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继光从来不怪罪墩台远侯上交了卧马金,惹出了这样的麻烦来,这的确是个偶然事件,但大明复套之后,一定会对漠北进行广泛侦查,大明腹地从未到过草原,对漠北的想象,似乎远在天边,但其实漠北比读书人想象的要近的多,距离阴山也不过400里,从京师到山海关的驰道,也不过才660里罢了。
墩台远侯只要对漠北瓦剌诸部进行详细的侦查,卧马岗这种露天矿山在长期的侦查中,一定会发现,偶然在多次侦查后会变成必然,就像大宁卫的桃吐山,在朝廷需要白土的时候,墩台远侯们那些杂乱的情报,经过梳理之后,立刻找到了它。
金银铜铁煤,大明需要的矿,在漠北都有。
对于戚继光而言,这份计划难做的地方主要压力不是来自敌人的强大。
强大?草原上的狼,给一口吃的,养两天就学会了摇尾乞怜。
漠北瓦剌人其实非常虚弱,从墩台远侯的探闻中,可以洞察,这些盘踞在和林的瓦剌人多数以十多个人为部落进行聚集生活。
在正统年间,瓦剌人还强大的时候,他们可以到漠南一带放牧,有数个湖泊是他们的夏盘营,夏盘营,夏天放牧之地。
随着也先死于内讧,人头被送到了大明领赏,也先的两个儿子西征之后,和林的瓦剌实力已经大不如前,再加上俺答汗占据了所有的夏盘营,导致和林的瓦剌人彻底变成了一盘散沙。
瓦剌人自景泰年间内讧之后,逐渐演化为了四部,准噶尔部、杜尔伯特部、和硕特部、土尔扈特部,还有两個小的部落,依附于杜尔伯特部的辉特部和不里牙惕部,还有一堆人数不过百的秃麻、火里等部。
四大部,都已经在成化年间彻底完成了西进,只有不里牙惕部还在和林附近游牧,不里牙惕的意思是‘林中百姓’,当然漠南的鞑靼人都把瓦剌人统称为‘养马奴’。
眼下准备西进的就是不里牙惕部,他们游牧的范围大概在北海附近,而不里牙惕部西进的原因,还有外喀尔喀七部的压迫,外喀尔喀七部的虏酋是阿巴岱汗。
敌人并不强大,甚至非常的弱小。
阻力主要来源于朝堂之上。
大明的‘精算’之风,已经从仁宗刮到了万历初年,在嘉靖年间,复套和恢复大宁卫统治,会被喊打喊杀,是个碰都不能碰的话题,谭纶在隆庆年间再言复套,是冒了极大的风险,但谭纶一直在为复套奔波。
在嘉靖二十五年起到嘉靖二十七年的复套之争中,首辅夏言、陕西三遍总督兵部左侍郎曾铣,在朝堂倾轧中,被斩首示众,复套问题成了禁区。
结合当下大明的政治环境,戚继光开始动笔,他制定了一个小步快走的计划,以矿山、官厂团造为根基,不断小幅度的开拓,开矿—探矿寻苗—修路—开矿,如此循环往复的开拓,无疑是一种更好的办法。
之所以能够这么做,完全是因为官厂团造的工匠们,拿起武器,就是极其优秀的战士,即便是西进的瓦剌四大部打算重返祖地回到和林,大明在阴山的军兵,也可以随时驰援。
这是个很抠唆的办法,但是能够被大明广泛接受的做法,毕竟大明只想要金银铜铁煤。
“陛下的书信。”瞭山走进了中军大帐,他将一个密封的信筒交给了戚继光。
万历年间的征伐,有一个非常显著的变化,大明皇帝总是以朱中兴的花押,和戚继光写信,每月一封,从无断绝,这代表着前线主帅可以无任何障碍的和大明皇帝进行沟通。
这放在万历之前,根本想都不敢想的待遇。
这代表着有些贱人不能居中挑拨离间。
书信的内容主要是大明皇帝嘲讽贱儒们的出尔反尔,把自己说的话当放屁,一听金山蜂拥而至,贪嗔痴疑慢五毒俱全,贪利嘴脸丑陋无比,同样也说了下王崇古致仕被张居正挽留,京营两万留守强兵日常操练不辍,潞王被熊廷弼暴揍,京师交易行扩张,大明发行了专项国债用于开发矿山、皇后生下一个女儿,母女平安等等,这些京师大大小小之事。
值得注意的是,朱中兴郑重的提醒了戚继光,提防晋党。
