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法 第九章师兄弟

    “我早就说过此时攻秦不是时机。少梁之战，秦军胜了，是秦军气势正盛，就算国君更替，老谋深算的秦献公也绝不允许交接出现任何意外。所以上将军率领三晋攻秦，至少不会成功。”

    卫鞅这回又来到了安亦居，他把着这满满的酒，面对的依然是众位士子。

    奇怪的是，多少天前的那位申不害却没有来，否则定又会与卫鞅争执一番。

    魏卬坐在一旁，静静听着。

    这回所论，乃是庞涓领三晋攻秦之事。

    “秦国穷弱，如何我魏国打不过秦国？现在只是一时失利，只要多打那么几场，还怕我攻不下那小小弱秦？”

    一个士子听着卫鞅的话却是不服了，直接站起来叫板道。

    “本公子也很奇怪。秦国蛮荒贫弱，天下皆知，他却是如何爆发出如此强的战力的？三挡魏卒，只怕国内也枯烂了，如何攻不得？”魏卬也问。

    卫鞅应道：“你们只知秦民蛮荒贫弱，却不知秦国也变更过法度。现在秦国虽然依旧贫弱，然而秦军穷尽兵力开疆拓土，秦民风气彪悍、人不畏死，这样竭尽全力与为魏国对战的秦国，魏国想要是打不起的。”

    魏卬听着听着有点不高兴了：“卫兄听你这么说，难道你见过秦国人？怎么可以如此长秦国志气灭我大魏魏风！”

    “我是没见过秦国人。”卫鞅无奈。

    “那你是怎么知道魏国不能打的？”魏卬问。

    卫鞅皱了皱眉：“三晋攻秦，尚且不下一城；魏国再攻，还能得到什么利益？再说现在再攻秦国定然做好准备，一国的国力可不像诸位想象的一样消耗的那么快！”

    此话刚落，屋檐下“轰”的一声便炸开了锅：

    “秦国国力，是你空口一说就能说出来的吗？”

    “荒谬！魏国天下霸主还扛不过一个小小西戎？”

    “怪不得魏侯不用这家伙呢，原来也是个大话鬼啊！”

    “是啊！只是一个中庶子，哪里来的那么大能耐？”

    “……”

    卫鞅听到这话，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谁也不希望别人当着自己的面给自己难堪啊！

    “可秦国……”

    刚刚说出口的半句话硬生生的被议论声噎了回去。这还怎么好好说话？

    魏卬看着这些人都忍不住要骂人了，可看着这些人他愣是没骂出口。

    自己也骂不出什么长短，难不成自己一个别人不放在眼里的魏国公子还能强逼这些士子噤声不成？

    好好的议论到头来竟乱成了一锅粥！本来还以为这些士子会有些人情味……早知如此，今天还来这里坏心情干嘛？

    两个人都沉默了。

    “走吧。”卫鞅拽拽魏卬，随后起身。

    魏卬攥紧了拳头，没回头：“卫兄你别拦我，我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可有用吗？”卫鞅反问。

    魏卬看着这些人，咬了咬嘴唇：

    “走！”

    他们起身，离开。

    竟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们二人，那群士子依然淹没在他们自己的闲言中。

    迈出几步后，后方有一个声音陡然爆裂开来。是一声怒吼，这个声音在斥责着这些无所事事只会嘲弄人的士子们。然而已经没什么用了。

    魏卬回头望了一眼，厌恶的向前走。

    卫鞅跟上去：“公子不想听刚才还没讲完的东西了？”

    “不想！”

    魏卬不知怎么回事，不爽就这样发泄了出来。

    “你若不想那就算了……等会儿我品酒的时候怕不能与公子一起消受了。”卫鞅故作遗憾，说着，还煞有介事的摇了摇头。

    “有酒？是哪里的佳酿？”魏卬的兴致一下子就上来了，脸上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

    卫鞅瞥了他一眼：“就知道吃！走吧？”

    二人就这样开了一个雅间，正准备上去叙谈呢，突然迎面撞上了一个人，笑着对他们说：

    “带白圭一个怎么样？”

    ……

    “真是想不到，在安亦居也能碰上相国啊……”卫鞅捧起一觚酒。

    “叫相国太生分了，还请卫兄叫回我白圭的好。”白圭也捧起酒来，一饮而尽，“怎么样，卫兄，愿意来我这里做个一官半职吗？”

    “原本等离开安亦居就准备去拜会相国说明此事的，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真是巧极。”卫鞅一笑，“相国这是第一次来吗？”

    “我也是这里的常客了。”白圭答。

    魏卬问：“那我怎么一次也没见过相国？”

