在该你了。
王文无奈,接过这个烫手山芋,只得回道:“建庶人与吴庶人已经被陛下释放,现在关着的,还有谷庶人与齐庶人两家人。”
朱祁钰大手一挥:“都放了吧。初代谷王和初代齐王早没了,还硬关着他们的子孙干什么呢。”
王文立即便问道:“敢问陛下,放了之后,这两家人应该安置在哪里?”
朱祁钰闻言都懵了,什么叫‘放了之后’?伱们都不反驳一下的吗,直接就问放了之后怎么安置。
不过因为谷王是永嘉大长公主一奶同胞的亲弟弟,朱祁钰不用大长公主开口,主动就给谷王一家放了。对朱祁钰来说,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自己得有点眼力劲儿才行。
至于齐庶人一家,就算跟着沾光了。
宣宗皇帝杀起皇亲来,真是眼都不眨,宣德三年,前任齐王与其三子,又是一同暴卒。
相比之下,朱祁钰就温柔多了。
愣了一会,朱祁钰才回道:“亲王爵位不能再还给他们了,你去看看谁是两家的长房长孙,谷王家的封为醴陵王,齐王家的封为乐安王。
然后两家人各自跟着自家的郡王,到封地居住吧。正常的郡王怎么样过,他们两家就怎么样过。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追究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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