这是之前没有过的提醒,提醒的理由很明确,接连发现的矿山,这帮唯利是图的晋人,恐怕会生出些事端来,戚继光人在河套,晋人要做什么会更加容易。
比如,刺杀。
戚继光看了看中军大帐外面连绵不绝的五万锐卒,再看了看身边专门负责情报的瞭山,再看了看陛下赐给他这个迁安侯的二百铁林军,再看看皇帝赐予他的三名奢员(尝毒宦官),再看看皇帝专门为他征战配备的三名大医官,六名太医,又看了看他自己不穿甲胄,比多数人穿甲胄还要壮硕的身躯。
“晋人要对付我,略显有些困难。”戚继光如是说道。
他向来料敌从宽、未虑胜先虑败,但大明将军征战,从来没有他这种待遇。
“晋人要对付你?”梁梦龙从外面走了进来,听到戚继光如此对陈大成说话,惊讶无比的说道。
戚继光笑着说道:“陛下觉得我很危险。”
“很危险?”梁梦龙呆滞了下说道:“最危险的不是戚帅吗?尤其是出塞的戚帅。”
戚继光在集宁海子,杀了十数个哄抬物价的随军商贾,这是刀刃向内,出了塞的戚继光从不柔仁,他的刀会对准一切敌人,入了关,他就会蛰伏看似好欺负的样子。
这种变化,梁梦龙深有体会。
“自俺答汗建城板升,生活日益奢靡,河套诸地,汉虏生计,均为剥削殆尽,深苦无法生存,常有逃回关内之人。”梁梦龙坐下喝了口水,说起了整个河套地区的情况。
俺答汗对河套地区的剥削是极为残酷的,整个绥远省在嘉靖年间,大约有四十万人,在俺答汗建城板升之后,逐渐增加到了五十余万,而后在嘉靖末年,开始下滑,到了万历九年,整个绥远,只有不到三十万人了。
吉能和切尽台吉直接跑路,改了汉姓,完全是因为河套的局势已经糜烂到他们无法收拾的地步。
本来在关内被兼并无法生活逃出关外的百姓,逃出去才发现塞外才是地狱,只能再次逃回去。
现在并没有进行行政划分,主要原因还是军管状态,这一年的剿匪时间,也是根据民风民俗进行划分。
现在河套地区的主要矛盾,是生存矛盾。
梁梦龙忧心忡忡的说道:“河套地区,现有耕地大约为十万顷,这里面皆为贫瘠之田,贫瘠的原因是大水漫灌,但水去盐留,地为盐碱,民多困苦,亩产不足百斤,年降水不足八寸,而且要在惊蛰之后才能播种,一年一熟,也就是说,每过一年都要种豆畜养地力,可豆苗不耐盐碱,故多弃置荒芜。”
“都说黄河百害,唯富一套,这话不假,但富也只是相对草原贫瘠的产出罢了。”
梁梦龙的神情可谓是五味杂陈,这几日他亲自到各地看了看,甚至觉得当初朝中精算风力舆论,也有可取之处,这河套,的确很难治理。
“这还不是最难的。”梁梦龙继续说道:“最大的问题是水土流失,黄河为何泥沙极多?那一道道黄土高坡上的沟壑,就是原因,黄河水咸,也是如此缘故,柴米油盐,柴字当头,生活在河套的人,世代伐木取薪,树木被采伐,草不能活,一下雨就是浊龙滚滚,这土地便越来越贫瘠。”
“但即便如此贫瘠的土地,百姓依旧在努力耕种,天顺二年巡抚延绥都御史余子俊,上奏建榆林镇,成化九年,河套诸卫军撤回榆林,口外皆归北虏矣,百姓自榆林,春冰种秋火回,谓之雁行。”
春天冰雪还没有消融的时候,住在关内的百姓也会出塞种地,等到秋天收获后,烧毁秸秆,再返回关内,年年如此,皆为雁行人,如此迁徙生活已经一百年。
黄土高坡在土地退化,气候变化和人类活动等等多种因素,造成了土地的干旱和半干旱的土地退化。
“的确困难。”戚继光听闻梁梦龙的抱怨颇为肯定的说道,的确是困难重重。
梁梦龙的神情从颓然变得振奋了起来,他目光炯炯的说道:“千头万绪,这一年,我们要把牧草种起来,要把煤矿开出来,要把官道驿路修好,只有培育牧草,才能锁住土地,不让土地继续流失,把煤矿开出来,百姓才不会一直伐木取薪,只有把官道驿路修好,才能四通八达。”
“河套的路其实很好修,从归化城往西,皆是平原,东胜卫以东的黄土高坡虽然有些困难,但也比居庸关要简单许多。”
