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特里亚的冬夜总是很长,足以容纳庞大的阴谋。网折腾了一晚上,现在是凌晨时分,天仍然漆黑得令人心悸。蒙击在弗朗西航校实验室的终端座舱内,正在对木头人驾驶员进行远程操纵。白天损坏的台风和阵风战斗机尚未修复,这次也只能用这架陈旧的sk-37雷式战机出击。模拟座舱也更简陋,完全是个开放的半球幕同步模拟器。
这次只是搜寻安-124运输机,相信不会有什么太棘手的空战,飞机古旧些应该也能应付。不过蒙击对鸭式飞机情有独钟,他甚至觉得雷式机所拥有的鸭翼实际上是两对升力翼,几乎相当于具备喷气机高速性能的双翼飞机,运动感极强、驾驶感觉畅快淋漓。
在远程操纵终端座舱里驾驶飞机有一个显著的好处,那就是能比较方便地利用机载设备观察机身下方的情况;坐在实机座舱里的话,周围下半球视野基本都被机身挡住了。
蒙击俯瞰着这片大地,这一刻真正找到了鹰扬九天的感觉,大地历历在目。
东面可以看到好几处防空阵地。部署在最前线的东北方向部队显得寂静万分,高炮和防空导弹发射架都盖着蒙布,一丝星光火亮都没有。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位置,不注意看根本发觉不出来。
与之相对应的是东南方向能明显看到几道正在移动的车队,这是从纵深支援沿海的防空单位。看来东奥各州达成了某种程度的盟约,并且判断远离前线的东南方向反而可能会最先受到攻击。因此现在采取的是前线表面松懈而两翼防线紧张的行动原则,希望能麻痹对手。
暂时停止行进的车队中,零零星星还能看到炊事车和篝火升腾起的高高烟柱,现在快要到吃早饭的时间了。南半球的南侧更冷,尤其这个季节。现在尚未开战,保持士气的最好办法是让战士们吃饱。
在东奥斯特里亚各州联合军的中间,还能看见跨洋而来的新西陆部队战旗穿插其中。他们是刚刚抵达的增援部队,但谁都知道,新西陆部队基本算是北美西部各州的前哨,只是打得新西陆旗号而已。
炊事篝火滚滚升腾的浓烟和凌晨起的浓雾让这一片看不太清,难以判断具体的布防情况。
蒙击晃了晃头,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他觉得好像突然变成了间谍飞机驾驶员,但这实际上都是他的本能反应而已。作为一个王牌飞行员,通盘观察整个战场是关键,这能避免自己被诱入防空陷阱,最至少你得知道合适的跳伞位置。
他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找到那架失踪的安-124,要是把那大块头丢了,大小姐的创纪录飞行就要泡汤。她的父亲老约翰?弗朗西斯在这一点上可真是个古怪的老头,没有在上流社会为大小姐艾莉茜蕥物色一位理想的结婚对象,反而在争取为她在这个行业立足而铺路。这完全是对男孩子的培养道路,也许老约翰爱这所航校胜过爱艾莉茜蕥。
蒙击笑了笑,这也与自己无关。在东奥斯特里亚,他是客人。不过至少希望能看到艾莉茜蕥如愿,不管她愿意怎样。
在开放的座舱里,完全能听到实验室里的说话声,是“嗷呜”威尔夫:“……怎么样?一会儿我能否有此荣幸,邀请你吃个早点?不会占用你太长时间。”
“我上午还需要获取几组数据,”这是以前没听过的女性声音,没好气的样子,但语调忽然间就转换了,“除非,早饭后你能准备什么比试验更重要的事情。”
威尔夫正在和实验室工作人员**。
“威尔夫,你还有其他事吗?”鄂梅开口了。
顿时,整个实验室都安静了下来。
“塔台那边是否有报告?”鄂梅继续询问。
“没有,本场雷达也没有发现任何目标。”刚才和威尔夫对话的女性声音回答,“刚才有三个目标出现,现在已全部脱离雷达接触。”“刚才的目标,型号特征是否能确认。”“是,可以确认。其中两架的敌我识别机有应答,是f-111土豚式战斗机和dhc-4驯鹿式运输机;第三架无法确认,非美制式重型战斗机。”
“这个不关我们的事,保持搜索,继续寻找安-124的位置。”
“明白。”
