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安感觉李耀欲言又止,便来了一个以退为进,故意没有找李耀饮酒叙旧,将兵将们安顿好后,一个人坐在后楼的客厅沙发上看着书,等着李耀自投罗网。
果然,夜半凌晨,李耀受不了良心折磨,低着头来到王永安处主动坦白,见他坐在沙发上等着自己,苦笑着摇摇头,低声说:“四少爷,我老李对不住你啊。”
“坐,这里有茶,西湖龙井,喝一口?”王永安抬起头微微一笑道。
李耀越发觉得羞愧,惴惴不安地站在王永安身边,内心挣扎许久方才叹了口气,道:“四少爷,实话跟你说了吧,大人他如今更加信任他人,不想让你回去。”
王永安心中一阵,道:“你的话,我有点不懂啊。”
李耀道:“军中有一些关于你的传言,似乎不太好听,所以……有些小人兴风作浪,趁机诋毁与你。”
“哦?”王永安嘴角微微上翘,“都说我什么了?”
李耀咳了咳,为难地说:“有人私下里说,四少爷你想将大人取而代之。”
“放屁!放他娘的屁!”王永安蔑笑道:“居然有小人造这个谣,当真脑残至极,我和我二哥之间还谈什么取代不去取代的,我的就是他的嘛。”
“嗯……也包括将四少爷的儿子过继给大人吗?”李耀忽然低声道。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王永安没想到兄弟两人之间的秘密居然被李耀直接说出来,顿时惊讶莫名,起身道:“你刚才说什么?”
李耀叹了口气,说:“军中士兵之中早就有传言,说四少爷的孩子将来过继给大人,因为大人……天绝。尤其是四少爷走后,军中传言更甚,所以大人这才不希望四少爷回去,否则便坐实了传言。四少爷,可否有此事?”
王永安皱起了眉头,断然否决道:“当然没有,笑话,怎么会有此等龌龊传言,我妻子是袁家小姐,你认为袁世凯的外孙能随便过继给他人?”
李耀长呼一口气,放下心来:“所以我说有小人暗中散布谣言,离间四少爷你和大人之间的关系,现在我放心了,四少爷,我回去之后一定会在大人面前替你解释。”
王永安冷笑道:“不用解释,如果连这一点也需要解释,我们还算什么兄弟?”随后自言自语道:“难怪最近我感觉很奇怪,我二哥的电报越来越冷淡,合着是有小人作祟。李耀兄弟,你回去之后还请尽快替我查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是,我一定查明,告辞。”李耀转身便走,到了门口忽然想到什么,说:“四少爷,我觉得你留在上.海并不好,还是回扬州吧。”
王永安道:“我的妻子身体不大好,所以我才搬到法租界来,也是为了照顾她,让她生活在一个相对来说安全的环境中,免得受到打扰。至于回扬州,等等再说吧,等我妻子身体稳定再说。”待李耀离开之后,王永安这才将茶杯摔在地上,怒火中烧,愤愤不平道:“王八蛋,是哪个下作小人在背后嚼舌根子,此话我从未与别人说过,又是谁将过继子后的消息泄露出去?”
他皱着眉头,颓坐沙发,仔细思索起来,想来想去,这个秘密只有三个人知道,自己,二哥王永泰,另一个便是曹姐了,甚至于袁念祯都不知道这个秘密。
自己没说过,二哥也不可能外泄,难道是曹姐?
可是曹姐为什么要说出去?她又是如何泄露出去的?
王永安想得头都大了,更让他感觉头大的便是二哥难道因为这件事突然不信任自己了,还让自己留在上.海打点财产一事,明显是不让自己回去接触军权罢了。
一直以来,王永泰都是他最相信的人,他觉得自己的一切都是为了王永泰,可是今天却得到这么一个消息,难免让王永安恼怒憋气。这股闷气憋在心头,怎么也发散不去,躺在床上左右难以入睡。
袁念祯醒来的时候,发现王永安反复难眠,关切问:“夫君,你怎么了?”
“唉……”王永安不知如何对念祯说这件事,而且这件事原本只是一句口头承诺,若他的妻子是小门小户的女儿也便罢了,可是如今他娶了袁世凯的女儿,自己的孩子便是袁世凯的外孙,岂能轻易过继给二哥。也许因为这个原因,王永泰心中不太舒服,兄弟之间有了嫌隙。而他却不能把这件事如实说给妻子,免得本来身体便不好的妻子受到刺激。
打碎牙齿也要往肚子里咽,王永安勉强一笑,搂着妻子,轻声说:“扬州送来三车明器,我不知道如何处置。”
“明器?”袁念祯惊讶道,“二哥怎么干起了盗墓贼的勾当?李耀这次是送明器来的吗?”
王永安叹着气对袁念祯说:“我二哥挖陵做事,有损天德,日后必然会有天谴!唉……我原本以为能够辅佐他成为霸主,现在看来,我二哥是没这个福气了。”
袁念祯握住他的手,说道:“夫君,你别愁苦,我一直陪着你。”
王永安摇头苦笑不语,他知道王永泰无论如何洗白,未来在历史上必定会留下污点,挖陵盗坟者,历来哪有好下场。历史上曹操仗着摸金校尉赚钱,最后曹家子孙被诛杀,而东陵大盗孙殿英又如何,还不是被四十八岁就死了。
袁念祯仅仅依偎着他,心中替他算计一番,建议说:“夫君,我们有了孩子,你不要沾明器这些脏东西了,免得对孩子不好,有损阴德。”
“我知道。”
“其实你可以将它们交给陈英士啊,青帮应该有许多人懂得这方面的交易。”
王永安想了想,狠狠地亲了念祯一口:“祯儿,你真是我的女诸葛。”
“我觉得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袁念祯哼了一声。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王永安心中大汗,念祯平日温婉贤惠,不声不响,其实内心蕙质兰心,比谁都看得清楚。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丈夫情绪上的变化,这种变化让他很失落,也让他没有了安全感。她紧紧地抱住王永安,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一句话不说,平静且安宁。
渐渐地王永安内心安定了下来,两人方才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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