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水库,像一面静止的圆镜。
韩瞒瞒转过头对苏亦庭说:“这个水库里有很多鲤鱼和鲫鱼,白天,村里的人都会来这里捞鱼。”
“你怎么知道?”
“我跟路清来捞过,还蛮有趣的。”
苏亦庭没说话,夜色里,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亦没发现他脸上的疲惫,他侧过头,用手揉了揉眉心,二十多个小时的路程加上近日来没日没夜的加班,让他的精神气达到了顶端,他已经开始发困了。
韩瞒瞒扬着唇,又问:“你敢冬泳吗?”
“现在?”他的声音平静而疲惫。
“嗯,这里都没有洗手间的,你要想洗澡,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提一桶水在房间里擦擦,另一个选择是……”她努了努嘴,用下巴指着水库,“跳到河里或者水库里洗。”
苏亦庭敛眉,“所以你这段时间都没好好洗过澡。”
韩瞒瞒笑,“对啊,条件有限嘛。”
他嫌弃的皱起眉。
韩瞒瞒觉得他此刻的样子有些好笑,便大声笑了起来,“怎么?有洁癖的你受不了啦?”
他不说话,只轻轻叹了气。
韩瞒瞒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看着湖面,随口说:“如果受不了这样艰苦的条件,还是先回去吧,而且也快春节了,赶紧回去陪家人吧。”
“不。”斩钉截铁的拒绝,面无表情。
韩瞒瞒看他挺严肃的,止了笑声,歪过头来,“嗯?”
“这儿挺好的,我就在这里呆一段时间吧。”
“你想陪我啊?”
“不欢迎?”
“怎么会不欢迎?你呆在这里,我就多一个伴,总不会无聊的。”
“嗯。”他说罢,看向天际,此时浓云密布,他淡淡道:“真的要下雨了。”
话刚落音,雷电便在云层中沉闷的涌动起来,大风席卷到两人的面上,急促冰凉。
顷刻间,雨点哗哗而下,覆盖了整个天地。
来不及躲避这场雨了,苏亦庭将大衣脱下来,递到她面前,“下雨了,你穿着。”
韩瞒瞒没去接衣服,抬着头,在冷风中仔细看着雨丝,“没事,反正回去要洗澡了,淋几滴雨不算什么的。”
“会感冒的。”他抿着唇,很是不悦。
韩瞒瞒没理会他的话,仍旧仰着头看雨丝。
苏亦庭唇角一沉,便不再寻求她的意愿,犹自将大衣披在她肩上,一言不发。
韩瞒瞒侧着头长久地凝视着他。
那一眼充满了感情。
苏亦庭微微一怔,移开了视线,隔绝了与她的对视。
韩瞒瞒眼露自嘲,“你还是老样子。”
他不说话。
韩瞒瞒自说自话,“这么的关心前任女友。”
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久久沉默着,下颌紧绷。
韩瞒瞒笑着说:“怎么?不敢回答我的问题啊?怕我骂你?”
他微微叹气,“不想总是跟你吵架。”
韩瞒瞒低头微笑,“我也是。”
“嗯。”
此时雨声淅沥,两人站在寒风雨雾里,竟衍生出一股莫名的宁静与美好来。
“回去吧。”许久许久之后,苏亦庭开口。
韩瞒瞒看着他深沉难辨的眸色,终是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其实,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的。”
“什么问题?”
“自我们分手后,你为什么不再恋爱了?”
他沉吟,低低反问,“你呢?”
“我先问的。”
他安静了一会会,眸光沉寂如水,“没时间谈,你呢?”
“大概是……”她停顿了一下下,勾唇,“觉得爱情没什么意思吧。你知道的,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谈了都是伤害,不爱,得想办法分开,爱,分开了放不下。”
他没吭声。
韩瞒瞒自顾自笑起来,“其实这样也好,自由自在。”
这句话,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借口。
苏亦庭垂下眼眸来看她,空气冷冷的,她的头发也被雨水打湿了,他伸出手,为她抹掉额头上的雨水,指间温暖烫热,“回去吧。”
“嗯。”
从苏亦庭来到临屿后,韩瞒瞒就开始分心了,白天,她在院子里学刺绣,学着学着,思绪就会飞到屋内那个人身上,山里没有网络,苏亦庭带来的超薄笔记本失去了作用,办不了公,但他还能继续另一个爱好,百~万\小!说。
他天性就是一个过于安静和凉薄的人,喜静。因此韩瞒瞒不去找他,他便不会主动纠缠于她。
很多次,韩瞒瞒都在忍着内心的悸动想等他主动寻找她,可是一次也没有,他可以在屋子里看一天的书,一动不动。
韩瞒瞒经过他房间去厨房倒水的时候,总会下意识的停下脚步,然后猫在门边上看他在房里干嘛。
他总是坐在窗台的桌子上,安安静静地翻阅着手中的书本,上身着一件干净衬衣,纹丝不动。
韩瞒瞒满心的疑惑,为什么呢?就算是到了这种落后的小山村,就算是独自呆在房间里,他也庄重得像是要出席宴会一般。
透过门的隙缝,她在门外偷偷看他,一时忘了收回视线。
路清拿晒好的中药回屋,看见她静立在院子的廊上,忍不住出声问她:“瞒瞒,你在干嘛?”
韩瞒瞒吓了一跳。
屋内的人已经转过视线来,她的心砰砰乱跳着,手忙脚乱逃开。
苏亦庭的唇角在书本的掩盖下轻轻笑起来。
韩瞒瞒跑去敲路清的头,“谁叫你说话那么大声的?吓死人了知道吗?”
