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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的手呢?”若水又问。
“手?”青影仔细回想了一下,“他手上的皮肤也是又黑又黄,不过我注意到,这人的手指很是修长纤细,根本看不出是练过暗器的模样,所以他说出暴雨梨花针的时候,我很是吃了一惊。”
若水点点头,青影说的让她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水儿,你怎么会觉得那杀手是女人?”小七疑惑不解。
青影也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如果对方真的是个女子,他居然被一个女人刺成了重伤?这简直是对他自信极大的打击!
若水摇摇头道:“我也只是猜测,一种直觉而己。”
她说不出来为什么,当听到青影描述那杀手的形貌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那人或许是个女人。
“女人?女人?不可能,不可能。”青影双目发直,喃喃自语。
“他怎么会是女人?不过,他仰起头看我的时候,我倒是发现他的脖颈处的皮肤很是白皙,和他脸上的肤色并不相同,当时我并未在意,此时想来,此事真有可疑。”
“难道那真是个女人不成?”
听了青影的话,小七的眉头忍不住深深皱了起来。
他和青影一样,也是绝不相信青影竟会伤在一个女人手里。
在这个时代,重男轻女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地印在每个男人的思维里,虽然小七对若水没有半点小觑之心,但是要是单论武功,他始终认为,女人再练,也永远强不过男人。
“青影,你不用觉得沮丧。”
若水看到看到青影一脸颓然,宽慰他道:“你伤在她的手上,并不是因为你技不如人,而是你中了一种毒。”
“毒?”青影茫然抬起头来,摇摇头道:“我没看到她下毒啊。”
“笨啊你。”若水忍不住斥道:“你和小桃呆得久了,怎么连脑子也和她一样变得笨了。人家下毒,难道还能告诉你,我下毒了,你小心点?”
“可是我一直盯着她的手,没看到她有什么异动。”青影被若水训得脸上一红,喃喃为自己辩解道。
“你刚才不是说,当你扬起积雪的时候,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法,所有的雪瞬间化开了吗?我知道有一种东西,可以瞬间融化积雪,同时散发出一种气体,让附近的人和动物闻到之后,有片刻的功夫动弹不得。”若水说道。
“天下间居然还有这样的毒物?”小七和青影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来。
“这算什么,雕虫小技而己。”若水扁了下嘴,不屑地道:“我随便就能制造个十种八种出来,你们要不要试试?”
“不要,不要。”小七慌忙摇手。
青影则连连摇头,要不是他身在床榻动弹不得,早就退后几步,对若水敬而远之了。
他偷眼看向小七,心道太子妃这周身是毒的本事虽然厉害,不过也真难为太子殿下了,要换了是小桃,他都不知道自己敢不敢和小桃亲近。
“如此说来,青影受的伤是因为他中了那种无色无味的毒,倒和对方的武功高低没有多大关系,对吗?”小七问道。
“不错,我猜那人早就准备好了这种毒,借着雪花扬起的机会撒了出去,的确是让人防不胜防,也难怪青影会着了她的道儿,中了这种毒之后,会手足麻痹片刻,就像个木头人一样动也不能动,就算是三岁的孩童,也能随便在他胸口戳上个一个窟窿。青影受伤之后,触动痛觉神经,这毒性自然就解了。幸好青影反应快身手灵活,否则那一下真的会要了青影的命。”
青影心里顿时舒服了许多,脸色也不那么难看了。
他倒不怕流血受伤,习武之人,早就把流血受伤视为家常便饭。他怕的是自己技不如人,尤其是不如一个女人!
这要是传扬出去,他这个太子府第一暗卫的脸,都没地方搁。
“青影,你刚服了药,身体还很虚弱,你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若水对小七使了个眼色,拉着小七离开了房间。
小七长眉紧锁,心事重重。
青影带来的消息实在是太震撼了。
父皇居然被人软禁?
他最最担心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此时此刻的他,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来,马上飞回帝都。
但他又不能把身怀有孕的若水和受了重伤的青影留在永凌。
要是带他们一起上路的话,一来会影响青影的伤势,二来也会耽误行程。
该怎么办?
他感到自己遇到了一个解不开的难题,不由长长地叹了口气。
“遇到什么烦心事了,不妨告诉我,我来帮你出个主意。”若水一直在旁边观察小七的神色,见到他叹气,便微笑问道。
“你这么冰雪聪明,我心里在想什么,烦恼些什么,你又怎么会猜不出来?”
