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端午,萧月月一大早就坐着马车来裙语阁接人了。
“妹妹去屋里喝杯茶吧。”田大梅客气地让道。
萧月月一听“妹妹”,心中十分不喜。
你跟我简直是云泥之别!若不是哥哥在云台山呆的太久,怎么会着了你这狐狸精的道!嘴上却道:“咱们还是先过去吧,母亲已经先过去等着咱们了。太晚了就怕人多,堵住了。”说着有意无意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马车,“咱们挤一挤,一会儿就到了。”
穷鳖壳,连辆车都置不起,偏还一大堆人,真是烦死了!
田二梅笑道:“我跟萧家姐姐坐好了,大姐和妹妹们坐娘的车驾吧。天有些热了,挤着不好。”
她这么一说,就有人赶出了两匹骡子,拉着一辆宽敞的皂盖红幨四角青缘的云緞朱轮的车过来了。
“伯母为了田姐姐能嫁到我们萧家,还真费了一番心思呢!”萧月月盯着田家的车掩嘴笑了起来。
“萧家姐姐说笑了,这是我娘的乡君车制,您没见过,不知道也是的。”田小梅也学着萧月月的样子,掩了嘴笑了起来。
也难怪萧月月不知道!赵氏自封了乡君,从未用过这车,就怕端午节萧家为难闺女才特意拿了出来,又专门买了两匹骡子,雇了人来拉车。
原来,看到萧明和送来的婢女之后,赵氏高兴归高兴,同时还有点不好意思!女儿已经把钱都给了自己掌管,偏一个丫鬟还要未来的女婿买!说出去,不是让人笑话?索性放开手脚,买了两匹骡,六个小丫头。
骡子到了留山那边可以耕地,也可以拉东西,平时姑娘出去也可以代步,至于赶车的人,赵氏暂时选了后街的冯二,两家已经商定好,有事就叫他,没事冯二就自己找活计,工钱按时辰算钱,每月额外补他五百钱,毕竟家里都是妇孺,不适舍留一个男的。
冯二本就是做车夫这一行的,如今有了固定客源,还多了五百钱的收入,自然表示愿意尽心尽力。
不想才上任头一天,就打了萧姑娘的脸。
要是旁人也罢了,偏萧姑娘一向以才女自诩,如今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有了这一出,一路倒也算得平安。
南阳城的端午,除了吃煮蛋包粽子之外,最重要的事就是看赛龙舟了。田立春最重要的事情却是说服邹旭尧,让他回上京的时候顺便捎上她一起走,这样家里人就不会担心。
父亲田行舟离家已经整整十年,根据她的卦,父亲不仅活着,还活得很舒心,除了她们姐妹四人之外,他还有三个儿子,最大的那一个刚好和她同年。
如果她的占卜没有问题,那就是父亲的问题,他肯定是在遥远的地方又跟别的女人生了孩子,以致绊住了脚步。
对于这样的父亲,田立春其实是没有什么感情的,她愿意去找他,只是不想再给老宅钱了。
那些人好逸恶劳,欺软怕硬,又不容易满足。
明明上次大伯和祖父去南阳的时候,还是不错的,极其节俭,但这次她和娘回老宅,祖母闹成那样,祖父根本没有露面,若有人稍拦一下,怎会如此不成体统。
据田立春推测,之所会这样,只说明一个问题,钱捐给了朝廷之后,老宅得到的好处太少了,老太太借机发难,想把她们这一房趁机捏在手里,既使这一次没有成功,还会有下一次,而她们的父亲,是老宅发难的最佳借口。
若是这事早晚要了结,她何不把它掌握在自己手中?
如果上次没救邹旭尧,田立春也不会冒这个险。毕竟西北离南阳路途遥遥,她又是一个小姑娘,这样出门,别说赵氏就是几个姐姐也十分担心,另外,她这般的年纪独自一人去找生父,那别人就会指责她的姐姐们。
但跟邹旭尧一起就不同了,那是堂堂的宣平侯,手撑千军万马,这样不仅家人放心,就是外人也不会说三道四。
也不需邹旭匡尧刻意带着她,田立春需要的,只是一个这么的说辞罢了。
其实,她很清楚,邹旭尧并不是那么一个容易说服的人,不过她并不打算放弃。
有些事,明知道不容易成功,也得试试才行。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不知钦差大人何时离开南阳届时可方便捎带民女一程?”田立春笑着问道。
邹旭尧身边跟着的锦衣服目瞪口呆,早知道就拦住她不让过来了!
