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王爷这是要去哪儿啊?”林珑做出一副熟络的样子。
朱飒不着痕迹地打量林珑,看到她的笑容一如既往没有什么区别,不知道是善于隐藏还是她真的没发现什么。
半晌,他才微笑道:“刚从宫里出来,母后太烦人了,老是劝说本王赶紧娶上正妃,本王都不胜其扰,这不,赶紧逃离了事。”
林珑也不知道他说真还是说假,一副热络般地开口道:“那是太后娘娘关爱王爷,换做其他人,哪有这待遇?我上回听夫君说,九王爷也想着要娶个正妃,正好,我有不少认识的姑娘家,要不要我这义侄女给王爷做个媒牵个线?”
朱飒一愣,随后大笑出声,“这个就不劳烦义安操心了,不然本王的面子都不知道往哪儿摆,这京城的姑娘家怕是都要准备入宫备选,到时候本王再顺便选一个就好。”
林珑一听这话,表情一愣,选秀?其实当今帝皇并不太热衷于选秀,上一回也不知道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微一转思看来应是受最近宫廷变动的影响才会有这举动,不由得想到不久前苏梓瑜那神秘一笑,看来应是与太后商定选秀事宜。
朱飒看林珑不作声,诧然道:“义安还没收到消息?本王以为皇后她提前告诉你了……”
林珑掩唇一笑,“我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罢了,义母告知与否与我的关系都不大。”
叶家大房这一脉,叶蔓君定婚了,叶蔓籽年纪未过十五,不在候选年龄内,至于叶蔓宁和叶蔓安这两个庶女,因为是庶出,也不在候远名单内,皇室选妃首重德行,一般不会轻易选庶女进宫,非嫡出不要。
至于叶家其他几房有官职在身的女儿,与她的关系都不亲厚,她还不至于为人家操心到那份上,到时候只会吃力不讨好,睁只眼闭只眼即可。
朱飒见她这般笑容,想到叶家的人口状况,顿时明白她说的是大实话,难怪苏梓瑜并未直言告知林珑,毕竟这事与她的牵扯真的不大。
他与林珑闲话了几句关于选秀的事情后,话锋一转,自然而然地提到另一个方面,“对了,昨儿听说自菜市口回去,义安受了轻伤,可有此事?”
终于来了,林珑严正以待地就是等他问及这事,要不然他拦自己的马车做甚?不就是为了打探虚实?遂一脸气愤道:“那女子好生可恶,我看我的马车不小心撞到她,才会让侍女去扶她上来擦药,哪里知道她不领情就罢了,还弄伤了我身边的侍女跳下马车逃了。我当时都看傻眼了,这年头好人不易做啊。”
最后的感慨似真有牢骚,朱飒也未能在林珑的脸上看出破绽来,遂一副关心的样子道:“义安没受伤吧?”
“这倒没有,只是踉跄了一下,好在我的侍女反应快,不然就真糟糕了。”林珑半真半假地道,反正朱飒也不可能验伤,她的身份摆在这儿,也不是他能轻侮的。
至于受伤的侍女,他还能管得那么远?所以她说得毫无负担。
“没事就好,不然就是一尸两命,皇后必定会伤心不已。”朱飒轻敲车壁,遂又不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那个胆敢弄伤义安身边得力侍女的人长什么样子?是男还是女?义安说出来,本王为你寻到他好出一口恶气,敢这样藐视皇家,这人该死。”
林珑赶紧道谢,“那真的谢过九王爷了,为这事我夫君都气着了,也跟九王爷一样非要寻到人为我出一口恶气。”话还没说完,顺带挥了挥小拳头表示自己绝不会轻饶那人,随后又歪了歪头似回忆道:“这人看来雌雄莫辩,当日她上马车时一声不吭,我还没来得及问个详细,又怕是遇上碰瓷的,哪曾想这人比碰瓷的还可恶。人家图钱罢了,她却是不管不顾非要下马车。我刚想说让车夫靠边让她下去,她偏一个字儿也听不进去,径自就推开我要下去……你说这人可恶不可可恶?”
