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崇古其实不明白,陛下执意要用王一鹗,这是有风险的,沈一贯、范应期等人,则是没有这种风险,至少在不存在王一鹗这样的立场问题。
官场上不讲立场,才是千奇百怪,陛下是手刃徐阶之人,王一鹗作为京畿府丞,对此是非常清楚的。
但陛下还是用了。
“王一鹗从履历上看,还是值得肯定的,但也不是非用不可。”王崇古选择了有话就说,他的问题,其实也是廷臣的问题,到底是哪方面,让陛下非要顶着廷臣们的反对,力排众议启用王一鹗。
去绥远、辽东边方不毛之地的人不多,可是去山东当巡抚的人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他抗过倭。”朱翊钧看着廷臣,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廷臣们瞬间了然,原来是因为王一鹗也是出身抗倭,所以陛下才会如此力排众议,非常合理。
一刻钟后,京营锐卒豪取前三,狠狠的扬眉吐气了一把,把决赛变成了内战,扳回一城。
战报源源不断的传到了观礼台,冯保和张宏确定了情报后,将代表着双方态势的红蓝小旗插在了沙盘之上。
“算你们京营厉害!”凌云翼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承认了这一结果,有没有骑营都是落败,这还是演练,要是实战,只会输得更快。
客兵首尾难顾,落败,但打到最后,京营锐卒也只剩下三百人了,在完全优势之下,客兵依旧狠狠的撕下京营一块肉来。
斥候开始刺探,京营的斥候都是三人一组,而客兵则是以单人为主,在刺探之时,京营就处于了优势之中,京营仗着情报优势,开始设伏,而后一个百人队出现在了客兵的面前,佯装不敌败退,客兵追击,陷入圈套,三百人被全歼。
从速从快修建十王城,这不是郑王的意思,是河南地面的宗藩们共同的意思,到了天子脚下,皇帝陛下总不能再看着老朱家的人沿街乞讨了吧!
新政的风,终于吹到了宗藩!
王一鹗在嘉靖三十三年出任南京刑部主事,同年为南京刑部郎中,彼时因为欠饷,南京地方军兵哗变,王一鹗单骑前往安抚,阻止了哗变。
这已经不是胜负了,是两位大司马的面子!
嘉靖以来,只建藩了景王府,景王府还因为绝嗣国除,嘉靖四十五年、隆庆六年、万历十年,一共61年时间,大明未曾成功建藩一次,大明宗室的确是繁衍昌盛,但和皇帝已经逐渐成为远亲,亡国蛀虫的罪名,是万万扛不起来的!
朱翊钧对郑王迫切的要求持有保留意见,他又令人去信给其他王府,看看各大亲王们怎么说,左右要等戚继光凯旋,不如多问问,多看看,看看这些亲王的意见,不仅仅是河南,其他的王爷也都问问,要是答应了,再用这个理由谋反,那朱翊钧平叛就是师出有名。
在朱翊钧的认知里,派系问题可以稍微往后退一退,至少在那个年代,在倭寇逞凶,都不敢抵抗的情况下,王一鹗做到了拒敌,甚至还击退了倭寇,那政治立场就是以大明利益为先。
“我升官了。”王一鹗取出了一瓶国窖,摘掉了瓶盖的泥封,在张经和李天宠的坟前倒了两杯酒,突然狂笑起来,大声的说道:“我升官了,徐阶死了,我还能升官,哈哈哈!”
平倭荡寇,浙抚朱纨自杀明志,浙抚李天宠被杀,六省总督大司马张经被杀,若是继续因为打胜仗而锒铛入狱的话,那这倭患何时能灭,海波何时能平。
演练当然不是真刀真枪,火铳减药之后,换了木底橡胶丸,疼还是很疼的,但不会真的死人。
凌云翼回京的阵仗很大很大,他带着一千五百客兵,招摇过市,威风凛凛的回京,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凌云翼又回到了京师来,他甚至没有走朝阳门,而是走的德胜门兵道入京。
朱厚烷在书信里大哭特哭,哭的内容是朝廷终于想起来了他们,郑王在哭穷,郑王在表示请命皇帝快快营造十王城,从快从速,把河南地面的王爷们都迁徙入京吧!河南这片地方,他是一天都不想待了!
他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十六年了,自从徐阶不是首辅之后,王一鹗的前途一片灰暗。
徐阶有什么好平反的?他贪腐钜万是假的吗?他不干人事是假的吗?他反复违抗圣命,在死亡边缘的横跳,最终触怒了皇帝,是假的吗?
徐阶他有冤屈吗!
