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桑离将最近接触过的所有人,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跟宋凌云与那位皇帝有关的,除了死透透的宋家老大,还有宋安然之外,几乎没有。
不过倒确实想起两个人来。
她习惯性走到案前拿起笔,突然反应过来不会用毛笔作画。
索性从戒指里拿出她用来易容的石眉笔和眉石,充当素描笔。
三庭五眼,再逐步细致五官。
这种画法,令凤尘绝在一旁叹为观止。
眼睛一出来时,凤尘绝眸子便睁大了几分,脸上更是现出一丝不确定。
不过他没说话,继续往下看,直到整张脸出来,凤尘绝疑惑:“阿离何时见过皇帝。”
“果真是皇帝?”
夜桑离再将跟在他身边那个白脸阴柔男也潦草画了出来。
“这是皇帝身边的吴公公,从不离身半步,他们可曾见过阿离真面目?应该没看清,否则也不会让画师走这一趟。”
凤尘绝越想眉便皱得越紧,说着话转身就要往外走。
“我去拦下画师。”
夜桑离一把将他拉住。
“我的样子又不是秘密,何况也未必是坏事,否则何须绕这么大个弯子,直接来抓便是,至少三军犒赏是实打实的。”
见凤尘绝还是有些不放心,夜桑离扶额。
“那日我去找解药,途中被一群人挡了路,像是一群匪徒围了两个人,省的浪费时间,直接撒了迷香粉,这两人没倒下,我便直接走了。”
凤尘绝像是想到了什么:“你说你是在宫外见到的他?还是前几日?”
夜桑离点头:“去做了什么不可告人之事似的,身边只带了那什么公公,手中带了只坛子,像是骨灰。”
凤尘绝脸色微凝:“阿离可还记得那地点?”
夜桑离拿过毛笔,画于纸上交给他,便往吃的东西走去,接下来涉及的应该是凤尘绝的隐私,她不想探。
她没说的是,那个皇帝身上有一股熟悉的药味,而且说来就话长,等有机会确定再全盘告诉他。
现在说这个,徒增担忧,何况她也没想好怎么说。
只是,那皇宫看来是非去不可了。
想到此,夜桑离将吃的放下,坐到一旁,修炼雀羽心法。
最近过于依赖外物,有些忽略心法的修炼。
得赶紧加强,以免到时有机会进到皇宫,却没法与朱雀弓取得联系。
凤尘绝见她修炼,便也开始着手安排自己的事。
画师李木直到回了皇宫,依然有点做贼心虚被抓得心惊胆战。
直到跪在皇帝面前,反倒觉得皇帝慈眉善目了许多。
“陛下,微臣回来便直接过来了,没带画具,借您墨宝一用。”
凤泽浩点头允了,眼神示意吴公公。
吴公公会意,赶紧将纸笔拿到一侧平铺好。
“李画师请!”
李木颔首,也不废话,赶紧将脑子里的画面呈现与纸上。
一张画完,又开始着手第二张。
吴公公赶紧拿过画好的那张画像,准备先呈上去,拿起时眼光瞄到,不禁“咦”了一声。
见凤泽浩挑眉瞧他,吴公公顾不得惊讶,赶紧小跑了过去,将画像摊开在书案上。
画像上是一个长得过于精致,少年模样的人,高马尾,素布抹额,垂眸靠在一侧,似在闭目养神,那姿态肆意洒脱,独立于世的孤傲感透过画像呈现出来。
仿佛下一刻随时便要睁眼。
他看了眼李画师,见他还在画,时而微皱了下眉,时而微微摇头。
凤泽浩也不去打扰他,自顾端起吴公公准备好的荷露,优雅地饮了一口。
这幅画像比之前画的那副更耗时间,李画师终于画好后,一脸惭愧地起身拱手。
“微臣不敢以第一画师自居,此人的眼神,一丝孤傲,一丝睥睨,还有一丝玩味与几分琢磨不透,正经看人时仿佛要看穿一个人的内心。”
“微臣最多也就画出了八分神韵,请陛下过目。”
不待吴公公上前拿,凤泽浩直接拿着手中的画像从上方下来,放到新作好的画像前。
“李画师何须自谦,朕见过那眼睛,确实不好画。”
随即他脸带疑惑,指着先前那张。
“这张脸色好像与后面画的不同,为何会有两个极端?”
“微臣看着,此人像是有伤在身,不过她好像用了口脂润色,隐藏了脸色。”
李画师将所见一一禀了。
“他也会受伤?”
凤泽浩喃喃自语,看向另一张,嘴角微微扬起。
“陛下说什么?”
李画师没听清,还以为他对画有什么要求。
“无事,李画师辛苦,不早了,先下去休息,明日赏赐会送到你院中。”
“谢陛下!微臣告退!”
