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的世界 第14章沈诺:距离
“这是什么？”我拿着一袋东西问着同桌的她。
“这是梨膏糖。”
“梨膏糖？”
“嗯。”
“给我这个做什么？”
“看你最近有点咳嗽，就从家里带点给你，这个挺有效的。”
“哦，谢谢。”
“不客气。”
那次春游以后没多久就迎来了期末考试，最终我在孙静珂的帮助下期末考试考的还算过得去，也算没辜负她的期望。不过后来坊间流传，说留级一事都是子虚乌有，是老师拿出来吓唬学生的，因为全年级没有一个人留级的。
期末考试后就是暑假，在那两个月里我和孙静珂没有任何联系。我想她，想见她，我比以前更想快点开学。对，是“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觉得我和孙静珂的关系发生了潜移默化的改变，不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对望的眼神都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我喜欢她吗？我想是的，不然我不会在见不到她的暑假里这么想念她。那她呢？她喜欢我吗？我不知道，但是我能感受到她对我的关心，就像此时。
“这是我最近帮你整理的习题，”孙静珂把一大叠东西摆在我面前，“里面有语、数、外、物理、化学还有政治，包含了从初一到初三的大部分重点。还有一年不到就中考了，在这一年里你把三年的书再重新看一遍，主要是看基础，然后你再把这些习题都弄懂。如果你能把这些题目都弄懂，考试的时候把填空题、判断题、选择题这种基础分大部分都拿到的话，能不能考高分我不知道，但我想基本上会考得不错。”
我看着她，一句话都没插上。
“喂，你有没有在听啊？”
“这个应该不是作业吧？”
“又来了，你能换句台词吗？半年前你也这么说。”
“但我们曾经不也说好了吗？我只负责做好作业，其他的你不管，况且你自己也说过，这种事情是逼不来的啊。”
“可半年前你不也看了吗？并且那次期末考试你也真的考得不错不是吗？”
“那不一样，上次是因为你担心我会留级，这次呢？”
“这次我是担心你的将来。”或许是因为一时激动，孙静珂的声音很大，以至于惹得有些人朝我们看了过来。
“随你，你爱看不看，我不管你了。”说完，孙静珂就离开了教室。
我不管你了？她刚刚是在管我吗？这些习题厚厚的一叠，想来一定花了她不少心思，想到这儿，我不禁为刚才说的话感到后悔。
后来，一整个下午孙静珂都没和我说话，看来是真生气了。
第二天，我和往常一样早早的来到学校。我坐到自己座位上，孙静珂眼睛盯着书本，没有像平时一样和我打招呼。我故意咳嗽了一声想引起她的注意，但她依旧没理我，于是我用手拱了拱她。
“干嘛？”孙静珂没好气的问道。
“你给的习题我会看的。”最终我还是妥协了。
“你真的愿意看？”
“嗯，不过你可别指望我都能看得懂，我水平有限。”
“没事，你看不懂这不有我嘛。”
“嗯，那既然我愿意看了你也就别生气了，老听见你和我说话，突然不说了怪不习惯的。”
孙静珂扑哧一笑，说：“嗯。那你咳嗽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
放学后，我照旧买菜煮饭，父亲还在房里睡觉，今天他休息。在煮汤的间隙，我拿来了孙静珂给我的习题翻了起来，没看几页就觉得头皮发麻，但为了不让孙静珂失望，我还是努力看着。
“这次我是担心你的将来。”
孙静珂的这句话始终在我耳边回响，第一次有人在乎我的将来，被在乎的感觉，真好。
“煮汤呢。”父亲一边走出房门一边打着哈欠。
“嗯，快好了，马上就能吃了。”我头也没抬的说道。
“在复习呢。”
“嗯。”
“我感觉自从那个女同学帮你补习后你越来越认真了。”
“是嘛，就是因为从前没有认真，所以现在才要补啊。快中考了，我也该为将来想想了。”
“是啊，快中考了。”父亲顿了一顿，“沈诺，你是不是很怪我，我都没能帮上你什么忙。”
“你想多了，我们现在不也挺好的吗。”
父亲不说话。
我看着他，问了一个我一直都想问的问题：“你恨妈妈吗？”
“曾经恨过，但现在看来，或许离开我对她来说也是件好事。”
一个周末的晚上，我又去了戴师傅家，最近因为复习我去的没那么频繁了。和以往一样，我和戴师傅在昏黄的灯光下喝着啤酒，九弟静静的趴在我脚边打瞌睡。
“最近你干什么呢，都不怎么来了。”
“在家看书呢，我初三了，要中考了。”
“呵，”戴师傅笑了，“这么用功啊。”
“我这不是为以后着想嘛。”
“也是，只不过我很好奇是什么让你突然转性了。”
“戴师傅。”
“嗯？”
“我……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或许戴师傅是唯一一个能听我说这件事的长辈，尽管我从来都没有把他当长辈，对我来说他是一个朋友。
“哦？她是个怎样的人？”戴师傅从来不会像其他大人那样跟我讲大道理，这或许也是我能成为忘年之交的最大原因。
“她叫孙静珂，是我小学隔壁班的，后来和我进了同一所中学，还在一个班，并且成了同桌。她学习很好，是我们班的班长，但是却没有好学生的架子，为人开朗随和，还会拉大提琴。我……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形容她了，总之，她很好。”
