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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医姑娘,这药、药……”他吞吞吐吐地看向若水。
若水扬了扬眉毛,道:“怎么,这药有什么不对么?”
“不是不对,是那个、那个……神医姑娘,这药是不是太便宜了?真的能治好小人的病吗?还是请神医姑娘开点贵重的药给小人吧,小人有得是银子,多贵的药都吃得起。”那人拍了拍胸膛,然后从怀里掏出厚厚一叠银票子来。
他是个商人,而且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人,信奉的是一分钱一分货的真理。
自己这病说起来也算是个疑难杂症,光治这病的银子他都不知道花费了几许,再贵的药他都吃过,可全都是打了水漂。他这治好了发,发了好,反反复复,治了几次之后,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更加严重了。
所以若水开出来的这三味药,他根本就没瞧在眼里。
这么便宜的药要是能治好自己的病,才真是见了鬼呢。
“哦,原来你是觉得这药太便宜了。”若水的目光在他身上一转,已经看到他右手手指上金光闪闪,一共五根手指,倒有四根手指上都戴着明晃晃的大金戒,又厚又重。
这人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一样,不光是右手,就连左手也带了四只大金戒,脖子上还挂着一块大金锁,腰带上更是琳琳琅琅挂满了各种佩饰,有金有玉,叮叮当当,相互撞击,那人也不觉得心疼,果然是财大气粗的模样。
“好吧,那我就给你开个贵重点的药。”若水点了点头,又道:“你记好了,这药可真是非常贵重,寻常人是万万吃不起的,你如能抓来此药,一剂便可见效。”
“当真?好,好,神医你快说,究竟是什么药?越贵重越好,我吃得起,一定吃得起!”那人眼前一亮,急吼吼地说道。
“嗯,这味药倒很是简单,只需要寒玄铁半钱,以做药引,加入我刚才所说的三味药中,煎水服用,效果极佳。”若水眨了眨眼,一本正经地说道。
“寒玄铁,寒玄铁,那是什么东西,小人从未听说过啊?”那人听了若水的话,一脸迷惘地喃喃。
“你没听说过,自然说明它贵重之极,如果人人皆知,岂不成了大路货色?”若水正色道。
“对,对,神医姑娘言之有理。”那人连连点头,问道:“小人只听说过北曜国出产寒铁,却是千金难得,极为贵重,不知道神医姑娘所说的这寒玄铁,是否就是这寒铁?如果真是此物,那小人想方设法一定要弄它半钱到手。”
“非也非也。”若水摇头道:“寒铁并非是寒玄铁,寒玄铁比之寒铁更为难得,其价值根本不可同日而语,所以我才说,只需要半钱,立见奇效。”
“那请问神医姑娘,这寒玄铁产在何地?价值几何?”那人被若水说得心痒难搔,他想自己有得是钱,自然就该吃这般贵重之极的神药。
“这个价值几何么?我也不知,我只能告诉你,寒铁产于北曜,这寒玄铁嘛,却要去南越去寻,你可以到南越国的都城去打听打听,或许会得知寒玄铁的消息也未可知。哎,此物如此贵重,又如此难得,要不尊驾还是暂不服用了吧?”若水叹了口气道。
“不,不,越是难得贵重之物,越见奇效,多谢神医姑娘指点迷津,那小人马上就前去南越,只要世上真有此物,那小人一定会把它弄到手!小人就不信这世上还有银子买不到的东西!”
那人一拍胸脯,然后把手里的那厚叠银票尽数塞给若水,对着若水连连拱手道:“这些银子就算是我的诊费,神医姑娘看看可够?”
“够了,够了。”若水微笑点头。
她现在真知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感觉,没有银子,真是寸步难行啊。
所以这送上门的银子,她不要白不要,不但要,还要时时刻刻带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那小人就先行告辞了,小人要马上赶去南越,寻这寒玄铁去!等小人病愈之后,一定再来重重酬谢神医姑娘。”
那人说完,急匆匆地转身就走。
“等一等。”若水突然叫住了他,补充道:“尊驾在寻得那寒玄铁做药引之前,我开给尊驾的这三味药,尊驾不妨先服上几剂,等到寻得了那寒玄铁之后,更会立见奇效。”
“好,好,神医姑娘的吩咐,小人记下了。”那人再次对着若水抱抱拳,满脸的感激之色,然后转身离去。
若水笑微微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说起来这人得的并不是什么大病,不过就是气血亏虚,和那洪寨主的病较为类似。
只是那洪寨主的病情较之这人更为严重,已经到了夜夜盗汗,身虚疲软的地步。
别看那洪寨主高似铁塔,威风凛凛,其实就是个纸扎的老虎,唬人的!