李画师退了下去。
凤泽浩来回看着两幅画。
吴公公乃万能人精,看他脸色,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早知他长这般,奴才便不与他一般见识了。”
“肤浅。”
凤泽浩笑着白了他一眼。
“这股子狂傲气,才是世间少见的。”
“确实,连澈王都不及他。”
凤泽浩一个刀眼过去,吴公公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嘴快,赶紧又对自己轻轻地掌了嘴。
“奴才自个儿掌嘴,叫它乱说话。”
凤泽浩懒得理他,将画仔细收了起来。
“朕想起,许久不曾去皇后宫里,近日宋家有功,宋老丞相不幸丧子,还在操劳那边的事,朕不能冷落了皇后,摆驾。”
自此后起,几日来看似无事,日常训练。
十日期到,夜桑离取了血做引,给凤尘绝喂了第二回解药。
将凤尘绝支开后吃下第二株蚀心草,便凝了心神,去修炼。
凤尘绝转身时,脸上的笑瞬间没了,他一脸煞气地进入苏祺安帐中。
苏祺安正在处理公文,就剩最后一点时,余光瞧见凤尘绝进来,脑袋例行公事地抬起了下,又继续埋头。
”快完了,主上您等......”
他话说一半,突然慢半拍地发现了异常,瞬间抬起头:“主上,您这是跟小师弟吵架了?小师弟打您了?”
苏祺安公文也不处理了,赶紧走到凤尘绝边上,上下查看了一遍。
凤尘绝本身就不爽快,见他话还说不到点上,直接一脸看弱智的眼神看向他。
“你当人都像你似的?你何时见他打过本王?”
苏祺安嘟囔:“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再说末将也没打人啊。”
凤尘绝叹出一口长气:“本王刚吃完第二回解药,阿离又要准备吞第二回蚀心草了,故意将本王支出来。”
“偏偏本王还拿他没办法,那东西发作起来,本王见一回,揪心一回。”
苏祺安一脸神往:“小师弟对您可真好。”
凤尘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继续说道:“本王不该自作主张,害得阿离遭了这么多罪,事实证明,听阿离的,准没错!”
“你瞧这回攻打云龙寨,本王全程听他的,结局是不是很完美?”
苏祺安觉得自己主上好像没救了,竟将对小师弟的唯命是从,讲的一脸洋洋得意。
“不完美?”
凤尘绝没听到附和,随即眼带威胁地看了他一眼。
“完美完美,主上,您手上这个,能不能送给末将,末将挺需要拿它来保命的。”
苏祺安再次看到他手腕上的飞爪,两眼冒光。
凤尘绝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脸可真大,这是阿离送给本王的。”
苏祺安一噎,觉得自己像是又被炸了一下似的。
“不过,阿离给你们都定了兵器,你说有没有本王的?”
苏祺安崩溃,想骂莽牛。
他不敢骂凤尘绝,缓了缓脸色,笑道:“主上,您不是有灵器吗?还在意这个?”
凤尘绝一脸理所当然:“阿离的东西,本王自然在意?”
“主上,他给您的都是独一无二的,兵器您就算了吧。”
“也好,本王有这个。”
凤尘绝摸了摸手腕上的飞爪。
“给阿离去找点吃的。”
说完,也不顾苏祺安什么反应,脸色稍稍松快地走了出去。
苏祺安突然觉得那没理好的公文,没法继续了,扛起从云龙寨大当家那抢的大刀找莽牛去。
夜桑离吞完蚀心草后,暂时没有什么异样,便出了营帐,往兽营训练场走去。
远远瞧见兽营众人有条有序地在自我训练,还有两队对打,完全是一副成熟的训练节奏。
她心思一转,转身朝另一边走去。
薛忠怀的营帐,夜桑离头一回来,两人单独见面也是头一回,此时两人大眼瞪小眼的,一时都有点不知道说啥。
薛忠怀属于那种板正的厚道之人,不善言辞,偶尔能来上几句精辟的而已,夜桑离先前是真没发现两人能有这种沉默的火花。
尴尬都要溢出营帐去。
她想了想开口:“薛将军打扰了。”
薛忠怀赶紧摇头:“没有,没有,一点不打扰。”
两人突然来了个沉默,夜桑离清了清嗓子,打算先打破沉默,毕竟是她突然到访。
“斥候营是薛将军在管是吗?”
薛忠怀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点头道:“确是在下在管。”
“上回说的易容术,不知斥候营是否需要?”
夜桑离觉得教一个是教,教一群同样是教,不如就带着一起教一教。
薛忠怀闻言起身,像变了个人似的:“当真?整个斥候营都可以学?”
夜桑离点头:“不过我也不会教,可以示范几次,自己看。”
薛忠怀猛男点头,点的小鸡叨米似的,有点喜庆。
赶紧召集了所有未出任务,留在在军营里的斥候,顺便去找了苏祺安过来。
夜桑离刚将易容所需的东西全数摆了出来,苏祺安吵吵咧咧过来了。
“还没开始吧?啊?我有没有来晚了?独狼你咋不先来找我,咱俩交情比老薛熟吧?”
薛忠怀抬起脚背拍了他一屁墩。
“你脸可真大。”
苏祺安赶紧拿出一个小本,端正坐好:“老薛,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哈,我要开始好好学换头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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