小七停住脚步,低眸看向若水,见她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对着自己眨啊眨,忍不住刮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头,略带埋怨地说道。
“你的心机跟海一样深,我一个小女子怎么能猜测得到?”若水笑着别开头,抚着身边一株青松的树枝,不紧不慢地道,“我猜,小七公子是在想,如何摆脱我和青影这两个大麻烦,大累赘吧?”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当你是大麻烦、大累赘了?你这丫头,就知道颠倒黑白!”
小七佯装生气了瞪起了眼。
若水格格一笑,道:“我这儿倒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你要不要听?”
“当然要,什么好法子?快讲,快讲,你想出来的法子一定有用。”小七又惊又喜。
“小七,你哪哪都好,就是性子有些太过急躁,你现在肯定是归心似箭,一心一意想要早点赶回帝都,以解父皇之困,对不对?”
若水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向小七。
“你知道我放心不下你,还有青影,我不可能把你们两人留在这里。”小七顿了一顿,才道。
“小七,你说那个出手伤了青影,毁了血书之人,会不会以为青影已经死了?”
若水却忽然转了话题。
小七点了点头,道:“想必定是如此,否则她绝不可能就那样轻易离开。她能追踪青影来到永凌,毁书杀人,这是早就计划好了的。只可惜她对自己的毒药太过自信,更没想到青影身边会有你留给他的一颗保命灵丹,这才保住了他的一条命。”
“对啊,如果我所料不错,那名杀手定然和软禁父皇的人有关,那么她杀了青影,毁了血书之后,自然是回帝都覆命去了,你猜她会怎么向她的主子禀报此事呢?她肯定会说任务已经出色完成,青影的信并未送到你的手中,而青影的命也丧在她的手里。要是你这边忽然有了异动,我想这个消息很快会传到帝都那人的耳中。现在父皇只是受到软禁,并没有性命之忧,要是对方得知你赶回帝都的消息,他会不会来个狗急跳墙,就此害了父皇的性命,咱们谁也猜测不到。”
“不错,不错,你说的极有道理,我却是疏忽了。”小七抬起手来,在自己的脑袋上弹了一个响栗,“我真是太过粗心,水儿,你说得对。”
若水微笑道:“小七,这不怪你,你是父子连心,要是换作是我,恐怕我也无法像现在这样冷静思考。”
“那你的意思是,咱们就在这儿按兵不动,继续迷惑对方?可是父皇怎么办?他能派死士送出血书求援,肯定是情势危急,要是不赶回帝都看个究竟,我死也不能安心。”小七再次握紧了拳头,眸中露出矛盾之色。
“回,当然是要回的!”若水眨了眨眼,道:“只不过你不能光明正大地回,一切都要在暗中进行。像这些御林军和你的亲兵营,就维持现状,继续驻扎在永凌,然后我会传出消息,说是身体不适,要在永凌休养一顿时间,而实际上,咱们早就已经轻车简骑,赶回帝都了。”
“你也要和我一起回帝都?”小七不赞同地摇摇头,又道:“那青影怎么办?留他自己在这里吗?他受了重伤,如果有人想要害他,岂不是轻而易举?不行,不行,此法不妥。”
“喂,小七,你刚刚答应我的承诺,这么快就忘了脑后了吗?你别忘了,太子一言,驷马难追!”若水竖起小指,对小七晃了晃,又道:“至于青影,就让他安安静静地留在这里养伤,现在他的伤势已经趋于平稳,只要按照我的方子好好休养,不出一个月,他就会变得活蹦乱跳。”
“这……”小七还是犹豫不决。
“你担心什么啊,这里有五百御林军和你的亲兵营护着,还有步长安的兵马,青影不过是名护卫,能有什么人想要对他不利?恐怕有人想要对付的人是你吧!他要是跟在你的身边,才是天下最危险的所在。更何况,留青影在这里,还可以监督一下步长安,看看他是否是真心悔过,向你效忠,还是阳奉阴违,继续他的狼子野心!”
不得不说,若水的这番话极有道理,小七听得之后,竟然无从反驳。
“可是你的身体……”小七拉过若水,轻轻抚着她的腹部,目光中透出担忧。
“这一路上回去定然极是辛苦,我担心你受不住,就算你受得住,咱们的孩儿也受不了颠簸之苦啊。”
“这点辛苦算得了什么?”若水不以为然地道:“他是咱们的孩儿,我相信他不会是个孬种,他要是连这点苦都吃不得,那还是不要来到这个世上好了。”
“水儿,不许胡说!”小七吓了一跳,忙斥道。
若水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仰起脸来道:“那你是答允了?”
