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等孝昌帝终于跨出心里那道防线,后面的事情不过是水到渠成。孝昌帝三五天内总会有一天歇在清宁宫内,或许什么都不做,或许来一场激烈的床上运动。这段日子,也算是自林月音册封为皇后以来,帝后二人过得最为和谐的一段日子。
若是孝昌帝能够雨露均沾,后宫也不会有那么大的怨气。偏生孝昌帝对别的女人都没兴趣,只愿意来林月音这里,有了*也只找林月音解决。林月音坐在清宁宫内,都能闻到飘在后宫上头的醋味,几乎要将人给熏翻。
有嫔妃找上门来,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提醒林月音,身为皇后要大度,独自霸占陛下,这可是妒妇的行径。再说了,林月音承欢这么长时间,也没见肚子有半点动静。既然自己生不出来,是不是该给点机会给别人。
林月音连连冷笑,呵斥道:“*皇后还在世的时候,十天中陛下有七八天都歇息在承欢殿。那个时候怎么没见妹妹们着急上火,更没见哪位妹妹找上*皇后,要求*皇后大度贤惠,给你们一个机会。果然是柿子挑软的捏,指望着本宫性子好,好说话,就来挤兑本宫。做你的春秋大梦。本宫将话撂在这里,你们要做什么本宫不拦着,有本事就勾住陛下的心,本宫还要说一声佩服。但是妄想让本宫主动给你们制造机会,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么大的脸。”
一番话让诸位嫔妃们面红耳赤,羞愧难当。早知道林月音是个难缠的,只是她们位份低,以前少有机会同林月音打交道,体会自然不深。今儿亲身体会一番,才知林月音这张嘴当真毒辣得很。以前有三妃挡在前面,承受林月音的炮火。如今三妃去二,只余一个不成器的温德妃,她们这些女人便都浮了上来,自然而来就替代了以前的三妃来承受林月音的炮火。
嫔妃们没那么大的脸,只能羞愧败退。
大家见林月音这条路走不通,就想走萧太后的路子。萧太后倒是有心教训林月音,却也知道她的话不顶用。与其浪费口舌,不如早点将文思敏弄进宫中。
果然,萧太后又召见了文家母女二人。并派人将孝昌帝请来,给二人制造见面的机会。
文思敏很美,这一点毋庸置疑。因美色而野心勃勃,自信满满,也没什么可以指摘的,毕竟世人多半都是以貌取人。文思敏自信以自己的容貌,只要见了孝昌帝,定能让孝昌帝移不开眼,主动开口将她留在后宫。
所以当萧太后派人告知文思敏,说陛下要来寿宁宫,文思敏顿时兴奋起来。准备妥当之后,只等孝昌帝的到来。
孝昌帝走进寿宁宫,就听见悦耳琴音,如溪水潺潺,轻轻的撩拨着心弦。孝昌帝站在大殿门外,嘴角含笑,他可不记得寿宁宫有擅音律的人。如此说来,有外人在太后跟前献艺。
文思敏低头弹琴,眼角余光却偷偷的朝大殿门外看去。门口露出一截明黄色的袍子,显然孝昌帝这会正在门外偷听。文思敏抿唇一笑,心中极为得意。她早就知道孝昌帝喜音律,也喜美人,今日便要一展才华,用美貌俘获帝王心。
“好灵巧的心思,不知是谁在弹琴。陛下不进去吗?”林月音含笑问道。
原本林月音和孝昌帝正在西苑游玩,萧太后派人来请,林月音心知肚明萧太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打算将文思敏正式介绍给孝昌帝。这样一出好戏岂能错过,于是提议跟着孝昌帝一起来给萧太后请安。
孝昌帝欣然应允,于是帝后二人便齐齐来到了寿宁宫。寿宁宫的人有心提前进去禀报,却都被林月音给拦住。
林月音抿唇一笑,她真的很好奇文思敏何等绝色,值得萧太后花费这么多的心思。于是出言提醒孝昌帝赶紧进去,是不是美人等见了面就知道。
孝昌帝含笑点头,携林月音一起进入寿宁宫大殿。
“陛下来了!”原本高高兴兴的萧太后,陡然见到跟在孝昌帝身后的林月音,那笑容顿时就僵住了。皱着眉头,表情狰狞,“皇后怎么来了?”