朱飒听得很仔细,他在找破绽,可是林珑那张气愤的小脸上却无丝毫破绽让他查觉,想来高四姑娘应是认出了林珑,不想连累她,才会这么匆匆离去,这符合高四的心里。偏自己的人却又跟丢了,没能抓回高四。
思及此,他脸上的戾气一闪而过,哪怕那失职的手下已经被他严厉惩罚了,他还是止不住地恼火。
“九王爷?”林珑没有错过朱飒脸上的恼火,微一转思,又感谢地道,“难为王爷还要为我生气着恼,实在没这必要。”
朱飒看林珑误会了,也没有开口解释,反而从善如流道:“那等人确实可恶,我找到后定要为你好好出一口气。”
“那我静侯佳音啊,九王爷找到了人可别忘遣人通知我一声,我好当面发作一通,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林珑道。
朱飒笑着说:“一定。”
两人再说了一会子无关紧要的话,林珑正要告辞先行回府,这会儿朱飒道:“那郑三姑娘最近如何?上回听你说正在积级地为她筹备婚事,不知道进展如何?”
林珑上回还没有对九王爷有什么戒心,这会儿却是戒心十足,“一切正在进行中,有结果了定会给王爷请柬……”
“找个时间让本王见见她吧,记得上回还是本王救了她,好人做到底,哪能对她的事不闻不问,义安,你说是吧?”
林珑微愕,心里大骂这个九王爷奸诈,真要好人做到底哪会过了这么久才提起这事?不知道又想打什么鬼主意?不过面上还是和气地道:“那我与三妹说一下,九王爷虽是恩人,但男女授受不亲,三妹也不好麻烦九王爷……”
“无妨,义安是本王的晚辈,郑三姑娘也亦然。”朱飒厚着脸皮道。
林珑心里抓狂,这能一样吗?她是义侄女又是已婚妇人,避忌没那么多,可郑西珠却是云英未嫁,当日又有那么一个许婚的笑话在,这见面多有不妥,她心里升起的戒备渐深,“那我回去安排一下,到时候给王爷请帖。”
话是这么说,可要安排一个时间,可以是明日,也可以是后日,更可以是永远的某一日,还不是自个儿说了定,这么一想清楚,她笑得更为灿烂,没有半分勉强。
朱飒不知道她的心里的弯弯绕绕,看她面容没有什么变化,遂留下了一句,“那本王恭候义安的请帖,天色不早,本王也要回府了,义安也不要在街上逗留太晚,毕竟你可是个孕妇。”
“多谢王爷关心。”林珑巴不得他快点走,与这样的人说话真累。
朱飒朝林珑点了点头,这才拉下车窗帘子,端正坐好,吩咐车夫起程。
坐在马车里的他脸上再无半分笑容,早知道会发生这事,当初就该坐实了与那郑西珠的婚事,不给正妃的头衔,给个侧妃或是妾也行,至少现在要牵制叶旭尧和林珑就会容易许多,越想他越悔之当初。
不过亡羊补牢未为晚矣,他嘴角微微一勾,低头轻轻地整理了一下衣袖。
旁边侍候的下人看到主子这笑容,不由得后背生凉,王爷的冷酷他们都是知道的,这会儿不知道又在算计谁。
林珑冷冷一笑地吩咐如霞把车窗帘子拉好,面容也变得严肃起来,挨在迎枕内想着心事。
如霞在一旁侍候,没敢多说一句话。
马车回到襄阳侯府,林珑到了叶钟氏住的主院,还没有进去,就听到钟家大舅母钟郭氏的笑声,这才整了整衣服,亲自挑帘子进去,“哟,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两位大舅母都过来了。”
权吕氏也赫然在坐,同样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一看到她走近,忙伸手把她抱到怀里,“去哪儿野了?难得你婆母开明,要换成我,只怕还要将你训一顿,都这么大的肚子了还到处乱跑。”
这话恭维了叶钟氏,同时也以林珑娘家人自居。
林珑其实不太适应权吕氏这般热情的表现,面上笑了笑,“只是出门兜了一圈,结果夫君有事就撇下我,路上又遇着九王爷,说了几句闲话这才回来迟了。”
她没有隐瞒遇到外男的事情,两人在街上说了那么一会儿的话,人人看在眼里,此刻更没有必要说谎,再说九王爷也还是她的义叔父,算是长辈。
叶钟氏笑道:“她也不算是野了,素日里都是在家呆着的时候多,我还怕她闷着呢,现在不正是踏春时节嘛,让尧哥儿陪着她到处走走有好处的。”
这是百般维护儿媳妇了,钟郭氏与权吕氏对视一眼,心里都觉得这叶钟氏的开明还真看不出来,不管这话是真是假,至少是表明两人婆媳关系很好。
林珑朝婆母叶钟氏感激一笑,这才问向两位舅母,“两位舅母过来是为了婚事的吧?”