路清吃痛,吐着舌头,“没啊,我就是看你站在那里很久了,想问问你在干什么。”
她脸红,“没啊,我就是去厨房倒水而已。”
“倒水为什么要站在他房间门口?”
“哪有?”她心虚否认,然后在他狐疑的目光中结结巴巴的解释,“他来这么久了,好像没怎么看他出过房间的门口,我怕他会出什么事情,就站在他房间门口看一下。”
路清单纯地点着头,“噢。”
“你忙完了?”看着他手中封好的中药,韩瞒瞒开口问他。
“嗯。”
“那下午你要去采茶?”
“不去了,我下午要去一趟业莲寺庙,去送药。对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如果运气好,能看见大象哦。”
一听有大象看,韩瞒瞒来了兴致,“大象啊?”
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的大象呢。
“对,南部那边有很多大象,下午两点左右他们会经过森林,运着木头,如果我们赶在两点抵达森林,那么我们可能可以看见经过的大象。”
韩瞒瞒眼睛一亮,“好啊,我有时间。”
来到临屿这么久,她每天就是刺绣刺绣在刺绣,已经疲累了,人学习的同时,应该要劳逸结合,不然很容易产生厌倦的逆反心理。
路清微笑,“那你去准备一下吧,我们马上出发。”
“好。”她一口答应,看了眼苏亦庭的房门,小声提议道:“那个……我能带上我的朋友么?他来到这里几天了,一直呆在房间里,感觉需要出去透透气了。”
“可以。”路清欣然接受,“你叫上他吧,我们一起出发。”
“好。”
说罢,韩瞒瞒小跑回苏亦庭的房前,伸手敲了敲门,“喂,苏亦庭。”
“我在。”低沉悦耳的男音从门后响起。
“我现在要和路清要去业莲寺,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好。”
“那你快出来吧,我去换身衣服,马上就出发。”
“好。”他应了一声,合上手中的书本。
出发前,韩瞒瞒在自己的民族服外面套了件长羽绒服,背着书包,踩着绣花鞋,出发了。
三人并肩而行。
沿途,路清给两人介绍山中的树木花草及特色特点。
韩瞒瞒听得津津有味,与他闲聊起来,“这里可真漂亮。”
路清纯洁地笑。
韩瞒瞒问他:“路清,现在几点了?”
她等不及要看到大象了。
路清有一枚在外面买回来的怀表。
他低头从口袋里找怀表,就在这个时候,一直不发言的苏亦庭忽然淡淡道:“一点半了。”
韩瞒瞒这才发现她跟路清聊得太嗨,苏亦庭被他两挤兑到后面去了,一个人跟在两人身后,脸孔绷得紧紧的,像是有些不悦。
韩瞒瞒觉得很好笑,看了他一眼,扭回头,“那时间快到了,路清,我们等下真的能看到大象么?”
路清挠着头,“这个我也说不好。”
“那希望等下可以见到咯。”她略带期待的说着。
至此,苏亦庭没有在开过口,沉默地走在后头,眼神要多冷就有多冷。
下午两点十分,他们穿梭在森林里,果然看见了十分稀少的大象,一头头,排成一字型,背上绑着很多木头。
路清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大象,眼里写满了热情。
韩瞒瞒歪头看着大象,不知不觉,已经与路清聊了一路。而苏亦庭,也被两人甩在后头一路,午后的风有些凉,苏亦庭远远看着畅聊的两个人,神色有些寂寥。
到了寺庙,路清去交药材,韩瞒瞒跟苏亦庭在大殿等他回来。
大殿内摆着一个极大的木鱼,一座金光闪闪的佛像,坐在鲜花烛火的供奉中,微微含笑。
苏亦庭走到慈善桌前去翻阅佛经。
韩瞒瞒无所事事,便在厅内转了一圈,最终,跪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
她以恭敬安静的姿态在佛前跪拜了许久。
睁开眼睛时,韩瞒瞒看见了两条笔直的裤管,微微抬头,苏亦庭站在她跟前,眼珠一动不动的,正凝视着她。
韩瞒瞒的睫毛垂下又抬起,“干什么?”
他眉目不动,“你在祈福?”
“嗯。”她轻轻微笑。
“许的什么心愿?”
“凭什么要告诉你?”
他微微敛眉,不再发问。
韩瞒瞒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拍裤管上的灰尘,看向他,“觉得我迷信是吗?”
他没说话。
韩瞒瞒继续道:“这也是一种信仰啊。”
闻言,苏亦庭的眉峰终于挑了一下,“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觉得你迷信,只是好奇而已。”
“好奇什么?”
“好奇你的心愿是什么。”
“我的心愿,当然就是我心中所想了。”
苏亦庭垂眸,“想出人头地?”
“出人头地谁不想呢?不过这并不是我此时的心愿,因为出人头地靠的并不是乞求和寄予,而是努力和才华。”她勾唇笑了笑,“我的愿望,另有其他。”
苏亦庭颔首,“是什么?”
她弯眼,半开玩笑地回答他的话,“当然是找个如意郎君啦,我年纪也不小了,希望佛祖让我找到个一生一世的良人,直到白头偕老。”
苏亦庭眼底顿时浮出了一丝落寞,点头笑笑,“是吗?那祝你心想事成。”
这话明明说得很平静,韩瞒瞒却听出了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
她跟着点起头来,“谢谢,会如愿的。”
他不再说话,周身的冰凉气息,也跟着渐渐降下温度来。
------题外话------
今天听了一天的琅琊榜的红颜旧一天,惆怅死我了,哎哎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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