“朕和皇后一起来给母后请安,母后不高兴吗?”孝昌帝很理所当然的问道。
萧太后嘴角抽搐,她哪能说不高兴,只觉着碍眼,膈应,真是个阴魂不散的女人。
林月音笑嘻嘻的,上前给萧太后请安。眼角余光瞥向角落的文思敏。自她进入大殿,琴音就乱了,说明文思敏的心也跟着乱了。林月音挑眉一笑,有些得意,没想到自己影响力这么大,只需露个面就能乱其心神。
琴音还在继续,却无人关注。自始至终,孝昌帝都不曾朝弹琴之人看上一眼。
文思敏咬牙,眼中已经积蓄了泪水,她从来不曾被人如此忽视,实在是耻辱。
萧太后也有些心慌,莫非连文思敏的美貌都打动不了孝昌帝冷硬的心吗?“陛下,你听这琴音如何?”萧太后厚颜,主动问起。按照原本的设计,应该是由琴音勾起孝昌帝的好奇心,最后由孝昌帝主动问起文思敏。有了这样的开头,后面的事情自然是水到渠成。奈何,多了林月音这个变数,一切都偏离了轨道。
孝昌帝这才拿正眼去瞧文思敏,于冰冷的宫殿中,骤见一朵白莲花,当真让人神清气爽。孝昌帝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此女子很美,美得不食人间烟火,却总觉着欠缺了一点什么。是了,多了刻意少了自然,瞧那挺直的背脊,高耸的胸脯。孝昌帝阅女无数,岂能看不出那女子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和野心。不过是个俗气的绝色女子而已。
再说了,孝昌帝好女色,却不拘一格。美人千姿百态,首要对方要有独特的气质吸引人,其次孝昌帝更爱丰满的妇人。像文思敏这等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美则美矣,却少了成熟风韵,肉欲诱惑。孝昌帝身为帝王,他很忙,他身边从来不缺少女人,所以他没有时间更没耐心去开发一个处子。若是换做十年前,甚至五年前,他或许还对从头开发一个美貌处子大感兴趣。可是享受过穆贤妃这等绝色美人的伺候,林月音这等床上尤物的花样,如今的孝昌帝已经失去了开发的兴趣。
既然有现成好吃的,又何必辛辛苦苦上山砍柴,回家烧火,慢火熬煮。等能入口的时候,不知要耽误多少时间。要知道帝王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有那等闲功夫,他不知已经享受了多少美味。
文思敏直勾勾的看着孝昌帝,一双桃花眼欲语还休,是个男人都该被攻陷了。只可惜孝昌帝不是一般的男人啊。
林月音左右看看,最后勾唇一笑。孝昌帝喜音律,也喜美人,很明显文思敏想要复制她的成功道路,想以琴音为谋,美色为剑,在后宫杀出一条血路来。可是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首先,文思敏选择的曲子就选择错了。孝昌帝是帝王,靡靡之音,听过不知凡几,连当世大家都入不了孝昌帝的耳,文思敏自然不会例外。想当初林月音仔细揣摩孝昌帝的心思,抛弃靡靡之音,特意选择了杀气以及男人味都极重的《边塞战阵曲》,加上一番装扮,出其不意的杀入孝昌帝挑剔的耳中,这才入了孝昌帝的眼。
其二,文思敏高估了美貌对帝王的影响力,低估了一个阅美无数的帝王的抵抗力。今日换做林月音来做这一切,见事情没达到预料的程度,就该果断放弃原先的机会,以退为进,谋求将来。偏偏文思敏咄咄逼人,不退反进,瞧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就差直接开口说,陛下快来临幸我吧。若是一个貌美妇人做出这个样子,倒是有些看头,说不定孝昌帝就从了。一个处子,表现得如此急切,只会让人鄙薄。
