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派遣兵部尚书谭纶来到了大宁卫,名义上是说犒赏,实际上是考察军功,这是御史们的活儿,他们自己闲的没事非要点检,朝廷就把他们派来自己点检。
“谁带着御史们点检首级功?”谭纶看了看梁梦龙、刘应节、马芳、麻贵、杨文、陈大成等人,有些疑惑的问道,京营、以及蓟州军方方面面头头脑脑都在他这边,要去桃吐山查看膨润土的储备,人都在,那谁在接待御史?
“李如松。”马芳让自己的脸色尽量保持严肃。
当初京营遴选将官的时候,李如松说京师的武将受制于文官就跟奴仆一样,他不乐意待,要回辽东,被戚继光教训了一顿之后,又被谭纶狠狠的打了一下,李如松身上的狂傲才稍加收敛。
就像是在熬鹰一样,李如松就是那头鹰,越不喜欢文官,戚继光就越派他去接触,在很大程度上,大明武将和大明军最大的敌人,不是北虏东夷,而是背后这帮自己人。
戚继光对李如松寄予厚望,所以培养他的时候,也是不余遗力,只有接触才能了解,才能熟练的应对他们那张嘴,也知道他们那张嘴的可怕。
“好吧。”谭纶听闻,露出了一丝微笑,熬鹰谭纶也是熬鹰之一,这能把李如松这只桀骜不驯的鹰熬出来,也算是后继有人。
戚继光带着谭纶来到了桃吐山,这是一座山,大明漂白土的用量的确很大,但是对于一座山而言,微乎其微。
这里也是大宁卫外七营堡的锁钥。
“从桃吐山北去一共有三个营堡,别是兴隆堡、青山堡和杏树堡,这三个营堡都在老哈河以西,北虏进攻的时间很确定,都是在秋天,秋天老哈河水势迅猛,不易渡河,这三处营堡,闻虏讯,可拒敌点燃狼烟,而大宁卫可出击阻截敌军。”站在桃吐山的山头上,戚继光介绍着大宁卫的布防。
兴隆堡三面环山,是易守难攻之地,所以只需要不到五里的城墙,就能守备,由兴隆堡向北,是杏树堡,因为这里长了一片的杏林,故此得名,而北虏从东侧来,就会迎头撞上杏树堡。
青龙堡在元宝山北侧,是最前线,同样也是山口,两个营堡,占据了交通要道,任何想要进犯大宁卫的敌人,就必须要突破杏树堡和青龙堡。
出了杏树堡和青龙堡后地势开始变得平坦,属于全宁卫的地方,那边也是现在胡虏直接控制的区域。
而突破一个营堡,对于拥有火炮的大明而言,都需要一力降十会,对于北虏而言,也是难上加难。
这两个营堡,是一种不规则的碉堡,是戚继光在蓟镇首创的守城利器,空心敌台。
敌台需要向外突出边墙之外一丈四五左右,向内突出边墙之内五尺左右,空心敌台虚中为三层,中层设有火炮、瞭望窗、箭窗等等,城外碉堡的设计,是长期与北虏作战的经验和总结。
这种不规则性的碉堡,想要攻下一个都需要付出极大的伤亡。
“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敌不知其所攻、攻守是战争的矛与盾,只有能灵活处置这个矛盾,才能平寇拒敌,可称之为善战者,显然戚帅就是善战者。”谭纶听完了戚继光的布置,由衷的说道。
按照戚继光的布置,不能说大宁卫固若金汤,只能说,坚不可摧。
谭纶可不是泄泄沓沓的文人墨客,他可是亲自拿着刀跟倭寇拼命干了十几年的进士,站在北虏的角度,进攻戚继光的防区,还不如直接跑到找俺答汗拼命来的痛快。
梁梦龙接过了戚继光的话茬继续说道:“目前来看,大宁卫有田亩一万一千余顷,林场两万余顷,牧场八千顷,只看田亩,能养两万军,若是算上林场产出,也顶多增加三千军,以垦荒等计算,也就三万左右。”
一户按五口算,也就十五万左右人丁。