鄂梅的声音从耳机里听起来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过于标准而冷漠,就像是想要压抑和隐瞒什么内心的本能或习惯似的。
她完成指令后,没有和蒙击说一句话。
蒙击觉得对方有点在故意回避自己。
鄂梅刚刚喝完一杯浓缩咖啡,手中又倒满了新的一杯,现在只有靠这种稠得只剩下咖啡因的浆液才能够满足她的需要。
今天的她特意穿上了黑色的百褶裙和黑色的裤袜,一反常态没有着男装。虽然这对于男人来说也许看上去都差不多,都是一身黑色的干练与强势。想要靠服装来中和她那咄咄逼人的威严几乎是不可能的,虽然今天她想达到这个目的。可现在只是她觉得下面凉飕飕的,让人觉得不踏实。
鄂梅彻夜等待着伏尔加公司的机队到来,同时需要调控临时需要恢复状态的台风和阵风两架战斗机。现在战局紧张,这两架唯一的三代半战斗机是弗朗西航校仅剩的还有战斗力的飞机。不然,那些中古陈旧的超天鹰式和雷式根本派不上任何用场,完全是让学生去送死而已。
基于此,她明白“嗷呜”伍尔夫不愿意让学生出击的用心。但是这套木头人系统不是说启动就启动的,她要把所有无关人员全部清场,自己开启这些相关设备,然后开始收集数据并记录下来。
如果这是一个收集和记录蒙击的驾驶风格与操纵法的机会,她绝对不会错过。
正如蒙击所猜测的那样,鄂梅的身份也许太过于复杂,让人捉摸不透。她到底从哪里来、什么时候到这里、在这里干什么,鄂梅是目前在弗朗西航校最大的谜团。
不过,当你觉得某个人难以捉摸、甚至莫名其妙的时候,更多的原因在于你没有把心思花在上面,没有认真地去理解和体会,这才被表面的情况所迷惑。实际上,最复杂的问题,答案往往很简单。蒙击正在全神贯注地驾驶,鄂梅站在旁边注视着他。虽然鄂梅不能驾驶飞机,但是在弗朗西航校的耳濡目染,她现在早已是空战方面的专家。蒙击对于战斗机的操纵有着独特的艺术风格,她就像是在欣赏一场高水平的舞蹈般,看着蒙击通过远程操纵终端座舱驾驭着空中的sk-37战斗机。生产于瑞典的sk-37雷式完全是一种第二代截击战斗机,浑身充盈着那个时代的粗大和笨重感。但这架飞机独有的短距起降能力在蒙击擅用地面效应的驾驶风格相结合,纵列双翼面的优势得到了最大的发挥。
鄂梅在心中甚至在感叹和赞美,但是脸上不能留露出一丝痕迹。不然,恐怕前功尽弃。而且,她还没有准备好用自己的真实面目去面对蒙击。
现在已经到了关键时刻,虽然收集记录蒙击的驾驶操作数据很重要,但最关键的一环仍然是保证蒙击和大小姐艾莉茜蕥共同进行的这次单人翼装创纪录飞行,完成“冥王”核动力系统的送行。
只要这些能够顺利完成,自己的使命就成功了一半。
最近这段时间以来,鄂梅就像一个最普通的总务主任那样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让弗朗西航校的运作受控。她费尽心力抹除自己的情感、表情,把自己的个性完全隐藏起来,所有事情都完成得完美无缺,再用冰棱一般的气场将自己完全封住,让人无法接近。这就是她的生活。
鄂梅望着蒙击,眼神有些迷茫。
她心中有个打算,那就是在蒙击完成这次创纪录飞行返航后,向他表明自己的身份,让他做个选择,也让他帮自己做个选择。
自己的想法真的能实现吗,蒙击是否又能理解和体会她的感受。
鄂梅鼻尖两翼抽动了一下,她抬手扶了扶眼镜。面前的这个人就像所有来自于中央大陆的人一样狂妄自大,而且是她所认为的最自信且最为自我膨胀的家伙。为什么他会是关键,鄂梅想不通。
所谓甲午七王牌,鄂梅见过其中3个人,蒙击是第4个。在她印象中,哪个人都比这个年轻的家伙更成熟、更强。但为什么偏偏是他成为了最后的关键。
鄂梅只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蒙击和传闻一样可信、可靠。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身边时,自己的警惕感就会降低,以前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这种安心舒缓的心情让人感到奇怪。
