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车在三名狼煞兵手推下战车缓慢行驶,“当心点。”木轮碾地的轰隆声越响,几辆无人推行的战车自行滚落下山坡,一撞上树木便散了架。
一名狼煞兵拨开硕大战车崩塌震起尘土,扫视了一眼散落一地轮轴铁链部件,“多半是将军府的人设了机关死门,一动即毁。”摇头
叹气之时,察觉到夹杂在战场行驶轰鸣中一阵急促的踏土声。
狼煞兵抬头望向上坡,只见尖刀破尘,战马奔腾而出,将军府骑兵队发动奇袭,诸多狼煞兵回身撤步却为时已晚,瞬间淹没在骑兵的刀尖斧刃下,尸身横飞,化作马蹄下的一地血泥。
呼喊声惊动了坡下的狼煞兵,众先锋队回过神来,骑兵队已踏滚滚烟尘而下,势如山洪来袭。
“敌袭!敌袭!”“是偷袭!是将军府!”
“不准慌,布阵!准备应战!”苏杵万万没想到将军府会在他们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发动奇袭,只能强作镇定。他必须先整合狼煞兵部队挡下骑兵的一波攻势,再从平地战场转移至丛林。
狼煞兵持刀立地,匆忙布阵迎敌,白虎营重骑兵冲阵,两军交锋短兵相接,成群厮杀。
阵前的薛人刽手握战马刀,睁眼扫视,冲锋而来的骑兵座下战马望其眼猛然失神,已然是中了《狼行决》眼摄功,前蹄一乱,连同座上骑兵,被薛人刽手中斩马刀一刀砍杀。
沐尘冲出骑兵大阵,一眼瞄准身披黑狼皮薛人刽,策马扬鞭冲锋向前,两名狼煞兵手顶大盾挡于前阵,却见沐尘手中轮舞着的掩月刀不见刃影,一阵乱棍落下,狼煞兵持盾之手虎口一震,大盾开而刀刃现,狼煞兵头颅飞出,当阵尸首分离。
三步之遥,作为两方统领的沐尘与薛人刽对视一眼,斩马刀与掩月刀齐出。
战马一声哀嚎倒地,沐尘跳下马,两人擦身而过,背对而站立。
满身大汗的沐尘手撑掩月刀,刀刃依旧光鲜无暇。
薛人刽手抬斩马刀,嘴角搐动,右肩至下腹缓缓开出一条刀口,骨肉脉络整齐划开,鲜血喷溅如泉涌,他手撑斩马刀,艰难颤抖着回过头,眼神中充满了不甘,碎脏血水流地,气息渐绝,一脸难以置信地重重倒下。
“兵法云:吾之所短,吾抗而暴之,使之疑而却;吾之所长,阴而养之,使之狎而堕其中,此用长短之术也。”沐尘念念有词地收刀,只可惜敌手已听不到了。
什长骑兵响应召集前来,沐尘令:“敌将已斩,群狼无首,传军令:网开一面。”“是。”
果不其然,狼煞兵先锋队亲眼目睹薛人刽尸身倒下后,士气大减,一个个无心恋战,骑兵穿行于战场大展屠刀,戮敌如行刑割草一般
。苏杵率“抽肠狱”狼煞先锋队勉强抵抗一阵后,半波攻势也未挡下,便溃不成军。
“副兵统,薛大人他,他……”“副兵统,大势已去!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守在阵前的几名狼煞兵很快被斩于马下,屠杀之势愈演愈烈。
苏杵眼睁睁眼望着远处薛人刽尸身淹没在骑兵马蹄之下,带着心中无比的悲痛与愤怒,一咬牙关,做出最明智的决定,骑上大狼带领狼煞先锋全军撤离战场。
一个时辰后,几名骑兵返回战场禀报道:“敌军已全数败退。”“奇袭得胜了!”
“是啊,还是大胜,我们能做的已经做了,清理战场等待消息吧。”沐尘看了一眼车草席上黑狼皮的尸体,问道:“敌将的身份底细,彻底查清了吗?”
