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正是时候”,谭泽露见对队正说道。一笔阁 www.yibige.com
队正看着谭泽露:“你是何人?”
队正又扫了一眼受伤的李福生以及半大小子:“这是你干的?”
“这是我干的”,郑婵儿搭腔道。
队正眼珠子转了转,对郑婵儿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转而对谭泽露喝道:“大胆!当众斗殴!你眼里可还有律令王法?”
“既然是当众,何不问问在场的百姓,谁斗殴,谁伤人自然清楚!”
“是郑婵儿打的!”,百姓中有人喊道。
“胡说!你们这群刁民,要包庇这个黄口小儿不成?”
队正对金吾卫军士喝道:“来啊!将这个当街斗殴、伤人的黄口小儿拿下!”
“是!”
军士上前,想要绑缚谭泽露,谭泽露喝道:“谁敢上前造次?”
队正拔出刀来:“抗法者,格杀之!”
“其一,我无罪,安敢捕之?其二,我未持仗,安敢杀之?杀之徒二年!(根据《唐律疏议》记载,持兵器,棒杵等的罪人拘捕,马上可以杀掉;罪人逃跑,不论持凶器与否,追上可以杀掉;但是罪人没逃跑,亦没有持凶器,就不能杀掉,谁杀掉了罪人,就要被流放两年)”
此言一出,队正上下打量了一眼谭泽露,看穿着像是富贾家的郎君,但言谈举止却又像是官宦家的郎君。
“管他呢!这小子的阿翁再大能有宰相大?”,这是队正得出的结论。
队正举起刀抵在谭泽露的下巴上:“再敢胡言乱语,割了你的舌头!来人!拿下!”
“放肆!!”,谭泽露一把扯下挂在腰间的鱼袋,拿出其中的鱼符:“我乃大理寺少卿谭泽露,尔等安敢侵犯?!”
(PS:这里的鱼符就是证明官员身份的随身鱼符)
虽然队正没见过谭泽露其人,但是各种离奇传闻他也是听过的,队正倒是一直想见一见这位下凡的文曲星。
虽然队正没想过自己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场合见到谭泽露,但绝对不会是在这种进退两难的时候、骑虎难下的场合。
“谭······谭少卿······”,队正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身为金吾卫队正,官威倒是很大嘛!可见平时有多么的骄横!如此执仗行法与诬告何异?当立即押缚有司治罪!”
“我······,少卿恕罪,少卿恕罪!”,队正惧意立现,赶紧单膝跪地(古代将士因为有甲胄在身,不方便双膝跪,故而改为单膝跪地)求饶。
“诬告者,反坐!(即诬告人要承担其诬告别人的罪状进行处罚。但如果不是故意诬告,则不构成诬告罪)”
“众金吾,还等什么?还不把此贼拿下!”,谭泽露面色冷峻对围在附近的金吾卫军士喊道。
金吾卫军士面面相觑,拿不定主意。
“怎么?你们想包庇他吗?你们想受杖刑吗?(根据《唐律疏议》记载,金吾卫在他所巡检的区域之内,知道有人犯法却不举发抓捕的,要受到一定的惩罚。比如有人犯法要流放一年,那么金吾卫不举发抓捕的,要被杖打八十下)”
金吾卫军士被谭泽露说动了,他们将目光都集中在队正身上:“队正,职责所在,还请不要怪我们”
“你们要干什么?”,队正惊恐的望着他的部曲,下意识的拿起刀。
“你要持仗拒捍?这可是死罪!把刀放下!!”,谭泽露喝道。
“咣当!”,队正的刀掉在了地上,金吾卫军士上前将他绑缚。
再看郑婵儿,已然失了威风,呆在原地听候处置······
与此同时,距离长安千里之遥的大同川,乌介可汗正怒不可遏的咒骂着李德裕和皇帝,被踩踏过的圣旨落在一边。
“一群忘恩负义的小人!!该死的李德裕!该死的李炎!”,乌介可汗一脚胡凳踢翻:“当年就不该借兵给汉人!”
嗢没斯站在一边:“可汗息怒”
“息怒?怎么息怒?这是在羞辱我!丰余、安西仓早就废弃了,哪里还有粮食?这是诡计!这是诡计!这是把我绑在大唐战车上的诡计!”
“大唐皇帝看我失去故地,便轻薄于我,回鹘男儿何时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可汗,要不,要不我们就归顺大唐吧!”
“你说什么!!”,乌介可汗冲上来一把揪住嗢没斯:“你想做汉人的奴隶吗?被汉人骑在脖子上凌辱,让你的妻儿去侍奉汉人?你这个懦夫!”
乌介可汗越说越怒,竟举刀要砍杀嗢没斯。
嗢没斯拔刀来挡:“可汗!!你去看看吧!看看勇士们每天是怎么度过的!”
“他们红着眼睛,磨刀霍霍望着同伴,一旦有人体力不支倒下,马上就会被刀斧加身!秃鹰大群的聚集在一起,贪婪的望着每一位勇士,嘴边还残留着血肉啊!”