他那个病说起来确实是有些说不出口,男人嘛,最要的是什么,就是面子!
尤其是像洪寨主那样的男人,他娶了二十二房妾室,说出去谁不羡慕于他?他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他那种莫名其妙的男人心理。
娶的妾室越多,就说明他那方面的本事越行!
可再行的男人,也架不住不加节制的夜不虚度,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终有被淘空的一日。
那洪寨主就是如此。
他近年来颇有力不从心之感,但越是力不从心,他就越要咬牙坚持,他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不行了!
就这样变本加厉,他的病情越来越重,以至于他后来根本不敢宿在妻妾们的房中,总是寻个理由独自歇宿。
可是理由寻得多了,总是引人怀疑,尤其是他的那些妻妾们,已经开始在背后窃窃私语,这让洪寨主越加不安。
他本来以为自己休息几日之后,就可以龙精虎猛,恢复往日的雄风,哪知道他不但没有好转,已经到了夜夜盗汗的地步。
每天早上醒来,他都发现自己的床单被褥尽被汗水湿透,而那力不从心的感觉,也是越来越重。
到后来,他不但已经不敢再宿于妻妾们的房中,就连听到她们的声音,他都心里发虚。
这情景让他越来越怕,偏偏他又极要面子,遮遮掩掩,生怕为人得知。
他知道长此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妻妾们发现自己的问题,女人们的嘴碎,叽叽喳喳,很快自己不行了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山寨。
如果到了那个时候,他还怎么有脸当这个寨主,怎么有脸出现在众兄弟的面前?
为了平息妻妾们的怀疑和议论,他竟然想出了一个古怪的法子。
那就是,再娶一房妾室!
所以他才会带着众兄弟下山,机缘巧合,正好遇到了唐绛儿,便将她掳上山来,准拟让她成为自己的第二十三房妾室,来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
千算万算,他没算到自己手下的一名弟兄会引来了若水一行人,这才发生了后面一系列的事情,他遣散妻妾,其中有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自己知道就算是服了神医开出来的药,也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毫无节制的过夜了。
既然如此,倒不如留下一个自己最中意的,其他的女人们让她们另寻归宿,也是为了她们的后半生好。
若水开给那洪寨主的共是六味药,功效等同于现代的六味地黄丸,主要是以根治为主,慢慢补肾养虚。
洪寨主的病非是一朝所得,要想养好,也需要花费上一段不小的时日。
而刚才那人的病情却明显较洪寨主为轻,所以若水只开了三味药,让他以调养为主,这三味药虽然都是寻常之物,但搭配在一起时常饮用,却是补气养血的良药秘方。
没想到那人是个暴发户的脾气,竟然嫌这药太便宜了,若水灵机一动,便给他加了一味“寒玄铁”的药引子,并指点他去南越国的都城寻药配方。
她这举却是不怀好意。
想那寒玄铁,乃是她在那间地下石室的藏宝库中所发现的大批兵器,却尽数落入了南越皇帝兀立汗的手中。
兀立汗得了这一大批寒玄铁的兵器之后,广招各地打铁匠前往都城,秘密打造加了寒玄铁的武器,野心勃勃,准备攻打东黎之用。
这事情他本想要瞒得秘不透风,就连各部族的首领都不知晓,却被若水在回国途中遇到了拓跋小王爷,得知他召集部族首领集会,由此猜到了此事。
她一想到那老奸巨滑的兀立汗,就禁不住咬牙切齿,恨恨不己。
要不是自己,他们父子二人俱会丧身在那间地底石室,可是兀立汗不但不感激自己的救命之恩,更不感激自己指点他得到了一大批寒玄铁,反而生了歹意,想要将小七和自己全都杀掉灭口,真是其心可诛!
