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李文骏拎着哨棒,走到马车旁,厉声道。他的舌尖下面压着野山核桃,声音很含糊。
马车里面没有动静,也不知道是孔药师晕了过去,还是他心怀侥幸。
“再不出来,我一把火烧了马车。”李文骏发狠道。
他身负重伤,又流了那么多的血,这会儿根本就是硬撑着,只要精神稍微松懈一点,他就得昏死过去,甭想再爬起来。
他已经没有精力再去钻到马车里面,去跟孔药师争抢野山精了。况且,孔药师是个大活人,还是个药师,或许他算不上身强体壮,但是在车厢里面,突然出手,对付此时的李文骏来讲,还是有极大的胜面的。
“别烧,别烧,我马上出来。”孔药师也是个怕死的人,一听李文骏要烧马车,他也不敢继续跟李文骏僵持下去了,连忙乖乖地从马车里面钻了出来。
“把野山精给我,快点。你不要挑战我的耐心。”李文骏狠声道。
孔药师见李文骏摇摇欲坠,都快成血人了,就知道只要再坚持一会儿,他就能不战而胜。他眼珠一转,说道:“好汉爷,野山精在马车里面,我给你拿。”
一转身,孔药师又钻进了马车里面,这次,他死活不肯出来了。
李文骏催了两次,见孔药师不肯出来,就知道要坏事。他捡起李头丢到地上的朴刀,把马车上的灯笼砍了下来,直接就把灯笼丢到了马车上。“不出来,你就去死吧。”
“好汉爷,别烧,别烧,我出来,我马上出来。”孔药师手忙脚乱,抱着一个红盒子,从马车里面钻了出来。
“把野山精给我。”李文骏伸出手来,他的手带着手套,这会儿也让血给浸透了,红灿灿的,看着都瘆人。
孔药师这会儿不敢再耍什么花样,连忙把怀里的盒子递给了李文骏,他说道:“好汉爷,这里面装着的就是野山精。你快点拿着走吧,求你千万不要杀我。”
按照孔药师的意思,李文骏都已经拼到了现在这个份儿上,东西得手,肯定是马上离开。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李文骏并没有按照他设想的那样,马上离开,而是把红盒子上的绳子挑开,然后把红盒子放到地上,往旁边走了走,抓着哨棒,远远地把红盒子挑开了。
孔药师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他刚才躲在马车车厢里面的时候,对红盒子做了手脚,把里面的野山精取了出来,放上了另外一件东西。本以为这样可以把李文骏蒙过去,没想到李文骏竟然这么的谨慎。
李文骏把红盒子挑开后,见红盒子里面没有什么暗器或者毒烟之类的东西冒出来,这才放心地走了过去。他把红盒子拿起来一看,里面那里是野山精,根本就是一块烂木头。
李文骏气的把红盒子一甩,丢了出去,把沾着李头鲜血的匕首对准了孔药师,不善地道:“你敢骗我?”
“好汉爷,饶命啊。”孔药师再也不敢耍什么花样,他连忙手忙脚乱地从怀里面取了一个用红布包起来的小包递给了李文骏,“这就是小的藏起来的野山精。”
李文骏把红布包拿在了手中,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他曾经在张琦家见过的那块野山精,无论是形状、大小、颜色、还是香味,都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李文骏满心欢喜地把野山精收到了怀里,他看了看孔药师,犹豫着是不是要顺手把孔药师给宰了。就在这时候,他的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李文骏暗道一声不好,他就要撑不住了,只要孔药师跟他稍微绕一点圈子,他不但杀不了孔药师,还得摔倒在地,到时候,生死就要操纵在孔药师手中了。
他这会儿也顾不上去杀孔药师了,而是踉踉跄跄地跑到马的跟前,单脚认镫,翻身上马,一勒缰绳,用脚跟踢了踢胯下马,一溜烟地跑了。
孔药师看着李文骏的背影,跺脚不已,他真后悔,刚才怎么就忘了往野山精上下点药,这样,就能直接把李文骏麻翻在地,绝对不会让李文骏把野山精抢了去。
李文骏骑着马,遁走有多半个时辰之后,那个逃走的衙差又带着人,急匆匆地赶回来救援了。他没有跑回三山县县城,而是跑回到了骡马店,用手中的朴刀,外带他的官差身份,连威逼带恐吓,总算是拉了十几个人过来。
“孔药师,那个蟊贼呢?”衙差坐在马背上,问孔药师道。
“早就跑了。你赶快顺着路往前追,那人刚才跑的时候,就快撑不下去了。你看他跑的路上,到处都是血,只要顺着血追,肯定能够追上。”孔药师说道。“你可一定要追上,他把野山精给抢走了。”
“什么?他把野山精给抢走了?娘的,要了我的命了。你们都听着,都跟着我去追,追到了,有赏,追不上,我告诉太爷,让太爷把你们抓起来,治你们一个交通劫匪的罪名。”
衙差恐吓了众人一声,便催着胯下马,追李文骏去了。他在赶回骡马店之后,就换了一匹健康的马,要是继续用那匹让李文骏喂了巴豆的马,到死也别想追上李文骏。
衙差等人一开始追踪的非常顺利,这会儿天已经亮了,地上的血迹清晰可见,只要顺着血迹追,就不愁追不到人。
衙差他们发现血迹没有一直沿着官道延伸,在一条和官道相交的小路上,血迹和马蹄印都从官道上消失,折进了小路上。
这条小路上长满了杂草和低矮的灌木,草木枯黄而又有些扎人,衙差他们纵马,顺着小路追赶。可是追着,追着,他们发现,路上的血迹越来越少,到了最后,只剩下马蹄印,没有一点血迹可寻。
血迹消失,究竟意味着什么?是李文骏已经把伤口包扎了起来,还是他在半道上,就已经弃马而逃?
