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市迎面竟不知,相逢原来是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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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北风刮得更紧,到三更则飘起了雪。雪花窸窸窣窣飞舞了一晚上,至天明方渐渐小了。地上已积了一层白雪,屋顶瓦片画出一条条波浪线。凌儿早起打开门,见到这银装素裹白雪皑皑的苍茫世界,兴奋不已。她笑着跳着跑入院中,揉起雪团儿来。
阿岚站门口对喊她:“先吃早饭,待会儿咱们出去玩!”
“去哪儿?”
“大雁塔!”
噗!一个雪团儿在阿岚身上炸开了。凌儿双手叉腰站在院中,活似个小将哪吒,指着阿岚道:“哥哥你这是要把我送回去吗?”
阿岚与凌儿说话时便似小了几岁:“你猜~”
吃完饭凌儿还是不情愿地跟着阿岚出去了。石狮子街的青石街道上,雪已被勤快些的家仆给铲没了。
石狮子街上住的多是些商人和寒门庶族,因此虽然热闹,却少有士族的人过来。林府的夫人倒是士族出身,说起来是石太守的亲戚。但石家脉系众多,现在有在做官的却很少。夫人嫁入林家那时,她的父亲是岳阳的太守,阿岚的外公则是管理丝织品等手工业制造的殿中监。
六品的殿中监,比起五品的一方郡守,小了一品。权利,则小更多。
谁都知道,当年的那个石太守,是依附桓家势力的。
街上的一些店面也开了门,经过一家衣饰店时,阿岚一下子就瞧见了一件挂在显眼处的红色斗篷状棉衣。他径直走入那家店,给买了下来。他让凌儿立马穿上,然后看着凌儿,笑得特别开心。
这时路上的行人忽然如水般分隔开来,让出主道。一辆牛车随后从一头走出来,匆匆往另一头走去。这辆牛车的装饰不凡,一圈儿流苏颜色绮丽,两边挂着的常备灯笼各写着一个“石”字。
这两人并未理会,奔着西城门去了。
西城郊的大雁塔,在稀疏又低矮的树丛中格外醒目。七级浮屠上的塔铃声阵阵,像来自遥远西方的梵语。
东晋的时玄学盛行,虽然儒释道三教互有融合发展,但人气并没有那么高。南朝四百八十寺,而它的前朝没有它寺多。所以大雁塔的香火,也不旺。
到了那幽深的小院前,两人足迹印在薄薄的积雪上,透出了原先青苔的绿意。阿岚敲敲门,是那老头儿开的门,把两人堵在门口,没有要让进来的意思。阿岚想以林府的名义收养凌儿,于是向他说明来意。
老头儿也没什么表示,只说要跟阿岚去林府走一趟。因为会有人以收养为借口,行拐卖之实。确认之后,就可以登记起来。
阿岚突然问:“那……五年前的还有记录吗?”
老头儿的回答给阿岚泼了盆冷水:“五年前!怎么可能还有?再说也只记录人家与住处,这世道乱糟糟的,有饿死的、逃难的、更名改姓的,有也没用。”
老头儿到林府看看后便走了,而阿岚一回府便被叫去了前院,说有个大人让他去回话。
阿岚来到正厅,见厅中坐着一人,丝绢束发,华裳触地,翘着二郎腿正品着香茗。严肃与刁滑同在,正经与痞气混搭。
天下间,除了他石门宇,还能有谁?
阿岚张大着嘴巴走上前去,最终喃喃道:“师父?你……”
“今天来见你的是校尉大人,不是你的师父。”石门宇放下翘起的腿又放下茶盏说道。
“师父角色扮演得不错,转换之间游刃有余。”阿岚不动声色。
“看来你早就知道了。”石门看他还未足的身板,颇有些欣赏地说。
“只略猜得一两分而已。师父跟着我们,必定是有目的的。根据我猜测的不同目的,师父的身份自然也就不同。”
“说说看。”
“答案都已揭晓,谈论猜测又有什么意义?”
“挺机灵会说话的哈,像我!罢了,直说吧。我来是想帮你。”
“阿岚并未遇着什么困难。”
“难道你入林家宗族的事尘埃落定了吗?你母亲被构陷的事被藏着掖着,可还没见阳光呢。”
阿岚一愣。果然被石门宇盯得紧呐,昨晚才发生的事,况且宗族的人是不会外传的……
“师父,你这样不诚恳。”阿岚的语气有些生硬,低下头去吃茶。
“阿岚,在其位要谋其事,你怎会不懂?但你叫我声师父,我不会不顾这份情谊。你想入宗族,我理解。你不必不好意思告诉我,因为我知道你为的别的,而不是这点富贵。
林夫人虽然当众证明你母亲是被构陷,但对你林家子嗣身份的怀疑却难以消除,在林家财产的问题上自然也有人会咬着不放手。这件事对你来说是棘手,但以我石家的威望与权力,想插一手只是个小问题。”
石门宇说得恳切,阿岚也放下了信中的枷锁与包袱,于是说道:“是我妄议师父了。师父观察人总是那么透彻,阿岚的想法总能被你说穿。可有一人的心思,我见你总是揣摩不透。”
“你说的是你的子骥哥哥?我哪里是揣摩不了他的心思,我是根本不能理解他的行为,我没办法按着他的想法去思考判断。”
“师父,忘了重要的事情……”
“哎?”
“你们那天去了哪儿?现在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哥哥和楠衣姐呢?你怎么回来了?”阿岚急切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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