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非晚第6章永别

任务进行不到三分之一，宇智波佐助就后悔了。他宁愿璐丽卡要求自己把那个人抓出来放在她面前，直接了当地干一架总比这样慢慢地磨时间来得痛快。

身为一个忍者，走走路爬爬山根本不算什么。但硬是要陪着一个十六岁的女孩缓慢地爬上山崖，还要听她一路不停聒噪，简直就是人间十大酷刑之一。

“你有恋人么？”紫发少女欢快的声音像是山谷中回响的银铃。

“没有。”宇智波佐助冷淡地回答。

“为什么不谈恋爱呢？”

“没兴趣。”

“你们忍者都不谈恋爱的吗？”

“……”

“你们都不结婚吗，那忍者怎么一代代传承下去呢？不婚直接怀孕！好开放……”少女自顾自答道。

“……会结婚的。”宇智波佐助颇为无语。

“不恋爱怎么能找到结婚对象呢真是！哥哥你可真有意思。”女孩笑道。

“……”

“我知道男人都有男人的大义，保家卫国什么的。作为忍者呢，大概就是保护村子，保护伙伴，完成任务什么的吧。”

“嗯。”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事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呢？”璐丽卡突然认真道。

见一旁的人没有回应，她毫不在意地继续说道，“就是保护家啊。”

不觉中，宇智波佐助开始对这个姑娘的话认真起来了。

“你最幸福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呢？”女孩接着说道，“如果哥哥你还没有结婚的话，最幸福的时候一定就是小时候，和父母兄弟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光吧。”

宇智波佐助不可置否。的确，在父母死去，长兄为保护木叶只身一人承担所有罪恶之前，有他们的笑容相伴的日子是自己生命里最温暖的时光。

“这就是家的意义，是让人感到幸福的存在。”璐丽卡仍自顾自地说，“你之所以会感到幸福，是因为家是爱的集合体。而家爱的源头，一定是父母彼此相爱。

人的一生都在追求幸福。男人也是，女人也是。男人能够用身躯保护的大义，是国。女人能够用决意保护的大义，是家。

女人为了一个男人作出的付出和牺牲，也许在你们眼中只是无聊的爱情游戏。但女人将爱情视作生命是本能，是这个世界的规则。我们为爱付出所做的挣扎，并不比男人为国所作的牺牲要轻松。

维护作为这个世界幸福源泉的家的存在，这就是女人的大义。浠哥哥！你听到了吗？”璐丽卡的声音突然放大，她满脸通红，像是使尽了浑身力气喊出最后那句话后，只是大口大口喘着气。将近山崖顶端，空气变得稀薄，夕阳在远处映着血色的云霞，也映着，少女满脸的泪光。

宇智波愣住了，这些是他从未想过的。

他脑中浮现起那个粉色头发的少女。过去的一幕幕似电影一般，那些以为不重要的，已然忘却的场景，此刻却如此清晰地在平铺在眼前。

与白战斗死后重生，睁开眼，看见那个女孩哭得眼泪鼻涕都糊在一起的面孔，突然觉得很安心。

与李战斗失利后从空中跌落，落地的时候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原来是她跑过来让自己重重砸在了她的身上。

中忍考试时在昏迷中，隐约能够听到她焦急夹杂着恐惧的呼唤。醒来的时候，看到那个无论何时都打扮得得体漂亮的小姑娘，满面狼狈，眼睛里却又强忍着透露出不输任何人的坚强与刚毅。她的短发像枯草般高高乍起，不远处，长发散落一地。

她说她常那条离村的必经之路上，而自己仅仅一次的逃离，却恰与她的相遇。实是偶然中她制造的必然。

她说要帮自己一起报仇，说自己离开后她也会孤独。孤独，她怎么会理解孤独？她拥有的太多，拥有亲人，拥有伙伴，却唯独没有仇恨。

可是她却说着喜欢，说得眼泪像开闸的水龙头一样止不住地流。印象里以前她也会哭，但眼泪从没有流得像那次那般多，流得像当初失去了父母兄弟痛不欲生的自己。

原来她是能够理解的。后来每一次相遇时她的表情，都不再明亮如同当初无忧无虑一心只想恋爱的少女，阴霾时常笼罩在她的面颊上，如同日日被黑暗包裹的自己一般。同样没有家人的鸣人可以心意相通，因为处境相同。而父母家庭幸福的小樱能够理解，也许是她想要的另一个家，被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扼杀了吧。

现在才懂得，每次拒绝她时心里泛起的涟漪不是烦躁。而是因为，对你口中的喜欢，我也是有一点点向往的。所以必须亲手斩断羁绊，才能决意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下去。月夜的离别也是，决心杀死你也是，还有，与鸣人决战前让你昏迷也是。

璐丽卡的呼喊回荡在山谷间，无人应答，空留大雁的声音一声一声，如同恸哭的悲鸣。

“他在附近吗？”少女擦干眼泪。

宇智波佐助的思绪终于被女孩的声音拉了回来，但心里仍是五味杂陈。他环视了一下四周，“是的。要我告诉你他的方位吗？”

“不用了。你的任务结束了。”她从怀中掏出装满金币的油纸袋，递给佐助，认真的说，“如果你尊重我，那么接下来请你不要插手。”

璐丽卡闭眼，脸上是满足和幸福的神情，“浠哥哥，”她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你听得到我说话。一直都是这样的不是吗？无论我在哪里说你的坏话，总是能被你听到。这一次你也要好好听着哟。

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那天我玩笑说自己亲了邻国来的小王子，你的表情不太好呢，我可是看见了哟！还有，我喜欢跑到危险的地方去，你没让仆从阻止我。你以为我喜欢那样玩耍。其实啊，我知道每次你都在我的身后，你会保护我，所以我很安心。还有那次，我向你表白的时候，你是犹豫后才拒绝我的！你不知道吧，你脸红了呢，那也是你喜欢我的证据喔。

我喜欢你。只喜欢你。就算等上十年，二十年，我也只要嫁给你。

如果你不得不遵从你的命运，我也就只能遵从心指给我的命运。这就是我的决意。”

说完少女从崖上纵身而下。

宇智波佐助下意识地想要抓住她，却被璐丽卡一把甩开，大声道，“请尊重我的决定！谢谢你，大哥哥。”

被那清澈坚毅的眼光直直望进眼睛里，宇智波佐助竟停住了动作。

这大概才是她心中最好的结局吧。

因为活着，是没法在一起的，即使那个不远处正飞身而来的男子能把她救上来，结局也只是送她回国，成婚，离别，各自接受命运的安排。

不如就像这样，让她看他最后一眼从远处疾驰而来的身影，让她知道，那个男人是真的爱她。

映在崖上人眼中最后的剪影，是那个刚才声音如银铃般的少女，在山风中飘飞的衣袂，脸上恣意的泪水，还有眼底嘴角噙着的笑意……

那飞身而下的男子被宇智波佐助一把抓住，挣扎未果，他嘶吼着，眼睛里的血丝像要爆开，“你一早就知道我的位置不可能救得了她！！”

男子眼里的泪水终于再也不遮掩。

宇智波佐助也有些微动容，他叹了口气，道，“那是她的大义。如果带着不被你承认的爱意苟活，我想她更愿意看着你对她的在乎死去。”说完，他把手中的油纸袋递给男子，“这是她逃出来的时候带出来金币，还是由你带回给她的父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