梁梦龙也制定了自己的河套开发计划,难不怕,如果没有困难,就没有机遇,他现在是吏部尚书,但吏部的堂上官一直是张居正,要成为真正的明公,治理河套,就是机遇。
比如牧草,梁梦龙就从皇帝的宝岐司找到了一种很合适的草种,名叫冰草,生活在非洲最南部的罗经正峰附近,罗经正峰,也是当初郑和下西洋走的最远的地方,因为经过那里,罗盘正南正北,所以就此得名,只需要再往前一步,就可以看到暴躁的大西洋了。
而这种冰草,耐旱、耐寒、耐干旱的特点,再加上玉米草、青兰草、黄竹草等多种牧草,解决部分百姓生活问题,梁梦龙还是很有信心的。
比如就河引灌,就是黄河的支流开渠引灌,扩大垦种规模,永济、刚目、中和、永和、通济、长胜、塔布、义和等八大干渠,都是格物博士在三角绘测之后,得到最合适的一个灌溉渠,防止土地继续盐碱,也是防治土地退化的关键。
梁梦龙和戚继光沟通了许久,有些事需要军兵配合,尤其是该死的马匪,这些趁机劫掠的家伙,都应该被抓去修路,直到戚继光答应了剿匪之事后,梁梦龙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合天时、地脉、物性之宜,力足以胜天,是宝岐司影壁墙上,陛下亲自题写的圣训。
当天下午,大明京营开始以营为单位,从五原府四散而出,与其说是个府城,不如说是个废墟,戚继光就静静的坐在大帐里,看着大明京营四散而出剿匪,他就这样坐了半天多的时间,坐到了太阳西斜,落日的余晖洒在了阴山之上,扫过了古老的土地,扫过了出击的京营,扫过了那些跪在道路两旁的百姓身上。
百姓畏惧大明军的军容整齐,所以在看到的第一时间就立刻跪下,生怕多看一眼,就被杀死在路旁,这种畏惧的习惯,显然是俺答汗的军队通过时留下的。
但很快百姓们就会清楚,这支军队和其他军队完全不同的地方,上报天子,下救黔首,从来不是一句口号,而是践履之实。
戚继光终于露出了个笑容,对着陈大成说了两句,安心的休息去了,即便是此刻晋人真的要了他的命,他也死而无憾了。
他这一生,平了倭患,也荡了北虏,海波渐平,虏祸渐止。
他死了,还有李如松、麻贵、陈大成、杨文、王如龙、马林等等可以带着京营继续镇守河套,左右影响不到大局。
戚继光完全可以理解陛下对晋人那种刻在骨子里的不信任和忌惮。
先帝大行,陛下幼冲登基,高拱是内阁首辅、王崇古是京营总督军务、王国光是户部尚书、葛守礼是都察院总宪,杨博是吏部尚书、谭纶是兵部尚书,高拱要敲掉司礼监,要彻底拔了皇帝的爪牙,王崇古要他家的狗到京营吃皇粮,张四维大逆不道,刺王杀驾大火焚宫,残酷的宫廷斗争,让陛下对晋人始终抱着怀疑和忌惮的态度,是好事。
这也是一种料敌从宽,其实晋党现在压根就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别的不说,现在留守京师的两万京营锐卒,晋党就完全没有手段去抗衡。
戚继光醒来之后,给陛下回了一封信,而后命令王如龙带一个步营前往卧马岗,保护格物博士,对整个卧马岗矿藏进行全面绘测。
万历九年七月十七日,朱翊钧收到了戚继光的回信,主要是禀报了前线的情况,以及大明京营要驻扎一年,清剿匪患,戚继光简单的陈述了一番关于漠北草原开拓计划,这个计划就是步步为营。
朱翊钧将书信交给了张宏,让张宏用松脂浇筑,日后这都是他要带到墓里的东西。
“国窖是怎么回事儿?去年七月到今年七月,一共盈利一百二十四万银?”朱翊钧看向了冯保,询问国窖生意,不是少,而是太多了。
小小国窖生意,居然超过了每年国帑供养皇宫的金花银,皇庄可不止国窖这一种生意。