原以为长得清丽脱俗,穿得又那么美丽华贵,必定是哪个家族的贵女,无意中跑过来也就跑过来了,偏不知死话的让宣平侯带她一起走,攀富贵也不是这种攀法吧?
姑娘,难道你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也不看看算什么东西,还想攀上宣平侯!
别说锦衣卫生气,就是邹旭尧自己也很生气,若是谁愿意就跟着他,那他身边的女人,只怕比皇上的后宫里还要多呢。
“钦差大人的事,你也配问?防碍了公务,小心把你抓起来!”
不等邹旭尧说话,自然有人开口教训她。
“哦,不行就算了,民女就是问问。”田立春低头说道,一副受了惊吓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邹旭尧脸上的神情更难看了,但还是问了一句,“你为何要跟着本钦差?”
“民女的父亲去了西北战场,已经十年没有回来过,家里人十分想念,是以派民女为代表,前去寻找父亲,但路途遥遥,民女不敢以身犯险,只求跟在大人身后寻求一丝庇护。”田立春说着,甚是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
“那就跟着吧,本侯明天就走。”邹旭尧根本不看她。
居然这么容易就成功了?田立春眨眨眼睛
“毕竟你也算是本人的救命恩人。”他又补充道。
听到的人皆支起了耳朵,这小姑娘居然是宣平侯的救命恩人?他们的耳朵不会出了问题吧?
田立春却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
这个人,是嫌她帮他解毒的时候划破了他的裤子吗?那只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罢了。
“如此,那民女就告辞了。”
“你知道什么时辰走吗?知道走哪条路吗?”邹旭尧面无表情地问道。
“难道不是辰时出发?走驿站?”田立春说道。
这根本不是问题,钦差要离开,知府和通判大人必定会举行欢送会,难不成还灰溜溜的自己走了?
这人不是受伤了吗?而这几日南阳又一直风平浪静,肯定是没抓到凶手。依他的性格,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只会大张旗鼓地离开,而实际上杀个回马枪,这时候她怎么会跟着,万一成了双方博奕之下的亡魂怎么办?
“知道就好。”邹旭尧淡淡的点头,“收拾好东西,明天本侯派人去接你。”
听到的人下巴都快掉了下来,眼前这个人真是杀人如麻的煞神宣平侯?
田立春倒是没想这么多,从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莫名觉得此人话虽不多,也绝不是一个热心肠的人,但一定是一个惜命的人,肯定会愿意在血雨腥风的生活中带着一个神医的。
~
然而,她却不知道,在邹旭尧的眼里她根本不是神医,不过是看到了她,他佛仿一下子就看到了另外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先帝赵贵妃的女儿,清阳公主。
那时候皇帝还只是四皇子,他的姑姑还只是四皇子妃,那时候四皇子后院里的侧妃的通房们也没有生养,就连四皇子也以为自己是“不行”的。
偏四皇子妃的嫂子邢夫人怀孕了,这个孩子就是邹旭尧。
四皇子妃回了趟娘家,把侄儿带回府里住了一段时间,结果就有喜了,虽然头一胎生了个女儿,但毕竟流言不攻自灭了。
然后萧侧妃怀孕生了长子,接着是个通房生了儿子……
几年的时间,四皇子府上倒成了小孩最多的地方,四皇子妃成了妯娌的典范,四皇子妃的侄儿成了王府的头号贵客。那时候先帝老年得女,十分宠爱,到哪儿都带着她。那个女儿就是清阳公主。
清阳见到邹旭尧,十分喜欢,每每拉住不让他出宫。
“这两个孩子,站在陛下身边,就像三清殿前的金童玉女一般。”见到的人如是说。
先帝是个信道的,听了十分高兴,当时就问邹旭尧,“长大了做清阳的驸马,替朕保护她,好不好?”说完才反应过来,这辈份似乎有些不对?
清阳咯咯地笑个不停,“我不要驸马,我要父皇。”
“我才不要做驸马,我长大了要做侍卫,保护皇上!”四岁的邹旭尧信誓旦旦地说道。
先帝从此对邹旭尧另眼相待,就连本身不太得宠的四皇子也跟着入了先帝的眼。
再后来,四皇子成了皇帝,先帝的宠妃赵贵妃早也进了冷宫,清阳成了宫里最不受宠的公主,但邹旭尧一还是会去看看她,他觉得他跟清阳玩得好,并不会因为她身份的改变而改变。
再后来,清阳葬身火海,却把活命的机会留给了他。
如今,他在山穷水尽的时候,又被另一个姑娘所救,这姑娘却又跟清阳长得那么像!
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是什么滋味。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036s 2.2929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