“峰狼岭传道弟子,薛人刽,原名薛仁,确属狼煞先锋队统领。”白虎营兵士禀报道,“至于其右胸上的刺青标识,无从考证。”
沐尘蹲下仔细观察起来,薛人刽尸身上的刺青,像是一种图腾标志,“拔舌地域,刀山地狱?”其隐约有十八层地狱之意境,却又异于十八层地狱。“比起拔舌刀山,更像是破肚抽肠,这支狼煞兵先锋队,必大有来头。”
当他伸出左手,想掀开尸体上的黑狼衣一看究竟之时,惊呼:“好重!”随后又自觉不对劲,右手掀起黑狼皮,手感轻如薄纸,方才发觉,左手已无力五指难动,接着把握了一下左臂上下,骨头酥软,以危蛇眼透视之,左臂寸骨裂痕,经脉错断,筋肉坏死。
“怪,真是奇怪。”左臂内关节脉络被不明的力道摧断,与《厉鬼刀经》的反噬极为相似。
步青云一言:“一夜间能融汇其他武学,精进《虬龙乱舞》刀法已经很不易了,这一套自伤三分的招式,不是那么容易使的。”
让沐尘思绪回到之前。
鬼门峡,前夜。
沐尘陷入冥想中的身处镜湖之上,了无边际。
“棍影千重……”沐尘默念间,交战时浑身遭受的无数道棍击痛觉再现,孙武法挥舞禅棍再次现身于镜湖之上,一步一棍,一动定影
,千影重叠,眼花缭乱。
无数杆棍舞残像定格,连成一条长龙,沐尘思绪搅成一团乱麻,湖面波澜四起,意境世界渐有崩塌之势。
神念一动,手中凭空拿捏出一柄掩月刀。
“为什么他的棍能远快于我?”沐尘疾速出刀,点住即将落在镜湖之上的一片柳叶,出刀速度已是他的极限,但他仍摇头叹息,“还是慢了许多!”
镜湖水面一动不动,却随着沐尘的一丝心灰意冷而凝结成薄冰,而当几片柳叶飘落之时,冰镜碎裂复成水面。
柳叶随风而聚,抱成一人影,步青云衣衫面容褪去叶绿而显现。
“苦恼作甚?敌手的棍,最多快两倍于你的刀,况且你已经斩杀了他,已经证明了你比他强。”
“两倍?”沐尘心有不甘,“至少是四倍!如果他拿的是刀,被杀的就是我了。”
“哈哈哈哈哈,那他又为什么不用刀,偏要用棍?”“那是因为……”
沐尘欲言又止,孙武法虽大雷枪寺的僧人,手中禅棍杀的人也不算少,绝无可能是因忌杀戒而不用刀。
难道是长杆刀不能使出《千重棍影》?连拳法都能融入到刀法,没理由棍法与刀法不能互相融汇。
那么棍与刀,究竟差在何处呢?
沐尘倒转掩月刀,湖水没过刀刃,看着水面之下自己握刀站立的倒影,恍然得出的答案。
“棍有两头???”“棍有两头,好比人有两只眼睛,不是三岁孩童都知道的事么?”