冯保赶忙说道:“得益于清丈还田,皇庄有田七万余顷,都种的是红薯,这有粮食才酿酒,这国窖一瓶作价四银,一年才卖了四十七万瓶,不算多了,陛下,这还是因为要供应水师,所以才没能盈利更多,供应水师,才是大头。”
一瓶只有一斤,而大明的烈酒一斤只卖四钱银,国窖的价格是普通烈酒的160倍,按四斤干粮一斤国窖,也不过是一万五千石粮。
“这玩意儿这么贵也能卖的出去?”朱翊钧眉头一皱,当初冯保定价的时候,朱翊钧只是简单的看了一眼,这玩意儿能卖这么贵,还卖的这么畅销,出乎意料之外。
冯保小声说道:“供不应求,钱都让二道贩子给赚了去,他们每从皇庄买一瓶国窖,转手就能赚半两银子,陛下又不让敞开了卖,优先供应水师。”
从使用价值上看,国窖自然不值这个价,但还有交换价值,撑起了这个价,白酒本就利厚,否则两宋也不会专营了。
“朕知道了。”朱翊钧思考了片刻,皇庄主打一个高端,被广泛认可,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了。
朱翊钧手里拿着一本奏疏,问道:“大司徒和少司徒到了吗?”
“在西花厅候着了。”朱翊钧带着手里的奏疏,来到了西花厅,见到了王国光和张学颜。
“不必多礼,大司徒说要收利得税,具体说说。”朱翊钧坐定,他召集王国光是讨论关于利得税之事。
这是解决白银浪费重中之重的浪费。
利得税的逻辑在哪里?
大明遮奢户享受了大明整体环境的便利,丰富而充足的劳动力、完善的产业链、宽松的营商环境、还有至关重要的安全,大明的七星旗在海上,在马六甲海峡之内,比火炮还要管用,这些个便利,有利于白银的获得、资产增殖和利息获得。
在享受了便利之后,将所有的资产换成了白银这种一般等价物,果断出海,带走大明百姓的血汗钱的同时,躲避大明的税赋,甚至,调转枪头将这些白银用于豢养亡命、倭寇、红毛番,劫掠大明的商舶,甚至直接袭击大明沿海地区。
这不是王国光在危言耸听,嘉靖年间的倭患祸乱东南,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更加直白些说就是放下碗砸锅。
王国光提出了利得税,就是基于这个逻辑,防患于未然,站在大明朝廷,大明皇帝的立场上,他特么的都不当大明人了,才收他一半资产!
“利得税的征收一定会引起普遍的反对,甚至掀起一股朝中有佞臣的风力来。”王国光十分确信的说道。东南倭患,很有可能再次出现。
朱翊钧摆手说道:“不不不,我们不能因噎废食,稽税从头到尾都是一场战争,只不过是烈度高低的区别,利得税可以有效避免爱卿所言顾虑,理当推行,我们应该讨论一下如何实现。”
“对于任何离开大明腹地的白银,统一征收50%的税赋,只针对白银。”张学颜讲解了自己的思路,对所有离开的白银进行稽税,就是户部给出的办法,这年头,资产登记制度与评估根本无法做到,而一般等价物的白银,简单而直接。
朱翊钧摇头说道:“那朕要是遮奢户,一定会把白银换成商品,带出国外,无论是丝绸,还是瓷器、茶叶,都是畅销之物,不怕无法变现,这和我们的初衷背道而驰。”
“这就是我们的目的。”王国光立刻回答道。
“容朕缓思。”朱翊钧一愣,随即完全了然了王国光的意思,想要逃亡海外,享受无限自由的遮奢户们,将资产变卖为白银,而后用白银购买大明商品,变相的促进了大明的资产增殖,促进了产业的发展和工农人口的增长。
朝廷不是无所不能的,去登记资产,去评估,去对每件货物溯源,这个年代根本没法做到,支付再大的行政成本,都是做不到的事儿。
解决白银浪费的核心办法,就是资产增殖,而利得税只是手段之一。
这里面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大明必须要拥有绝对的商品优势,那么遮奢户带着货物出海后,换到了白银,就必须将白银带回大明流转,因为在当下世界,只有大明可以提供充足且有充分附加利益的商品。