王一鹗心情极好,快马加鞭向山东赶去,他知道,履任山东,干得好,自己平步青云,进入文华殿成为明公,也不是不可能,而且经过了凌云翼的梳理,山东的局面,不要太好做!
而此时文华殿通过了凌云翼以兵部尚书总督河南山东的重大人事任命。
碰上张居正这样的座师,那还好点,碰到徐阶就只能自认倒霉了,徐阶这种贪墨钜万,什么都敢拿的人,从不会为了门下走狗的前途和别人发生冲突,徐阶只会把人给卖了数钱。
没有了光,又如何追光前行?
但现在曙光变成了太阳缓缓升起,陛下就如同烈日一样出现在了天上。
自从徐阶倒台后,王一鹗和徐阶深度捆绑的派系问题,让他的升转陷入了难题,这府丞一坐就是十年,府尹由明公兼领,王一鹗的顶头上司换了又换,他纹丝不动。
王崇古连自己的亲外甥张四维都不救,当然也是王崇古这把保护伞能保护的不多,张四维老是给保护伞做压力测试,这王崇古根本受不了,把天通了个窟窿出来,王崇古这保护伞能遮掩的住?
“骑卒?!”凌云翼猛地站了起来,京营在耍赖!
兵部尚书凌云翼眉头一挑,摇头说道:“不不不,我听说,打北虏,都是趁着冬天大雪,这不是占尽了天时吗?客兵作战骁勇,可不会等下雪,听说为了下雪的事儿,都把龙王庙给轰了,这不是胜之不武,恼羞成怒是什么?”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锐卒出塞作战,辗转千里,身后无依无靠,乃是陷阵死战,安能以天时一言以蔽之?”曾省吾面带笑容,这话里话外夹枪带棒。
骑卒可以仗着马匹的机动,不停的骚扰,而客兵在被骚扰的同时,还要抵御地面的进攻。
兵部尚书曾省吾笑了笑说道:“凌部堂,瑶乱和响马,都是匪寇,京营锐卒可是打的北虏望风而逃,过去北虏披甲人头赏一颗五十银,匪寇才两银,春天风大,可不能说大话,远来是客,京营锐卒一定会好好招待客兵的。”
连王一鹗都对京营有信心,朱翊钧当然也有信心,京营锐卒已经很客气了。
凌云翼担任河南山东总督,这显然是要杀人了,朝堂也要询问凌云翼的意见,所以在等凌云翼回京述职。
到了十人队对练的时候,曾省吾的脸色立刻变得好看了起来,因为全面领先,十人队演练,京营锐卒大胜六场,平一场,只输了三场,凌云翼的脸色立刻有点挂不住了。
信号已经很明显了,大明皇帝对河南清丈的缓慢进展,越来越不耐烦,甚至对出了五服的各个王府,耐心也越来越少。
人心会思量权衡得失,这是人性的必然,考成法能够深入贯彻的执行,不仅仅是张居正本人的权威有多么厉害,因为考成法提供了一个公平表现自己才能的平台,不必给人跪下当狗,任人驱使,只需要展现自己才能,就能升转的公平。
响箭在不停的升空,烟花在山水之间炸裂,京营锐卒开始快速反应集结,击退了客兵的进攻后,开始追杀,客兵很快被分割包围,而京营客兵故意留了一个口子,供人逃跑,可是已经斗气斗红了眼的客兵非但没有逃跑,反而突破了包围,重振旗鼓。
张经和李天宠都是徐党,徐阶自嘉靖年间为首辅后,从未想过为二人平反。
而座师制度和座师,是学阀。
冯保擦了擦额头的汗,无奈的说道:“赢了也没赢,京营条例严苛,严禁争凶斗狠,锐卒实力强横,又人多势众,把对方给制服了,客兵多不服气,觉得京营以多欺少,京营锐卒也不服气,要不是条例大于天,高低要让这帮客兵知道厉害。”
陛下是真的喜欢看热闹,这弄不好就是啸营,从个人冲突升级到火并,真的打起来,才是给文官们兴文匽武的把柄,得亏京营还算克制,只是制服,没打出伤来,否则就出大乱子,陛下还看热闹不怕事儿大。
相比较军阀、财阀、政阀,学阀更加封闭,李成梁就是典型的军头,但他对下面的客兵家丁,也是颇为客气,甚至称兄道弟,因为上了战场,必然要拼命,平日不笼络人心,苛责对待,上了战场,就是中门大开,敌人直接直扑中军大帐了,财阀、政阀和军阀是相同的,他们都有敌人,都需要冲锋陷阵。
大明座师制必然导致大明灭亡,因为做事的人、不愿意阿谀奉承的人、骨鲠正臣,在座师制下的竞争是完全劣势,做事的人都无法出头,天下吏治败坏,行政力量快速消亡,大明必亡。
他其实之前有点认命了,自从徐阶在隆庆二年倒了之后,王一鹗就认命了,他其实觉得在府丞的这个位置上继续干下去也不错,至少能看到十分活跃的陛下,叮叮当当的对着大明修修修补补,看着大明日新月异,也算是历史剧变的见证者了。
考成法之后,地方有司发放宗俸是不纳入考成的,那代表着宗俸根本没有保障!