“没错,我们两家要结亲,还有不少流程要走,正与你婆母商量呢,好歹她这回可是媒人。”钟郭氏用帕子捂嘴一笑,表明也是极满意权英姿这未来儿媳妇。
“真好,我刚好回来可要好好听听,只可惜我这胎还没生,要不然一准儿去凑个热闹。”林珑忙道。
“你可不许胡闹啊,这孕妇可不能见这等喜事。”叶钟氏紧张地叮嘱一句。
“我知道了,婆母。”
林珑一副听话听教的样子,让在座的三个长辈都笑了出来。
讨论婚事异常的热烈,林珑是晚辈发言的机会很少,但她是真心为权英姿感到高兴,能有个好婆母不容易啊,至少林璃就没有摊上一个。
到了用膳时间,叶旭尧遣人回来禀报,说是不回来用晚膳了,叶钟氏这才留林珑下来一道儿陪客,留了钟郭氏和权吕氏用晚膳。
花厅里的膳桌上坐满了人,权吕氏照例还夸了叶蔓君的贞静贤良和叶蔓籽的开朗活泼,惹得叶钟氏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夺目。
林珑暗揣,这个权家舅母还是挺会说话的,这般夸奖叶家的女儿,当母亲的哪个会不高兴?这样一来,叶钟氏必定会为权英姿的婚事尽心尽力,弥补当初因她差点而造成的劳燕分飞。
钟郭氏自然也看出权吕氏的意图,非但没有阻止还是乐见其成,毕竟府里还有个老太太,她才是钟家的实际掌权人,所以她对叶钟氏这小姑从来不敢轻易开罪,但要亲近也不容易,毕竟隔了一层靴,那痒痒就挠不到实处。
用过晚膳后,林珑精神不太济,叶钟氏心疼她正怀着身孕,吩咐她先回去南园歇息,不用在此待客。
钟郭氏和权吕氏也忙开口让她回去歇息,什么时候都是孕妇最大。
林珑这才歉然一笑,由如霞扶着起身说了几句客套告辞的话,这才掀帘子出去。
叶钟氏院里的二等丫鬟打着灯笼在前面引路,如霞小心地扶着林珑前行,院外备有骡车,车夫早早地放下踏板,林珑踩上去,到车里面稳稳坐好。
没一会儿骡车驶出去,走了不过两刻钟却停了下来,只因前方有马车在挡路。
林珑微掀帘子看过去,只见黑夜里面有人在路边呕吐起来,忙道:“是何人在此呕吐?”
听到她的声音,立即有小厮忙过来禀报说是大老爷喝醉了。
林珑微皱眉,这段时间叶明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起复无望,时常在外喝得醉醺醺的,更是在外挥霍无度地包养妓子,那个什么小青儿,结果叶钟氏气不过站出来说,这包养妓子的银钱除非叶明恂自掏腰包,否则她一概不找账单。
叶明恂闻而不理,结果积下来不少的欠单,这包养头牌名妓的钱一夜千金不为过,叶钟氏说得出做得到,真个一张欠单也不找,包括叶老侯爷也完全是不理的姿态。
叶明恂被人追债上门脸面全无,找上叶秦氏这生母讨要银两,哪里知道叶秦氏却是恨他没有作为,同样置之不理,最后为了面子,叶明恂把他的私房钱耗尽,这才勉强把欠单结算了。
但这样一来,各大销金窟也知道这叶大老爷,过气的侯爷是个空壳子,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谁还给他赊账?一看到他,人人都避之惟恐不及,奉承他的人跑得最快,听说那小青儿避得最彻底,还朝外放话,说叶明恂老了,床上功夫差得很,弄得她时常不能尽兴。
总之各种削面子的话都往叶明恂身上招呼,以致叶明恂大怒,可家里的财政大权握在叶钟氏的手里,他一个子儿也动用不了。
为此与叶钟氏吵闹不休也不顶用,叶老侯爷一发话,叶明恂就老实下来了,现在他在外面顶多与人凑桌子喝喝花酒,哪里还有以前的风光?