这才能形成闭环。
“再加一个赤铜。”朱翊钧稍加思索,决定加上一项,除了白银还有赤铜,大明真的太缺铜了。
朱翊钧看着两位司徒开口说道:“徐九皋在秘鲁总督区利马见到了一种怪象,明明是压印好的西班牙西班牙的里亚尔银币,经常被切成2块、4块、8块来找零钱,而且那个地方的货币是个大杂烩,散碎的银子、里亚尔银币、殖民地政府发放的宝钞,甚至是烟草公司的收据,都是货币。”
“所以,海外是有广泛的小额货币需求,他们把两钱重的铜钱带出去,也能换到足够的财富。”
“如果遮奢户们愿意携带宝钞出海的,他们要多少,朕可以给他们印多少。”
朱翊钧详细解释了自己为何要把赤铜也加进去,永乐年间铸造的永乐通宝,甚至是织田信长的家徽,如果海外可以普遍接受宝钞,朱翊钧也是乐意印的。
“陛下所言甚善。”王国光听闻之后,立刻赞同了陛下的决议,铸造通宝的宝源局隶属于工部,印刷宝钞的宝钞局隶属于户部,钱粮之事本该户部去管,但大明宝钞早就失去了信任,所以钱的事归了工部,
这是户部权力的丢失,是户部无论如何都无法容忍的,但大明的现状是只能使用钱法,不能使用钞法,所以只能忍耐,如果海外总督府能够接受宝钞,就能撕破一个口子。
钱法和钞法之争,就是工部和户部的矛盾。
朱翊钧眉头紧蹙的说道:“虽然大明的税制等于没有,但利得税的征收,会不会和大明当下的税赋制度产生冲突,朕的意思是,大明都饷馆抽分,百值抽六,和利得税之间的冲突。”
“本就是惩戒。”王国光言简意赅的回答了陛下的问题,这是惩戒性的税赋,是对背叛大明的惩罚,没抄家已经感恩戴德了。
朱翊钧颇为担忧的说道:“那么,如此高昂的利得税,会不会滋生出更多的走私?这是我们必须要考虑的问题,朕还记得归雁湾私市,差点撕裂大明朝廷和吕宋总督府之间的亲密关系。”
张学颜思索了一番摇头说道:“陛下,朝廷的利得税只要钱,可是蛇头都是亡命之徒,他们不仅要钱,还要命啊,到了大海之上,放眼望去都是波涛,哪有什么规矩可言,真的托付于蛇头,岂不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吗?”
“这也是大明自永乐不再官船官贸后,大明海贸始终无法快速发展的原因之一,亡命之徒遍布海洋,海寇壅塞海路,商舶步步危机。”
自从宣德九年最后一次下西洋之后,大明庞大水师的船只在栈桥上慢慢腐朽,随着船只腐朽的还有海洋的秩序,至此之后,海商的规模和贸易量,远不及当下大明开海一个市舶司的交易量。
“既然如此,那为何不多收点呢?不如七成好了。”朱翊钧的手指在桌上敲动了下,大明皇帝的被动技能,吝啬且贪婪,发动!
“还是五成的好。”王国光低声说道:“之所以不一棍子打死,肯让他们带着一些货物,是为了让他们出海去,去开拓、去掠夺、去开辟种植园、去捕奴贩奴,七成直接就直接抽干了,这些心怀鬼胎的家伙,恐怕会甘愿冒着风险选择蛇头。”
“嗯有理。”朱翊钧十分可惜的说道,不能多收两成的税赋,实在是可惜至极。
“那么,大司徒、少司徒,朕有个想法,我们能不能制作一种,不易仿造,但不能兑现的纸币宝钞呢?专门用于海外贸易,大明缺少钱,海外也是一样的。”朱翊钧对着王国光说道。
不能兑现的纸币宝钞,不能兑换成金银的纸币,用纸币收割世界。
“陛下这个想法,当真是英明天纵!”王国光眼睛闪烁着金钱的光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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