可见文家将文思敏保护得太好,太严实,让她少了历练的机会。还没揣摩透陛下的心思,只知道一点皮毛就急匆匆的跑进宫来争宠,果然是自不量力。
林月音看透了一切,心情极为舒展。接下来无需她出面做小动作,孝昌帝就能将文思敏打入十八层地狱。
萧太后见孝昌帝不说话,看向文思敏的目光除了最初的那一眼惊艳外并无丝毫*,顿时就着急了。不顾矜持,直接问道:“陛下,这是武昌伯府的三姑娘,可入得了陛下的眼。”
林月音垂眸一笑,萧太后也忒着急了点。又不是秦楼楚馆的老鸨子,难道不知道上赶着不是买卖吗。
文思敏又觉屈辱又觉不甘。以她的容貌才情,竟然无法打动孝昌帝,这怎么可能。可是孝昌帝那不带丝毫*的目光,让文思敏意识到她的打算落空了。微微垂首,轻咬薄唇,不行,她不能认输。就算出师不利,也不代表她就入不了孝昌帝的眼。
不等萧太后示意,文思敏便站了出来,缓缓上前,朝孝昌帝走来。
林月音含笑看着,连走路都那么好看,扶风弱柳一般,那腰肢,那修长的大腿,那高耸的胸脯,啧啧啧,无一不透着一股勾人的*。奈何是个不经事的姑娘,比不得成熟妇人的魅惑。林月音暗自好笑,这文思敏可真够拼命的。
在离着孝昌帝三步远的距离站定,文思敏行了个大礼,“臣女参见陛下,参见娘娘。”
孝昌帝嗯了一声,没有特别的表示。林月音笑道:“文姑娘免礼。文姑娘姿容秀美,才情卓绝,不愧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说罢,又似亲密的同孝昌帝说道:“陛下还不知道吧,京城第一美人在前阵子换人了,正是陛下眼前的文姑娘。陛下今儿有眼福。”
孝昌帝哈哈一笑,“不错,不错。赏!”
只说赏,却没有其他表示,文思敏心有不甘。瞧着同孝昌帝一脸亲密的林月音,更是不屑。低着头,不动声色的退到萧太后身边。
萧太后笑呵呵的,事情总算开了个头。笑道:“陛下是知道的,哀家最喜懂事知礼的小姑娘陪在身边,思敏是个难得的好孩子,哀家打算将她留在宫里,陛下意下如何?”既然孝昌帝不肯主动,那萧太后就豁出脸面主动些。
孝昌帝又瞥了眼文思敏,嗯,心性还算沉稳,比之萧修媛似乎有些长进。于是随口说道:“母后喜欢就好,朕没意见。”
“这就好,这就好。”萧太后哈哈一笑,脸上的皱纹全都挤在了一起,就跟菊花褶子似得。不过转眼,又露出为难的表情,“思敏一个大姑娘,没有名头总不好长久留在宫里。既然陛下也觉着她是个好的,不如给她一个名分。既能留在哀家身边替陛下尽了孝心,又能陪伴陛下左右。”
孝昌帝似笑非笑的看着文思敏,“母后难道不问问文姑娘的意思?要是她已经有了婚约,朕也不好强人所难。”
“没有婚约,哀家早就问过的。清清白白的姑娘,陛下可要多加怜惜。”萧太后连忙说道。
林月音暗自好笑,这宫里的女人,刚进宫的时候谁不是清清白白的。
“如此说来,文姑娘是愿意留在宫里的?”孝昌帝态度随意的问道。
文思敏只觉屈辱,这同她料想中的情况差了十万八千里不止。她料想中的情况是孝昌帝惊艳于她的容貌,心喜于她的才情,然后主动开口将她留下后宫,册封高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好像是她哭着求着要留在后宫做皇帝的女人。
文思敏眼神哀怨,看着孝昌帝,那目光如泣如诉。奈何孝昌帝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文思敏一番表情是白做了。转而,文思敏有怪上萧太后。若非萧太后上赶着,她又怎么会显得如此廉价,又怎么会被皇后嘲笑。
文思敏福了福身,小声说道:“臣女愿意侍奉陛下左右,只求陛下怜惜。”
