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毅走了一段路,终于见到了那个探路的大个子。
然而,又一次出乎他的意料。
两个月前,就是钟毅的金锏,打破了他的头。
那一次战斗中,这大汉提着一条大铁棍。
他是钟杏的随从,也是当时六人中,最强的一位。
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发挥实力,就被钟毅打倒了。
“还认得我吗?”钟毅缓缓道。
“呵呵,不认得。”大汉嘴角流着口水,傻笑道。
钟毅摇摇头,心微微下沉。
他不后悔当时所为,那是生死之斗。
但很郁闷让自己重新见到一个受害者。
“你家住哪?”钟毅看看天色,如果大汉住得太远,恐怕就只能让他自己回去了。
大汉摸摸头,四下看看,过了一会儿道:“不记得了。”
钟毅皱眉,回去问钟人杰?
冷静想一想,让大汉回家,也不会是好的选择。
如果大汉的家人真有能力照顾他,也不会让他被拐到第四圈层来。
“你也想不起自己的名字吗?”钟毅想了想。
“哈,你怎么知道?”大汉好奇地看着钟毅。
一个有二等护卫实力的高手,钟毅活了九世都不知道名字,这只代表一件事。
前几世,大汉一定是这两年死去的。
要么死于绿匪之劫,要么死于曹家入侵。
也算是个烈士吧。
“现在呢?能记起吗?”钟毅朝大汉头上扔了一个雾状的生字。
“啥?”大汉愣愣地问。
“脑疾最难治。”钟毅摇头。
“这样吧,你先跟我走,看别人有没有办法。”钟毅道。
“不敢,他们找不到我,会打我!”大汉张大眼睛,身体发抖。
“既然找不到你,又怎么打你?”钟毅一边开路一边道。
大汉扳着手指想了半天,才欢喜地叫道:“还真是这样,大哥哥,等等我!”
好吧,钟毅本想叫他大叔的,这下可乱了。
钟毅并没直接回新砦,到了第五圈层之后,便开始各处寻找草药和有用的石头,大汉只傻傻看着。
到晚上,钟毅真气全复,给大汉头上连扔两个胶质的“生”字,还是没有什么效果。
“算了,以后就叫你‘阿生’好了。”钟毅叹道。
“啊?我终于有名字了吗?”大汉一下子跳起来,拍手庆祝。
“还记得怎么练功吗?”钟毅问。
“什么叫练功?”大汉歪着头道。
“不记得的话,我教你。”钟毅也不多说。
大汉失忆,变傻,但还是有四五岁小孩的智商,而很多家族的小孩,两岁都开始打基础了。
钟毅换了十几种功法让阿生试练,最终选定了“刑天战舞”这门上古功法。
上古时没有内功外功之分,而阿生的体质正适合内外兼修,以往只练外功是浪费了。
上古之人,性情淳朴,也符合阿生的情况。
最契合之处在于,刑天无头,阿生失忆。
最后一点是,这门功法外表看上去像是胡乱舞蹈,不会被别人看出是练功。
钟毅可不想暴露。
在钟毅的指导下,阿生练了几遍,居然有些像样了。
“人体本就有两个中枢:脑和心,脑部被压制,只会让心更强大,以后你多听从心的指引吧。”钟毅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阿生歪着头,努力想让耳朵贴到心脏的部位,过了一会儿,他老实道:“心说,我饿了。”
“好吧……”钟毅敲敲头。
阿生很有福气,晚上来了一头九品妖兽,被钟毅打死,两人分吃了。
不过,在与妖兽战斗过程中,钟毅很无奈地看到,阿生连武道的记忆也失去了大半。
虽然力量和真气还在,但打起架来,阿生只有被三等护卫虐的份。
这个就只能慢慢教了。
第二天一早,回到新砦。
“钟毅,恭喜你晋升高级文徒。”宋哲走过来。
钟毅一听就没好事。
“上面的意思是,既然你的实力提升了,以后任务可以再提一级,也就是与二等护卫高等实力相当。”宋哲声音果然转冷。
“这个也合理。”钟毅笑一下,“另外我有事求见木先生,麻烦宋管事通报一声。”
对于钟毅希望木先生和二长老联手治疗阿生的事,两位老人都拒绝了。
不是他们无情,而是驯服冰魈花费了他们大量精力,这是家族大事,不可能为一个阿生耽搁了。
钟毅也明白这一点,好在两位文宗表示,等冰魈事了,可以替阿生看看。
重点是,二长老承诺,会给阿生提供住处和一份伙食。
要不然钟毅可养不起他。
回到工地,干了一会儿活,阿生跑过来:“大哥哥,我好无聊啊。”
“无聊就看我那本《常用好词》,照着描呗。”钟毅挥挥手。
“不好玩,我要到树林去玩。”阿生嘟起嘴。
“得了得了,来帮我干活,早点干完,我陪你玩。”钟毅很无奈,怎么还变成“奶爸”了,可是有这么大的孩子吗?
“呵呵,这孩子真可爱。”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钟毅身上一麻,还真有把这么大的汉子,当小孩的?
回头一看,却是那位老者,梁公度。
如果说苦役中有谁能在干活期间说话而不受罚的话,基本上就只有梁公度了。
老人家可以说话,钟毅可不能回应,护卫们虎视眈眈呢。
“我那小宝,如果还活着,也该这么大了吧。”梁公度眼里泛出慈祥的光。
“孩子,过来,让老爹看看你。”梁公度又道。
阿生呵呵傻笑着,小跑到梁公度面前。
钟毅只能呆呆地看着。
梁公度摸着阿生的头,许久才叹息一声,叹气引发了一连串咳嗽。
钟毅皱了一下眉头,给梁公度扔了一个雾状的“生”字,帮他缓解一下。
梁公度的病,钟毅大致能判断出,是积年内伤。
“生”字主要是提升人体的组织再生能力,老人家身体机能下降,这种能力已经很难被激发出来。
即使钟毅成为文宗,他的“生”字也治不好梁公度,只能缓解。
照梁公度现在的情形,又有钟东原不停压榨,恐怕最多还有两个月好活。
就算钟毅每日以生字为其治疗,大概也就拖一个多月的样子。
反正赶不上绿匪之劫,甚至连兽潮都赶不上,就别在他身上浪费真气了。
晚饭时,钟毅还是忍不住向王登打听梁公度的事。
“老梁啊,他以前据说是家族很重要的一个潜力人才,三十岁就成为中级文匠,不过只可惜生个儿子,是弱智。”王登感慨道。
钟毅怔了一下,这才知道梁公度为什么对阿生这么喜爱。
“那他儿子怎么死的?”钟毅问。
王登左右看看,然后俯身过来小声道:“被堡里上客薛兰的儿子戏耍时,无意间打死的。”
“薛兰?”钟毅一震,“那不是钟东原的舅舅?”
“所以喽。”王登耸耸肩,“老梁杀了薛兰的儿子,就落到现在的田地。”
一个看上去如此温和的老人,当年也杀了人啊。
不过换成别的父亲,恐怕都会这么做。
钟毅摇摇头,看向不远处。
梁公度,正把自己碗里的饭菜,夹给阿生。
“该死,我最受不了这种场面!”钟毅重重地捶打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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