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焕昇说的,道理上来说,原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
景烜嗤笑出声,仿佛箫焕昇在说什么很可笑的笑话。
他这般,令好些人不明所以。
箫焕昇则是阴了脸,不悦的问:“明王笑什么?本王说错了?”
景烜讽刺道:“道理是没错,但是瑾王是不是忘了,不是本王要求娶你们北翟的公主,更非两国商谈好了联姻,而是你们北翟上赶着送公主来非要和我大周联姻,本王为何不能计较?”
“按照你的意思,难道说只要是为了两国,不管你们北翟送来一个什么东西,不论男女,不论美丑,不论善恶,本王都得接受?不接受,便是不给脸?你们北翟好大的脸啊。”
说着,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声极尽嘲讽的冷笑。
箫焕昇噎住。
景烜接着道:“既是送上门的,那计较与否就不是你们北翟说了算,本王就非要计较了,这般未婚便与人有情的女子,本王偏偏就娶不得,瑾王说雅乐公主并无婚约和旧情,这话当真么?”
箫焕昇正要回答,景烜先一步噙着莫名笑意开了口:
“瑾王可要想好了再回答本王,听说你们北翟举国信奉长生天,在长生天面前,宁粉身碎骨也绝不敢妄言诳语,瑾王不如上对着你们的长生天说一句,雅乐公主并无婚约旧情,否则,北翟灭绝殆尽。”
最后四个字,他是一字一顿说的,凉淡的语气透着狠意。
景烜说的不错,北翟是举国信奉长生天的, 或许在北翟的中原旧民不信,但是北翟组成政权的十几个大大小小的部族绝对是信的。
是信仰,也将长生天奉为神祇,每年都有大型的祭天典礼,什么都跟长生天祷告。
所以,景烜这样反客为主的把问题又丢回给了北翟人。
而北翟人,又一次齐齐变色,连刚才一直镇定从容的慕容箴,也都沉了脸色。
不仅是把烫手山芋丢回给箫焕昇等人,连雅乐公主,景烜也看了去,噙着玩味的笑意道:
“还有雅乐公主,你当真没有一个擅于抚琴作画的情郎在等着你回去?若是没有,也请雅乐公主对着你们奉为神祇的长生天立誓自证,否则,他也将不复存在,如何?”
雅乐公主脸色霎时白了。
在场的人多是人精,看北翟人齐齐变色的样子,再看雅乐公主这般,就知道明王所言,只怕不假。
不过,这样一来大家也都明白了,明王虽然这几年以静养之名避居府中不过问外事,但是只怕,手眼依旧通天。
北翟的事情,还是一朝公主见不得人的私情,都这般了如指掌,可见只怕没有多少秘密是他不知道的。
怪不得之前,沈家败落得那么快。
北翟人边上的羌国使臣席位上,燕无筹再一次扯动嘴皮子,那叫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看样子,北翟是无法自证了,看来,雅乐公主当真是有个情郎的啊,你们怎么这么不诚实呢?”
话锋一转,他又煞有其事的啧了一声:“刚才瑾王还言之凿凿的说没有这回事,当真是脸不红心不跳的,瑾王这么信手拈来,经常骗人吧?”
“你——”
这下是箫焕昇怒视他,眼神都要喷火了。
燕无筹可不怕他。
接着,对面的景烜也冷冷道:“你们北翟打得好算盘,本就无心联姻,也明知大周和本王都不会答应联姻一事,却自导自演的带着公主和国书来,提出一个荒唐无耻的要求,将这样一个烫手山芋丢给我大周,”
他疾言厉色的叱问:“怎么?北翟这是非要闹出一个占理的名头,又想撕毁当年的止战之约挥兵南下?”
他这样直白的挑明这个事情,又如此质问,倒是让北翟人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皇帝也冷沉着脸色质问:“不错,明王所问也是朕的疑惑,贵国到底想做什么?难道所提联姻当真是试探?是又想兴兵了?”
箫焕昇本就是急性子,很是沉不住气,被景烜和皇帝这般逼问,便有些忍不下去了,就要起身说什么。
身后的慕容箴突然低声叫了他:“殿下稍安勿躁,情况有变,不可冲动胡来。”
箫焕昇向来对慕容箴很是信任,也有几分言听计从的意味,还真就被慕容箴对的提醒冷静下来了。
慕容箴站起身,对皇帝和景烜分别拱手,道:
“周皇陛下,明王,我大翟联姻之意绝非有假,也没有试探之意,更无兴兵之心,适才是我等有所隐瞒,为了促成联姻便欺瞒来了公主殿下的一些事情,公主是曾有过旧情不假,但是也只是旧情罢了。”
“是我们的过错,不该提出让明王委屈明王妃的要求,不论是贬妻为妾还是休妻再娶,都太过强人所难了,公主在国中深受我朝陛下和皇后的宠爱,便任性要强了些,冒犯明王妃了,还请海涵,”
“两国联姻乃是大事,也不好在这里就贸然定下,今夜是周皇陛下为我等来宾备下的洗尘宴,也不好一再搅扰大家的雅兴,此事不如过后我等与贵国再议,或能商谈出两全之计来。”
这个慕容箴,当真是个人物。
这一番实在诚恳的话,其间赔罪的诚意也是十足,倒是让人不好驳了他。
皇帝有些犹豫,看向景烜。
景烜只噙着冷笑不语。
显然,并不受慕容箴这些话的影响。
他还是想要处理了这个麻烦的。
皇帝身边一直沉默看着的皇后正在示意想要掺和的英王,警告他莫要胡来,然后便也接收到了慕容箴瞥向她的余光。
皇后知道自己得出言解围了。
她稍作斟酌,对皇帝劝道:“陛下,这位使臣说的是呢,不论是否有诚意联姻,都是事关两国邦交的大事,也不是可以在宴会上轻易定下的,”
她说着,看了一眼其他国家部落的使臣们,又道:“这宴会上可还有不少他国贵客呢,此事不如先过去,过后再议,今夜啊,就好好招待客人们吧。”
皇帝想了想,觉得也是,便嗯了一声,然后没再顾及景烜的态度,道:“此事便再议吧,今夜主要还是为诸位接风洗尘,就不谈国事了,靖南侯坐下吧。”
说着,便吩咐再传歌舞助兴。
景烜转头看向皇帝,有些不满皇帝这般。
事态至此,他分明可以在今夜就打消北翟人借此生事的打算,皇帝却这般,显然其实皇帝还有有别的心思的。
皇帝许是心虚,又或者没感觉到景烜在看他,直盯着下面新起的歌舞,好似很投入。
景烜眯着眼看着皇帝片刻,突然站了起来。
大家又齐齐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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