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牟祥文一病不起,昏迷不醒,家里自然是乱成一锅粥。牟家在人民医院一直有这么个单间儿,当然这个单间儿的确是大了点。这是因为自牟祥文父亲在的时候,就一直在这里,后来牟祥文生意做的太大了,难免觉得对父亲照顾不周,便给医院投了一大笔钱,顺便为父亲在医院盖了这么个单间儿。再后来,父亲过世,这个单间儿就成了牟家的特护病房。
我们上了二楼,这里跟一楼完全不同,如果说一楼更像是医院的行政单位的话,那么二楼就像一个整体的icu病房,半个层面是由透明玻璃房隔开的小间,里面是我叫不出名字的各种设备。另外一半,加上楼梯上来左手边的部分,共有8个房间。牟祥文就在其中一间。
见我和太虚道长,玄沌子一起进了病房。只有两个人在,都是女人,一个年轻一点,是牟祥文的长女,年纪大的是牟祥文的老婆。
“我弟弟在旁边,我弟妹快到预产期了。”牟婷婷对我说到。我不知道为何她要特别给我说,或许是因为我和两个道长一起进来,她觉得我也是高人吧。
我点点头。看着床上的老头,也不觉得像是多么有钱的人。老婆和女儿也很低调,不像报导的那些富二代,各种肉各种现。牟婷婷穿的是职业装,猛一看像银行柜员,利落的齐耳短发。李女士也只穿了件灰白相间的羊毛衫,染了棕红色的卷发。对待我们都不卑不亢,待客得体。我的家教算是严厉的,不过我觉得他们家,家教只会更严格。
床上的老人,像是睡着了,丝毫没有表情,只能看得出平稳的呼吸。
之前太虚道长跟我说过,牟祥文昏睡不醒,低烧不退,除了他之前有高血压的顽疾之外,各项检查指标都很正常,这是掉魂儿的最基本表现。但太虚道长并不擅长招魂,简单的寻香,引魂幡办法都试过了,均没有什么效果。只好叫来了自己的老友玄沌子。只可惜……太虚道长叹了口气,玄沌子哈哈一笑,两人没再多说。我猜,玄沌子现在貌似不在状况,至于出了什么事儿,我肯定是不知道了。他俩也没有想要说的意思。
玄沌子在这山里转第一夜的时候,便碰到了我。当然……废话……我从火车上下来,跟老大吃了饭,他也刚从火车上下来。
不过他碰到我的时候,其实早就转了好久了。招魂铃是玄沌子的贴身法器。
关于法器,老树跟我说了。这种东西,在普通人手里就是个废物,懂行的人拿着才有作用。而且法器本身是没有什么灵的,除非年代久远了。物老成怪么,其实就是有了灵。这些个灵多半与使用者的性格有关,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好人用的法器,成灵之后也多半是正气浩然,反之,邪恶之人用的法器,孕气之后也多邪恶。招魂铃是玄沌子师傅的正传之物,成器之始便是道家正宗祭典。即便玄沌子现在落魄了,招魂铃自己也可以寻魂,甚至可以引魂招魂收魂。算是一件宝贝。但……一无所获。
“你这猫灵特别。”玄沌子没有说的话,太虚道长给我解释了。他们果然看得到,只是不介意罢了,指着煤球太虚道长说到:“猫本就邪,灵堂过,起死人。黑猫更邪,纯黑的猫是可以看到鬼祟的。至于猫灵……生来就是鬼祟的克星,可以说是靠吸收鬼魅过火的,只是,在长成之前,必须吸收人类的精元阳气才能长大。成人的精元太过强大,幼小的猫灵会被反噬,所以绝大多数猫灵成年之前都是寄宿在小孩儿身上,等到小孩儿快成年的时候,猫灵也吸足了剩余的元阳,这个时候人也就死了。也因为猫灵出生必定背负这孽债,所以猫灵虽然吃鬼祟,但本身也是邪灵。但是你这猫灵却一身正气。”
我看了一眼煤球,它察觉我在看它,抬头也看着我,两只小眼傻愣愣的,的确不怎么邪……因为,特傻,傻猫一只。我摸摸它头,让它继续睡。
“事出反常必有古怪。不过这次反常倒是好事,猫灵对鬼祟极度的敏感。牟祥文的魂魄连招魂铃都招不回来,怕是被劫持了……”
我看了看牟祥文,轻轻拍了拍煤球。它伸了个懒腰,看了我一眼,从我肩头跳下去,跳到牟祥文床上。亏得牟婷婷和李女士看不到,不然……煤球非得挨揍不可。
煤球在床上围着牟祥文转了一圈,最后停在牟祥文的小腿处不动了,低下头,用鼻子轻轻嗅着。玄沌子见状,走上前,掀起被子,撩起牟祥文的病号服裤管,眼神一变。
太虚道长也踏上一步,看了一眼,道:“这是……什么时候有的?”