梁梦之所以要说这些,其实是想告诉朝廷,守这里其实没有想的那么昂贵和赔钱,洪武年间初设大宁卫,直接填满了八万军,这八万军就是八万户,人吃马嚼,这地方的田亩,根本就养不了,土地就这么点,所以,如果降低到三万,就正好合适。
三万军绰绰有余了。
只要有三万军钉在这里,北虏就不可能再犯边了,这里有着极其重要的战略意义。
梁梦龙继续说道:“大宁卫失,则开平兴和所必失,只剩下独石八城,土木天变,独石八城亦失。大宁卫在,则北虏不可能南下,大宁卫不在,则北虏就可以从漫长的长城沿线,突破大明任何一点,大明囤重兵,却顾此失彼,而大宁卫在,北虏不得入京畿,此乃立国之宏规,保安之上画。”
梁梦龙说完就看着谭纶,谭纶一直主张复河套和大宁卫,现在大宁卫已经被大明军攻下。
“朝堂上风力舆论如何?”戚继光面色凝重的问道。
“还是老样子,啰啰嗦嗦的没个正话,打仗的不是他们,戍边的不是他们,被问责的不是他们,他们自然可以唠叨,看到那十二个御史了吗?就是被陛下送来的,按着陛下的意思是,就是塞外路滑多猛兽。”谭纶说起了朝中风力,脸上浮起了笑意。
“可不能这么办。”戚继光听闻也笑了起来,和文官打交道,最重要的就是,绝对不能上了文官的当。
就以这十二个御史为例,他们跑来恶心人,他们绝对不能出任何的危险,否则,大明京营和辽东军兵,立刻就会陷入一种拥兵自重、藩镇之虞的陷阱之中,而后在这个陷阱里难以自拔。
戚继光不会拿他们怎么样,好吃好喝不至于,他们爱看什么看什么。
谭纶作为兵部尚书,大明的大司马,亲自来到大宁卫,当然有谭纶自己在京师憋闷,想要出来透透气,也有带着御史,看着点御史防止他们诬告,诬告等同于利器伤人,是要坐罪的。
更有一层深意,这个能征善战的京营,到底是大明的京营,还是戚继光的京营,这非常非常重要,对朝廷而言如此,对戚继光而言亦是如此。
陛下是一点都不怀疑戚继光的,但是朝中的廷臣多少有点怕。
戚继光太能打了。
谭纶看着戚继光等人,十分郑重的思索了许久,斟酌再斟酌后说道:“陛下对科道言官的处置越来越严厉。”
“最开始贾三近他们伏阙的时候,陛下还耐心解释,后来贾三近失朝,陛下直接罢免,让他不得签书公事;再到后来的陆光祖夺情事,陛下更是直接以诬告罪名,打了言官廷杖;再到现在傅应祯、刘台、余懋学等坐罪入牢,陛下直接开了皇极殿公审,刘台余懋学坐罪论斩,傅应祯倒是逃过一劫,回家去了。”
“面对朝臣们的诡辩,陛下找到了应对的方法,第一个则是行之者一,践履之实,不依据真实而言,说得天花乱坠,也是虚伪,就比如,男子就是男子,女子就是女子,近时一些唱曲的伶人,阴柔鬼魅,冶容、衣色大类妇人,妆容尤胜于娼,不能辨其男女,风俗之衰,居然蔚然成风。”
“男的难道还能是女的?这帮个言官,整日里说的那些话,都是虚伪,背后不过是利来利往。”
“陛下找到的第二个法子,就是利刃,有的时候,利刃可以让事情变得简单。”
“而戚帅所率京营,就是陛下手中利刃。”
谭纶和军将们打了太多的交道,甚至他本人的政治光谱,更像是军将,而不是文官,所以他知道要把话讲明白,而不是弯弯绕绕,似是而非,军队一旦理解错了,那谭纶万死难辞其咎。
“陛下所指,就是京营踏破之地。”戚继光十分平静,就像在阐述一个理所当然的事实一样说道。
戚继光朱红色的帝党,他身上的张党、浙党的政治光谱正在褪色。
马芳松了口气,他拦下了戚继光继续北上的想法,其实也比较担心,一旦朝中风力舆论,真的形成了决策,最后导致此次出塞作战,就是大明京营最后的绝唱,那马芳如何面对京营将士?
