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高远,有树叶耗光了力气在枝桠上挂靠不住,微微一颤掉了下来,缓缓落于地上的枯叶层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有松鼠从树洞中探出头来,微微转动脑袋,看得下方人马众多又将身子缩了回去。
李宗汤踩着厚厚的枯叶上得前来,只见他生的一副英武之相,让人一望就有好感,拱手开声道:“小人是沈家庄的教师李宗汤,我等和鄂全忠这杀坯有私人恩怨,此人连杀我家两位年幼无辜的少爷并一十四名家仆,可谓罪大恶极,还请各位行个方便,莫要趟这浑水。”
几个官差蓦然抬头看了李宗汤一眼,继而低下头去。
“放你娘的屁。”鄂全忠暴跳如雷,眼角都瞪得几户迸裂开来:“你那两个色胚少爷看我义弟妹子姿色出众将她掳走侮辱致死,又恐人追究便使你杀我义弟全家性命,何以在此颠倒黑白反咬我一口。”
李宗汤冷笑:“你说我家少爷如何无人看见,你当街行凶杀人可是全城所见。”
接着一抱拳道:“各位好汉,我家两位少爷不过十三四岁尚未及冠,平时也饱读圣人之书,聆听圣人之言如何会行那等恶劣之事。他二人不过行于街上,却被这厮无端于闹市腰斩,我家沈太公不惑之年才得子,耳顺之年就此绝后,受不了这打击晕厥在地至今未醒。”
身后众人听着李宗汤的话,一个个低下头颅不语,只不停的捏紧手中物件儿,碾动脚尖儿,有些局促不安。
李宗汤那里继续道:“我家安人五十多,平素与人为善礼敬佛祖,灾年开设粥厂,无事尚要施舍炊饼给乞儿。如此良善的老妇人,听了这消息将眼睛都哭瞎了……”
说着情绪激动,伸手戟指怒目鄂全忠:“此全是鄂全忠这杀坯害的。”
马灵闻言鄙夷的看着鄂全忠,薛灿、邓飞与乔冽面带冷笑不言不语,萧海里是一脸疑惑的看着面前这些人不知道该信谁,吕布则是面无表情的端坐马上不知在想什么。
再看鄂全忠,头发根都立起来了,双眼圆瞪,红丝满布,一张长脸红中透紫,腮帮子上肌肉不停抖动,蓦的发出一声野兽也似的吼声,眉尖刀带起一道银色匹练直冲李宗汤脖子砍去。
李宗汤冷笑一声,一摆泼风大刀,火星撞地球般迎向眉尖刀,只听一连串金属碰撞的声音夹杂着火星四溅,让这平素寂静的林地多了几分喧嚣。
“鄂全忠,你这杀坯如此恼羞成怒,可是被我戳中痛处,似你这等滥杀无辜绝人后嗣的狗贼,就应进牢狱一遭受那斩首之刑。”李宗汤一面高声大叫着,手中泼风刀带起道道光华,那刀锋不离鄂全忠脖颈,刀尖儿只朝心窝猛捅,全然不想留人活口。
“天杀的腌臜泼才,安敢坏我名誉,老子要你的命。”鄂全忠瞠目发狠道,手中眉尖刀刀刀致命,弧形的银芒迅疾连斩,恨不得一下劈死面前这個信口开河的混蛋。
任谁来看,这都是一场凶恶的厮杀,鄂全忠不愧快刀之名,完美的诠释了“雷霆万钧,迅如闪电”八个字,刀光就如泼天大雨一般连续不断朝着李宗汤浇了下去。
李宗汤手中一杆泼风大刀舞的风雨不透,虽不似鄂全忠那般攻势连绵,但胜在一个稳字,偶尔一次反击也杀的鄂全忠冷汗直流。
两人你来我往杀了三四十合也只是焦灼,任鄂全忠使尽全身本事,亦不能与那李宗汤分出个子卯寅丑。
“哥哥,我看也别在这看了,这什么鄂全忠也不是个好人,活该吃他被人捉了去。”马灵凑近了吕布开口道。
吕布哼了一声:“你当真以为那姓李的说的是真话?”
“哥哥意思是……”马灵闻言迟疑的看着吕布。
“此人太假,说的必然不是真话。”吕布眼皮都不抬一下,与陈珪两父子比,这李宗汤火候太差,上不得台面。
“哥哥说的是,那厮只顾鼓弄唇舌,却全没见身旁人颜色如何,你看他们那样子可是同仇敌忾?”邓飞拿眼对着马灵示意了下前方捕头与家丁。
旁边乔冽正好催马过来,听见吕布的话也附和道:“哥哥说的不错,那厮们面有惭色,且举止不安,似此多是心中有愧却又不能明说之举,而且贫道以前听说那鄂全忠多有侠名,是个讲义气的好汉子,这事儿遮莫正如其所言,是那沈家少爷贪恋人美色又杀人满门。”
吕布又是一声冷笑:“那李宗汤嘴上说着好听,又要捉人进监牢,手上却欲要人命,此等人莫看他说什么,只看他做什么,如此行径显是想杀人灭口。”
“直娘贼!姓李的那泼才安敢骗俺们!”马灵听了双眼冒火,亏他刚才还在可怜那两个读书人。
邓飞一旁道:“哥哥,俺们可要助那鄂全忠?”
吕布点头道:“帮是要帮,却也不用做到底,你们在这里等着,某去隔开他二人。”
说完一踢马腹,促马上前而去。
马灵望着吕布的背影面色变换不定不知在想写什么,突然没头没脑地开口道:“俺想和哥哥学方天戟,恁说哥哥会答应吗?”