幸好自己得到了那张城防地下图,才假死逃脱。
虽然若水在临走的时候,引爆了地底埋藏的一小部分炸弹,算是她的一个小小报复。
但是事后每每想到此事,若水就觉得气愤难平。
所以她才会想出这条一石二鸟之计,让那人前去南越都城寻找寒玄铁。
那人虽然是个商人,但是商人无利不图,最擅于钻营谋利,为了治自己的难言之隐,更是什么法子都能用得出来。
那兀立汗越是想掩盖寒玄铁现世的消息,若水就偏要把这消息捅了出来。
她相信那商人到了南越国都之后,数日之间,兀立汗手中握有大量寒玄铁的消息就会传得沸沸扬扬,很快,另外两国就会得知这个消息。
寒玄铁!
那是传说中的神器!
若水敢保证,北曜国和西泽国的君主得知此事之后,必会眼红耳热,起了贪念,他们也一定会派遣使者前往南越,向兀立汗提出购买寒玄铁武器的意向。
这一招叫做先礼后兵。
兀立汗自然是绝不会出售,他对那批寒玄铁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哪里舍得让他国瓜分?
西泽和北曜碰了钉子之后,必会恼羞成怒,而且他们也会想到兀立汗有了这批神兵利器之后,难保不会起兵攻打自己,自己倒不如来个先下手为强,趁着南越的兵器还未打造完成,就出兵攻之不备。
说不定西泽和北曜还会联合东黎,三国同时出兵,夹击南越,让兀立汗腹背受敌,寝食难安……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批寒玄铁就是一块烫手的大山芋,让那兀立汗捧在手里,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若水越想越是得意,两只眼睛弯弯得像月牙儿,笑得像个诡计得逞的小狐狸。
小七太熟悉她这个表情了,虽然他完全猜不到若水在想什么,但他知道,只要若水露出这样的表情,就准保有人要倒大霉了。
他好奇得很,很想知道若水心里算计的人是谁。
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人多口杂,他不便多问,只好强自把这抹好奇压在心底。
“掌柜的,银票取来了。”账房先生早就取来了银票,看到若水在帮人开方,便不敢插口,直等到那人走了,才走到于掌柜面前,送上银票。
于掌柜伸手接过,再双手恭恭敬敬地呈递给若水,以示敬意。
若水随手接过,连着之前收到的一大叠,都收进了自己的衣袋里。
她本来想交给小七,但一想到小七最是不喜欢这种身外之物,索性自己保存好了。
“多谢神医姑娘,老朽此病若能得愈,必一日三柱清香,保佑神医姑娘长命百命。”于掌柜恭谨说道。
“于掌柜不必多礼,好说,好说。”若水微笑答道。
这于掌柜前倨后恭的态度,原在她意料之中,可是对方的神色明显还是有事相求的模样,她便问道:“不知于掌柜还有什么话想说?”
于掌柜偷偷看了小七一眼,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姑娘,实不相瞒,这几位官差大人……咳咳,他们可都是在知府大人手下当差的,不知道姑娘能不能劝劝您的夫君,放了他们呢?咱们平头百姓,可是万万惹不起官大人的啊。”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生怕让那三名官差听到,从而迁怒于己。
“放了他们?为什么要放?难道放了他们,再让他们胡乱锁人入狱么?像这等不分青红皂白乱冤枉好人的东西,他们也配做官差?”
若水却是嘴巴一撇,满脸不屑地说道。
闻言,于掌柜的脸都白了,他竖起食指“嘘”了一声,压低声音道:“姑娘千万不要乱讲话,官差大人也是得罪得起的么?你们是第一次来曲池城吧?你不知道,咱们曲池城的知府大人,他、他的手里有一支铁甲军,厉害得紧,你夫君打了官差,还派人去告诉知府大人,这是要捅出天大的漏子来的,要是知府大人怒了,带着铁甲军前来,只怕咱们这里的人,一个都活不了。”
“铁甲军?知府大人?呵呵,我倒正想见识一下呢。”若水不以为意地说道。
于掌柜的眼珠子一下子瞪大了,像看个怪物一样看着若水。
他本来以为只有那少年胆子生毛,居然敢招惹官差,没想到这弱质纤纤的少女胆子更大,言下之意竟是要会会知府大人的铁甲军?
“姑娘,你想必不知道,铁甲军是什么吧?”于掌柜忍不住问道。
“知道啊,知府大人的铁甲军赫赫有名,我怎么会不知道?只是我也听说了,这支无坚不摧的铁甲军就是两日之前,曾经吃了一个大亏,铩羽而归,不知道于掌柜的听说没有啊?”若水笑眯眯地看着于掌柜。
于掌柜大吃一惊,他就是本城人氏,岂能不知?