现在他不担心了,小皇帝在朝中重拳出击,甚至连言官都砍了两个,这就是个很好的信号。
马芳有一套奇怪而合理的标准,他观察朝中风力舆论倒向,就看文官,尤其是这些权豪口舌会不会倒霉,要让这些权豪们倒霉,那皇帝就得握紧刀子,那京营必然会继续进攻。
至于议和、封贡这些事儿,马芳久经战阵,他压根就不认为能成。
战争这个东西,任何一方,都只能决定战争的开始,无法决定战争的结束,更加简单地说,大明和土蛮还没打够,接着打就是了。
戚继光和谭纶聊了很久,才回到了大宁卫城内,在马芳等人离去后,戚继光从怀里摸出了一封信,这封信,戚继光没给任何人看过,是陛下的密旨。
说是密旨,上面有张居正的书押,显然元辅是知道的。
“嚯!”谭纶看完书信,看着戚继光眉头紧蹙,上下打量了许久,才略显怀疑的问道:“戚帅本姓朱?”
“大司马何故如此胡言乱语!”戚继光一听就不乐意了,立刻反驳道。
“你在大宁卫,你比当初宁王权力还要大啊,你还说伱不姓朱。”谭纶指着便宜行事那四个字,用力的点了点说道:“当初宁王就藩大宁巨镇,统塞上九十城,带甲八万,革车六千,何其威风?稍有动作,也要送书回京询问太祖皇帝啊。”
“嗯?”戚继光眉头紧蹙的看着谭纶问道:“宁王殿下当初在大宁卫,都不能便[biàn]宜行事吗?”
谭纶一拍桌子,笑着说道:“当年大宁卫的八万兵,隶属于大宁都司,又不是归宁王府管,宁王能调动的兵马只有二百铁林军罢了,现在戚帅手下精兵三万,京师就在五百里之外,和土蛮汗讲和,率众拿下,直扑京师!”
“胡说八道。”戚继光笑了起来,谭纶也笑了起来。
谭纶这话其实是重复一些言官不着调的言论,这是典型的不从军才能说出的话,大明不是没有藩镇,西北晋党族党,东北李成梁,西南黔国公府,东南殷正茂。
戚继光若是真的从大宁卫竖旗造反,他还没领兵南下,就被马芳、麻贵等人割走了脑袋请功去了。
这里,就必须要提到当初。
戚继光送来了遴选将帅的名单,这份名单上,副总兵是马芳,参将麻贵、麻锦、李如松、杨文都在,当时朱翊钧问戚继光要不要黑箱操作一下,换掉马芳、麻贵、麻锦等人,戚继光的答案是不用。
从那个时候起,皇帝陛下都表现出了对戚继光的高度信任,也是从遴选武将开始,就决定了京营,从来不是戚继光的一言堂,所以,从任事上来看,京营没有条件造反,在面对北虏时候能够众志成城,若是调转枪口对准皇帝呢?
这不是制衡之术,朱翊钧也从来不相信那一套,在遴选武将的时候,就怕晋党束手束脚,皇帝还要黑箱操作,戚继光不肯答应才作罢,现在更是直接一道密旨给戚继光便宜行事职权,就是典型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整个京营一万余人,人吃马嚼,都需要粮草,大宁卫囤积粮草不过十几天所需,都由后方源源不断的运抵,京营是大明的京营,不是戚继光一个人的京营,一旦一支军队,财用自主,就会和权豪一样,有自己的政治诉求,这是很危险的事儿,从后勤上看,京营天生就不具备造反的条件。
皇帝问策的时候,戚继光坚决反对裁撤军屯卫所,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仅仅靠募兵、客兵,是无法完成大明再起的重任。
募兵和客兵的兵源,分为两种,一种是失地佃户、游坠地痞,一种是军屯卫所的军兵,而京营属于后者,一旦取缔军屯卫所,再想募到优质兵源,就是难如登天,取缔军屯卫所等于大明失去了良家子,等于大明明日亡国。
有恒产者有恒心,大明军屯卫所出身的军兵,在以前就应该叫良家子。
从军队的基本构成,军兵上而言,也不具备造反条件。
西北晋党表现出了一种藩镇的本质,那就是藩镇的利益高于国朝,高于大明这个集体,当藩镇的利益和大明集体利益产生冲突的时候,藩镇一定会不择手段的选择反抗。
晋党的出现,是大明衰弱的具体体现;而且晋党不断坐大,是大明持续衰弱的具体体现。礼乐征伐、庆赏威罚自诸侯出,是朝廷无法节制、无法控制地方、失去凝聚力和威信的具体表现。
