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圣族,地子门房。
某地下密室中,柳明坤跌跌撞撞的赶来,面有惊惶,带着忐忑难安之色。
角落中,阴影处,有着一位盘膝而坐的背影巍巍不动。气息缥缈,似虚似实,让人捉摸不清。
看着此人,柳明坤才稍稍缓解心绪,但依旧有着难以磨灭的彷徨,道:“大人,不好了!”
“吾已知晓!”阴影角落里的人传出声音,不辨东西,不分虚实。
“大……大人知道了?”柳明坤错愕,随即恍悟过来,道:“大人,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阴影处的身影巍巍不动,笼罩在黑暗中,无有情绪的道:“等候族中围猎,让明德那孩子见机行事。”
柳明德,柳族四才之北才,与小天王柳儒澜,灵公子柳应辉齐名的存在。属于柳族盖代妖孽,又一位横推同代的无敌存在。
柳族围猎,事关柳族年轻一代所有人,四才八俊这等人物亦是会进入其中寻觅机缘,以其突破。
柳明德如今尚在坐关中,鲜有问世,故而族中少见其身影。但其四才之威势,却是名副其实,无人敢质疑。
柳明坤闻听柳明德之名,瞬间明悟,这是要让柳明德出关,横扫同代,镇压同阶。
正值柳明坤揣测之际,迎面一股渗人的阴风忽然刮起,猛然一怔时,便见一道梭光迎面而来,乌蒙蒙的。
“此乃‘钉魂梭’,乃是一件消耗性法器,一旦打出,可直钉人神魂,让人生不如死。族中围猎时,借此法器重创柳儒澜与秦鸿即可。”
阴影中的身影无有情绪的吩咐:“天子门房后继无人,族中大权即可旁落。”
柳族自建族以来,四子门房即是各司其职,各有权柄。天子门房则是统领全族,乃族长嫡系。地子门房主管刑罚,奖赏分明。
多年过去,地子门房不断膨胀,建有野心,一些绝世人物开始不安分起来,想要谋夺大权,统领全族。
圣族毕竟家大业大,幅员辽阔,什么样的人物都有,参差不齐,故而争执不少。否则,昔年秦鸿之母不会被无奈迫死。
柳明坤接过钉魂梭,领命而去。
……
天子门房,族长寝殿。
柳宇风端坐案桌后,正批阅族中不少折章,事关族中各项事宜。他历来事务繁忙,统领全族非外人想象中那般轻松。
时值夜晚,敲门声响彻,惊扰了柳宇风。
微微蹙眉,神念一扫而过,柳宇风即是知晓了来人。蹙起的眉头松开,淡淡的应了一声:“进来!”
大殿门外,秦鸿与柳儒澜推门而入。
“父亲!”
“舅舅!”
二人微微拘礼。
“都这么晚了还不睡,来此作甚?”柳宇风询问。
柳儒澜踌躇,看向了秦鸿,后者微微抿嘴,上前解释:“舅舅,我想……知道我母亲的事迹。”
柳宇风身躯微不可查的震动了一下,那道身影一直徘徊在他心头,是他多年来心头无法拔去的一根刺。
外人鲜有人知晓,他对自己胞妹的疼爱,曾无比宠溺,视为掌中宝。可最终因为种种原因,他却无力救援,赶到时却只远远看到一具冰冷的尸体。
从此,兄妹永别,天人相隔。
自那之后,柳家飞鹰一朝沉沦,再不问世事。以至于柳家所有人都误以为他堕落不堪,修为难有寸进。
他恨,曾几度憎恨,恨天不公,夺杀他妹。
可惜,无有结果,恨亦无用。
所以,至今二十多年过去,柳宇风从不对外提及柳颖儿,不愿重提伤心事。甚至一些关于柳颖儿的事情,他都刻意隐瞒,一些属于柳颖儿的事物,他都劳人封印,外人不许踏足。
在柳宇风心中,他的小妹乃是他心头最圣洁的存在。
此刻秦鸿突然到来,提及要知晓母亲的事迹,让得柳宇风颇不适应。这无疑要让他撕开伤口,将曾经的遗憾与憎恨挖掘出来,**裸的摆在外面。
他封了二十二年,埋葬了二十二年,一朝解开,痛彻心扉。
以至于,柳宇风的笑容都是内敛,面色几度沉重,眼神深处隐有悲悸一闪而逝。但他强制镇定,面有唏嘘道:“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我想她!”秦鸿如实回答。
天底之下,没有哪个孩子不想妈。
秦鸿自幼孤苦无依,当得知父母踪迹近在咫尺可寻时,他怎能坐视不理?
他想他的母亲,那个从未谋面,却早已深刻进他心头的女人。
柳宇风沉默,双手扶案,眼神略有挣扎,显得很痛苦。
柳儒澜见状,知晓自己父亲的心情,他上前道:“父亲,鸿弟自幼孤苦,如今好不容易归来,只求见亡母遗像以全心境,还望父亲同意。”
父亲与表弟之间,柳儒澜还是选择偏向秦鸿。
柳宇风叹了口气,无有回应,只是从案桌后起身,转身走向了寝殿旁侧的一道暗门前。踌躇了下,最终挪动了一下墙壁上的一盏鹤灯。
轰隆隆!