小七无奈地点点头,道:“你这鬼丫头,肚子里就有这些弯弯绕绕,我说不过你,既然如此,我将这边布署一下,咱们马上动身。”
做了决定,他的心里登时踏实了许多。
有若水在身边,她还可以帮自己出谋划策,裨益多多。
若水不想和他分开,他又何尝愿意和她分开?
小七说做就做,他叫来胡大海、刘老根和钱小豪,将自己和若水要离开一事做了交待,并让他们让太子妃染病要在永凌多休养几日一事宣扬出去,待到十天半月之后,再率领御林军和亲兵营缓缓南归。
帝都惊变,兹事体大,就算在这三个忠心的下属面前,小七也不愿意透露半点口风。
他只是说永凌附近风景优美,太子妃怀有身孕,想去周围游山玩水,却又不喜欢大队人马跟随,所以他准备带太子妃两人散散心,游游玩,待到太子妃玩得尽兴,再赶去和大部队会合。
相处这么久,小七对这三个人的忠诚和办事能力都有了一定的了解,要是说可信,这三个人的可信度是最高的,他相信自己不会看走眼,识错人。
刘老根三个人果然连声答应,胡大海更是拍胸膛保证,绝对会按照太子殿下的吩咐行事。
三人对小七的说话没有半点怀疑,都道太子妃果然年轻,嫁了人还这么孩子气,到了一个新地方就喜欢出去游玩,太子殿下待太子妃也是真好,这般宠着她,她要如何便如何。
小七又特别叮嘱了一下刘老根和钱小豪,让他们务必将那个关在箱子里的家伙毫发无损地带回帝都,并不得走漏半点风声。
二人神色凛然,慨然保证。
他们知道鲜于东的身份,也知道他作恶多端,死不足惜,太子殿下用李代桃僵之计留下他的人头,定是有大用处。
太子殿下难得让自己办桩差事,自己要是给办砸了,以后还有脸出现在太子殿下面前么?
当然,太子殿下说的“毫发无损”是指让那鲜于东活着,至于他活得好不好,太子殿下才不关心呢。
这段时间,他二人一定会好好“照顾照顾”这位知府大人,替永凌的百姓们讨回一点公道。
三人领命下去之后,小七又来到青影房中,密密说了一番话。
若水提笔写了一张药方,将药材的份量,煎药的时辰火候甚至包括多长时间喂一次药,都写得清清楚楚。
她叫来小杏,将写好的药方交给了她,并告诉她这段时间要尽心竭力地照顾那位受伤的“病人”。
小杏听说若水要离开,嘴唇一扁一扁的,险些要哭了出来。
若水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道:“小杏,你听话在这儿多住上几天,帮我照顾好青影,等他伤势好了,你们就赶回帝都来,然后我就送你回家去见你父母,再帮你准备一份厚厚的礼物,让你风风光光地回去,好不好?”
小杏一听,破涕为笑,“真的?”
“我是太子妃,说的话自然是真的。”若水微笑道。
小杏跟在她身边服侍也不有短的日子了,她自然是及不上小桃的亲厚,但服侍得也算是尽心尽力。
若水待她很是温和,但心中对她始终有一层淡淡的隔阂。
一来因为她是十三皇子别院里的,算是十三皇子的人,她的底细还摸不清楚,至于她说的乡下父母,焉知道不是她杜撰出来的?
若水本来想留她在身边,一来可以探探十三皇子那座别园的所在,二来也想从她的口中知道一些十三皇子的事情。
可是这么多天相处下来,她发现从小杏的身上得不到半点有用的线索。
小杏可以说是一问三不知。
若水不由很是失望。
但细想一下,此事也怪不得小杏。
像十三皇子那种人,怎么可能把自己的事情透露给一个别院里的丫头知晓?
