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醇可以起到浸出液的作用,使血渍中的纤维蛋白固定显现出来。
所以往尸体体表涂抹酒精,能帮助法医发现肉眼难以分辨的不明显伤口。
这也是祖师爷宋慈在800年前就用过的招数。
浅井成实用出这招酒精显伤法,很快就让死者那看似不存在什么损伤的背部皮肤,出现了一道可以清晰分辨的印痕。
“这是什么伤痕?”
佐藤美和子与高木涉都好奇地凑了上来:
那是两条方向平行、又细又窄的条形损伤,创口略有表皮剥落。
而在这两条条形损伤的一端,又有一条横行的,肉眼几乎无法分辨的皮下出血。
像是被什么东西挤压出来的。
“隔着一层衬衫衣料也能挤压破皮,说明这个物体本身细窄,受力面积小,同时质地也相对坚硬。”
“很大可能是金属材质。”
“而这同一个物体上还存在着质地相对柔软,没有那么细窄的部分,所以在物体与皮肤发生挤压时,才会同时形成那么一条没有表皮剥落、只有皮下出血的‘横边’。”
浅井成实补充道。
“金属...两根细窄平行、距离接近的金属条?”
“连在一块质地相对''柔软’的物体上?”
佐藤美和子顺着浅井成实的解释稍稍一想。
她很快就在生活中发现了这个神秘致伤物体的真面目:
“是电源插头?”
“死者的后背,曾经跟电源插头发生过挤压?”
“没错。”
“有的人不勤于收拾家务,可能会把暂时不用的电器随便摆在屋子里,使电源插头也随意散落在地板上。”
“死者很有可能就是在生前和凶手搏斗的过程中,意外向后摔倒在地上,所以才重重地压到了地板上散落的电源插头,最终形成这样的损伤。”
浅井成实只是在单纯地还原着创口形成的过程。
但所有人都听出了他真正想表达的意思:
死者生前背部压到了电源插头。
什么地方会有电源插头。
只有室内。
可他的尸体却是倒在小巷里,倒在室外。
“消防队员告诉我们,起火点在死者对门邻居的家门口,火是从其大门外侧,借由汽油助燃烧起来的。”
“所以凶手是在室外放的火,这也符合他之前3次的作案方式。”
“如果说死者饭田先生是因为看到凶手纵火行凶,主动上前阻止,最终惨死在院子外面的小巷里...”
“那这整个搏斗过程,应该都发生在室外才对。”
“他怎么可能有机会压到电源插头呢?”
佐藤美和子喃喃自语地一番分析,神色愈发凝重:
“既然如此,那这个案子...”
“真的会是单纯的意外么?”
“佐藤前辈...”高木涉纠结着提出了自己的猜测:
“会不会是饭田先生在阻止凶手纵火的过程中,发现自己身手不敌对方,所以折身逃回了自己家呢?”
“然后凶手也紧追着进入室内...”
“不。”
佐藤美和子摇了摇头:
“凶手和饭田先生既然打进了室内,那最后尸体怎么会又出现在室外的小巷里?”
“难道是饭田先生在屋子里与之周旋一通,又逃出来了?”
“这种说法不是没有可能。”
“但这个搏斗的过程未免还原得有些复杂,可能性不大。”
“可是...”高木涉还想说些什么。
浅井成实却是笑了一笑:“我们在这争辩也没有意义。”
“只有去饭田先生的家里做过细致的现场勘察,才能给出严谨的结论啊。”
死者已经被证明生前在室内跟人发生过搏斗,又正好死在自己家门口。
大家都会在第一时间想到,这场搏斗是发生在他家中。
“佐藤,高木,我手头的尸检工作还没结束,你们先去屋子里看看。”
“里面应该会留下什么线索。”
浅井成实这么说着,紧接着就自顾自地埋下头去,专心查验起了尸体。
佐藤美和子和高木涉也暂时放下了对案情的猜测与争论,转身走向旁边那幢小楼。
走到门口,他们先是试着推了一下门。
门紧紧关着。
他们拿着从尸体衣服口袋里找出的钥匙,才将房门打开。
两人进入死者饭田先生的家,先是在一楼简略地勘察了一番。
而这番勘察的结果是:
“佐藤前辈,我的推测好像错了...”
高木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凶手应该没追进屋子。”
因为这屋子里的家具都摆得整整齐齐,不像是发生过激烈的追逐打斗。
不光是高木涉的推测错了。
连带着大家那下意识的猜测,好像也错了:
“难道...饭田先生生前与人发生搏斗的‘室内现场’,不是在这里?”
“那道电源插头造成的伤痕,是他在其他地方留下的?”