衙差有些慌了神,他无从判断这是怎么回事?他最怕的就是李文骏已经把伤口包扎了起来,却又在半道上弃马而逃,这样的话,他就算是追上了马,也逮不住李文骏,更遑论把丢失的野山精追回来了。
事到如今,衙差也是无计可施,他能够做的就是继续跟踪马蹄印,只盼着等到他追上的时候,李文骏还在马上。
一直追赶到了快中午的时候,一直坐在颠簸的马背上的衙差都快散了架,他们才追上了李文骏曾经骑过的那匹马,马就停在路边,低头吃着地上的枯草,它的屁股上有个口子,流着血,李文骏却是踪迹全无。
衙差气的哇哇大叫,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李文骏在控制着马跑到小路上之后,就无法抵挡大量失血导致的虚弱,直接趴在马背上,昏了过去。
在马背上颠簸了不知道多少时间,李文骏突然醒了过来,他很清楚地感觉到背上的伤口消失了,血当然也不流了。
伤好了,这让李文骏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最担心的不是抢不到野山精,而是这种突如其来的、能够让他身体上的伤迅速恢复的能力突然消失。这次他受的伤是前所未有的重,距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要是未能如期恢复,他就只有等死的份儿了。那样的话,什么修仙,什么一活几百年都要跟他彻底无缘了。
不过伤是好了,但是他的身体还是有些虚弱,这是大量失血造成,不是马上就能好转的。
李文骏不知道自己跑了有多久,他根据胯下马还有力气奔跑,以及天上太阳的位置,就知道也就是一两个时辰的样子。他勒住马的缰绳,让马停了下来,翻身下马,又刺了马屁股一刀,让马继续往前跑,他则跑到了远离路边的草窝里面,躲了起来。
李文骏先是把红布包掏了出来,欣喜连连地看了看野山精。这块只有半个手掌大小的野山精,差点要了他的命,他历经生死,费尽周折,总算是把它抢到了手。
看了两眼,李文骏把野山精小心翼翼地收到了储物包裹里面,又从储物包裹里面,取出一些食物来,有卤肉、烙饼、咸菜、清水等物,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狼吞虎咽填饱了肚子,稍事休息一会儿后,李文骏感觉自己的虚弱没有那么厉害了,他站了起来,找了一根树枝,拄上,朝着远处走去。
走出几里路后,李文骏惊喜地发现前面有一条河沟,河沟里面有水,他连忙跑到河沟里面,捡了些树枝、枯草,生了一堆火后,他从储物包裹里面取出替换的衣服,先生了一堆火,就在野地里,把自己脱了个干净,跳到了河沟里面,洗了一个澡,把身上的血污全都洗了去。
找到这条河沟,严格来说,不能全是李文骏的运气。
他在三山学院读书的时候,曾经见过一副地图,上面有三山县以及周围几个县的地形图,这条河沟就在地图上标示了出来。当初,李文骏还专门向卢夏雨请教了如何查看地图,所以,他在逃跑的时候,不走官道,不往别的小路走,偏偏拐上这条小路,有一个很大的目的,就是要找这条河沟,让他可以清洗身上的血污。
当然,这里面也有很大的运气,这条河沟里面有没有水,李文骏事先并不敢确定,更重要的是他在马背上昏迷的时间不是他能控制的,要是错过了,也是有可能的。不过他还是有些运气的,河沟里面不但有水,而且他也运气好的没有错过去。
其实就算是错过,李文骏也策划了后备的方案。他的储物包裹还有些清水,可以简单地收拾一下,至于剩下的血污,可以另想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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