时间长了,她也慢慢放下了对小杏的戒心,准备等回到帝都之后,就送小杏回家,圆了她想要回家的梦。
不过那天在水井旁边发生的事情,让若水对小杏有了新的认识。
这个丫头为了救自己,居然把她准备回家孝顺父母的银票毫不犹豫地交给了那名杀手,这一点实在让若水很是感动。
她可知道小杏这丫头对这笔银子有多看重的。
所以就凭这件事,她已经决定要好好补报小杏。
把照顾青影的事情交给小杏之后,若水将自己的东西包了一个大大包袱,里面自然是她赖以防身的诸多宝贝,自然还有那面从南越皇陵中“顺”来的古镜。
看到这面古镜,若水心中忽然有些感慨,这么多天来,她竟然一直没有时间好好研究一下这具电脑的秘密,而是整天忙着炼药。
她想起电脑里那几个类似于加密的文件夹,好奇心顿时涌上心头。
她真的很想知道这些文件夹里都藏了些什么东西,这位来自比自己还要先进四十年的现代前辈究竟留下了什么样的秘密。
但是这一切,暂时都是未解的谜团,她现在没有时间去探索了。
想到这里,她翻过古镜,看着那金发少女的照片,不禁幽然叹了口气。
那位穿越前辈等了一辈子,盼了一辈子,终究也没能回到现代,和他的心上人团聚。
不知道这位美丽的少女,是否也像她的爱人一样,终此一生,一直在等待爱人的回来?
那一头缎子般的金色长发,是否也变得白发苍苍?
这面镜子的背后,一定是一个美丽又凄凉的爱情故事。
“水儿,你要是喜欢,回到帝都之后,我就寻这世上最好的丹青妙笔,帮你也画上一副肖像。你可比这面镜子里的少女,美貌百倍。”
温暖的手突然扶上她的肩膀,小七柔和低声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了起来,随后她就被拥进一个熟悉坚实的怀抱。
若水想得出神,完全没听到小七是何时进来的。
他进房的时候,正好看到若水怔怔地看着那镜中少女的画像,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自打在皇陵中见到这面古镜的时候,小七就对那张栩栩如真人般的画技赞不绝口,但凡是美人,没有不希望自己的美貌能够长久留存于世的。
但再美的容颜也终会老去,可是要是将美丽的容貌画在纸上,岂不是可永生永世传下去?
小七听到若水的叹气,便想到了这个法子。
若水知道小七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也不解释,仰起头微笑道:“都准备好了?”
“嗯,全都准备妥善,我已经叮嘱过青影,让他好好养伤,顺便注意一下步长安的一举一动。要是步长安存有二心,那就格杀勿论!”
对付敌人,小七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他比若水更明白,对敌人心软,就等于是对自己残忍。
若水点点头,将古镜收入包袱里,正准备背在背上,小七一把抢过,负在自己身上,携了她的手道:“咱们现在就走吧。”
按理,应该天黑再动身比较安全,可是小七归心似箭,恨不得插翅飞回,就连半个时辰也不想多等。
他摸出人皮面具戴在脸上,顿时由一个丰神如玉的俊朗少年变成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冷漠男人,任是谁也不会多瞧他一眼。
可是若水的容貌太过出众,就算她已经换上了寻常百姓的服装,但那飘然出尘的容貌和气质却更加引人注目。
小七不禁跺跺脚道:“早知道应该找妙手童子再做一张面具好了。”
若水微微一笑,道:“那有何难?”
她取过一只茶杯,倒了些清水,再取出一颗绿豆大的小丸丢了进去,然后晃了晃,小丸入水即融,一杯清水顿时变得浑浊无比。
“水儿,你这是要做什么?”
小七睁大了眼,若水的一举一动都让他觉得好奇。
“你先回过头去,我变个戏法给你瞧。”若水笑着推小七转身。
小七依言回身,却竖起耳朵倾听身后的动静。
只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后,若水在他身后道:“好了,你回过头来。”
小七回头,顿时大吃一惊。
“你、你……”他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是眨了几下眼的功夫,那个容貌娇美如花的少女不见了。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面色黑黄,两颊凹陷,瘦骨伶仃的姑娘,只有从那双清莹如水、黑白分明的眼睛可以看得出来,眼前之人正是若水。
“怎么样,还认得出来我吗?”若水嘻嘻一笑,目蕴小小的得意,取过镜子细细打量。
这是她第一次尝试易容之术,但是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这易容之术她在不少书中都看到过,写得是神乎其神,尤其是天龙里的阿朱,易容之术天下无双,易容的手法更是千奇百怪,什么用棉花垫高肩膀,踩木鞋增加身高,用面粉捏出鼻子等等手段,看得她是叹为观止。
最神奇的是,阿朱易容出来的人物,惟妙惟肖,竟然能够和真人有九成九的相似。
若水自认并没有阿朱那种出神入化的手段,她的易容,说得直白点,就是化妆罢了。
她的五官并无变化,只是巧妙地利用颜色的深浅对比,让脸上的颧骨变得突起,显得双颊凹陷,整个人变得又黑又瘦,完全换了一个人般。
揽镜自视,就连她自己都不认得自己了。
“水儿,你这变脸的戏法也太神奇了,简直比我这千金买来的面具还要好用。”小七不由啧啧称奇。
他扶住若水的肩,拉着她走到窗前,仔细打量,越瞧越是惊叹。
若水忍不住格格娇笑,道:“哎哟,小七公子又在夸我了,我一个小小女子,哪里受得起这般夸赞?这哪里是什么神奇的玩艺儿,我不过是把那茶杯里的水涂在了脸上罢了,只是变了一下皮肤的颜色,整个人是不是就完全不同了?”
