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情况下,衙门打人是按照官员的意愿来打,打人的学问就在青天大老爷的一言一行。
官员升堂,看似简单的审问过程,实际隐藏了很多猫腻儿,里边很有讲究,也有很多黑幕。首要一条,就是打板子的轻重是由审案官的声调决定,而声调则是由案犯行贿银子多少和关系深浅来决定。一般情况下,审案官在抛令签有几种声调,如果问案前犯人一点意思和关系也没有,就会大喊“朝死处打”,衙役就会竭尽全力,不把当事人打死也会打残。如果问半天犯人还是不承认,问案官很烦时就会喊“狠里打”,这是向衙役发出的逼供信号;对没有私情又没得到好处的当事人,就喊“着实打”;对没有关系索贿未遂者,就喊“着力打”;对有点关系但送礼力度不大者,就喊“用力打”,给点颜色,吃点苦头;对有关系又行贿过的,就喊“用心打”,打板时意思意思就是了。
吃了原告吃被告,衙役们在打板时会千方百计地揣摸官员的意图,把用力的分寸掌握到最好,使板子落在犯人的屁股上,达到官员的满意。因为这关系到他们的就业问题。这种审理方式可套用今天的一句歌词来形容:“要问打你有多狠?银子代表我的心。”
其次,就是衙役在打板过程中的技巧了。三百六十行每行都有自己的技巧,衙役也不例外。衙役可不是谁都随随便便就能当,首先要练好的就是打板子和揣摩官员的意图。而打板子的练习方法有多种,所要达到的目的也不相同。
打板子第一种:外轻内重。后世小说家描述了苦练打人屁股本领的方法:“这打人的法子,是用一块豆腐摆在地上,拿小板子打上去,只准有响声,不准打破。等到打完,里头的豆腐全烂了,外面依旧是整整方方的一块,丝毫不动,这方是高手。这种打法往往是案子已结时,给予犯人的比较狠的惩罚。照这样的打法,往往只消几下,犯人的骨盆甚至内脏可能会碎裂,但从外表上看不出什么损伤,而实际上的结果是非死即残,算是比较阴险的打法。
另一种方法是;外重内轻。这种打法是用衣服包裹着一摞纸张,要求打完之后,衣服破破烂烂,里面的纸张却毫发无损。这种打法往往是用于逼供,照这样的打法,看起来是皮开肉绽,实际上是伤皮不伤骨,没什么危险,等犯人疼晕过去就泼水,泼醒了继续打,在犯人招供之前一般也出不了人命。所以,有很多犯人害怕自己可能会挨重板子而去贿赂衙役,这些衙役收了钱之后,自然就按这种打法打了,不了解其中内幕的官员往往也就被蒙骗过去了。
但是,这是提举市舶司,衙役们哪个敢敷衍苏晓?
一句话,打轻打重,全由苏晓的口气决定,这是规则。
当然,规定中不能超过十五两的板子中,注定有猫腻存在。
苏晓喊出的是着实打,这个着实打的猫腻就在其中,说明双方没有给苏晓送过礼,或者是送的礼他不满意,这就等于用上杀威棒。想想也正常,这高大和高二也就是两个小商人,苏晓身家丰厚,估计他们送了礼苏晓也看不上。
如此审案,要我过来干什么?你就是拿我当摆设啊!
最好是各打五十大板快速结案,别打死人就好。那样自己可以早点脱身,赵孟傳干脆闭起眼睛,懒得看为了争夺财产挨揍的两兄弟。
兄弟争产属于被人不耻的行为,被惩戒一番也是常规。高大、高二两兄弟被揍的惨叫连连,这种声音赵孟傳听的多了,也不在意。恍惚间,赵孟傳感觉到有些不对。苏晓若是简简单单各打五十大板,让自己过来干什么?为什么还让双方有陪审,还让所谓的商会的会长顾之淳过来?赵孟傳感觉很不好。
猫腻,肯定有猫腻!
赵孟傳乍然睁开了眼,果然!
作为经常掌握板子取向的人,赵孟傳很明显看出了猫腻所在。那个高二显然不是一个好演员,尽管小板打在屁股上也会很疼,会发出痛呼与惨叫,但它的区别在于,真正的难以忍受,那种痛呼会发自肺腑,会在喉咙间被压迫出来。高二显然不是这样,他只是在喊,这种喊叫与高大喉咙间发出的惨呼存在明显不同。
板子有问题是衙门规则,苏晓在做戏,这种戏码哪里瞒不过赵孟傳的眼睛。苏晓想要给泉州商会扬名顺便压制宗族势力的目的已经很明显,这可是关系到地方的管理,水有些过深,赵孟傳决定,他不和苏晓玩了。
“提举继续审案,老夫登东,去去就回。”
“且慢,且慢,学士乃是律法大家,阅历深厚,市舶司审理如此大案没有学士怎么行?学生年幼资浅,审理案子还要多多向学士请教,如此机会还请学士给学生多多指导!”登东是方便的文雅称呼,尿急这个借口太老套了,苏晓哪里会放过赵孟傳?自己已经被利用了好几次,这次绝不放过他,一边说着话,苏晓直接拉住了赵孟傳的衣袖。
赵孟傳干脆直接挑明,不想参与此事:“提举,此案乃常见纠纷,很易处理,老夫衙内事务繁忙,就不再耽搁了。”
“学士说的哪里话?学生能在泉州立足,还不是依仗学士,此案离了学士万万不可!”一边劝解,苏晓很直接的站起身。苏晓身材高大,比身材瘦弱的赵孟傳足足高了一个头,他的手轻轻一拉就让赵孟傳重新坐了下来。
胖揍一顿暂时是够了,苏晓直入正题:“好了,知州大人发话,不准擅自用刑。为兄不仁,为弟不义,稍施惩戒以儆效尤难免,本官与知州大人开始正式审案。”
我什么时候发话了?看来是绝不会放过自己,赵孟傳的嘴角直抽。
苏晓也不理会直翻白眼的赵孟傳,他重新抓起衙役送回来的惊堂木,随即狠狠在案上一怕:“原告高二,你有何冤屈,速速道来,本官与你作主!”
此时的高二还在哼哼,而他不远处的高大则是呲牙咧嘴在低声**,他至今还没明白过来提举大人为什么上来就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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