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贶对我说:“我知道你要去看演唱会,我也要去。你的是外场票,我的是内场vip特等票,你说要是我们俩只能去一个的话该谁去呀?本来今天是不会让你出差的,让谁去都不会让你去,但今天这个涉外的活动很重要,不是你去,就是我去。那你说是你出差呢,还是我出差呢?”
特么的,这几句话够得上老奸巨猾了,有威胁,有命令,有感情欺诈,尤其是那句“活动很重要,不是你去就是我去”,好像全局除了他就只有我能承担这个活动一样,好像他是局座,而我一下就成了副局了。
真是见了鬼了,那其他人呢?其他人都死了吗?陈局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我觉得除了我局里面还有很多人都可以去。
陈贶被我问得不耐烦了,才说出实话:“杨婉婷也要去,你不去帮我兜着,让其他人去报我的点吗?”
我说不出话来了,领导和你有共同的秘密,那说明领导真的拿你当自己人,陈贶去看演唱会,不是追星那么简单,我不知道他会和谁一起去,但我知道杨婉婷是谁。
陈贶的正室。
话说陈贶的这个正室也不简单,陈贶今年32,这个年龄当上区县科局级正职应该说还是很有前途的,但陈贶能走到今天,可以说他这个正室,准确说正室的家庭非常重要。当然这种情况很常见,结婚本来就是一种投资,一旦你选对了人,你可能就少奋斗十年二十年。我没有陈贶运气好,没有遇到一个省级老板的孙女正厅级老板的女儿,所以我奋斗了十多年还就是这个鸟样,而陈贶比我小三岁现在他是我的局座。
在别人面前陈贶和比他大四岁的爱妻完全是一对天造地设的模范夫妻,但有一次我在拍陈贶的马屁拍到家庭生活在这一块的时候,陈贶正好喝了点酒,就意味深长的跟我说了一句,冷暖自知。
后来我见过几次我们的局座夫人杨婉婷,老实说,杨婉婷不是一个漂亮的女人。没错,我们男人评判女人的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漂亮不漂亮,如果还有第二个标准,那就是身材火不火,如果还有第三个标准,那就是年轻不年轻,而这三条标准杨婉婷一条都不占。但是女人看男人的标准不也是高不高帅不帅有没有钱吗?所以说男人女人都是一路货色。
后来陈贶主动跟我聊起过这个话题,也许是我表现得非常非常的理解他,也许是某天他正好和局座夫人有点不和谐,总之,后来我知道了,杨婉婷是陈贶的正室。其他的,我不问也知道。
我知道陈贶这个时候去看演唱会,把我推到他的正室面前,这绝对是一个苦差事。我为陈贶想了一千个理由,但这些理由都经不起推敲,虽然最后的暴风雨不会落到我头上来,但是大王们打架,我们这样的小妖肯定也要遭殃。
妈蛋,7月4号是我的生日,我本来准备用一场美美的演唱会来庆祝我的生日的,现在我却要给我的局座顶缸,去承受局座夫人的怒火。我不能不去,我要是不去,局座说不定就完蛋了,局座完蛋了,我也绝对没有好下场。
见到局座夫人杨婉婷的时候,我是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心理准备了的,这种时候不管夫人爆发的是怎样的怒火,我都一定要替局座顶住,打死不能说出局座的去向,只要熬过这一关,局座就算不重用我,我们也必然牢牢的绑在一起了。
但是杨婉婷见到我的时候,只是皱了一下眉头,问:“怎么是你?”
我咬着牙,硬着头皮说:“在我们局里,没有人比我更熟悉情况了。”
来见局座夫人之前我做了功课,今天出这趟差是带几个国外来的专家考察一下我们湖东区生态农业的建设成就,这其实是随便找一个人都能完成的任务,陈贶之所以找到我,就是因为杨婉婷从其他人嘴里都可能拐弯抹角的问出他的行踪,但从我这里就不会。这三年来,我在局里是有名的嘴严,因为绝大多数时候我也无话可说。
我厚着脸皮说局里我最熟悉情况,也不算是瞎吹牛逼。
杨婉婷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手表,大概因为时间比较赶,或者说她也觉得这个事其实是个小事,或者她本来就没打算真正用上我们局的人,所以她问都没有问陈贶去哪了,直接就对我说:“那就上车吧。”
顺便说一下杨婉婷是干什么的吧。她比陈贶年长四岁,据说还是博士出身,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她会选择陈贶的原因了,她现在还是一个什么部门的副处。
关于副处有一个段子流传已久,是个很老的梗,就说有一天一个副处级的领导去找小姐,办事前和小姐聊天,就问小姐是不是处女,小姐就叹气说:“我说我不是处女呢,我又还没有结婚,我说我是处女呢,你又知道我是干这个的,勉勉强强,我也算是个副处吧。”我引用这个段子绝对没有影射局座夫人的意思,哪能啊,人家三代都是政府官员,我只是强调了一下局座夫人的级别比局座高一级这个事实。但是我也只知道局座夫人是个副处,搞外事工作的,具体是哪个局哪个处我也不知道。
没想到局座夫人这里这么轻易就过关了,我准备了一万种坚贞不屈的抗争方式全部都没有起到什么鸟用,在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我也觉得有些怅然若失。局座夫人说的上车,是上一辆福特e350,还是铂金版的,你妹的这车裸车价就得180万,这是政府用车吗?尽管这车挂的是涉外车牌,但我觉得我也许可以去举报局座夫人……没准陈贶就希望我这么干。然后我被我自己干死了,他升官发财换老婆,我擦!