虽然侯知府下了严令,不得传扬此事。
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知府大人的三千铁甲军在两名少年的手下吃了败仗,并且折损了数百人的消息,还是像长了草一样,传遍了全城。
只是大伙儿谁都不敢当众说出口来,都是关上了大门躲在自己家中悄声议论,人人都想知道,究竟是哪里来的两名少年,居然有这样大的本事,竟然仅凭两人之力,就打得铁甲军落花流水,溃不成军。
“姑娘,这话不可说,千万不可说啊。”于掌柜的声音都发抖了,他本来是想劝说若水,让小七放了那三名官差,再向三人好好地赔个不是,自己再咬咬牙,破费一次,送那三名官差一份厚厚的谢仪,以求能够平息此事。
所谓冤家易解不易结,得罪了官差,吃亏的是他们平头百姓,可是没想到,若水虽然笑眯眯,可是嘴里说出来的话,句句石破天惊,震得于掌柜心头直打颤。
她说的话,就好像是原来已经打成死结的绳头上,又加了一把锁,这下子于掌柜的就是想解,也有心无力了。
“有什么不能说的?”若水嘻嘻一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嘛,输了就是输了,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对了,于掌柜,你究竟有什么话要说啊?”
于掌柜所有的话都被若水给噎回了肚子里,他瞪着两只大大的眼珠子,看着若水,咬着牙摇了摇头,“老朽没话要说了。”
他歪过头,看向周围的众人,只见人人脸上都是兴奋之色,兴头头要想要找若水帮他们瞧病,不禁摇了摇头。
这都火烧屁股了,这帮愚民还不赶紧各自逃命,居然还想着要瞧病?
瞧病,睢病!马上连命都保不住了,还逃个狗屁的病!
于掌柜心头涨得满满的全是怨气,却发泄不出来。
他和这些看热闹的人不同,等到知府大人赶来,追究此事,别人都可以脱责,唯独他杏林春这掌柜的却是万万脱不了责。
这一男一女是来找他抓药的,这官差也是在他这杏林春被打的,他就算全身长满了嘴巴,也逃不了一个窝藏、纵容还有包庇之罪。
轻则倾家荡产,重则人头落地。
于掌柜的觉得自己真是流年不利,出门没看黄历,早知道今天会遇到这样一桩大倒霉事,他说什么也不该出门,他就该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看孙子!
他回过身,抓起之前写好的“遗书”,提起笔又在后面了四个大字:速速逃命,然后封进了信封里,交给一名心爱的徒弟,嘱咐道:“快将此书信送于为师家中,交给你师娘亲启,要紧要紧,快去快去!”
他心想,自己是说什么也逃不脱干系了,只希望家里的人能够保得平安才好。
若水眼角一扫,已经看到了他刚添上去的四个字,微微一笑,也不说话,任由那于掌柜的徒弟接过书信,出门而去。
于掌柜看到徒弟离开,长长地出了口气,心道自己就算是死了,也留下了一个传人,这杏林春的牌子,他的徒弟会一代一代的替他开下去,不会倒。
雁过留声,人死留名,于掌柜也不例外,他不希望自己手创的杏林春在自己手中就这样毁了。
他回过头来,看到众人把若水团团围在中央,吵吵嚷嚷地叫着给自己瞧病。
他心中的怨气再也控制不住,猛地爆发出来。
“瞧病!还瞧个狗屁的病!你们一个个的命都要保不住了,还想着瞧病!还不赶紧给我走人!”他提高了嗓门一喝,有如洪钟。
周围安静了一会儿,人人都诧异地瞧着于掌柜,心道这于掌柜的平时脾气甚和,今儿个却是怎么了,连粗口都爆出来了?
有人便听不下去了,冷嘲热讽地道:“哎哟,我说于掌柜,怎么着?您的病瞧好了,就不许我们也瞧病不成?这杏林春是你家开的,可是神医可不是你家的,我们瞧不瞧病,您也不至于急赤白脸的这模样!神医开了方子,我们还是在你这杏林春抓药,说起来您还是有得赚,您这是何必呢!”
那人以为是于掌柜不想让大伙儿瞧病,才赶众人走,所以这话说得阴阳怪气的。
于掌柜气得脸红脖子粗,手直发抖,他瞪着那人,忽地伸手一指被小七点了穴道的三名官差,大声叫了起来。
“你们爱走不走!一会儿丢了性命,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们!这少年打了官差,又扣押了三名官差在这里,用不了多久,知府大人就会找上门来,看到这样的情景定会震怒,到时候知府大人迁怒下来,你们连自己是怎么冤死的都不知道!”