“那她对你怎么样？”
“她……挺关心我的，我咳嗽，她会给我梨膏糖，我成绩不好会给我习题，还督促我好好复习准备考试。”
“还有呢？”
“我……牵过她的手，春游的时候，她似乎也没有反对。戴师傅，你说我该怎么办？”
“四个字，顺其自然。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说了等于没说，但现在对于你来说这是最好的应对方法，做得太多反而破坏了这份美好。”
“我有话想问你。”一天，我在走道遇见梁浩廷。
“什么事？”
他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后，问：“你和静珂是不是……”他没继续说下去，或许是不太好意思。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看来我的明知故问被拆穿了。
“为什么问我这个？”
“关心朋友而已，没别的意思。那你们到底是不是。”
“不是。”
“那你有没有……”
“没有。”我干脆利索的撒了这个谎，我不知道他这么问的用意是什么，但我觉得还是不说实话的好。
“好吧，看来是我想多了。”
“嘿，”孙静珂跑过来，拍了下梁浩廷的肩膀，“说什么呢？”
“没什么，随便聊聊。”梁浩廷笑着答道。
叮铃铃~
这时，上课铃响了。
“不说了，”梁浩廷说道，“我先回教室了。”
“你们关系很好？”梁浩廷走后，我问孙静珂，这是我第一次问她，虽然我早就想问了。
“嗯，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听到这儿，我心里有点莫名的不舒服。
“孙静珂，”几天后的一个中午，何晓蕾带着一脸奸笑走过来对孙静珂说道，“班主任叫你去她的办公室。”
“什么事啊？”
“我不知道，我只负责带话而已。还有你，”她指了指我，“你也一起去。”
“你说班主任找我们有什么事情啊？”路上孙静珂问道。
“我也不知道，但看何晓蕾那样子，感觉不是好事。”
到了办公室，老师先让我们站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沈诺，最近你单元测验还不错嘛，有进步哦。”
“还好，班长在学习上对我帮助很大。”
“嗯，当初我让孙静珂坐你旁边就是因为知道她在小学帮过她的同桌，也就是隔壁班的梁浩廷，所以希望这回她也能帮你把学习补上去，看来效果还不错。”
我俩不说话，因为觉得班主任说的这些都不是叫我们来的重点。
“有人向我反映，你们在一起……早恋了。”班主任终于说出了我最担心的事，“当然，我不是那种随便听一些传言就相信的人，我肯定是了解过以后才来找你们来谈话的。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挣扎，我内心极度挣扎着，我想孙静珂也是，一时间我们都在心里疯狂的思考着该怎么说。
“你们没什么想说吗？”班主任催促道。
“老师，我……我和沈诺他……”
“老师，”我打断道，“传言有一部分是对的，我是喜欢孙静珂，但一直以来都只是我单方面喜欢而已，她并不知道。她在学习上帮助我都是出于对同学的友好以及老师的托付。所以这件事情都是我一个人的问题，希望老师你别怪她，因为从始至终都和她没有关系。”
我不知道孙静珂继续说会说什么，或许是会说我们没什么，但万一她也喜欢我，以她的性格或许会一口承认，这并不是我想看到的，我不希望她承受一些不好的事情，比如长辈的责备，这不是她该承受的。
虽然我说的时候眼睛看着班主任，但我能感觉到孙静珂在旁边看着我。
“是这样啊，那好吧，孙静珂，你先回教室吧。”
孙静珂犹豫了一下，走出了办公室。
“其实你们这个年纪对异性有好感很正常，”孙静珂走后班主任继续说，“但学校一直都反对早恋就是怕影响学生的学习。虽然从目前看来，你们的学习并没有变差，而且你还进步了，但如果继续下去就不知道了。你应该知道今年对你们来说是重要的一年。如果正如你所说的，你喜欢她，那你就不应该在这时候影响她，虽然这种影响可能没有，但我希望的不是‘可能没有’，而是‘绝对没有’，你明白我意思吧。”
“嗯。”
“我会帮你换个座位，没问题吧？”显然，这不是在征询同意，而是命令。
“没问题。”
“还有一件事，我知道你体育很好，所以你可以考虑以体育特长生的方式考高中，那样对成绩要求会低一点。不过要求低不代表没要求，所以你还是要努力把成绩提高上去，知道了吗？”
“知道了。”
“没什么事就先回教室吧，如果对体育特长生的事情有什么不明白的，想问的，随时来找我。”
“嗯。”
“去吧。”
回到教室没多久，班主任就来到教室，把我调到了别的座位，一个离孙静珂很远的位置。
放学后，我第一时间离开学校，可离开学校后我并不想回家，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于是就在外面闲晃，很晚才回家。刚到家，就看见门口蹲了一个人，是孙静珂。
“你怎么在这儿？”
“我外公打我，然后我就跑出来了，我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就想到来找你。”这时我才发现她哭红的眼眶和脸上淡淡的掌痕，心里不免泛起一丝心疼。她穿的很居家，脚上还踩着拖鞋，看来跑得很匆忙。