邓飞与薛灿愕然的看向马灵不知他为何突然说出这话,乔冽目光闪烁了下似是想说什么,最终欲言又止。
萧海里在后面听了倒是接上了话茬:“马灵兄弟,直接去和首领说吧,首领为人大气,会同意伱的要求的。”
邓飞也是点头道:“萧海里兄弟说的没错,哥哥是个无私的人,俺的枪术以及萧海里兄弟的刀都在接受哥哥的调教,相信哥哥也愿意教兄弟你的。”
马灵闻言精神一振,目光中多了几丝期待的神色。
那边吕布驱马来到两人左近,鄂全忠正身形转动,带动一口眉尖刀横劈竖砍,李宗汤泼风刀舞似流星招招要命,看二人刀口处满是米粒大小的缺口,可见拼杀之凶狠。
两人亦是发觉有人过来,只是鄂全忠一心只想杀了李宗汤全无理睬,李宗汤却是眼神闪烁,手中收了一分力暗暗戒备,心道你敢闯进来我就斩了你的马,让你这贼厮也知道知道爷爷我不是好惹的。
吕布也不细看,略一打量随即促马疾驰,从侧方一下闯入二人战圈,手中方天戟似银河落九天般“哐”一声巨响砸在眉尖刀刀背,眉尖刀当即猛地往地上一劈,鄂全忠左手打开,右手只勉力握着长柄尾部,胳膊夹住刀鐏上部,双手颤颤,再战不能。
李宗汤见吕布闯进来,眼中凶光一闪,手中泼风刀就往马腿砍去,还未等刀砍及马毛,就见一道银光直奔面门而来,连忙扭身下肢发力使了个铁板桥让过戟锋。
吕布见此眼中闪过一丝轻蔑,手一翻,胳膊一甩一砸。
“啊!”
李宗汤就觉面门被一铁球砸中,瞬间脑中如开了道场一般钟鼓齐鸣,双目失神地倒在地上,一个红色的半月印子正正印在面门上,鼻孔止不住的朝外留着鲜血。
“都与某住手。”吕布勒住马,倒提方天画戟,一双虎目杀气腾腾的看着二人道:“在某面前动刀拼杀,当我等是死人乎?”
“不敢。”鄂全忠握了握拳,感觉不抖了,于是抱拳道:“此贼杀我义弟全家,毁我声誉,我当杀之以正视听。”
吕布玩味儿的看了他一眼,用画戟一指地上被砸的五迷三道的李宗汤:“我等不是官府,管不了那么宽,只问你,你在此地杀了他,视我等为何物?”
朝着矗立在后方忐忑不安的众官差与家丁一抬下巴:“我等纵容你在这里杀了他,是否要帮你杀了这伙呆鸟,免得他们回去和官府说是你我联手,再引来官府围剿。”
鄂全忠一愣:“这……”
吕布冷笑一声:“再则,今日若不是我等在此,你如何有机会和这厮放对。”
鄂全忠低头想了下,叹口气。眼神有些阴鸷的道:“似此说,也没错。敢问这位当家的我要如何才能杀了这厮?”
吕布看着他,突然笑了一下:“这样就能。”
语落,突然提起方天戟朝下一扎。
“啊!”
李宗汤再次惨叫一声,整个人瞬间痛醒,身子弯成一团,一手握着画戟想要往上拔,却是肩窝遭吕布一戟扎透,生生被疼醒了。
“某最恨没做过的事被人扣到头上,所以……”吕布单手用力,扎着李宗汤的画戟奋力往前一挑,蓦的大喝:“杀!!!”
鄂全忠看着被挑飞在半空的李宗汤,听到吕布大喝双眼陡然睁大,手比脑子先反应过来,举起眉尖刀,口中跟着“嘿”的一声,奋起神威,“噗”的一下将人就在空中斩成两半。
两半死尸分成两块重重砸在枯叶上,鲜血似细雨,沾湿了衣服,沁润了脸庞,打湿了枯叶,留下斑斑红痕。
“跑啊!”
身后的官差与家丁眼见鄂全忠和眼前这伙强人合伙将李宗汤做了,顿时发了声喊,转身没命的逃去。
“休跑。”
“没胆的狗才,留下命来。”
马灵与邓飞大喊一声,催马就要追上去杀人。
“别追了。”吕布喝止众人,摇头道:“放他们走。”
“可是哥哥……”马灵急道:“被这伙人逃去岂不惹得官府围剿?”
吕布冷哼一声:“某岂惧他官府。”
马灵挠挠脑袋:“也是。”
“多谢这位哥哥相帮,我才能为我那惨死的义弟报仇。”鄂全忠摸了把脸,原本黝黑的脸庞被鲜血涂成了深红色:“还未请教哥哥大名。”
“吕布。”
“吕布?!”鄂全忠先是一怔,突然想起一事道:“可是辽国南京道来的好汉?”
邓飞说笑道:“不是辽国来的,遮莫还能是汉末来的?”
吕布闻言瞥了邓飞一眼。
鄂全忠亦笑道:“却是我糊涂了。”
萧海里与乔冽等人慢一步追击,这时也近前来,萧海里听闻奇道:“你这汉子怎知我家首领是南京道来的。”
鄂全忠见问笑道:“前些时日曾与辽国好汉卢六斤见过面,知道南京道出了个与汉末温侯同名同姓之人,数此突破官府的围剿,杀伤多名辽国有名有姓的将领,是个奢遮的好汉。”
吕布开口道:“些许小事提它作甚,此处不是说话的地儿,不若先一起去寨子里喝杯酒水坐着慢慢谈。”
鄂全忠抱拳一礼:“如此甚好,一切都听哥哥的吩咐。”
当下找一喽啰分了匹马给鄂全忠,一行人齐齐回了山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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