林月音愣了下,这同她当日进宫时所说的话何其相似。一样是弹琴,一样是求帝王怜惜,莫非文思敏果真想要复制她的成功之路,甚至想要取她而代之吗?林月音微微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抹冷色,不自量力的女人,有你哭的时候。
孝昌帝无所谓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留下来吧。”后宫别的不多,就女人最多。既然文思敏一门心思想进宫,他何不成全。这样的美人的确该留在后宫,供他赏玩。
萧太后大喜,虽然过程有些出乎意料,好目的达到了。萧太后笑呵呵的说道:“既然将人留下来了,好歹给个位份,如此才算名正言顺。”
孝昌帝眉眼轻挑,笑着问林月音,“皇后意下如何?这后宫都归皇后打理,不如皇后拿个主意,朕也松乏松乏。”
萧太后大怒,孝昌帝糊涂。萧太后狠狠瞪着林月音,这个贱人,若是敢作怪,哀家饶不了她。不阴不阳地说道:“事关后宫,皇后可要慎重。”
林月音拿着团扇遮掩住嘴角那一抹讥笑,说道:“母后放心。儿媳打理后宫这么久了,岂能不知道轻重。文氏姿容出众,家世显赫,又得母后看重,不如就赐封婕妤,居蓬莱殿文秀阁,正好同萧修媛做个伴。”
“不可!”萧太后当即反对。
“朕以为皇后处置得极好。”孝昌帝笑着说道,“若非母后做主,朕认为婕妤位份还高了些,最好是才人。罢了,母后看重的人,自然要优容。婕妤就婕妤吧。”
文思敏咬碎了银牙,耻辱,天大的耻辱。以她的容貌,后宫无人能敌,就是直接赐封妃位也不为过。竟然只是区区婕妤,孝昌帝好嫌弃位份高了,说什么才人才配。文思敏几欲痛哭,却始终咬牙坚持着。
林月音瞥了眼孝昌帝,这位比她还要狠毒。没瞧见文婕妤羞愤欲死的模样吗?啧啧啧,孝昌帝半点不懂怜香惜玉,那文婕妤哭的日子还在后头啊。
萧太后阴沉着一张脸,“既然陛下发了话,那就婕妤吧。不过将思敏安置在蓬莱殿不合适。哀家绫绮殿极好。”
林月音呵呵一笑,“母后,绫绮殿在西苑,有些偏僻。儿媳认为还是蓬莱殿好。再说文家同萧家是世家,文婕妤住进蓬莱殿,正好同萧修媛作伴。若是有什么不懂的,还可以找萧修媛请教。萧修媛好歹也打理后宫数年,规矩什么的都懂。有萧修媛的调教,想来文婕妤很快就能有所长进。”
萧太后对林月音怒目而视,她就知道林月音不是个好东西,之前不吭声,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明知道萧修媛是个爆碳性子,偏偏还将文思敏安置在蓬莱殿,这是想借刀杀人,借萧修媛的手磋磨文思敏。萧太后冷哼一声,做你的春秋大梦,哀家岂能让你如愿。
萧太后板着脸,说道:“蓬莱殿已经住了两位嫔妃,文氏再住进去,未免太过逼仄。以哀家的意思,还是住在绫绮殿合适。行了,知道皇后你好心。不过此事哀家说了算,皇后还是少操点心吧。”
林月音掩嘴一笑,“罢了,母后都发了话,儿媳自然遵从。本宫同文婕妤也挺有缘,那绫绮殿是本宫最初居住的地方,如今本宫还会偶尔想起居住在绫绮殿的那段日子。”
文思敏躬身说道:“能住进绫绮殿,是臣妾的荣幸。”
林月音呵呵一笑,“陛下,你可记得那个时候,臣妾同陛下……”眨眨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孝昌帝心情极好,干脆握住林月音的手,“朕自然记得。皇后那时候可比现在调皮。”
林月音羞涩一笑。
萧太后看不过眼,好一个狐媚子。仗着有几分姿色,就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引诱陛下,真是该死。萧太后轻咳一声,提醒二人适可而止。
林月音赶紧挣脱开孝昌帝的手,含笑不语。
萧太后大皱眉头,满心不悦,“几年前的事情,现在拿出来说又有何意。既然正事已了,皇后就先退下吧。”
