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压在地平线上,阳光只剩下最后几分钟。
残阳余晖透过座舱前风挡,在平视显示器上耀出奇异的光斑,十分刺眼。卡拉没有拉上护目镜,她要让甲板弹射指挥员看到自己的眼睛、一双坚毅而毫无掩饰的眼睛。要不然,她担心对方发现自己战机弹舱内藏着的秘密。
东太平洋圣诞岛附近海域、百日鬼阴影的南方地平线下,幽灵航母华盛顿号正在徐徐游弋。按照甲午年战史记录,这艘航空母舰本应在甲午年的第二次冲绳海战中、毁于中央大陆的弹道导弹反舰诱袭战,再也没有出现于人们的视线中。
实际上,这艘超级航母在甲午年大战时就已经披上了黑色面纱:大战中,该舰假意违抗军令,驰援斯坦尼斯号特混舰队,但援而不近,一直等到如陨石雨般的弹道导弹群从天降下,友军几乎遭全歼。华盛顿号便借助混乱全身而退,返回本土接受大改装,作为美制版百日鬼——b-72的中继母舰。
刚结束不久的阿诺德事件中,三架b-72起飞与维护之谜、阿诺德对这些末日飞机的操纵方式、创普能够控制局势的原因,全部都在这里。
现在的华盛顿号早已改变容貌:两舷展开着巨大的电子战天线,进行全天候欺骗干扰;舰身及舰桥更是满满贴附着光学/红外伪装片——这种六边形单元伪装片是战前研制的,战争中大量采用,可以根据外界光照环境改变颜色,让本体从视觉上消失或改变外形。
经过大改装的幽灵航母华盛顿号成了真正的幽灵,用黑色面纱遮住往日容颜。外人根本无从得知这艘巨舰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也没人能认出她就是当年那艘所向披靡的超级舰队型航空母舰华盛顿号了。
前甲板上,一架f-24雄猫ii型舰载战斗机已经滑行到了弹射起飞位置,前起落架挂钩放倒,拉紧弹射滑块。
倘若是往常,这已是箭在弦上,随时弹射起飞。
但这次的气氛有所不同,像是有一股奇怪的阴云笼罩在前甲板<=".。弹射导轨旁的花房形半埋入式弹射控制室内,几名身着高尔夫球衫和牛仔裤的工作人员正在交头接耳,像是在讨论什么,其中一个还时不时摘下墨镜往弹射准备状态的f-24座舱方向偷瞧。
座舱里是卡拉-琇特格林。她的f-14型991号机已经损失,那只老猫在利文沃斯堡战斗中撞击教皇殿,完全炸成一团火球。但这勇敢的自杀撞击挽救了头狼比尔及普林斯公司的主力雇员,比尔也应允诺将公司最好的产品f-24赔给了她。至于卡拉作为游猎佣兵,所需要特别审批的隐身机驾驶资格,前美同袍会也就顺水推舟地通过了。
如果不是这架飞机的高度隐身能力,她也无法登上这艘船。
幽灵航母华盛顿号对于卡拉-琇特格林来说没有任何秘密,那本来是胡蜂战斗队的母舰。甲午年战争结束后,残留在舰上的美制百日鬼b-72支援设施被用作进一步研究的工具。那时的创普还不是泛美协约主席,他在布雷默顿会计师的协助下掌握了这艘航母。与之同时,另一个人也为这艘船而找到创普,那就是刚刚来到前美、携带着百日鬼技术的开山狮石毅。创普和石毅都需要百日鬼,他们便以这条船为核心展开合作。
为了试验,华盛顿号需要大量飞行员充当志愿者,这些人必须忠诚而且水平高超。
胡蜂战斗队就是在这个背景下成立的。那些在战争中饱受排挤,战后也难以在社会歧视下生存的女飞行员被征召至此。她们原本以为找到了一个可以栖身的家园,但实际是作为百日鬼系统的模拟试验供体。某种程度上说,她们是那恶鬼的食粮。
就在前不久,误降于此的排炮鲍勃就曾亲眼目睹被百日鬼系统“吸干灵魂”的李,那简直像是地狱爬回来的人,一个活死人。李是最早的试验者之一,系统使用小时数也非常长,她早就应该死去了,可躯骸竟然存活了如此长久。
阿诺德事件结束了,华盛顿号也自然流转到了王小姐手中。这是她养父们的馈赠,石毅、创普,还有疯狂的阿诺德,所有资产都已经在她的控制之下。
卡拉曾是胡蜂战斗队编号00的人。百日鬼系统使用者的病症、治疗与生命维持,以及李的病例,她非常清楚。
如果她不想让蒙击死,把蒙击带到王小姐面前是卡拉的唯一选择。
只要能让蒙击不死,她什么都愿意做,哪怕背叛神。
可是,卡拉越来越感觉到这不是她想要的。