“老师把那件事告诉你外公了？”
孙静珂点点头。
“进来坐会儿吧。”
“嗯。”
我开门把她迎进屋里。
“你爸呢？”
“他上夜班去了。”
“哦。”
“你晚饭吃了吗？”
她摇摇头。
“我家也没什么吃的，今天我没去买菜，就随便煮碗面给你吧。”
“嗯。”
煮面的时候，她吃面的时候，我们都没说话，似乎都在等着对方先说。
“吃完以后我送你回家。”
“我不想回去。”
“听话，一定要回去，你外公是疼你的，他只是一时气头上，过段时间就没事了。”
送她回去的路上我们依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直到到了她家楼下。
“上去吧，我先走了。”说完我就转身离开。
“沈诺。”她叫住我。
“怎么了？”
“我走后，老师……还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让我好好复习准备考试之类的。”
“那……那你在办公室说的那些……是不是……是不是真的？”她结结巴巴的问道。
我犹豫了下，回答说：“当然不是真的。”
“那……那你为什么……为什么那么说？”
“那个时候我们再怎么澄清老师都不会相信的，与其这样倒不如骗老师说是我暗恋你，这样一来你就没事啦，至于我嘛也就挨两句批评，没事的。”我故作轻松的说了这个谎，她根本就不知道我说这个谎时心里有多慌张。
“是嘛，所以……所以也就是说，你没喜欢我？”
“当然没有，”我依旧假装笑着，希望自己尽可能看起来自然些，“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喜欢你吧。”在这一刻，我怕了，我不知道我在怕什么，但是我就是不敢对她说我喜欢她。
“嗐，”她笑着长叹一口气，“你早说嘛，我还真以为你看上我了呢，害我担心了一个下午，现在弄清楚了我也就放心了。”
这样的反应本应该是我最想看到的，但真看到了心里却又有点不是滋味，或许真的如今天我对老师所说的那样，真的只是我单方面的喜欢吧。
她接着说：“但要你独自背黑锅，对不起啊。”
“我是男的，没事的，倒是你，以后要是再有人问起这件事，你就往我身上推好了。”
“嗯，谢谢，那我上楼咯。另外，以后没我在你身边，你也还是要好好准备考试。路上小心，明天见。”说完，她就转身上楼，走的毫不犹豫。
我转身离开，一回身就看见一个老爷爷，是孙静珂的外公。
“静珂已经上楼了。”我说道。
“我看到了。她去找你了？”
“嗯。”
“我们聊聊吧。”
我们沿着小路走着。这是我第二次和孙静珂的外公碰面，上一次见面是春游出事后在医院里。
“静珂的父母都不在了，你知道吗？”
“嗯，听她说起过，说是车祸去世的。”
“看来你们关系还不错，静珂一般很少会和别人说这些事。正如你所知道的，在她很小的时候她父母就去世了，这些年是我一手把她带大的。记得她父母刚去世的时候，她差不多一个月都没说话，我吓坏了，当时我真的很担心她会一直这样，好在后来她总算脱离了悲伤。这些年我一直都小心翼翼的照顾着静珂，她一有点感冒发烧我都会很担心，最早的时候我甚至都不敢让她一个人骑车上学，生怕她会有意外，后来幸好有浩廷看着，我这才放心。”
“梁浩廷？”
“嗯，你认识？”
“见过几次。”
“是嘛，浩廷是个不错的孩子，老实，沉稳。”
“孙爷爷，您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说吧。”
“好，我看你也是爽快人，就不兜圈子了。我和你说这么多就是想让你知道我带大静珂是多么的不容易，我不容许她的生活里有一丝的意外，而你，就是意外。”
“我？意外？”
“是的。你们的事真也好假也好，我都不希望再继续下去了。你们现在还太小，想这种事情还不合适，大道理我就不讲了，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别再和我们家静珂搀和在一起了，可以吗？”和下午一样，这也不是在征询同意，而是命令。
“我知道了，下午的时候老师已经帮我换了座位，我想这件事以后我们也不会有什么联系了。”
“那就好，那你就专心做你该做的事吧。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
“孙爷爷，我想问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如果今天这件事情不是发生在我和静珂身上，而是梁浩廷和孙静珂，您会对梁浩廷说和我一样的话吗？”
孙爷爷想了想，说：“我不想骗你，虽然我还是一样会反对，但我宁可那个人是浩廷，也不希望那个人是你，因为我信得过他。”
“我明白了，再见。”
那件事情以后，虽然老师并没有对外说，但这件事还是弄得不少人都知道，为了避免尴尬，在学校我和孙静珂几乎已经不怎么说话了，我想，我们的距离会变得越来越远吧。
第14章沈诺: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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