沉重的石门挪移而开,暗门后露出一间密室。密室宽敞空旷,灯火明媚,内中设有神台,香火不灭,祭奠着一尊塑像。
那是一位女子雕塑,寻常人高大,纯粹的以明玉雕刻。通体晶莹剔透,玲珑放光。
表面看去,女子年约二八年华,相貌清丽,柔美出尘。琼鼻高挺,显得格外秀气,颇具灵韵之态。她一双眼眸水汪汪的,好似两汪深潭,眼中隐含灵性,似明珠星月一样璀璨。
整体而言,雕塑栩栩如生,好似一尊真人被冰封在此一样。
“她……就是我娘?”秦鸿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女子雕塑,眼中隐含思念,饱含着朦胧之色。
追寻多年,终见完人。哪怕只是一尊雕塑,秦鸿也足以慰藉平生。至少,他知晓了自己娘亲的模样。
柳宇风微微叹息,道:“这是小妹出阁之前的模样。”
出阁,即是嫁人,是柳颖儿少女年华时最美的样子。
“很漂亮呢。”秦鸿抿嘴笑道,眼中含泪,却强制忍着。
可,如此美人,却被司徒圣族逼得香消玉殒。
思及于此,秦鸿心头的怒火与仇恨都是瞬间燃烧而起,双拳攥紧,有种恨不能屠灭司徒圣族的恨意。
若非司徒圣族,我娘就不会死,我就不会被迫送离中原,二十余年不能归宗认祖,不能知晓我娘之模样。
自幼生来,却无从享受父母天伦半天。
而这一切,都是司徒圣族造成的!
煞气澎湃,恨意交织,整个暗室都是隐约变得沉重了几分,气氛压抑,气息粘稠,空气都变得稀薄了几分。
柳儒澜拍了拍秦鸿的肩头,示意后者稍安勿躁。
“有朝一日,因果会了结的。”柳宇风在旁劝诫,抬头看着柳颖儿雕塑的脸孔,那一双明媚的眼睛,似乎映照着柳宇风眼中的异色。
二十二年,他等了二十二年,因果了结之日,他相信不会太远。
“终有一天,我会为娘亲,为我父亲,讨一个公道!”秦鸿沉默咬牙,眼中怒火消逝,唯有坚定。
司徒圣族,不能原谅!
柳宇风微微额首,欣慰的看着秦鸿道:“舅舅相信你<=".!”
舅甥对视,皆能看到彼此眼中的坚定不移。
……
一夜再无话,氛围沉寂压抑。
第二日清晨,柳族上下忙碌起来。
秦鸿认祖归宗,柳族进行祭祖仪式,工程浩大,早在三天前就开始进行。宰杀飞禽走兽,准备供奉祭品等,今日全都忙得不可开交。
柳族上下齐动,仆人侍卫举着祭旗、托盘、祭品、香珠等物品,布置着祭坛,整理着各种事务。
时至午时,祭祖仪式正式开始。
焚香祭祖,告慰列宗。
三拜九叩,宣告天下。
秦鸿穿锦衣,胸前绣腾龙,袖口纹云花,肃穆庄严,完成了祭祖仪式。最后祭祖归宗,秦鸿自柳宇风手中接过香烛,即要告慰列宗。
“且慢!”
却在此时,一道断喝声滚滚而来,喝止了秦鸿。
霎那,满场哗然。
谁人如此大胆?居然敢在祭祖告天之时阻挠祭奠仪式?
所有人都是猛地回头,心头震骇,寻音望去。则见一道年轻身影自人群中起身,一身锦袍,玉带束腰,头扎马尾,长辫如龙摆动。
他步履轻昂而来,眉宇如刀,隐含狂与傲,霸气侧漏。腰挎雕龙大刀,身躯昂藏,脊背挺拔,背影魁梧高大,几有凌天之势。
众目睽睽,他踏出人群队伍,站在祭天神台的台阶之下,仰望着祭台上的秦鸿与柳宇风道:“我有一言,不吐不快。”
“柳明德,你想作甚?”
所有人都是认出了年轻人,赫然乃是地子门房的盖代妖孽,柳族北才,绰号‘狂刀’的柳明德。
此等关键时刻,谁都不曾想到狂刀会在此刻现身,阻挠秦鸿认祖归宗。
满场哗然,众人齐齐变色,因为吉时将过。
“柳明德,此时乃吉时,祭祖大典不容耽误,如有异言,祭典之后,再容许你畅所欲言。现在,给我退下!”柳宇风暴喝,声威滚滚。
柳明德如遭雷击,迎面有滚滚威压横扫而来,他面色一凝,脚下沉重,将大地都是踏出了一个深沉的脚印。
但他分毫未退,手中狂刀微微出鞘,刀芒如匹练横飞,斩向四方。天地化作囚笼,被斩成碎片。柳明德脚步踏开,在各种碎片中穿梭而行,避开了柳宇风压盖而来的滚滚威压。
最终分化掉所有威压,碎片合一,柳明德身影由虚凝实,再度立身台阶下。长刀入鞘,依旧桀骜的凝视着祭台,态度不变,语气依旧,道:“我有一言,不吐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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