“朕还有要事处理,朕就同皇后一起告辞。”孝昌帝不欲多留。
“陛下稍等!哀家还有些话要同陛下说。”萧太后赶忙叫住孝昌帝。
林月音挑眉一笑,萧太后分明是要给文思敏制造机会,嫌她碍眼,这才将她赶走。
孝昌帝微蹙眉头,显然也明白萧太后的打算。“母后有什么话尽管说吧,皇后掌管后宫,这后宫的事情没有她不能听的。”
萧太后气了个倒仰,孝昌帝是成心给她添堵啊。既然如此,萧太后也不再矜持。直言道:“陛下,后宫需得雨露均沾,此乃正道。陛下只顾着临幸清宁宫,却将后宫众人抛诸脑后,这是何道理?还有皇后你,身为后宫之主,不思劝解陛下,只知独霸陛下,简直是放肆。”
林月音垂首冷笑,想当初穆贤妃还活着的时候,十天里有七八天孝昌帝都歇在承欢殿。那个时候可没见萧太后过问孝昌帝每晚睡在哪里,具体临幸了哪些女人。可见这人心偏了后,便没有道理可讲。就算做了圣母,在对方眼里,也是个坏的,鸡蛋里也能给你挑出骨头来。
林月音抢在孝昌帝前面,说道:“母后息怒。陛下是天子,是万民之主。陛下的意愿就是旨意,臣妾需无条件服从。母后臣妾劝解陛下,甚至强行干涉陛下的行为,此乃大不敬。臣妾做不到,还请母后见谅。”
“你,你你……陛下,你亲耳听到了。皇后就是这样子同哀家说话,陛下不管吗?”萧太后大怒。
孝昌帝朝林月音笑了笑,然后又板着脸对萧太后说道:“母后,朕以为皇后说的极好,并无不妥之处。”
“如此说来,便是哀家的罪过,是哀家有错了。哀家只盼着皇室能够开枝散叶,难道这也有错。与其便宜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不如多给别人机会。”萧太后口不择言,犹如市井泼妇。
林月音眸光一沉,心中恼怒。将她比作母鸡,哼,好得很。
孝昌帝大皱眉头,“母后慎言。皇后乃是一国之母,岂容他人随意践踏。今日朕可以不计较,但是不能再有下一次。”
萧太后捂住心口,“陛下是打定主意护着皇后,连子嗣也不顾了吗?”
“母后何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林月音冷笑一声,“母后不如直接告诉陛下,请陛下今儿就去绫绮殿临幸文婕妤。陛下若是答应了,便是皆大欢喜。”
孝昌帝扫了眼林月音。林月音昂首,让她在萧太后面前做小伏低,做他的春秋大梦。萧太后都将她比作了不会下蛋的母鸡,她又何必客气。至于会不会在孝昌帝面前留下不好的影响,林月音嗤笑一声,她根本就不在乎。萧太后只知道她独霸后宫,却不知她本就是凉薄之人。就算孝昌帝半年不来清宁宫一趟,她也能自得其乐。
在林月音看来,若是做了皇后,还需要处处委屈自己,那这皇后不做也罢。既然身为皇后,就该有皇后的霸气和霸道,如此才不辜负这个身份所赋予的一切。
孝昌帝没有出言斥责林月音,他又扫了眼躲在萧太后身后的文思敏,嘴角一勾,嘲讽一笑,“原来母后真正想要的是左右朕的意愿,插手后宫诸事,为母后身边人制造机会。”不等萧太后辩解,孝昌帝又说道:“母后的想法也没错,毕竟人都有私心。不过说起临幸一事,朕乃天子,还不需要别人来指手画脚。与其管得太多,惹人生厌,不如修身养性,做个慈爱的太后。朕还有要事要忙,朕先告辞。”
孝昌帝甩袖离去,林月音紧跟在后面。不过孝昌帝并没有给林月音好脸色,等出了寿宁宫后,就冲林月音冷哼一声,“皇后胆子不小,连母后都敢编排,还敢算计朕。”
“臣妾知错,请陛下责罚。”顿了顿,又说道:“陛下,臣妾也是不得已为之。臣妾乃是皇后,却被说成不会下蛋的母鸡,这等侮辱……不过太后总归是长辈,臣妾身为晚辈本该忍耐,臣妾1却不顾体面意气用事,总之都是臣妾的错。”
孝昌帝厌恶女人的小心眼,不过对于林月音的坦诚还算满意。“罢了,这次是情有可原。再有下一次,朕定要罚你。”