“就这么简单?”小七还是不敢相信。
要知道他脸上的面具可是花了大价格才请得妙手童子给他量身制作的,精妙无比。
可就连这么精巧的面具,还是存在着破绽,在刚认识若水的时候,让她一眼瞧了出来。
因为再好的面具,它也不可能随着人的表情而有所动作,所以只要是有心人仔细观察,都会瞧出破绽。
可是若水的这种易容就完全不同,简直可以说是毫无破绽可言。
“你瞧。”若水笑着将双手伸到小七面前。
她在手上也涂了药水,一双兰花般的纤纤玉指变得和枯瘦的鸡爪似的,小七看在眼里,忍不住也笑了出来。
“你这法子好是好,就是有一点不好。”小七道。
“哪点不好?”若水奇道。
“就是不能碰水,要是天降大雨,你怕不是要原形毕露?”小七笑着摇摇头。
闻言,若水神秘地笑了笑,取过一盆水来,沾湿了面巾,在脸上、手上用力擦了几下,展开面巾,道:“你瞧。”
“咦?”
只见那块面巾上雪白雪白的,没有沾到一点颜色。
这下轮到小七大大地惊奇了。
“要是轻易就能被水洗掉,那和普通的胭脂水粉有何不同?我这种易容丹,必须要用特殊的药水才能洗去,若是不洗,最少可以保持十天没有变化。对了,我用的可是纯天然的材料制成的哦,就算是一直不洗,也不会对皮肤造成半点损害。”
若水勾起唇角,颇为沾沾自喜。
这种易容丸是她炼药闲暇时,顺手炼出来的几颗小玩意。
她本来只是炼着好玩,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真的会用上这东西。
当她听青影描述到那名杀手的形貌时,她心中忽然一动,不知怎地就想到了易容丹。
说起来这易容丹的丹方,还是在南越国的时候唐珊瑚告诉她的,她觉得挺有意思,就记在了心里。
只不过她炼制的时候,又加以提纯和改良,这种易容丹已经比唐珊瑚原来的丹方强了不知道多少。
“神奇,太神奇了!水儿,你那儿还有没有,我也想要一颗。”小七被若水说得心痒难耐,神色间跃跃欲试。
他这张面具已经戴过了好几次,尤其是上次混在御林军中抓捕贪官之时,许多人都见过了他的这张脸,这次出城,极有可能被人认出来。
“好啊,难得小七公子不嫌弃。你就算是想要天上的月亮,我也会给你变出来。”
若水一笑,不知道从哪又摸出一颗药丸,往小七怀里一丢。
“好,我也来试试。”小七大喜,摘下面具,学着若水的样子,也弄了杯水来,将药丸丢了进去。
若水抿唇一笑,接过茶杯,蘸了药水在他脸上涂涂抹抹,又取了眉笔,替他描粗了眉毛,然后取过镜子,放在他面前,笑道:“好啦,睁开眼睛瞧瞧吧。”
小七依然睁眼,一眼就看到了自己镜中的容貌,顿时吓了一跳。
镜子里是一个面黄肌瘦,形容枯槁的男人,两条眉毛斜斜下垂,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和他本人简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哈哈,有趣!有趣!”
小七大为满意。
他要是顶着这张脸走出去,任是谁也不会知道他就是东黎国的太子殿下。
回到帝都,他更方便暗中行事,不会有人知道他已经偷偷潜回了帝都。
他把妙手童子给自己做出来的那张价值千金的面具随手一搓,只见片片碎皮落在地上,尽成齑粉。
有了若水的易容丹,他还要什么人皮面具!