蒙击没有死。百日鬼系统在他的脑部活动,也把他的身体当作是自己的身体。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下去,那个英雄蒙击实际已经死了,活着的不过是在他体内的魔鬼而已。
“要让他活过来。”她嘴里不断默念着,一遍又一遍,这是她内心的声音。卡拉决定逃脱王小姐的巢穴,寻求让蒙击真正苏醒的办法。卡拉的行事总是笨拙而鲁莽的,但她并非没有办法。
这个秘密“办法”,就挂在f-24战斗机的弹舱内。
卡拉花了很长时间进行飞行计划准备,借口说自己要为华盛顿号进行防空巡逻。只要能从这艘战舰上弹射起飞,她就能带着秘密逃出来,让蒙击真正复活。要不然就来不及了,因为她昨晚偷听到了王小姐的通话——电话所描述的系统入侵者,正是自己要找的人。而王小姐似乎迫不及待地要把那人杀了
事不宜迟。卡拉跳过了所有检查程序,就是为了尽快起飞<=".。
但是弹射器操作员似乎发现了什么,一直在反复观察f-24战斗机的起落架液压柱和卡拉的表情。弹射器的力量是有限的,舰载战斗机弹射起飞前必须报告全机重量,油料和挂载物要非常精确地计算在内。但卡拉舱内的“秘密”显然太重了,和她报告的战斗机总重不相符。
她左手放在油门杆上,右手虚按,随时准备切换到攻击状态。心中打定主意:只要对方要求自己停下接受检查,便开火射击、强行起飞。
等待过程是漫长而紧张的,但她并不心慌,稳稳地坐在弹射座椅上,就连眼睛都没眨,目光依旧沉着坚毅,反而是弹射指挥员被她瞪得有些心虚。双方似乎陷入了某种心照不宣的僵持,卡拉非常耐心,等了很长时间,就连心境似乎都进入了某种飘忽游离的状态。座舱内的提示音消失了,双侧发动机的嘈杂逐渐安静,航母上的声音、海风声,全都被隔离在一道玻璃之外似的。与之相反的是,卡拉听到了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这声音实在是太响了。像是鼓声,不,甚至像闷雷那么响。卡拉甚至担心十米开外的弹射器操作员会听到这巨大的心跳声。
卡拉试图稳定情绪,抑制自己的心跳,但心跳声却越来越大。对于她这样一位出色的舰载机飞行员是极为反常的,高难度、高风险的前美舰载机飞行员向来是以处变不惊著称,情绪控制能力丝毫不亚于宇航员。
“该死!”
弹射器操纵员提起了电话,一边狐疑地看着自己、一边冲电话说什么,肯定是发现了自己战斗机重量不对。
卡拉的手已经触碰到了系统武器切换的按键上,随时准备开火。
她必须走,她必须要让蒙击真正活过来。如果飞机上的秘密被发现,前功尽弃,卡拉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在她心中开始快速编排计划:先开火、引发混乱;再强行起飞,利用自重下压,靠地效维持飞行;于舰艏前急转,绕到侧面,躲开舰上防空系统的射击范围。她甚至不打算检查高度和速度数值,只为了离开这里。
正在盘算的时候,意料外的情况发生了。
弹射指挥员放下电话,朝甲板上的人摆手。
黄马甲的甲板操作员随即得到命令,高举手臂向上挥起,代表弹射器已经充满压力,随时可以弹射。卡拉不假思索地开始一系列起飞操作,左手迅速把油门杆全推到头,手指把金属卡簧按下,防止弹射时巨大的加速度把油门拖回到慢车位置;右手熟练而有力地沿着逆时针方向扳操纵杆,让全体舵面进行最后的控制检查。眼睛把仪表盘完整扫一遍,全系统无红灯无告警。
弹射准备完毕,卡拉向弹射指挥员示意,就像往常一样。无论内心有什么秘密、情绪多么紧张,都必须有条不紊,这是舰载机飞行员的素质。
几秒钟后,一股巨大的力量轰然迸发。
卡拉的f-24重型战斗机在弹射器驱动下骤然加速,冲出飞行甲板。双变后掠翼全展,全襟翼完全放开,巨大的翼面托举着飞机,在这股力量推进下直刺苍穹。
此时在华盛顿号舱室内,王小姐举着电话,望向正在全加力高速爬升的f-24战斗机,满意地说道:“是的,让她走。她会帮我们一个大忙。”
看着飞机逐渐远去,王小姐又接着说,“多派出两架战斗机去追击她。听着,绝对不能击落,只要让她别起疑就够了。”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032s 2.3247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