“多谢陛下体谅,臣妾感激不尽。”林月音展颜一笑,虽比不得文思敏的绝色,却也是别具风情,骚骚的,痒痒的,让孝昌帝浑身火热。
孝昌帝握住林月音的手,凑到她的耳边说道:“今晚等着朕。”
林月音抿唇一笑,“臣妾遵旨。”
孝昌帝心满意足的离去,林月音回首看着寿宁宫,冷冷一笑。以为仗着一张脸,就能横行后宫,真是个天真的傻丫头。现实会教会文思敏何为后宫,何为帝王恩宠,何为揣摩帝王心思。这全都是学问啊。
寿宁宫内,文思敏跪拜在地,默默流泪。梨花带雨的模样,任谁见了都不狠不下心肠来。
萧太后叹了一声,“今儿的情况你也见到了,实在是出乎哀家的预料。不过你也别灰心,等陛下临幸了你,自然就知道你的好处。届时,不怕得不到宠爱。”
文思敏咬唇,心中又觉屈辱又心有不甘。如今的问题不是宠爱,而是孝昌帝何时才会临幸她。后宫这么多女人,要不了多久孝昌帝就会忘记她。届时她该如何是好。本是天之骄女,却沦落为泥,这差距真是让人心酸。
“臣妾听太后的,太后要臣妾怎么做,臣妾就怎么做。”文思敏声音如蚊蝇,带着怯弱和对未来的惶恐不安。心中却在想,在后宫她只有萧太后可以依靠,所以她得抱紧了这根大腿,万万不能得罪。就算屈辱,就算愤恨,也得全部化作感激和笑脸。
“好孩子,是哀家无能,耽误了你。”萧太后再次叹气,心道时运不济,林月音果然是她的克星。
“太后折杀臣妾,臣妾惶恐。陛下日理万机,心思不在后宫也是可以理解的。”文思敏表现得很是羞怯。
萧太后咬牙切齿,“行了。不必替陛下开脱。今日之事全怪皇后,若非皇后从中作梗,你同陛下今日必成好事。可惜啊可惜。若是哀家能够忍一忍,再找机会将你介绍给陛下,情况或许又不一样。”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文思敏心中恨得不行。若不是萧太后抬过急切,上赶着买卖,她又怎么会沦落至此。
萧太心累身更累,嘱咐心腹嬷嬷替她安顿好文思敏,又赏赐下许多贵重物件。文思敏谢恩,便跟着嬷嬷出了寿宁宫。
“哟,这是谁啊,眼睛跟兔子眼似得,一张哭丧脸,看着晦气的很。宋嬷嬷,这是哪来的野丫头,那么大的脸,还需要你亲自送出门。”萧修媛挡在去路,目光不善地将文思敏从头到脚的打量。
宋嬷嬷尴尬一笑,心知肚明萧修媛是特意等在这里,就是为了给文思敏一个下马威。宋嬷嬷说道:“启禀修媛,这位是新封的文婕妤,陛下亲口应承的,可不是什么野丫头。”
萧修媛挑眉冷笑,“有册封旨意吗?有用凤印吗?既然还没用印,就算不得正式册封。本宫说她是野丫头,自然不算错。”
“修媛息怒。程序上的事情,奴婢正准备去办。陛下开了口,皇后也同意了,今儿就能将手续办完。奴婢还要忙着带文婕妤去安顿,后面还有许多事情要忙,修媛若是无事,那奴婢就和婕妤就先告辞。”
“等等!”萧修媛看着文思敏,“文婕妤是对本宫有意见吗?见了本宫,怎么不知道行礼。”
文思敏咬牙忍下屈辱,“臣妾给修媛请安,修媛万福。”
萧修媛挑剔地说道:“规矩还行,就是太过木讷。白长了一张绝色脸,脑子却不太好使。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本宫。看在萧家和文家是世交的份上,本宫自然不吝赐教。就是不知道,以你的脑子能不能听懂。”
忍,一定要忍住。忍了这么久,不能在最后功亏一篑。文思敏咬紧牙关,握紧拳头,低眉顺眼地说道:“多谢修媛,臣妾感激不尽。”
萧修媛嗯了一声,“还算乖巧,去吧。”
如此轻易放过,这可不是萧修媛的行事风格。宋嬷嬷有些担心。
萧修媛挑眉冷笑,拉住走在后面的宋嬷嬷,一脸八卦的样子,“我听说陛下没看上文婕妤,皇后还落了太后的面子,是不是?”