“不对……”沐尘将信将疑地挥舞了两下掩月刀,一轮为一式,刀柄不作数,两式为两刀。
棍舞一轮,两头皆为棍,一棍一式,一式为两棍。
“不是他傻就是我傻,要么我们两个都是傻子,把棍换作双刃刀不也一样么?况且他的棍可是快于我四倍之上……”
说完,沐尘思索了片刻,掌动刀转,数轮之后定刀,掌握位置远刀尾而近刀刃。
“重心偏侧于刀头,出招有实虚之别。”
长兵对决,刀刃出击,灌注攻势之全力,为实,刀杆平衡蓄势,为虚。
而棍则两头无差,既可为虚,亦可为实,招架制衡,攻守兼备,虚实互化,实实虚虚,难断真假。
“所以他出棍之时,无法判断进攻还是招架,是实是虚,由招架转进攻,由进攻转招架,虚实互化得心应手,一式二棍,呈显棍快四倍于吾刀之假象,不过,说假也不算假。”
原来如此,《棍影千重》棍击攻势不及刀斩,所以孙武法才会易入大雷枪寺独门枪法,来增进攻势。
换作双刃刀……
攻势分两头,刀势减半,换取出刀之疾速,得不偿失。
刀头远重于棍首,出刀即为实,以攻为守,刀出而不可收招,虚刀绵软无力,一眼便能看破。
所以《棍影千重》只适用于棍。
“原来如此。”沐尘仰天感慨。
步青云淡然道:“你所悟到的,只是《棍影千重》的基础,但纵使再千变万化的棍法,也是由此演化而来,不过要炼到棍无虚发,如影随形,无所不在的境界,还差得很远。”
“但要将所悟融汇入刀法《虬龙乱舞》中,足矣。”沐尘双手合十,身形与镜湖之上僧侣虚影重合,猛然握刀,掩月刀出虬龙乱舞,虬骨双臂为强劲刀力所弯曲,如龙缠身。
刀势蓄顶,纵劈湖面,镜中两界,水瀑滔天,如裂苍穹。
“融汇《棍影千重》的基础后,《虬龙乱舞》的威势居然增进了这么多,即使是虬骨炼成的双臂,也快承受不住刀法的力道了!”
步青云点头,“说的不错,现在试着来击败我。”说完身躯化为一簇人形柳叶,飘然于沐尘眼前。
沐尘话不多说,再施刀法攻向步青云,刀尖即将劈开脆弱的柳叶之时,柳叶团却似发丝般轻盈,随刀风而退,沐尘踏步上前挥刀,柳叶退步更疾。
刀法使尽,沐尘始终未触及到一片柳叶。
“这,你这不是故意刁难我么,你这一手先天境界的身法,怎么可能让我的刀给劈中?”
“先天境界?”步青云摇头一笑,“方才你面对的只是一簇柳叶,哪来的先天高手?”忽然间眼神凌厉,身后一条千足巨龙跃出水面飞天,朝向沐尘一冲而下。
为巨大黑影笼罩的沐尘,下意识还未来得及惊叹,身形便疾退百米开外,巨龙入水。
湖面尚未完全回复平静,步青云又一丛柳叶,飞向前方,沐尘不明所以伸手触碰,柳叶化为一柄利剑,直穿沐尘喉咙。
片刻之间,所有一切都发生在意境世界中,一切回复原貌,二人站立对视。
步青云训道:“方才我出的第一招,惊天动地,伤不到你分毫,第二招,悄无声息,转瞬间却能取你性命。”
“刀法威势大增又有何用?连柳叶都能避开你手中刀式锋芒,难道敌人就会看不出你的刀法破绽,坐以待毙吗?”
沐尘猛然醒悟,刀法是用来对敌的,而刚才使出的《虬龙乱舞》若用于杀敌,破绽百出,不进反退。
因为少了一式。
藏刀式。
既可为虚,亦可为实,招架制衡,攻守兼备,虚实互化,实实虚虚,难断真假……
刀棍之别,一点即破。
意境中幻化出自然万物,盘蛇蜷身,鳄龟缩头,蓄势待发,一击致命。
藏刀式,正是融汇《虬龙乱舞》与《棍影千重》的最后一道屏障。
当沐尘再次舞起手中掩月刀,刀刃不现,唯见尾棍之影动,风平浪静之镜湖,柳叶微微飘摆,停落向水面,沐尘手中刀舞渐缓,藏于身后的一瞬间……
一道光轮绕身划过,无数片柳叶一分为二,转瞬间又化为碎屑,随水面激起的滔天飞瀑而消散无踪。
……
时间,地点回到犬月坡战场。
沐尘左手已无力支撑,瘫软地摆下,“刀法的反噬,竟能断我一整条手臂骨节经脉。”
他和步青云都没想到,刀法《虬龙乱舞》精进时,无意间又朝《厉鬼刀经》迈向了一步。
一名白虎营兵士过来,推走薛人刽尸体下的木车,小声感叹道:“修炼到聚气境的强者,说死就死,炼体五重,还是一刀劈。”
沐尘拾起地上的斩马刀,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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