牟婷婷听到太虚道长说话,本来还在床头的沙发上坐着,赶紧起身,看了一眼说,刚刚下午擦身的时候还没有看到啊。
我偏偏头,越过玄沌子的肩膀,看到小腿处有一块暗红色的斑块。
“这是怎么回事?”牟婷婷惊慌的问太虚道长。
太虚道长顿了一下,安慰她:“别慌,我会处理的。”
玄沌子仔细看了一下红色斑块,立刻卸下背上的包裹,取出九只蜡烛,在病床周围摆放好,又取出一张黄符,在牟祥文眉心处轻点了一下,让众人后退,轻起经咒,黄符应声而着,无风自燃。然后对母女二人说:“这是简化的七灯续命,不过比不得真正的那种,只能保他今晚,切记一定不能让蜡烛熄灭,最好把这屋门窗子都关了吧。”转身对太虚道长说:“要尽快了,你守在这里,不能没人坐镇,我再去山里一趟。”
“可是……”太虚道长似乎有所担心。
玄沌子抬手一摆,似乎阻止他继续说:“别担心,我知道他在这附近,今天已经联系过了,差不多应该要到了。”
太虚道长大惊失色:“你不是已经……”话说到一半,突然止住,似乎意识到屋内还有其他人在,便没有往下说,硬生生的把话咽回去,然后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了,让清远跟你去,多少能够趋吉避凶一些。”
“也好。”玄沌子刚说完这句话,有人轻轻敲门。
牟婷婷起身去开门,我从门缝里卡到是穿着黑色西装的保安模样,似乎有事情汇报,但是很奇怪,我刚刚上楼的时候,可是一个人都没有看见,这些人都藏在哪里?
“道长,下面有人要。”牟婷婷回来之后对玄沌子说。
玄沌子看了太虚道长一眼:“想必是人到了,你去叫清远吧。”
太虚道长点点头。
牟婷婷知道屋子里的人,现在都在为他父亲的事儿忙活,忙说:“让徐师傅开车送你们去吧,这里离山里还有段距离。”
玄沌子没有拒绝,点头同意,牟婷婷立刻出去安排。太虚道长安慰了李女士几句,留下来一起守这七灯续命。
没有多做停留,玄沌子立刻动身,我没有多言,只是跟在他后面,煤球窜上了我肩头,又窝在那里睡觉。
“那是什么?”楼梯上只有我俩二人的时候,我问玄沌子,牟祥文身上的斑块是什么。
“尸斑。”玄沌子淡然道。
什么?我愣了下:“可是他明明有呼吸啊。”
“是呀,尸斑通常在人死了之后一段时间才有。活人身上出现的时候,就说明,已经有离魂的迹象了。”
“离魂?”我有些纳闷儿,离魂是这么个意思?
“这个离魂,不是普通的那种,是被硬生生拉离身体的征兆,想必丢的一魂不是那么简单的自己走丢的了”
“你是说,有人设计的?”
玄沌子摇摇头:“恐怕没那么简单。”
这话说的我越来越晕了。到楼下的时候,清远已经在楼下等候,似乎太虚道长已经手机安排过了。玄沌子见到清远,停下脚步,指着我道:“我用他,算今晚的吉凶。”
清远愣了一下,看着我,上下打量一番,低头沉思了一下才回:“山重水复之相。”
玄沌子哈哈大笑。
我在一旁无故躺枪:“小道长,怎么解?柳暗花明么?”
清远看我的眼神多少有些不服气,也懒得解释,对我点点头,我看出了他的敷衍,也不在意。
“他在外厅等候多时了。”清远岔开话题。
玄沌子本来心情挺好,听到这句话,脸色突然就变了阴天,转头对我说:“走吧,不能再耽搁了。”说罢,自己走在前头,推开厅门。
我不跟清远抢,不过他还是让我走在了前面,我点头示好,然后跟着玄沌子进了外厅。只听他说:“你到了。”
对方答:“是。师傅。”
玄沌子一摆手:“别再叫我师傅了,我俩师徒缘分已尽。”
对方沉默一下,又到:“是。谨遵……”话说了一半,又吞回肚子。
我听着声音熟悉,侧了身子,看看外厅里到底是谁,见到来人,我也愣住了。“是你?”
对方听到我的声音,也抬起头了,看到我,也愣住了,半晌才道:“又见面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我在大学的时候就见过的,又因他而去了雾云观,而就在昨天,我似乎也见过的那个人——方觉,或者现在我应该叫他圆觉小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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