“赶紧抬大老爷回去吧,这晚上仍旧有春寒,别冻着了。”哪怕不喜这公爹,林珑还是尽了儿媳妇的义务吩咐道。
小厮应声,“是,大奶奶。”
林珑没下骡车,面对一个醉鬼,她可不想去自讨没趣,因为上回在外宅的事情,叶明恂是彻底把他们夫妻都恨上了,一见面就没有好脸色,有好几次还借着酒醉大骂出声。
多难听的话也骂得出来,他们夫妻倒没什么,气得叶钟氏卧床两天不起,甚至说出叶明恂这厮早死全家都安静的话来。
等了一会儿,估计是下人们把喝得烂醉的叶明恂抬上了马车,这道路方才畅通起来。
回到南园的时候,如雁前来回禀,说是爷回来了。
林珑闻言,加快步子进到暖阁,果然看到丈夫端坐在罗汉床上。
“什么时候到家的?用晚膳了吗?”她脱下披风交给绿春,然后净了净手,用帕子抹干,这才上前坐到丈夫的对面。
叶旭尧道:“用过了,倒是你,怎生回来这么迟?”
林珑也没有隐瞒,把路上遇到醉鬼叶明恂的事情道了出来,“公爹现在是变本加厉,他就不怕这老脸丢尽吗?”
“爹就是这样的人,习惯就好,再说他的脸面何时有过?”叶旭尧冷冷地道。
林珑想想也是这个理,与叶明恂那样的诨人计较,气着的永远是自己,反正狗改不了吃屎,现在连叶钟氏也不大搭理他,任由他自生自灭,只要不做出格的事情即可。
“对了,我听说你回来遇到了九王爷。”叶旭尧正色看向妻子。
林珑不意外他知晓,她身边侍候的人对他这个侯爷比对自己这个侯夫人还要敬重,遂大方地道:“嗯,说了几句话,正确来说是他在试探我。”
叶旭尧皱了皱眉,挥手示意侍候的大丫鬟都出去,“把过程说说。”
林珑不隐瞒,反正丈夫应该知道个大概,只是由她的嘴里来说更详细一些罢了。
叶旭尧静静地听着,半晌,方才沉吟道:“我给郑西珠物色了一个人选,是这次科考的进士,改天安排你去见见,然后探一探郑西珠的口风,把这事落实下来。”
他是不在乎一个郑西珠,但妻子极念旧情,对这郑西珠也颇为照顾,所以更不能让九王爷染指郑西珠。
林珑也不是傻子,忙点了点头,“嗯,就这么说定了。”顿了顿,“找到高四姑娘了吗?”
叶旭尧沉着脸道:“还没,这事急不过来,不过九王爷同样也没有寻到人,这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林珑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她现在再着急又有何用?一切只能顺其自然了,或者说是尽人事听天命。一想到这个,她就有个疑问,遂直直地看着丈夫,“夫君,我想知道你对九王爷是怎么个看法?我总觉得这个不妥,他好像是要……”
叶旭尧起身飞快地上前伸手捂住她的嘴,朝她轻轻地“嘘”了一声,最后靠近她的耳里道:“这四个字还是不要轻易说出口,现在一切都缺乏证据。”
听到丈夫此言,林珑的心情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更为紧张起来,“夫君,到底这是怎么一回事?”
叶旭尧看到妻子担忧的面容,知道她是在为自己担心,遂改而揽紧她,“没事的,一切有我,你只管安心待在后院即可。”
“你什么也不透露给我知道,让我如何安心?”林珑埋首在他的胸前低声抱怨,“夫君,到底那次去追捕高空余党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叶旭尧看她微噘的红唇,低低一笑,在她的唇上印上一吻,对着她亮晶晶的眸子,他也不好拿话来诓骗她,遂也没再隐瞒把那时候发生的事情简短地说了一遍,当然那惊险的地方他都简略了过去。“大概就是这样的,这事你听过就算,对皇后也不要轻易提起,知道吗?”