“可汗!再这样下去,用不着黠戛斯出兵,我们便会被啃食殆尽。说不定哪一天,黠戛斯人的牛羊便会踩在我们的尸骨上!”
“你闭嘴!”,乌介可汗一脚将嗢没斯踹开:“我们是草原上的雄鹰,雄鹰永远不会坠落!永远不会!!”
“汉人不讲情义,那就不要怪我们了!我要杀到长安,我要把大唐皇帝的脑袋砍下来踩在脚下!我要把他的后妃赐给最肮脏的奴隶!”
夜深了,看灯的人稀疏了,街道冷清下来,犬吠声渐渐明朗。画舫还泊在水面,富贵家的年少还抱着美人,饮酒作乐,管弦声与笑声成为上元节最后的欢愉。
辅兴坊李府内,李寿山守在李福生的卧榻边,一把一把的抹着眼泪。
“哼!”,李德裕背起双手:“郑朗家里的那个祸害!明天我就去陛下那边讨一个公道!”
“阿郎,不用了,福生命贱,不值得您这么动劳”,李寿山沙哑着声音道。
“这件事我自有计较!往后每天都让厨房煮四个鸡卵给福生,一定将他养好”
“阿郎,这使不得啊!他一条贱命······”
“按我说的做!”,李德裕扔下一句话便走了。
李德裕又去了西厢房看望郭淮璧,谭泽露与李遥正守在卧榻边:“阁老,福生没事吧!”
“王太医说不碍事,调养一段时间就好。怀璧没事吧”
郭淮璧摇头:“我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你们别让我喝药了,好苦”
李德裕笑了:“良药苦口,不喝药怎么行?”
谭泽露帮郭淮璧掖好布衾:“你好好休息,我们就不叨扰你了”
“嗯,好,时间不早了,你与阁老还有郎君也早点休息”
谭泽露与李德裕、李遥出了郭淮璧的房间,却并未去休息,而是到了书房,添茶点灯,商量起事情来。
“阁老,今日之事,算是个意外之喜”
李德裕不明白谭泽露是什么意思:“福生被打,怀璧又受了伤,何来意外之喜?”
“阁老觉得郑朗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呢?”
李德裕想了想:“郑朗这个人,虽然与牛僧孺交好,但是颇有气节,他又好面子,郑婵儿做出当街殴打人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姑息,等着吧,明天一大早他便会带着郑婵儿登门道歉”
“那阁老准备怎么处理?”
“当客人处理”
“那就请阁老明日好好招待郑朗,一定要热情,还要与他亲切交谈,忘掉他的身份,就当你们是好友一般”
“这······,先生可是有计谋了?”
“郑朗上门道歉,我们自然是不能怠慢,还要回赠他一份大礼!”
而在另外一边,郑朗也正为这件事而发愁。
书房内,郑朗背起双手来回的踱步,而郑婵儿则跪在地上,泪痕未干。
“哭?哭!你也知道哭啊!惹下这么大的祸,你让我怎么收场?!明日!明日长安城所有的百姓都会知道,郑朗家的‘郑虎儿’又当街欺凌人了!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放?”
郑婵儿扭着头:“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杖八十就杖八十,我不怕!”
“你不怕?你不怕我怕!当你被褪去罗裙,在众目睽睽之下受刑的时候,围观人的目光比棍子更加伤人!”
“你知道哪些人会说些什么吗?会说你是我郑朗的女儿,是一个野蛮人!是一个悍妇!一个没人要的悍妇!到时候就会传开是我这个阿翁没有教导好你,你让我以后怎么在街上行走?怎么就在朝堂上抬头?”
“不行,不行!我要把你嫁出去,今晚就嫁出去!你不是要嫁一个将军吗?好!左金吾卫大将军李正芳的发妻刚刚过世,你便嫁给他吧!”
郑婵儿泪眼婆娑的直摇头:“不要,我不要!李正芳都六十多岁了,我,我······”
“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我不能由着你胡来了!来人!把她给我绑了!”
管家匆忙进来:“阿郎,闺女这是无心之失,您何必大动肝火?您······”
“你给我闭嘴!她现在成这个样子,也有你的责任!”
管家知道郑朗这是真的动怒了,也就不敢言语了。
“还等什么?绑起来!连夜送到左金吾卫大将军李正芳的府上,媒聘明日送上!”
管家叹了一口气,招呼几个家仆进来:“闺女,您可千万不要怪我们,这是阿郎的意思,我们不敢违抗”
家仆抓住郑婵儿的手,刚要绑缚,郑婵儿却突然奋力挣脱,冲上去抱住郑朗的腿:“阿翁!我错了!我求你不要把我嫁给李正芳,我以后再也不敢惹是生非了!我好好学琴,好好学女红,我再也不胡来了······”
“你们还等什么?绑她啊!”,郑朗流泪了,慢慢蹲下来,抱住了郑婵儿。
郑朗这一辈子,宦海沉浮,他即使在被李党打压,郁郁不得志的时候,却也对酒当歌,不见悲伤哀叹。
可唯独,唯独为这个女儿流尽了眼泪。他不想看女儿沦为利益的牺牲品,他想让女儿幸福,也不枉郑婵儿唤他一声“阿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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