这易容丹顶得上十个妙手童子!
两个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看到对方陌生的模样,都是忍俊不禁,相视而笑。
“走罢!”
小七携着若水的手,大模大样地走出房门,向驿馆的大门口走去。
他是故意想要试验一下,是否能有人认出他们来。
这一路之上,两人遇到了好几个熟人,比如胡大海,小杏,还有钱小豪。
他们都只对小七和若水看了一眼,就略略皱眉,转开了头去,没有看第二眼。
只是在快到大门口的时候,遇到了刘老根。
刘老根开始也跟前面三人一样,看了两人一眼,就不感兴趣地掉开了目光。
小七暗暗握了下若水的手,心中暗赞,她这易容丹果然是厉害!
就在二人即将跨出大门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刘老根的声音。
“喂,你们两个,给我站住!”
小七不由挑了下眉,看了若水一眼,意思是,他瞧出来了?
若水也是一怔,她是头一次使用易容丹,对自己的手艺殊无把握,刘老根见多识广,难道真的被他瞧出了破绽?
“喂,喂!我说你们两个呢,快给我站住!你们是谁?是怎么进来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们?喂,你背上背的那个大包袱是什么?快打开给我瞧瞧!”
刘老根三步并做两步从后面追了上来,挡在二人身前,一脸严肃地看着两人。
他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佩刀上。
显然是对小七和若水起了警戒之心。
小七和若水顿时松了口气,忍不住相视一笑。
原来刘老根并未瞧破自己的本来面目,而是把自己当成了偷进驿馆盗窃物品的小毛贼了。
“你问我们是谁啊?”小七故意装出一副老实巴实的憨厚模样,慢吞吞地道:“我是后院看门的老王家的三表舅家的外甥小二黑,她是我媳妇,大伙儿都管她叫小二黑媳妇,嘿嘿,你也这么叫她好了。”
他伸手一指若水。
扑!
若水差点没憋住乐喷了。
她斜眼睨着小七,没想到他做起戏来,还真是有鼻子有眼,说谎连眼睛也不眨,张嘴就来。
“什么小二黑,小二白!”刘老根被小七的那一长串亲戚名称给绕晕了,喝道:“我问你们是怎么进来的?我不管你们是黑还是白,包袱里是什么?快给我打开来!”
他越看这两人越是可疑。
乡下人见了官,那都吓得腿肚子朝前转,哪有人会像他这样,嘴皮子这么利索的?
“好吧,给你瞧瞧也无妨。”
小七作势去解背上的包袱。
刘老根退后一步,紧紧盯着他的手,以防他有什么异动。
哪知道他忽然觉得眼前一花,像是有两个灰扑扑的影子闪过,等他揉眼再看时,刚刚还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居然不见了!
真是活见鬼!
刘老根心中暗骂了一声。
可是紧接着,他就觉得后背一凉,根根寒毛直竖。
老天爷啊,自己别真是大白天见鬼了吧?
刚才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居然眨下眼的功夫不见了,那不是鬼是什么?
……
小七拉着若水,突然足下加劲,展开轻功,身形快得像一阵风,就这么从刘老根的眼皮子底下走掉了,倒把刘老根吓掉了半条老命去。
两人一口气出了驿馆,来到一所小巷之中,静寂无人,然后相对大笑。
小七对若水竖起了大拇指,赞道:“水儿,你真行!”
若水却笑着摇头,道:“我这点雕虫小技,算得了什么。我只能把咱们易容成陌生人,曾经有一个姑娘,易容之术那才叫出神入化呢,她可以把我易容成你的模样,就连身高、体型都会一模一样,要不是仔细分辨,绝对分不出来。”
“当真?天下居然还有这等神奇的易容之术?”小七惊叹道。
这简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若水笑道:“我也只是看到书里写过,并未亲见。”
“原来只是书里写的,文人往往喜欢夸大其辞,不足为信。”小七摇摇头道。
若水也点点头,心道要是这世上真有阿朱这样的易容高手,那天下还不乱了套?