“可九王爷万一是包藏祸心,我义母她岂不是危矣?”林珑可没忘记苏梓瑜还怀着龙种呢,万一让九王爷得逞了,苏梓瑜焉有命在?
叶旭尧轻抚她的背部,“你以为皇上就半分怀疑也没有?”
他从来不信什么天家兄弟情深的话,皇帝对朱飒这个九王爷一向是有防范的,从九王爷从不领一官半职手中无权就可以看得出来。真正兄弟情深的话,岂会不让弟弟为自己分忧一二?哪还会让他游手好闲当个闲散王爷?
林珑的心思细腻,从丈夫这句暗示性极强的话里面也领悟到某种玄机,遂了然地轻点了一下头,“这回我也明白一点了。”
“所以无须太过于担心,只要有真凭实据,就可以揭穿九王爷的野心。”叶旭尧把自己的打算告知,还在妻子的额头落下一吻,面对妻子,他始终是生不起她的气,哪怕有时候真的被她气得跳脚。
林珑也不是钻牛角尖的性格,拿得起也放得下,这样一沟通,她明白丈夫为何一定要找到高四姑娘,高四姑娘的幸存本身就是个谜,只要解得开,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好了,别胡思乱想,沐浴过后赶紧歇息吧,你今天也该累了。”叶旭尧一把抱起大肚子的妻子往内室而去。
林珑两手忙圈上他的脖子,鼻端都是令她安心的气息,她把头埋在他的肩胛处,享受这一刻的安宁。
这段时间两派人马都在搜寻着高四姑娘这个余孽,但高四姑娘好像是人间蒸发了,谁也没能将她从京城里翻找出来,最后都是无功而返。
叶旭尧还好些,毕竟他有的是耐性,而九王爷却是日益烦躁,这人一天找不到,就像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剑,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挥下来。
在这期间,林珑却是收到了叶田氏送上来的新居入伙邀他们过去暖房的请帖,这样的邀请,她自然是不会拒绝的,早早就备好了要送的礼。
三月底之时,她换了身新做的衣裳,与叶田氏还有叶氏姐妹二人一块儿坐在马车里,外面的叶旭尧和叶旭融一块儿骑着马,在和暖的春日里出发到六房的新居去。
叶田氏找的新居离襄阳侯府是有段距离的,整整坐了半个多时辰的马车方才到这目的地。
叶钟氏甚至还皱了皱眉,“怎么找了这么偏的宅子?”
“兴许是六叔父与六婶母喜静吧。”林珑笑道,由如霞扶着下了马车。
叶钟氏看到迎上来的叶田氏,这才收起了了批评这宅子偏的话。
“大嫂,你们可来了,里边请。”叶田氏笑容可掬地招待他们一行人,看得出来搬出府后,叶田氏对于新生活还是很满意的。
叶钟氏说了几句好话,都是吉祥的祝福语,乐得叶田氏连声道谢。
林珑瞧着,这婆母还真的挺会做人,在府里时也不见得与六房亲近,但到了这场合还是挺给叶田氏面子。
进来后,林珑仔细打量这新宅子,看来重新翻修了一遍,显得宅子很是新颖,看得出来叶田氏是花了不少心思布置这个新家。
处处都透着叶田氏的喜好,全然不同昔日襄阳侯府里面那个桃园,现在的桃园里住的是洪姨娘,她看上那院子里的盛开的桃花,非要住进去,叶钟氏倒也没有为难她,点头同意她的入住。
大房是最早到来的。
厅堂里面还没有多少宾客,下人们上前奉茶,叶钟氏没有心思闲逛,而是坐了下来饮茶。
林珑却是坐不住,她想要四处参观一下,叶旭尧自然要陪她,向母亲告罪后,他扶着妻子起身,就往后院走去。
夫妻二人走在这宁静的宅子里,倒是享受了一把二人世界的温馨。
只是走着走着,却听到了有嘤嘤的哭泣声传来,两人均是皱了眉头,毕竟今天是六房的新居入伙的吉日,这哭泣声挺不吉利的。
“晦气。”叶旭尧冷声批评了一句。
林珑正要过去看看,却听到有人说了一句,“姑娘快别哭了,给老爷和太太听闻不好,今儿个是好日子……”
听到这声称呼,林珑微微诧异,这哭泣的人是叶蔓珠?遂转头与丈夫低声道:“是珠姐儿,你且先回去,她一个姑娘家在这儿哭泣,给你这堂兄见着肯定会失了面子,我且去劝劝她。”
叶旭尧听了听那边的对话,不过仍旧放心不下身怀六甲的妻子,遂道:“我在外面的回廊处等你,你待会儿带她一道儿过来。”
林珑看丈夫坚持,遂也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这才轻手轻脚地走近正在说着悄悄话的主仆。
“珠姐儿?”