高木涉试着提出了这个问题。
“这个...”佐藤美和子想了一想:“我需要核查一下。”
说着,她马上叫来那些当地派出所警员,让他们再去打电话给死者的公司同事,详细地询问死者的生前经历。
很快,调查结果出来了:
“饭田先生下午一直跟同事在一起工作,后来从公司提前下班,还是被同事开车从公司送回来,一直送到了小巷巷口。”
“也就是说,在饭田先生回家前的这整个下午,他都在公司同事的视线当中。”
“而他的同事们也都说了,饭田先生下午根本没有在哪里摔过跤,更不可能被电源插头压伤。”
“但那个伤口却是新鲜的。”
一般来说,小于2小时的表皮剥落面会低于周围组织,伤面较为湿润。
佐藤美和子虽然没学过法医,但凭借自己作为刑警的经验,也能简单地判断损伤形成的时间。
“既然伤口是新鲜的,又有人证明死者在回家,至少是回到小巷巷口之前的整个下午,都没摔过跤、受过伤。”
“那他背上那个形成于室内的损伤,显然只能是在这里,在他的家里形成的。”
佐藤美和子很有把握地肯定道:
“这幢房子就是发生搏斗的现场。”
“这个...”
高木涉仍旧有些犹豫。
他似乎又想到了一种可能:
“佐藤前辈,搏斗发生的室内现场,有没有可能...”
“是对面那幢已经被烧毁的小楼?”
凶手本就是在对面家门口放的火。
死者见义勇为冲上去与之搏斗,不敌之下,就近逃进对面邻居家中。
然后又在对面邻居家里发生了进一步的搏斗,导致背上出现电源插头压出的伤口。
这似乎也是一种可能。
而那幢房子已经被烧成了一片白地,几乎不可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换言之,高木涉的这个猜测,也随之成了不可证实、又难以证伪的一种可能。
警察在查案时最怕这种情况。
但佐藤美和子还是很快就摇了摇头,用理性的推理将这种可能排除。:
“我觉得不太可能。”
“首先,对面那幢房子家里没人,凶手也是在房门外侧放的火。”
“房门应该是始终紧闭的。”
“死者就算是想就近逃进对门邻居家里,一时估计也找不到进入的办法。”
“真的有人会在逃命的紧要关头,选择逃向一间门都进不了的屋子吗?”
“其次,如果死者是见到凶手纵火,见义勇为上去阻止。”
“那凶手一定是已经做出了什么可疑且过激的行为动作,才会激起死者的正义之心。”
“说不定,当时火都已经烧起来了。”
“即使火还没烧起来,凶手手里拎着的汽油桶,也足以让人感到危险。”
“既然如此...”
“又有谁会逃进一幢随时可能被泼上汽油、化作火场的屋子?”
“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佐藤美和子一番细致入微的推理,让高木涉渐渐放下心来。
他把自己心中生出的疑惑再次排除。
而这样一来,这可能性就被排除得差不多了:
“既然死者不是在其他地方受的伤,也不是在对门邻居家里跟凶手发生的搏斗。”
“那...这搏斗现场,岂不是就只可能是在他自己家了?”
高木涉的语气再度变得犹豫起来。
他不是在跟佐藤美和子抬杠。
而是在默默扮演助手的角色,帮她整理思路,排查漏洞。
此时此刻,佐藤美和子的结论就有一个很大的“漏洞”:
“如果说这个‘室内搏斗现场’,就是死者自己家的话。”
“那死者家里怎么会连一点搏斗痕迹都没有?”
说着,高木涉又看了看自己所处的这间,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几乎看不出什么搏斗痕迹的屋子:
“难道凶手在室内跟死者发生搏斗,又在室外将死者捅死之后,还曾经返回屋内,小心打扫过现场?”
“这可不像那个纵火犯的作风啊!”
凶手作案后打扫现场,是为了掩饰真相,不让人发现这里发生过什么。
可那个纵火犯...
他在东京一连放了四把火。
火场旁边还明目张胆地留着一具尸体。
这犯罪行为都这么明显了,还用得着掩饰,用得着打扫现场吗?
“除非...”
高木涉憨憨地愣了一下。
他在不断向佐藤美和子提出疑问的过程中,自己也渐渐发现了什么。
“没错,就是那个‘除非’...”
佐藤美和子意味深长地说道:
“那个纵火犯根本就没有必要掩饰什么。”
“除非...”
“那个纵火犯不是凶手,凶手另有其人。”
...............................
ps:今天一更...
这两天没休息好,写到推理的部分脑子很乱,细节上老是出bug。
删删改改憋到现在,也就憋出一章...
抱歉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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