两人又互相打量了一下对方的衣着装扮,发现并无破绽,这才向集市走去。
为了照顾若水,小七特意雇了一辆马车,只是在这集市之上,一时买不到脚力好的马匹,他就挑了一头大青驴。
这头青驴身高腿长,十分健硕,看上去也不输给骏马。
永凌地区多为山陵丘壑,道路崎岖,跑起路来,马儿容易失蹄,反而不如驴子实用。
小七坐上了驴车,亲自挥鞭,充当车夫,若水坐在车厢里,瞅着前方小七的背影,赶起车来的架势倒有模有样,不由抿唇而笑。
这架驴车甚是简陋,只有一个简易的顶篷,却无车厢和车帘。
若水头一次见到这种车,觉得奇怪,小七解释道,在永凌地区的百姓们最常用的就是这种车,没有多余的赘物,可以多拉一些货物,要不是为了挡雨,就连那个顶篷也是不会要的。
这倒是有趣。
坐在这种车里,宽敞透亮,初冬的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不觉得寒冷,反而觉得清凉舒适。
两人穿的都是寻常百姓的服饰,又易了容,赶的又是最普通的顶篷驴车,混在熙熙攘攘的永凌百姓中间,真是半点也不起眼。
来到城门口,守城的卫兵对两人几乎没有多看一眼,因为像他们这种装扮的百姓,每天进进出出,没有个一万,也有八千。
卫兵们只是挥了挥手,就让两人通行。
小七微微一笑,扬起马鞭,正准备驾车前行,忽然听得前方马蹄声急骤,有一匹快马风驰电掣般直向他的驴车冲来。
他眉头一皱,本能地想飞身而起,拉住那快马的辔头,免得冲撞了车上的若水。
他身子刚刚抬起,猛地想起这是在城门口,众目睽睽之下,要是暴露了自己身有武功,定会惹来大大的麻烦。
无奈之下,他只好用力拉转驴车,往旁边闪避。
但是来不及了。
那马速实在是极快,眨下眼的功夫,马蹄子已经高高扬起,对着大青驴的脑袋踏了下来。
小七目光一寒,右掌抬起,正准备使出一股暗劲,将那马推向一旁。
忽听得一个清朗的声音斥道:“孽畜,孽畜,你这可是要作死么!”
马背上那人将缰绳向上一提,那马竟然硬生生被他拉得腾空而起,连人带马从小七的驴车顶上飞了过去,然后稳稳地落在地上。
这一下兔起鹘落,发生在眨下眼的功夫,周围的百姓和卫兵全都看得呆了。
刚才那马直冲向驴车之时,所有人都发出一声惊呼,为驴车上的小七和若水捏了把冷汗。
可没想到,转眼间,那马居然腾空跃起,有如长了翅膀一般从驴车上空飞过,这要不是亲眼所见,大伙儿准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好!”
“好功夫!”
“妙得很哪!”
片刻之后,惊呆了的人群开始爆发出如雷般的采声,向着马背上的乘客喝采,纷纷对他竖起大拇指,称赞他精湛之极的骑术。
马上乘客微微一笑,对着周围人群一抱拳,算是答谢众人的喝采。
永凌天气寒冷,时有飘雪,百姓们早早都穿上了厚厚的棉袍。
可是马上乘客却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丝袍,衣袍的下摆用黑色丝线绣了一副水墨山水,意境幽远。
他白衣翩翩,骑在一匹比驴子高不了多少的短腿土马上,这么展颜一笑,周围所有人都觉得眼前一亮。
“这位少年长得好俊啊!”
“是啊是啊,看上去和咱们的太子殿下一样的好看。”
“见过了太子殿下,我本来以为太子殿下就是这天下第一等的美男子,可今天见了这人,才知道自己真是井底之蛙,这位公子一点也不输给太子殿下啊。”
众人又是一阵采声。
先前的采声乃是称赞这白衣少年过人的骑术,现在的采声却是送给他那清俊出尘的容貌。
那白衣少年听了众人的称赞,眉眼一弯,笑容更盛,显然众人的夸赞,直说进了他的心底去。
哼,这才是句公道话!
可偏偏就有那不长眼的姑娘,愣是对自己这般容色视而不见,反倒对着那长得不怎么样的狗屁太子青眼有加!
他头也没回,顺手抛出一锭银子,不偏不倚正落在小七的板车上。
“喂,瘦子,给你压惊的!”
他正眼也没看向小七和若水,这两个土里土气、瘦不拉叽的乡下人自是引不起他的半点重视。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再次引起了众人的惊叹。
“这位公子爷好豪爽!”