“啊!于掌柜,你怎么不早说!”
“快走,快走!”
“大伙儿快逃命啊,留在这里,的确是死路一条!”
众人得于掌柜的一言提醒,这才恍然大悟,个个脸现惊惶,一蜂窝般往门口奔去,人人都想跑快一步,却全都挤在了门口,谁也没跑出去。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师傅,大事不好了!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忽然,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众人都是一呆,认出那人正是奉了于掌柜之命,前去送家书的那名徒弟。
此时见他大惊失色,像是天塌下来了一样,不由自主地让开一条路,让他进门。
那徒弟一口气冲到于掌柜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双手从怀中取出那封家书,吴给于掌柜,手抖得像筛糠一样,嘴唇一个劲地哆嗦着,却是说不出话来。
“发生了什么事?不要急,慢慢说。”于掌柜惊疑不定,盯着那封家书接了过来,一颗心却沉了下去。
“不、不好了,真的出大事了。师傅,弟子有负师傅所托,没能把家书送到师娘的手中,因为、因为……”他伸手指着外面,声音抖得几乎不成句子,“铁、铁甲军!知府大人的铁甲军,已经把这条巷子团团包围住了,连只鸟儿都飞不出去了,师傅,咱们、咱们是要大祸临头了!”
他带着哭腔说道,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一个没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的话就像是晴天里响起了一个炸雷,一下子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炸懵了,全都呆在当地,有如木鸡。
铁甲军!
包围了这条巷子!
每个人的耳朵里都在轰轰作响,响着的都是这两句话。
完了,死定了!
知府大人出动铁甲军包围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分明是知府大人动了雷霆之怒,想要大开杀戒了哇!
每个人悔得肠子都青了。
为什么自己没早点意识到这点?为什么自己今儿哪儿都不去,偏偏要为这杏林春?为什么出门之前不翻翻黄历,看看自己是不是霉运当头?
早知道看个热闹会看得连脑袋都要搬家,自己就算是被打死,也不来凑这个热闹啊。
“呜呜呜,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娘啊,孩儿才只有十四岁,孩儿真的不想死,娘啊,救救孩儿。”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抓住他娘亲的衣服,哭得呜呜咽咽,悲悲切切。
他娘亲脸色苍白,抬起手来,“啪”的一下打在那少年的后脑勺,气道:“娘让你在家读书,你不肯,偏要出来瞧热闹,这下子连命都瞧没有了,娘没那个本事救你,你、你这不争气的孩子啊!”
打完了,她抱着儿子的头,也哀哀地恸哭了起来。
一时之间,杏林春的大堂中哭声一片,每个人都如丧考妣,哭声震天。
虽然杏林春的大门敞开着,可是现在却没有一个人敢踏出门去。
他们都知道,谁敢抢先出门,那就等于是去送死。
刚才大伙儿还一窝蜂地想往门外抢,现在全都往后退,离得那大门远远的,脸色苍白,浑身发抖。
他们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大群待宰的羔羊,被圈在了羊圈里,外面屠夫手里已经举起了屠刀,随时会落下,一刀砍下自己的脑袋。
那三名被点了穴道的公差虽然身不能动,耳朵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听到那药铺伙计说知府大人的铁甲兵已经将这条巷子团团包围,心中得意。
三人均想,知府大人对我等果然重视,居然出动到了铁甲兵前来救人,真真是让人感激涕零!
于掌柜面如死灰,闭了闭眼,不久之前双腿被治愈的喜悦已经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是悔恨。
他的目光落在小七的脸上,胸中愤懑难当,心道如果不是他殴打官差,就绝对不会触怒到知府大人,以至于出动到铁甲军前来,现在所有人都要被他连累死了!
“是你,都是你!就是你害死了我们所有的人!你为什么要欧打官差大人,嘎?你说,你说!你和我们大伙儿有什么仇,什么怨!为什么非要害死我们所有人不可?”
