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声震响,火花四溅,碎石纷飞。但见大道正中,一名蒙古大汉手执斩马大刀,拦途截路。气势之强,大有睥睨六合,傲视天下之姿。
白莲教众教徒,已属于惊弓之鸟。即使亲眼看见挡路的敌人只有一个,走在队伍最前面的这些教众,依旧同时感觉一惊,下意识地顿住脚步,不再前进。一传十,十传百,情况如同瘟疫般不断蔓延开去。不过片刻工夫,整支队伍都完全停止。
人群之中,发出阵阵低沉的窃窃私语。人人都面带惶恐,深感不知所措。
说实在话,假如挡路的是大群朝廷士兵,白莲教教众们,倒也未必会这样害怕。毕竟,这里也汇聚了数千白莲精锐,当真遭遇朝廷大军拦截,那么不过就是奋力一战而已。求生欲望推动之下,未必便杀不出一条血路。
然而,明知道敌人有数千之多,居然还敢孤身挡路。这个人要么第一,是名不自量力的傻子疯子。要么就第二,是修为绝顶,能够一骑当千的超级高手。
眼前这名手执斩马大刀的蒙古汉子,眉宇间虽然一派蔑视与狂傲之色,但眼神清澈,瞳孔中精光闪烁。无论怎么看,都不像神智不清的傻子疯子。那么,他多半便属于第二种人了。
“让开,都让开。”
呵斥声中,白莲教教众各自向左右分开,现出一条笔直道路。随之就是马蹄声响,由远而近。白莲教硕果仅存的元老芳芳,和武当七侠之五的张翠珊,并肩策骑而至。
芳芳的武功修为,只属于三、四流水准。只要敌人有王保保那万夫十八骑左右的水准,芳芳便无论如何都对付不了。眼看敌人来势汹汹,她不由得就有些怯了。当下回过头来,低声问道:“张五侠,这名鞑子,似乎武功不弱啊。”
张翠珊伸手按住腰间剑柄,向芳芳点点头,示意让她安心。随之独自策骑,越众而出。扬声道:“好狗不拦路。蒙古鞑子,你挡在这里干什么?赶快滚蛋!”
那名蒙古大汉缓缓抬起头来,目光炯炯,凝注在张翠珊身上。他沉声道:“本人,蒙古十三翼之木华黎。今天有我在这里,白莲教反贼有一个算一个,统统都要死!”
“又是十三翼。你们的狗鼻子倒也真够灵光。”张翠珊暗地运功,蓄势以待。目光如剑,毫不客气地反瞪回去。喝道:“不过,有我张翠珊在,你休想逞凶!”
“哼,好大口气。武当派的人,都像妳一样目中无人吗?”
木华黎微微眯起眼睛,森然道:“出面庇护白莲教,就是和朝廷做对,形同反叛。武当派的,你就不怕朝廷出动大军,把你们整座武当山杀得鸡犬不留?”
张翠珊柳眉一挑,凤目圆睁,呵斥道:“想血洗武当?那我就先要了你的命!”
“锵~”龙吟声起,宝剑出鞘。张翠珊双足一灯,纵身跃离马背,居高临下,挺剑当头疾刺。但见寒芒闪烁,却又无声无息,一片寂然。
原来,出剑时所揪起的劲风,竟被张翠珊以极巧妙手法尽数吸取,然后再转化为推动力,让剑招更快更锐。这就是武当绝学,随剑之“剑随风”。
“武当派的武功,果然有点意思。既然如此,那就让你见识见识已经失传数百载的——天子绝学吧!”
木华黎不慌不忙,一手提起斩马大刀,抡刀成圆,构筑起固若金汤的防线。兔起鹘落之际,刀剑交击,铿锵锐响,声震八方。无数火花随之乱飞乱溅,灿烂夺目,华丽至极。
弹指刹那,刀剑接连交击了过百次之多。不管张翠珊剑法再快再锐,始终难以突破斩马大刀的防守。一口真气堪堪将要用尽,眼看再也难以为继。张翠珊心下暗惊,猛然凝聚残力,全力一剑劈下。
“当~”一下金铁巨响,暴震炸裂。长剑砍在斩马大刀上,激发强烈反震。张翠珊借势飞退,凌空一个筋斗,不偏不倚,恰好落在自己所坐骑的马背之上。
浊气疾吐,真气急提,武当五侠毫不迟延,再度腾空跃起,挺剑再刺。剑式变幻,如蚕吐丝,轻柔飘渺,丝丝缕缕地缠向斩马大刀。如此巧妙剑式,乃是武当柔剑——千丝缠。
柔剑运转之下,木华黎立刻感觉不妥。每被一缕剑丝缠上,掌中大刀便仿佛更加沉重了一分,呆滞了一分。转瞬之间,千丝缠绕,仿佛带来千钧负担。木华黎的刀盾,再也难以维系,当场破绽毕露。
就是现在!张翠珊双眸精光一闪,剑势陡然自柔转刚。如烈火侵略。四周空气温度更随之急剧提升,变成烘炉炙热。武当随剑——剑随火!
