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是个有官位就敢耍大牌的地方,可一旦触了钢板,遇到更大的官,就会让他们知道当螃蟹横着走的下场。
所以聪明人也会在京城相对低调一些,反正普通百姓不敢惹,上司需要巴结,拿着俸禄和各种灰色收入,在京城也能把日子过的很滋润。
那九品的小吏,是大兴县衙的。
话说京城最高的治安衙门自然是皇宫、六部,但直属的地方衙门是京府,在之下是大兴县,一个小小的京城其实也分成了两个县城,城西和城东不属于同一个衙门。
庵堂的归属问题,属于普通民事纠纷,隶属于地方县衙管辖,刘府的人在县衙那边花了银子,买通了关系,使得县衙派人出来执行,也就有了纪宁来到舒安堂见到的这一幕。
毕竟舒安堂里的都是尼姑,县衙的人就算来赶人,也不好意思直接动手动脚,毕竟外面那么多百姓看着,怕影响不好,也就把事情拖下来,一直等到了纪宁到来。
这边刘府的泼妇还在继续找事,整个舒安堂近乎就只能听到她一个人在说话。
“这些个小尼姑,没事找事,去哪个庵堂里挂单不行,非要赖在我们刘家的宅院里,几位差爷,直接将她们轰走就是了!”泼妇还在继续喝骂。
泼妇看出那些衙差不想直接动手,也是这些衙差不傻,收了钱不办事,因为那钱是给上司的,现在要给他们足够的好处,他们才会做事情。
可那泼妇也是有些吝啬,明明看明白这一茬,就是不想给银子,使得事情一直拖着没解决。
纪宁走过去道:“慢着!”
原本嘈杂的环境,登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信步走出来的纪宁。
当旁人见到纪宁时,第一印象是:“这位年轻公子可真是风流倜傥英俊不凡!”
随即他们又在想:“这人出来做什么,难道是吃饱了撑的?”
县衙的小吏见到纪宁一身儒服,一看就是读书人,他有经验,基本能察言观色判断一个人的气势,就能判断出这人大概在社会中有怎样的地位。
此消彼长,纪宁的气势强,那小吏也不敢大声说话,上前拱拱手道:“这位公子,有事?”
纪宁道:“在下纪宁,见到这里嘈杂,过来问个究竟!”
“纪宁?”那小吏压根就没听说过纪宁的名字。
也是因为纪宁是江南乡试的解元,京城之地的小吏就算神通广大,没听说过也不稀奇,那小吏琢磨一番,道:“纪公子是……有文名的人?”
旁边衙差赶紧上去报上纪宁刚才亮出的身份,那小吏笑道:“原来是举人,幸会幸会,鄙人也是戊戌年河间府的举人,纪公子真是一表人才……”
有了举人的文名,就可以充当小吏,这也是大永朝的规矩,纪宁一直要考下去,所以他不会屈就在县衙当个书吏,虽然书吏也算是士族阶层。
一个举人,做官能做到最高,也只能到四品五品,很多都是只做到七品知县就无法再攀升,也是文名不足所受到限制,而进士,哪怕只是三甲,上来被委命也是从七品的知县或者同级的官吏做起,之后还有可能封侯拜相,成为大永朝人尽皆知的名臣。
就在纪宁跟那书吏说话时,静萱走过来,脸上带着些许笑容道:“纪公子,您来了?”
一句话,就暴露了她认识纪宁。
“哇!”人群发出一声讶异的惊叹,尼姑庵出事,一个风流蹁跹的公子出来帮忙,那尼姑还认识,人群之人难免会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私情?
果然,连刘府的泼妇也发觉这一点,上来嚷嚷道:“举人有什么了不起,我看就是奸夫早点浸猪笼的好!”
衙差喝斥道:“刘孙氏,把嘴巴放干净一些,这可是举人老爷,得罪举人老爷打死你都活该!”
“呸,有举人老爷道德败坏的,那也不配做举人,我们家老爷以前还是举人公呢,我们可是书香门第!”刘孙氏仍旧喋喋不休,但气势却是弱了,显然她也是欺软怕硬之辈。
那书吏道:“纪公子过来,是为何事?”
人群有刘府的人在起哄:“能来做什么,一定是奸夫来帮着就说这里乌烟瘴气的,原来是一群尼姑在这里偷男人,我们怎么能让这些尼姑继续留下来,请官老爷为我们做主,将这些尼姑赶走!”
“对,对,赶走赶走!”人群还有人在起哄。
有的是刘府的人,有的就纯粹是凑热闹起哄的。
纪宁心想:“这刘孙氏的手段也挺高,居然懂得利用舆论的压力,幸好今天是我在这里坐镇!”
纪宁厉声道:“哪个说我是奸夫?”
他的这一声暴喝,气势凌人,一句话就把场面给镇住,他的虎目圆瞪,打量在场之人,喝问道:“谁说的,站出来!”
刚才一群人在那嚷嚷的凶,但纪宁发威,他们就怕了,连刘府的人都不敢声张,大气都不敢喘。
纪宁道:“在下乃是金陵人,本次也是第一次进京城赶考,在下有个习惯就是喜欢替人伸张正义,舒安堂派人找到在下,来问问这官司,难道不可以吗?”
人群中马上有人露出失望之色,听到有人在感慨道:“原来是个讼师,还以为是奸夫有好戏看呢!”
纪宁说自己是金陵人,就可以基本撇清跟舒安堂尼姑的关系,进京城赶考的考生一共才进京城没几天,要勾搭上也没那么快,而且作为举人的纪宁,说话有公信力,很容易得到一些明理之人的认同。
刘府的人道:“金陵人怎么了,就不能是奸夫再胡言乱语,掌嘴!”衙差喝斥道。
这下彻底不敢再有人质疑。
书吏听到纪宁是来帮忙打官司的,有些为难,毕竟县衙已经收了刘府的银子,他不想纪宁出来坏事。
书吏道:“纪公子远道而来,是为到京城赶考,还是闲事莫理为好,来人,请纪公子到就近的酒楼,好好摆上一桌,不能亏待了纪公子。其余之人,将舒安堂清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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