而京营,在政治光谱上,没有藩镇的属性。
大明在吕宋养了三千客兵,林阿凤还有六千海寇,殷正茂等人高度财用自主,仍然对朝廷有恭顺之心,吕宋殷正茂就是实质上的节度使,完完全全的藩镇,可殷正茂从来不敢自立为王;李成梁养了三千客兵,在朝廷京营日益强悍的今天,李成梁具备了藩镇的一切条件,但是仍然止步不前,选择相信皇帝陛下。
甚至是已经形成了藩镇的西北族党,王崇古也成为了办事得力的大司寇,试图摆脱自己身上的藩镇属性。
“陛下慢慢长大了,明年班师后,就应该把下午的习武时间,合并到阅视,变成每日操阅军马,而不是阅视,这样一来,也能打消一些朝臣的疑惑了。”戚继光对着谭纶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陛下年纪小,所以是阅视,而不是操阅。
“戚帅吃了这么多年的亏,这个亏还要吃下去吗?”谭纶说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话。
“大司马不也吃了这么些年亏,一点记性不长吗?我相信陛下,就像陛下相信我一样。”戚继光点了点密诏上便宜行事那四个字,笑的格外开朗。
从军这么多年了,从万历元年提领京营之后,是戚继光过得最轻松的三年,一个武将,只需要研究怎么打赢敌人就行,这多是一件美事?
谭纶说的吃亏,不难理解,胡宗宪瘐死,西北晋党却凭着封贡的功劳,盘踞朝堂之上成为了庞然大物,胡宗宪当年要是玩养寇自重的把戏,严嵩死了,胡宗宪屁事也不会有,徐阶还得巴结胡宗宪。
当时的朝局就是这么的稀烂,和此时的朝廷格局完全不同。
当君子是一件很累的事儿。
“我已经派出了信使,土蛮汗应当是愿意让人过来谈谈。”戚继光眼神有些凶狠的说道:“不过土蛮汗提的条件,大明恐怕难以答应。”
谭纶摇头说道:“本来就是做个姿态,让俺答汗心里有点数,羊毛又不是他一家在卖。”
“没事,打到土蛮汗服为止。”戚继光对这件事非常有信心,消灭敌人的抵抗意志,让敌人完全臣服于己方意志,是戚继光最擅长的事儿。
此时的大宁卫依旧是草木皆兵的前线,斥候们在广阔的雪原上展开了激烈的交锋,争夺着一个个的关键的隘口、渡口和桥梁,终于在一场大雪之后,大家都安静了下来,雪太大了,连草原的老鼠都不再出没。
而土蛮汗在十二月初,送来了他的条件。
第一,绝不封王,封王就是投降,俺答汗是草原投靠中原的叛徒,是长生天下的耻辱,所以对于朝廷封王的条件,土蛮汗表示绝不可能。
“俺答汗在草原的名声这么差的吗?”戚继光看着这第一条,愣了半天,这第一个条件里,全都是骂俺答汗投降的,在大明的视角里,俺答汗是跟大明打了这么多年,最终达到了战略目的,封王封贡。
但在草原上,似乎不是这样。
“是啊,否则也不是三娘子出来当政了,把一切和大明的来往,都推到三娘子的头上。”谭纶摇头说道:“俺答汗被朝廷册封,被视为是俺答汗,对黄金家族的背叛。”
在俺答汗的叙事中,俺答封贡从一开始的罪责,都是三娘子这个女人。
俺答封贡里有一个关键人物,是俺答汗的孙子,把汉那吉。
俺答汗进攻瓦剌部,强行迎娶了三娘子,鄂尔多斯部万户说三娘子和自己有婚约,让俺答汗归还三娘子,俺答汗不舍得,要把自己孙子把汉那吉的媳妇,赔给鄂尔多斯万户。
把汉那吉当然不乐意,带着媳妇就投奔了大明了,为了这个孙子,俺答汗不得不答应了朝廷封王条件。
都是三娘子这个女人祸国殃民!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就是都打累了,打不动了,谁也奈何不了谁,找个机会议和而已,互相给个台阶。
天下都差不多,中原喜欢怪褒姒、妲己、杨贵妃,草原也是如此,都是三娘子的错。
戚继光看向了第二个条件,大明无条件的退出大宁卫,将这片属于草原的地方还给草原,草原归草原,中原归中原,互不侵扰,
“有本事就来拿呀,我就在这里,不服气?打不过叫唤有什么用,今年下雪,明年再来就是。”戚继光嗤笑了一声,以低打高的确是劣势,但戚继光赢了,赢了就是赢了。