“哦,用火吗?有意思。”木华黎目光一凝,暴喝道:“刚好,我也懂得一招——火啊!”
吼声震耳,杀意冲霄。木华黎浑身猛然爆发出熊熊烈火,挥刀斩劈,势如蛮牛,持强狂冲,怒发猛撞。攻势至刚至猛,至强至烈,威不可挡。
张翠珊连接两刀,已经感觉手臂酸软发麻,几乎连剑也拿不稳。她心下剧震,连忙弃刚转柔,再展武当柔剑。剑锋运转,封截卸拨,以彼之矛攻子之盾,赫然借力打力,拦腰一剑横削。
如此奇诡变化,大出木华黎意料之外。眼看张翠珊这一剑融合了敌我双方真气,力量大得异乎寻常。以硬碰硬,显然无益。木华黎当即一声轻笑,足尖点地,如风疾退。顷刻间退出三十几步之外。
张翠珊一剑落空,炽烈剑芒凭空扫过,画地成圆,赫然把道路上的泥土,烧成一片赤灼熔岩。热气蒸腾,红光刺目,令人触目惊心。
虽然暂时把敌人逼退,可是张翠珊掌中这口长剑,也并非什么神兵利器。连番硬撼之下,已经承受不住了。只听见“乒乓~”破碎声响起,长剑彻底崩毁,只剩余一个剑柄还握在张翠珊手里。她紧咬银牙,急忙退后几步,反手向后一伸,叫道:“芳芳,再给我一口剑!”
张翠珊一身本事,全在剑上。没有了剑,她就等于老虎被拔掉了爪牙,绝对再挡不住这个木华黎。
“张五侠,不用劳烦妳了。暂请退下,稍作休息。先把双臂的气血调顺再说。”
马蹄哒哒,十四皇子萧昇从容策骑而至。张翠珊又惊又喜又是惭愧,黯然退下。已经看得傻了的芳芳,这才如梦初醒,急忙上前搀扶住张翠珊,帮助她平复双臂紊乱的气血。
木华黎略略皱了皱眉,喝问道:“你是谁?白莲教里,好像没你这么一个人吧?你也是武当派的?”
十四皇子淡淡道:“白莲教应天都元帅,萧元亨。你叫做木华黎?是十三翼的人?嘿,先是那个海山,然后又是乱世天魔,现在再加上你。十三翼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不值钱,满大街都是十三翼了?”
“哼!胆敢侮辱十三翼?”木华黎勃然震怒,横刀当胸,杀意充溢,一字一顿地沉声道:“萧元亨,你将会死得很惨,很惨!”
“很多人都这样说过。但到最后……呵呵,我也没觉得究竟有什么惨的。”
萧昇不在意地一哂,从容道:“既然下定了决心,那么便来吧。让我好好领教领教。你的所谓天子绝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哼,竟不下马来战吗?如此托大?你会后悔的!”木华黎深感被低估和轻视了,怒火不由得更盛。
他纵声长啸,揉身冲杀。斩马大刀极速回转,形成巨锥螺旋疾攻。所有力量全部集中于刀尖一点,破坏力登时以倍数暴升,猛然钻向十四皇子胸膛。
萧昇从容不迫地提起右手,食指一指点出。“当~”清脆声音响起。十四皇子稳稳坐在马背之上,巍然不动。反而木华黎被他这着“指枪”反震开去,接连退出七八步远,被迫以刀柄插地卸力,这才勉强站稳脚步。
彼此各出一招,已经高下立判。木华黎双臂颤抖,几乎要抓不住刀柄。他面色发青,颤声道:“你……你这……”
“你这究竟是什么武功?”萧昇语气中带有明显的诧异。问道:“天子绝学?不对吧。你这手刀法,稀松平常得很啊。算什么天子绝学了?”
木华黎竭力运气调息,咬牙道:“我这套绝学,就是大唐开国天子,天可汗的‘战阵七式’,名正言顺的天子武学,你这反贼孤陋寡闻,居然还好意思质疑我?简直可笑!”
“什么,战阵七式?”刹那间,萧昇先是一怔,随之禁不住哑然失笑。
大唐开国天子,就是唐高祖李渊。李家历代将门,能人辈出。当年李渊的父亲李虎,以行军打仗的阵法,融入武功之中。创出“战阵七式”。分别是:鹤翼阵、偃月阵、锋矢阵、灵蛇阵、盘龙阵、火牛阵、无阵。
李渊从父亲处学到这套绝学,赫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凭着战阵七式,他从毕生经历的各种大风大浪当中,逐步闯过。终于成为大唐开国天子。从这个角度看,说战阵七式是天子绝学,倒也没错。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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