这就是可用之人。
中原自东汉到唐末,门阀政治是主流,阀就是开关,是控制,是具有垄断地位和支配地位的人物或集团,被称之为阀。
第三场则为一千五百人团体赛,京营遴选半营、客兵全体出战,赢家积一胜。
座师制度下诞生的就是学阀,学阀真的提供不了多少便利。
座师法,就是跪下给人当狗,才能获得表现自己才能的机会,甚至说钱、礼数不到位,连正常升转都会被座师所阻拦。
张居正的死,就像两军交战,大帅的牙旗倒了,输就成了必然。就像是划破黑暗的黎明曙光,一闪而过,再次变得漆黑。
也正是因为此事,王一鹗出任建宁知府,彼时倭寇从宁德进犯,大明兵败如山倒,很快就进攻到了王一鹗建宁府城下,王一鹗与军兵说,誓与建宁共存亡,果然没有背誓,真的共存亡,倭寇屡攻不下,转头攻打政和,王一鹗领兵出城作战,击退倭寇。
“要不把他们分开吧,专门给客兵划个地方,省的接触。”
因为第三场是一千五百人对一千五百人的拉练,到了这个规模,军备相同的情况下,京营必胜。
万历十年四月十七日,大明皇帝朱翊钧收到了郑王朱厚烷书信。
最后看谁的胜场多,谁获胜,赢家也不赢什么东西,输的也不输什么,就输的那一方,要心服口服的大喊一声,我错了,你们比我们厉害!以后见到绕着走就是了。
台下还没打起来,台上两位明公反倒是快拳脚相加了,曾省吾在平九丝都掌蛮的时候,也是带着人冲锋在前,凌云翼亦是如此,都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
到了这一步,双方战到了都仅剩五百人左右。
“幸亏用的都是木刀、木枪、火铳减了二分之一的火药,铅子换橡胶丸,要是战场如此血战,损失一人,朕都心疼无比啊。”朱翊钧完全无法接受这种伤亡,仅仅两个时辰,就‘死’了两千人。
这帮行走的雄性荷尔蒙,冬天扫雪,都是把雪切成豆腐块,可见其精力充沛。
王一鹗是有些委屈的,因为从来没人问过他对徐阶的看法和态度,他只想对着徐阶一个左勾拳、一个右勾拳,再来个兔子蹬鹰,狠狠的打他一顿。
王一鹗对考成法是很悲观的,因为张居正死了,那些当惯了老爷的明公们,恐怕是决计不会容忍考成法,那考成法倒了,座师再次成为大明官场的主流。
王一鹗少年成名,他十八岁考中了举人,十九岁考中了进士,张居正考中进士的时候都已经二十三岁了,多少人在考举人这一件事上,蹉跎一生?又有多少人三次会试不中,一生只能是一个举人?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也是这次大捷之后,张经、李天宠二人被捕入狱,张经和李天宠都算是徐阶的人,但徐阶没有庇护二人,而是将其放弃,仅仅因为三个字‘帝疑之’,徐阶就彻底放弃了二人,而是用二人和严嵩交换了利益。
在王一鹗心目中,这两人才是他的座师。
很快,第一场单打独斗就决出了胜负,客兵豪取冠军,让曾省吾的脸色立刻挂不住了,山东人高马大,凌云翼在山东招募的都是壮汉,这个人勇武上,略胜一筹,而且客兵骁勇凶悍,京营锐卒是有些吃亏的。
骑营的编制只有京营才有,虽然只有百人队,但现在突然露面,完全改变战场局势了,只需要发挥骑营的机动力,客兵必输无疑。
所以,嘉靖三十七年,给事中罗嘉宾等人弹劾戚继光通番,并且下旨逮捕的时候,张居正在朝中拼尽了全力阻拦,张居正这样的座师,在下面人出事的时候,拼命回护的真的不多。
曾省吾不温不火的说道:“京营最擅长的是火炮轰完,步营排队发铳,跟客兵演练,等于自废一臂一腿了。”
“这般如此,如此这般。”朱翊钧眉头一挑,想出了个好办法,既然谁都不服谁,那就做过一场,比一比,到底谁才是精锐!