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浓缩咖啡,自己现在正在对抗这种感觉。鄂梅需要时刻警惕,她决不能容忍自己有半刻的松懈。
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岁数实在是太小了,就算他如同其他人所描述的那样能力出色,单凭他一个人,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又能做出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呢。他又有什么样的过人之处,怎么会成为扭转未来局势的关键。
首先毫无疑问的是,他驾驶战斗机空战的能力非同小可。自己已经亲眼见到他未经任何训练就能同时操作两架战斗机进行作战,倘若假以时日,恐怕就能够同时操纵更多的作战飞机,潜力难以估量。但问题是,这些都需要时间,而战争的时间表决定权并不在东奥斯特里亚这边。
除了空战之外,蒙击还有什么呢?他是个干净而纯粹的王牌飞行员,不撒谎、不使用任何阴谋诡计、不爱好杀戮。
当然,不得不承认,在自己看来,蒙击剩下的优点恐怕就是帅,毕竟甲午七王牌的其他人都是些老家伙了。但他却那么年轻潇洒,脸型自不必说,是自己所喜欢的棱角分明、坚毅有力的类型。头发黑而浓密,眉毛上挑。那一双黑色的眼睛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如此迷人。身材高大强壮,腰臀也很漂亮。
鄂梅想到这里,不由自主地靠过去瞟了几眼,舔舔嘴唇。
当然这份潇洒帅气并不是靠外表所能描述的,而是气质。举手投足间颇有一种富有魅力的风度,说不上来的漂亮。这些来源于他的家庭出身,这一点鄂梅调查得很清楚。
思考着他,果然心里的警惕感又放松了下来,紧接着就是浓浓的困意像潮水一般侵袭着自己。鄂梅放下咖啡杯,抬起右手将眼睛架到额头上,拇指和食指揉捏着内侧眼角的睛明穴。她讨厌这种被迫放松的感觉,更讨厌在蒙击面前有这种感觉,他是个心灵的入侵者,她害怕自己会被识破。
“鄂梅主任,你可以先休息一会儿。”蒙击通过模拟座舱的风挡隔框后视镜朝她点点头,“我自己找那架安-124就可以了。”
鄂梅这时才注意到对方能通过后视镜看着自己,这简直太不礼貌了。她没搭理,冷冷地说:“专心做好你的事。这台操纵机可不是专门为你调校的,你如果三心二意很容易出事故。”心里想着:这可恶的混蛋一直在看着我,他到底看了我多长时间。
她现在甚至有点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全都被对方那双黑亮的眼睛看穿了似的。真是活见鬼,他是不是已经觉察到了自己的身份。
“你说的不是实话,主任。”
蒙击这简单的一句话,让她的心狂跳起来。
他又说道:“我能看到这台操纵机的调校记录,它按照我昨天在阵风上的操作习惯而调整过,就在十几分钟前。不仅如此,它还在记录我的动作。”
“我没那么做,”鄂梅紧盯着后视镜中的蒙击,尽可能让自己的双眼中充满怒火,“任何实验设备都会自动记录,这是常识!而且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没说过那些,鄂梅主任。”蒙击的语气在鄂梅听起来简直是带着嘲弄,“我们需要谈谈,在所有这些事情完成之后。”鄂梅心里开始咒骂起他,不知道这混蛋到底知道多少。她现在急于想岔开话题:“正前方好像有火光,你注意到了吗!过去看看。”“我正在去,可不是它主动跑到正前方的。”蒙击轻松一笑,但又严肃起来,“那边肯定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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