    “圭是商贾，来这里大抵都是谈生意，不入正厅的。”白圭笑道。

    “原来如此——”两人心中明白了。

    “那么卫兄……那件事情考虑好了吗？”白圭问，“我是很欢迎卫兄来的。”

    卫鞅一拱手：“反正也没别的地方可去，麻烦相国了。只是相国行商，卫鞅治法，鞅与相国的治国方略本不是一路，恐横生冲突……”

    “是才总要用，没关系的——”

    白圭说着说着目光穿过了卫鞅越到了门口的空白处。卫鞅和魏卬也正奇怪呢，一扭头，却看见那地方已然站了个人。

    白圭和魏卬对这人自然是熟悉的，连忙行了一礼：“上将军！”

    这人自然就是魏国的上将军庞涓了。卫鞅却是不知道，只是看着那脸，隐隐约约记起了什么。

    那是很久以前，在王屋山的陈年往事了……

    庞涓却是没理白圭和魏卬的礼，目光在屋里迷茫的转了一圈，最终落在卫鞅身上：

    “师弟！”

    卫鞅平静而淡然：“师兄。”

    “真是想不到你原来在魏国啊！”

    “嗯。”

    白圭和魏卬看着这对所谓的师兄弟，当场就傻掉了。

    许久，魏卬才发出声音来：“原来卫兄和上将军一样……也是是鬼谷子的弟子吗？”

    “大概是了。”白圭也觉得自己灵魂出窍了。

    庞涓盯着卫鞅：“相见真不容易啊！师弟，你能把刚才和士子们讲的那些东西接着讲完吗？”

    “师兄听了？”卫鞅惊讶。他当时在人群中并没有见过如庞涓一样的身影啊！

    “听了。君侯不许我再攻取秦地，我还是想不通为什么！师弟可以为我解心结吗？”庞涓急切的问。

    “当然可以。师兄请入座。”

    这时庞涓才反应过来旁边还有一个相国一个公子，连忙重补上一礼这才走到席前。

    四人重新坐下。

    “前面卫鞅说了，三晋攻秦不会成功，而在这基础上再攻秦，得不偿失。”卫鞅说着，“那么是怎么个得不偿失法呢？首先，秦军虽然在治军和军制方面老旧不如魏武卒，然而有一点却是能和魏武卒匹敌的，那就是资源调配。秦献公即位时，改革法度，编订伍籍，所为就是征兵征赋！秦军虽不算强，然而这只军队的管理却是畅通的。在伍籍的基础下，全国都变成了为秦公所支配的资源。只要战事需要，在这个制度下的秦国就能将战争所需的大量人力、粮食、生铁、皮革源源不断的征调分配为军队所用而不滞涩。而这个，魏国是做不到的。这就是秦军可以和魏武卒抗衡的根本原因。”

    “确实啊……”白圭叹着。

    “军资调动……本将军最烦的就是这个了，为打一场仗不知要周旋几次！”庞涓叫道。

    卫鞅听着他们的话却并没有接他们的话茬：“第二，就在已经去世的秦献公的布置了。秦献公将君位交替之事处置的极为漂亮，以至于没有任何瑕疵。师兄你联合三晋攻秦恐怕是秦献公早就料到的，早有布置，这才使师兄一城不拔无功而返。而这次不成功，魏国再攻秦，秦国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时期，此时再进攻，反而会损兵折将，不是聪明的举动。”

    “那么第三呢？”庞涓追问。

    “第三，就是因为秦国穷弱了。秦国没有本钱，在秦献公年间才连连发兵攻魏开疆拓土。这样的国家就像亡命的赌徒一般，随时可能为周围的国家带来危险。如果和这样的国家硬扛，损失的只能是我们。”卫鞅说道，“所以魏国日下不能再与秦国开战！以前与秦国开战，或有胜负，魏国损失也不小。魏侯为了继续支持战争的费用，这才请了相国治理政事。再毫无节制的打下去，魏国府库恐怕会紧张。”

    白圭惊讶：“原来我当相国，还有这层意思在里面？我还以为君侯只是因为我把握国家命脉，这才……”

    庞涓望向这个昔日他曾瞧不太上眼的相国。现在他才明白君侯让白圭当相国的一番苦心：是为了继续支持他征战四方啊！

    他望向白圭的眼神也柔和了那么几分。

    现在看起来，这人还是很顺眼的嘛！

    “总之，魏国不能战，至少现在不能战！”

    卫鞅还不知道他竟然几句话化解了将相之间的尴尬，兀自说着。

    庞涓这才反应过来，追问道：“那对秦，我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卫鞅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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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点迷糊，迷迷糊糊边睡边码的超了点……需要补觉了。

    注：商鞅在历史上是鬼谷子的弟子非常小，然而这里为什么写成这样呢……你别问我，我一年多前打大纲的时候也不知道（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