宋嬷嬷尴尬一笑,“修媛可别为难奴婢。”
“你这老奴,我何曾为难过你。你不说我也知道,瞧那文婕妤的模样,肯定是狠狠哭了一场。若是入了陛下的眼,只会高兴哪里会哭。可见光长了一张脸还是没用,还不是勾不住陛下的心。哎呀,如此一来,母后的打算岂不是落空了。”说完,萧修媛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毫不掩饰她的幸灾乐祸,就差落井下石。
难怪萧修媛轻易放过了文婕妤,人家这是来看笑话的。宋嬷嬷很是尴尬,“修媛慎言,要是让太后知道了,太后该不高兴了。”
萧修媛眼一瞪,眉眼一挑,显得极为凌厉逼人,“怕什么。我难道说错了吗?以为靠一张脸就能俘获陛下,真是愚蠢。这天下什么样的美人陛下没见过,又不是倾国倾城的绝世妖人,不如乘早熄了那颗心,脚踏实地慢慢筹谋。”
宋嬷嬷真要另眼相看,没想到萧修媛还能说出这样的大道理。
萧修媛得意一笑,“你们都当我是草包,我这草包却偏要看你们的笑话。”她浸淫后宫十几年,这些浅显的道理她岂会不懂。以前将姿态摆地太高,如今放下身段,细细一想,便都明白了过来。这也算是因祸得福。
不说文婕妤如何安置。当天晚上,孝昌帝果然还是歇在清宁宫,和林月音鱼水之欢。至于白日里见过的文婕妤,早就被孝昌帝抛在了脑后。
文婕妤独守空闺,心中凄凉,为排遣心中郁气,硬是弹了一晚上的琴,将绫绮殿的宫人们折磨得死去活来。就算是天籁,对于被骚扰了一晚上不得安眠的宫人们来说,天籁同魔音一样。
一大早起来,人人阴沉着一张脸,红着一双眼,看着文婕妤的目光极为幽怨。文婕妤仿佛无所察觉,或许她根本就没将这些宫人放在眼里。这会她也累得狠了,双手红肿,眼睛一个劲的流泪,好想躺下睡觉。奈何,她还要去给萧太后请安,还要四处拜见,全了体面。只是这副容貌,如何能够见人。
到了这会,文婕妤才慌了起来,后悔昨晚的任性。赶紧命人打来热水洗漱,接着坐在妆台前梳妆。瞧瞧那红肿的双眼,满脸的疲惫青黑,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再看看红肿的手指,文婕妤欲哭无泪。
即便扑了厚厚的粉,也难掩一脸憔悴。文婕妤已经不想出宫门一步,更不想去见人。只是宫中规矩如此,容不得她放肆。再说了,萧太后可是她的靠山,她可不能将萧太后得罪。最后,只能顶着这副惨样出门。
萧太后见了她,大皱眉头,连声询问,莫非是出了什么意外,怎么一夜不见就成了这副模样。
文婕妤有口难言,只得支支吾吾的敷衍过去。
萧太后叹气,她人老成精,自然看得明白。文婕妤心气太高,受不了气,这才会糟蹋自己的身体出气。真是蠢货。在后宫,可以糟蹋任何人,唯独不能糟蹋自己的身体。身体毁了,一辈子都别想出头,更别想得到陛下的宠爱。这么简单的道理文婕妤竟然不懂。
罢了,罢了,萧太后赶紧命宋嬷嬷留在文婕妤身边提点,不可再让文婕妤任性行事。
文婕妤羞愧难当,辞别萧太后,又转道去清宁宫拜见林月音。宋嬷嬷在她耳边提醒,在后宫站稳脚跟之前,切莫任性,一定要小心谨慎。
文婕妤心不在焉的听着,很快到了清宁宫。瞧着清宁宫内的一花一草,一树一木,文婕妤心中极为羡慕。只有这样的地方,才配得上她的容貌。
芍药从里间走出来,暗自嗤笑一声,又是一个心比天高的女人。“娘娘宣文婕妤觐见。文婕妤请吧。”
昨晚上太过疯狂,林月音一身疲惫。本想多睡一会,却不料一大早文婕妤就跑了过来。不得已,林月音只得早早起床。她歪躺在软榻上,神情极为慵懒。等到文婕妤和宋嬷嬷进来,也只是微微颔首,身体动也没动一下。
等文婕妤请安后,林月音命人给了见面礼,象征性地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就准备端茶送客。
文婕妤情绪翻涌,这就是身为皇后的尊荣,羡煞天下女人。等出了清宁宫,文婕妤还有些恋恋不舍。她回首一望,心中坚定下来。林月音能做到的事情,她也能做到,甚至比林月音做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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