朱翊钧很快就安排好了流程,下章给兵部安排,然后让凌云翼在北土城武英楼觐见。
骑营这一套,除了李如松之外,没人能玩的好,反倒是火炮轰完步兵冲,才是京营的拿手好戏,这一次集体碰撞,京营吃亏在非实战,而是操练,拿不出看家本事来。
客兵被安置在了北大营,当天就闹出了乱子,客兵觉得京营锐卒都是少爷,一个个养尊处优,领着丰厚的俸禄,而北大营的锐卒,看客兵也不顺眼,一群比匪寇有点良心的痞子,也敢到京营的地盘耀武扬威。
王一鹗收拾了下行囊,并没有从朝阳门出,而是从西直门出去了西山的大觉寺,这里埋着王一鹗的老师,不是徐阶,而是张经和李天宠。
十人队对十人队的团体赛,京营、山东客兵,各出十队厮杀,冠军积一胜。
“凌部堂以为京营和客兵,谁会赢啊。”朱翊钧坐在了观礼台上,兴致勃勃的问道。
廷臣们立刻了然,陛下为何执意启用王一鹗了,因为值得,毕竟彼时倭寇逞凶东南,望风而逃不在少数,王一鹗不仅守住了城池,还出兵击退倭寇。
但浊流的严嵩倒了,清流的徐阶就是大明救亡图存的那一个吗?答案是否定的,严嵩抄家之后,财产去向不明,到底有多少银子,众说纷纭,但徐阶是真的大贪官,苏松自古重赋,因为这里素来是鱼米之乡富硕之地,在松江府,徐阶兼并了四十万亩田。
徐阶个人贪腐钜万,那么清流就做事了吗?清流主张清廉,那大明官场清廉了吗?风气变好了吗?
而徐阶正是严嵩的敌人,徐阶是扳倒严嵩唯一的人选。
苏松地亩一亩就要四到五两银子,四十万亩最起码要180万银了。
阀,单向流通,这就是阀,军阀、财阀、政阀,都是这类的支配和垄断为一体的封闭集体。
单对单的擂台赛,京营、山东客兵各抽出一百人,捉对厮杀,层层选拔,最终决出冠军者为一胜,至于亚军?亚军是败者,输得时候,呼吸都是错的。
王一鹗少年成名,意气风发,拜了徐阶为座师,本以为从此以后飞黄腾达不在话下,一扫朝堂阴霾,治国平天下,这就是王一鹗拜徐阶为师的原因,那时候,在王一鹗的眼里,严嵩是坏人中的坏人,是朝堂败坏的罪魁祸首,似乎只要斗倒了严嵩,大明就可以天朗气清。
“朕对京营有信心,他们不会闹出乱子来的,京营锐卒精锐就精锐在理性这两个字上,这才是让敌人胆战心惊的根本。”朱翊钧笑着说道。
师父动辄羞辱极尽苛责,甚至不需要笼络人心,而作为弟子,只能默不作声,因为大明礼教森严,尊师重道是主流风气,欺师灭祖是大逆不道倒反天罡,只需要‘尊师重道’的风力,就可以合理合规合情的向下朘剥,这就是学阀。
战争是极其残酷的,军队就是人类最无情的、最精密的杀人机器。
甚至,王一鹗在闲暇的时候,悲观的认为,张居正一死,人亡政息的时候,大明也就亡了,只不过可能需要数十年的时间去埋葬罢了。
京营锐卒分开,每一个人可能不是大明最强的,但十人队的时候,就要讲配合了。
为徐阶平反奔走?王一鹗闲的没事,可以去勾栏听曲。
一千五百客兵,都是跟着他平定罗旁瑶乱的老兵,一个个凶神恶煞,除了会杀人,什么都不会,这些客兵没法解散,更没法安置,聚在一起,还听凌云翼的号令,要是散了,那就是遍地匪患。
“客兵在广州扫平瑶乱,而后在山东荡涤响马,乃是百战强军,锐卒养精蓄锐多日,在臣看来,军容倒是整齐,但是这打起来,胜负尚未可知了。”凌云翼看着校场,颇为肯定的说道,一副我必赢的样子。
朱翊钧蹬着自己的旱鸭子,直奔北土城武英楼,而不是像之前一样盛装出席,坐着大驾玉辂,旱鸭子都快蹬冒烟了。
王一鹗才不会为徐阶奔走,徐阶拿了大家那么多的银子,关键时刻非但不帮忙,严嵩死了,徐阶权倾天下也不肯为张经、李天宠平反,徐阶就是那种极度自私自利的、只计较自己利益得失的座师。
凌云翼以兵部尚书巡抚山东,这都是大司马,而且都为自己的兵说话,那真的是唇枪舌战,半分不肯退让。
嘉靖三十四年十月,张经、李天宠被斩首示众。
他堂堂亲王,一年俸禄只有400石,还有七成要折钞,剩下的120石,还得看地方官的脸色!