于掌柜愤然指着小七,大声斥责道。
他想起家中的妻儿老小,想起自己手创的杏林春就要被毁于一旦,只觉得万念俱灰,先前他亲眼目睹了小七一掌拍碎柜台的功夫,心道自己反正不要活了,与其死在铁甲军的万马铁蹄之下,倒不如被这少年一掌拍死了,来得干脆。
他这一番话激起了千层浪,在场人的情绪都被他激荡起来,纷纷冲着小七叫骂开来。
“你这个灾星,祸星!就是你害死了咱们大伙儿!”
“害人精,你要是想死,你就自己去死,为什么要害得咱们大家为你赔葬啊!”
群情激涌,骂声不绝,可是却没有人敢上前对小七动手。
“闭嘴!”
小七皱起了眉,这群乌鸦吵吵吵的,烦死人了。
他右手一拂,一股暗劲推出,周围正在叫嚷的人群忽然觉得胸口一窒,像是被一块沉重的大石头压住了般,登时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现场再次变得安静下来。
小七回过头,眸光一扫,落在一个伙计的身上,喝道:“端上来!”
那伙计正是适才奉令下去煎药的那人,他本来煎好了药回来,正遇到众人喝骂小七,他心中恼恨,只想把这药泼了去,就算是喂猫喂狗,也不喂给这杀人凶手的朋友喝。
哪知道他被小七的厉眸一扫,只觉得身上一冷,已经端起药碗的手竟然泼不出去。
小七伸出左掌,凭空一抓,那伙计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手中的药碗竟然脱手飞了出去,他瞪圆了双眼,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
只见那只药碗平平飞出,像是空中有东西牵引一般,然后稳稳地落到了那黑衣少年的手中,连一滴药汁也没有洒出去。
小七将药碗递到若水面前,道:“水儿,你瞧这药可对?”
他担心的是药铺的伙计暗中捣乱,偷换药材。
若水接过,嗅了嗅药气,点头道:“没错,现在温度正好,我马上喂唐姊姊服下。”
她扶起唐绛儿的上半身,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然后端起药碗,送到她嘴边,慢慢喂服。
唐绛儿虽然昏迷不醒,但是之前若水已经替她疏通了体内的血脉,这时呼吸已经趋于平稳,合着双眼,竟然将一碗药一口口地咽了下去。
若水见状甚喜,嘴角一翘,露出笑容,道:“小七,唐姊姊的伤比我想像中恢复得要快得多。”
“嗯。”小七点了点头,他对唐绛儿的状况不甚在意,但却很是喜欢若水露出来的笑容。
他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儿,只看得若水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小七,知府大人的铁甲兵已经到了,想来他的人也不远了吧,要不,咱们出去瞧瞧?”
若水见唐绛儿服药之后,又沉沉睡去,知道这会儿药效发作,睡眠对她是最好的休养,轻轻扶她重新躺下,然后站起身来,对小七说道。
“好。”小七点头应允。
若水的目光对着周围看了一圈,只见每个人都用又愤怒又憎恨还带着惧怕的眼神看向自己和小七,只是惧于小七的武力,没人敢再喝骂,也没人敢上前动手。
她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大伙儿不必担心,我向大家保证,知府大人的铁甲兵绝对不会伤到你们一根头发,你们如果不信,可以跟着我出去瞧瞧,我自有退兵之计。”
什么?
众人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小姑娘还真是大言不惭,她以为知府大人的铁甲兵是纸糊的老虎吗?被她一吓就跑?
退兵之计?
鬼才信呢!
她是想骗自己出门,让铁甲兵砍掉自己的脑袋吧!
哼,他们才不会上这个当。
众人全都用怀疑的眼神看向若水,一言不发,更没有一个人移动一步。
若水见众人不动,也不强求,微微一笑,和小七携手向门外走去,还没走到门口,只听得门外铁蹄铮铮,马匹嘶鸣,显然是铁甲军已经来到了大门外。
屋里众人脸上齐齐变色,忽然不知道是谁发了一声喊,众人一齐往杏林春的后院逃去,眨眼之间,整间大堂上就变得空荡荡的,除了若水和小七,还有那三名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的官差,就只剩下于掌柜一人。
于掌柜心中又何尝不想逃走?
可是他知道,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就算是逃到了后院,也只是躲得了一时,迟早也会被铁甲兵抓到,砍掉脑袋。
与其磨磨蹭蹭,倒不如早死早超生,也算是图个痛快。
小七和若水对望一眼,对这于掌柜的胆气倒也佩服。
若水对于掌柜微微一笑,道:“掌柜的,咱们一起出门瞧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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