这大宁卫本就是大明之地,到了景泰年间,大明仍在此地驻防,兀良哈三卫都不能进入大宁卫二百里范围内。
第三条则是要互市榷场,不肯接受大明朝廷的册封,还要跟大明贸易,而且还详细的制定了一些章程,看起来有模有样。
朝贡贸易是祖宗成法,即便是现在,连泰西的佛郎机人的贸易,也是借着吕宋朝贡国的名头,在进行贸易抽分,佛郎机人切实占领着吕宋棉兰老岛,用吕宋的名义和大明商贸往来。
这第三条,也不可能答应。
“这条件是何意?”戚继光指向了第四款有些不解的问道。
谭纶看了一眼,眨了眨眼说道:“就是你看到的那个意思,岁币,每年大明给土蛮汗绢银五十万匹两,作为助军旅之费,至喜峰口外富民驿交割。”
“土蛮汗是没睡醒吗?还是我戚继光打败仗了?现在是我骑在他头上!”戚继光看完手中的盟书,人都有些傻了,土蛮汗哪来的自信,提这样的条件。
现在!是他戚继光在出塞,攻占了大宁卫,打的土蛮汗抬不起头来,只能龟缩到全宁卫去,土蛮汗再退一步,就退到大鲜卑山西侧,退出辽东,退到应昌去了!
谭纶拿起了盟书,叹为观止的说道:“第五条,他还要与陛下约为叔侄之国,陛下年幼,要称土蛮汗为叔父,后世仍以此论,土蛮汗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啊,元辅都不敢让陛下称一声仲父,土蛮汗要让陛下称他叔父。”
“啧啧啧。”
戚继光面如寒霜的说道:“那只有杀了他了。”
“土蛮汗和俺答汗在草原上的争雄,不允许土蛮汗说出任何软弱的话来,所以才这么说,这封盟书,也不过是强硬立场的表态,安定人心,这话不是对我们说的,而是土蛮汗对他们自己人说的,打回去就是。”谭纶看着盟书摇头说道。
戚继光听谭纶说完,也是点了点头表示了对谭纶的认可,这不代表他对盟书认可,他语气冰冷的说道:“有理,把使者扔出去,让他们重新制定一份盟书过来,否则就不用谈了,这封盟书,送到京师,就是我们京营的耻辱。”
戚继光是很生气的,至高无上的大明皇帝,居然要给人当侄子,当年打不过俺答汗的时候,都没有这般耻辱。
谭纶的判断是极为正确的,土蛮汗必须要如此的强硬,否则喀尔喀五部的速把亥,就该闹起来了。
戚继光把土蛮汗的使者扒光了,直接扔出了青龙堡外,把盟书给打了回去,过了不久,土蛮汗送来了一份还算说得过去的盟书。
不会接受朝廷的册封,以元宝山北侧的青龙堡和杏树堡为界限划界确定彼此界限,朝廷在青龙堡设立互市,不再要求助军旅之费,但是要求每年购买马匹四千,购买羊毛八千袋,一袋羊毛大约一百二十斤,价格不能低于俺答汗收购价,约为兄弟之国,土蛮汗年长为兄。
戚继光再次把使者扒光了扔出了青龙堡,顺便让使者带回去一句话:撒泡尿照照自己,问问自己配不配!
戚继光的表态格外的强硬,他拿着密诏,大宁卫一切庶务,都归戚继光管辖,这种盟书送到京师,那是他的罪责。
戚继光这样的强硬,让土蛮汗有些无可奈何,戚继光是站在实力的角度,如此强硬,土蛮汗能如何?只好又修改了一遍盟书,删去了不能低于俺答汗收购价格和兄弟之国,土蛮汗的使者,才顺利通过了大宁卫。
土蛮汗使者离开大宁卫的时候,也是周良寅等十二名御史前往辽东的时候。
周良寅看着谭纶惊讶的问道:“大司马不去辽东吗?”
“我就是到大宁卫啊,你们去辽东,我回京师。”谭纶理所当然的说道。
周良寅这些御史直接宕机了!他们要独自面对李成梁那个凶神恶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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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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