朱厚烷哭诉张居正冷血无情,张居正从来没有把宗俸纳入考成,以致于亲王府都只能领这一点点的俸禄,虽然自己名下有许多诡寄田亩,但他根本没见过这些地契,河南清丈难的大锅,河南宗藩,不肯背!
都说河南王府多,现在河南王府一体迁徙入京,这总不能把他们当成借口和说辞了吧。
大明朝廷是不发宗俸的,因为都是就藩时候令有司给地,这些地也不在王府手中,而是地方有司管理,大明国朝二百年,官田被侵占,地方的府库也是空空如也,地方给王府宗俸,更是牙缝里挤出来的。
王崇古很能理解,因为他也抗过倭寇,这可能也是陛下当初留他一命的原因。
张经是南京兵部尚书,平倭总督大臣,总督江南、江北、浙江、山东、福建、湖广各省兵马,在王江泾镇大败倭寇,杀敌2000余众,俘虏亡命之徒五千之多。
“打赢了没?”朱翊钧兴致勃勃的问道。
“徐阶就是条老狗。”王一鹗咬着牙,低声对着两座墓碑低声说道,他曾经为张经李天宠的平反奔走,那是隆庆二年,徐阶倒台之后,由河南巡抚杨光训发起,为张经、李天宠平冤昭雪,再请谥号。
时间越久,王一鹗就越发现徐阶这个座师的面目,和这个座师制度的弊病。
本来凌云翼以为大势已去的时候,客兵的一个斥候运气极好,找到了京营锐卒的中军位置,剩余的一千二百人蜂拥而至,还在摆陷阱的京营锐卒兵力分散,伤亡惨重,差点被客兵给端了老巢。
“承让,承让。”曾省吾笑容变得灿烂起来,凌云翼叹了口气,他知道,客兵输了。
八强里有六个都是客兵,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郑王府都塌了好多年了,也没见地方有司修缮!万历元年,郡王以下自谋生路之后,郡王以上的宗俸也没有保障了!
考成法,是天下官吏的自由,是天下官吏的废除贱籍之法。
还有徐阶那個大宅子,现在的大明水师衙门,金泽园,那座宅子,至少也要二十万银了。
迁藩王入京,不是削藩,是灭藩,还是要慎重。
王一鹗走出了文华殿,向着会同馆驿而去,一路上走路带风,甚至还有些意气风发。
只有这么个彩头,朱翊钧已经说好了,不会额外犒赏,就是比拼下武艺。
这不擦碰就有火花,擦碰之后,火花迸溅,当天就打了起来,冲突最开始,类似于:你瞅我干啥?瞅你咋地!迎面遇到的两个人就打了起来,很快,就升级为了数人乱战。
三千人撒在了北土城外的巨大校场之上,说是校场,不如说是依山而建,两军距离超过了十里,这就是典型的遭遇战的局面。
李天宠是嘉靖三十三年的浙江巡抚,用卢镗、俞大猷、汤克宽,带着永顺狼兵,配合张经赢下了王江泾镇大捷。
“好了好了,不要再吵了,静静等待结果就是。”朱翊钧则是示意二位大司马不要吵了。
大明必以座师而亡,因为座师制度,是朝堂大员、明公们以破坏行政力量为代价,谋求私利的工具。
这是作战环境导致的,京营都是大兵团作战,而客兵剿匪,大抵靠血勇之气,个人勇武上,的确领先。
“承让,承让。”凌云翼笑容根本无法压制,嘴上客气,那笑容让曾省吾格外的烦躁!
而学阀更加封闭,名曰弟子,实则奴仆、门下走狗。
“我不服!”凌云翼当然不服气。
比试一共分为三场。
当然是没有。
朱翊钧则笑着说道:“能把京营逼迫到这个地步,已然是天下强军了。”
让朱翊钧意外的是,凌云翼带的这批客兵,实力上,一点都不弱于李成梁的家丁,这是一个很让人意外的事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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