听到她的声音,叶蔓珠大吃一惊地回头,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儿,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她忙用手背擦去泪水,“尧大嫂子,你怎么在这儿?”
“我倒想问你呢,你在这儿做甚?”林珑上前坐到她身边的石凳子上,掏出帕子温柔地给这小姑娘抹泪,“做什么哭得这么伤心?你娘知道吗?”
“尧大嫂子,你别告诉我娘。”叶蔓珠一把抓住林珑的袖子哀求道。
林珑心疼地看着这个比她只小了两三岁的年轻姑娘,伸手将她搂在怀里,“告诉嫂子,你有什么伤心事儿要背着人在这儿哭?”
“回禀尧大奶奶,我们姑娘哭还不是因为……”一旁的贴身大丫鬟正要开口禀报,就遭到叶蔓珠狠瞪一眼,那到嘴的话又吞回肚子里。
林珑见状,知道小姑娘的心事不容易套出来,可放任她一个人伤心也不是个法子,总须要有个解决的章程才行。思定后,她道:“珠姐儿信不过嫂子吗?”
“没,绝对没有。”叶蔓珠急忙道。
“既然没有,那为何有心事不能对嫂子说呢?”林珑神秘地诱哄道,“你悄悄地与嫂子说,嫂子发誓绝不告诉别人,好吗?”
叶蔓珠怔怔地看着林珑,虽然与林珑来往不多,但她是真心喜欢这个堂嫂的,此刻看她说得真诚,她更为信任她,咬了咬下唇,良久,方才小声嗫嚅道,“我爹要休了我娘。”
林珑原本做好了要听女儿心事的准备,冷不丁被叶蔓珠的话吓到了,只见她微蹙眉头,一脸严肃地道:“珠姐儿,这话可不能乱说的,我来时瞅见你娘气色不错,哪有你口中所说之事?”
“是真的,尧大嫂子,我没有骗你,我爹与我娘争吵了好几次。我爹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脾气好,可他却怒得把屋子里的东西都摔碎了,然后又发作我娘,最后更是放狠话要休掉我娘……呜……”
说到这里,叶蔓珠再也忍不住脸上的泪水,最近她哭得最多,真怕父亲把母亲休掉,扶正家里那两个越来越嚣张的姨娘。
林珑一脸的凝重,没想到叶田氏会与叶老六闹得如此凶,还波及到惟一的女儿日夜担忧。看这女孩儿哭得难过,她心疼地再度为她抹泪,“珠姐儿莫要再哭了,你爹不会休掉你娘的……”
“谁说不会?庶祖母回来了,她中意那两个姨娘,对娘也颇有微词,总之就是怪娘没把这个家管好,让爹发了那么大的怒火。”叶蔓珠幽幽地道,自从发现父母相处之间有异之后,她在一夜之间就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以前还在襄阳侯府里住着的时候,她只是感觉到父母日渐疏离,还没有别的大感觉,可搬出来就不一样了,估计是没了顾虑,父母的关系急剧恶化。
吸了吸鼻子,她道:“尧大嫂子可知道,庶祖母她给爹又物色了一个新姨娘,说是膀粗腰圆准生儿子,只等着新居入伙后就要进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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