我就不具体描述这车的内饰了,知道的人自然知道。反正我上去以后很自觉的坐在最靠里的位置,局座夫人坐的是中间靠左,中间靠右的是个洋鬼子老头,副驾驶座上还有一个女秘书还是女翻译,而我旁边还坐着一个这么大热天也穿黑西装,生怕别人不知道丫是保镖的傻-逼,加上司机,我们一共是6个人。
我上车后局座夫人就给洋老头,先是很顺溜的说了一大串英语,估计是在介绍我,然后回过头来,用带有我们本市口音的普通话问我:“哎你叫什么来着?”
我恭恭敬敬的回答说:“我叫李昊,副处,啊不,杨处。”我真想狠狠的抽自己一嘴巴,谁让我心里总念叨着那个副处的老梗呢?先不说我们局座夫人有没有听过这个老梗,听过的话我觉得回去以后我的下场一定很不好,就算她高高在上没听说我们这些下里巴人流传的笑话,可是有哪个副处长乐意被人“副处副处”的提醒的?
局座夫人看了我一眼,没理这个茬,而是继续和洋老头交流。局座夫人的语速很快,我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而洋老头的语速就显得慢条斯理的,但我同样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反正我已经发现,今天的主角就是局座夫人,而我不过因为正好是湖东区环保局的工作人员被叫上车来的。我的任务就是证明我方派出了我这样一个代表,其他的事情都是局座夫人的事情。
车已经开了一阵了,我根据路边的景物判断,我们是一直在往东南走。湖东区是光阴市的十个主城区中属于比较不显眼的一个,经济不发达,但也没有北岸那些老城区的文化和积淀,早些年湖东区还还不叫湖东区,而叫东湖县的时候,这里最出名的就是航运码头,嗯,出了名的混乱。现在湖东区搞工业先天不足,搞农业生态恶化,搞旅游没有文化底蕴,在我看来整个湖东区现在也还是一团乱。
我觉得局座夫人有些紧张,洋老头是来看湖东区生态农业的,但湖东区所谓的生态农业其实还是一地鸟毛。我只知道有几个养殖场养了不少动物供应给本市的餐饮市场,但这些动物从来就不会出现在老外的食谱上,这老外看了一定会说我们虐待动物。讲真,我不觉得吃这些动物有什么大不了,它们不被人吃掉,还不是要被其他动物吃掉,至少被养着,比在野外吃得饱多了,早晚都是一死,饱死总比饿死好。
虽然我在环保局工作了几年,但我总觉得那些什么动物保护组织都是吃饱了饭撑的,特么的他们总是强调什么动物的权利,那有种你们哥几个不要吃肉啊。或者就算你们不吃肉,你妹的难道植物就不是生命?你们既然说我们不能吃动物,那凭什么就能吃植物了?还有现在什么虐猫虐狗都要上新闻,特么的这算什么鸟事啊?我们老家那养条狗就是为了后面杀来吃的,你成天给它洗澡还给它穿衣服你特么的不是毛病吗?更无聊的是还有人给狗穿鞋子,这种人我觉得才是狗的死敌,尼玛你们都把狗弄成人了,我要是狗我咬死你们这些王、八、蛋!
好吧,是我心态不好,我怨气大,我是环保局的职工,我不能总想这么不环保的事情。
我最后只想说一句,其实地球人搞到今天,已经把这个地球搞得奄奄一息了,现在谈什么环保谈什么保护都是扯淡,要是哪个国家的领导人宣布把城市炸了,退回到原始社会去,我觉得才是真英雄,真爱地球,其他的就不要说了,特么的我们人类就是地球最大最严重的病虫害,而且越是现代发达的国家地区,就越是对地球破坏最严重的。要想救地球,我看把人类全部都用灭害灵打死才算靠谱。
就在我心里愤愤不平的胡思乱想的时候,我发现路边的景物突然变了,然后我听到局座夫人提高了音量纠正司机的错误,在司机不为所动以后,她猛然发现什么,转向那个洋老头,又是一连串的英语,似乎在质问,在发怒,最后她忍不住用我们的家乡话说:“特么的给老娘开回去!你们这样干老娘会亲自把你们送上国际法庭的!”
牛逼!不愧是我们局座夫人!虽然穿得人模人样的,一看就是祖宗三代都是修养好到骨子里的人,但是人家要撒起泼来,一点也不输菜市场卖鱼的大妈。
但更有趣的是,我发现这辆车改变路线后所要去的方向,是家园制药的产业园区。
这个真的有点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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