“就是就是,只是受了一点惊吓,就得到这么一大锭银子,这两个人真是赚大了。”
“唉,唉,刚才这位公子的马怎么没冲向我的车,倒让别人占了这天大的便宜。”
白衣少年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淡淡嘲讽的笑,忽地回身,瞪向随后跟来的一辆马车,骂道:“一路上都是这么磨磨蹭蹭的,还不快点!”
那马车夫吓得缩成了一团,战战兢兢地答道:“是,是,公子爷,小人已经尽快赶路了,只是这马儿实在是、实在是……”
他低着头,看也不敢看向白衣少年,显然这一路上,他着实吃了不少这少年的苦头。
“师兄,你别骂他了,你再骂他也没用,你当这赶车的马儿,也像你的毛驴兄弟那样神骏不成?别说是他了,就连我这匹胭脂雪,和师兄你的毛驴兄弟相比,也是大大地不如啊。”
一匹满身白毛的马从马车后面赶了上来,马背上的人笑着对那白衣少年说道。
众人看到了这匹白马,再次叫起好来。
“好漂亮的马!”
那马身高腿长,通体雪白中却夹杂着一块块鲜红色的玫瑰斑点,有如雪地红梅,就连不懂马的人一见之下,也知道这是一匹千里神驹。
众人又看向那白马上的少年,只见他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面带稚气,容貌清秀,看上去很是斯文,听他称呼那白衣少年为师兄,心道这师兄弟二人看起来都不是常人,定是大有来头的人物。
人们的目光顿时向那马车厢瞧去,大家都想,这师兄弟二人都是寻常难得一见的人物,不知道这车厢里又会是什么样的神仙中人。
只听得一个少女的声音从车厢里传了出来。
“墨公子,请你不要怪罪车夫大哥,都怪我不好,这一路上总是生病,这才耽误了行程,说起来,应该是我向墨公子你赔罪才是。”
那声音娇柔婉转,悠扬动听,一入耳中,人人都觉得说不出的舒服,心中均想:说话的这位姑娘定是位又美貌又斯文的绝代佳人。
人们更加好奇了,一道道目光全都聚集到那道锦帷车帘上,只见那车帘是以墨绿色的锦缎制成,上面用银色丝线绣着几丛修竹,雅致中透着华贵,可见车中之人身份很是不凡。
众人的目光恨不得透过那道锦帷,一睹那绝色少女的真容。
只见一只雪白的纤纤素手伸出帘帷,随后掀起了帘子,一个脸蛋圆圆,娇俏可喜的少女出现在众人面前。
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失望的噫叹。
这少女的容颜虽然也颇为动人,却和他们心中的绝代佳人相距甚远。
那少女挑帘而出,站在车外,一双又黑又圆的眼睛对着众人扫了一眼,然后转身对着车厢说道:“唐姑娘,永凌城到了,奴婢扶您出来瞧瞧可好?”
她声音清脆如出谷黄莺,和先前那娇柔妩媚的少女声截然不同。
众人顿时明白,原来这少女不过是个丫环,那说话声音娇媚动人的正主儿还在车中。
人们再次将期盼的目光投向车厢。
“好啊,在车里闷了这许多日子,终于到了,我自是该瞧瞧这永凌城是什么模样。”
只见一头乌云般的鬓发从车厢中探了出来,紧接着,一个窈窕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她裹着一件火红色的披风,将全身包得严严实实,披风虽然宽大,仍能看得她那楚楚动人的腰身,雪白的大狐毛领子几乎遮住了她的半张脸。
但就仅仅是她露在外面的半张脸,已经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一时间,原本喧闹不堪的城门外变得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所有人的眼珠子都瞪得大大的,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样。
这、这、这……这丑八怪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丑的女人啊!
任是谁也想不到,那声音如此动人、身段如此妖娆的少女,竟然会长了这样一张丑陋无比的容颜。
他们不是没见过丑的,但却从来没见过这么丑的!
所有看了那少女模样的人都垮着脸,嘴巴像含了个苦瓜,纷纷转开了目光,去瞧她身边那丫头。
就在刚才,他们还觉得这丫头不够绝色,可是看过了那丑脸少女之后,人人都觉得这丫头简直貌胜天仙。
不,就连天仙也及不上她的美貌!
这美貌丫头和那丑脸少女站在一起,简直就是云泥之别,两人的身份真该掉个个儿!
从那马背上的白衣少年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小七和若水就听了出来。
墨白!
他终于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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