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朝一大早带着红蕊、绿琴出门,今日的主要目的是去铁匠铺子寻会做弓弩的匠人,她想要制一副小巧的便于藏在袖中的弓弩,最好是连发弩,以备不时之需。
午时在外面酒楼用的午饭,回去的路上见前方不远处两男子拉扯一名少女,旁边有一中年妇女紧攥着少女的手哭喊,四下一些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却无一人上前阻拦。
“主子,要绕路吗?”红蕊轻声询问。
“不用。”汐朝眉头微扬继续往前走,想换条路已经是来不急了,事情就发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她虽是不好管闲事的主,可这四下都是人,保不齐有认识自己的,自己要是不出手,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出自己身为郡主却见死不救的事情来,那样的话太烦人了。
“求求你放过我的女儿吧,她才十二岁。”身着粗布衣的妇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扯着女儿的手一点也不松。
“松手,你男人可是把你女儿卖了十两银子,货银两清,还不快放手。”满脸横肉的男子抓着女孩不放。
“银子我会还的。”妇人哭求道:“请给我些时间定会还银子的。”
“娘,娘,我不要去|妓|院。”女孩哭花了一张脸,脸上满是惊惧。
“你还得起吗?”横肉男子身边的同行者开口:“你要是能还得起你男人至于卖女儿还赌债?”
妇人一听脸色顿时白得吓人,却仍不松手,爬行两步扯住说话男子的衣服下摆哀求道:“我女儿还小,求求您发发慈悲吧。”
“你再怎么求也没有用,我们也是替人办事。”横肉男道:“想还银子尽早拿来,别在这儿跟爷们耗。”
妇人抓着女儿的手一个劲的给两名男子磕头哀求,她就这么一个女儿,是自己眼瞎嫁了个赌鬼,败光家里所有的积蓄不说又将亲生女儿卖与那种地方,她这是造得什么孽。
“你这臭婆娘怎么跑到大街上闹。”一面色蜡黄的男子上前一脚踢在妇人身后骂道:“女儿我已经卖了你拦着人家做甚,难道还想问人家讹银子不成?”
男子的话一落周围的人嗤之以鼻,这什么人良心都被狗给吃了,居然将亲生女卖到那种肮脏的地方。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男子凶神恶煞的指着周围围观的众人道:“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这是我们家的家事有你们什么事,少在这儿掺合。”
“娘,娘。”女孩哭泣地声音不断。
“小蹄子哭什么,跟着两位爷回去,保你吃香的喝辣的,跟着你这穷婆娘有什么盼头。”男子不解气又上前踹了妇人几脚,直到妇人被踹得爬不起来才罢休。
“不,不,我不要去。”女孩哭求道:“放了我放了我。”
“呸,你个没脑子的小贱人,老子白把你养这么大。”男人一副流氓样指着妇人道:“你个贱妇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生个女儿还是个赔钱货,少在这儿给老子丢人现眼,赶紧给我回去,敢反抗看老子打不死你。”说着上前就要踹妇人。
“两位爷请便。”男子朝两人谄媚地笑了笑道:“我这就把这疯婆子带走。”说着就动起手来,下手之重让人不忍在看。
“女儿,女儿!”妇人身心俱疲,被自家男人拖了两下,就是不撒手,她这一放手可就再见不到女儿了。
男子眼看不对,上前就掰两人紧抓的手,嘴上还骂骂咧咧,脸色极其难看,对妇人拳打脚踢,迫使妇人松手。
“松手,你这贱妇。”男人骂道,使了吃奶的劲才掰开一根手指头,男人狠了狠心用力,只听嘎巴一声伴着妇人的惨叫手是松开了。
妇人哪会想到男人狠毒至此,为了十两银子尽然掰断了她紧抓着女儿的手,十指连心啊,那种钻心的疼,痛到骨子里怎能忍下来。
四下看热闹的人也不禁为此惊在当场,从未曾见过这样狠心的男人,卖亲骨肉不说还硬生生的折断妇人的手指,良心何在,众人虽然愤慨不已却仍是无一人敢上前制止,不为别的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不好管啊。
“主子?”红蕊心有不忍却仍将汐朝的命令放在第一位,并不上前去救人。
“绿琴,剁了他的手。”汐朝最看不惯男人将女人的命视如草芥,此等有违律法的事当严惩。
“是。”绿琴应声上前,心知主子说的是谁。
男子内有人上前心里发虚面上恶声恶气道:“少管闲事!”
绿琴不惧男子的虚张声势,几步逼近从袖中抽出短匕朝着男抓着妇人的手挥下去,手起匕落从抽出匕首,到手起匕落快得让人看不轻,只闻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众人方回过神来,血腥味顿时漫延开来,有几人见此血腥一幕,忍不住心里发颤,干呕了起来。
“这,这……”抓人的两名男子立时皱紧眉头看向美貌的绿衣女子,一时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娘!”女孩在横肉男人怔愣之迹挣脱了,扑向地上受惊不已的母亲。
四下看戏的众人大为吃惊,大张着嘴半天合不上,就这么光天化日之下断了男人一只手,这人是谁尽然这般的大胆。看着地上哀嚎不止,痛得满地打滚的男子,众人心底不禁胆寒。
“红蕊。”汐朝将话语权交给红蕊。
“是。”红蕊自知自家主子懒得表态,上前掏出银子扔给横肉男子道:“银子收了便离开。”
横肉男子下意识的接住扔过来的银子,看了看身边的人询问其意,那男人自不想招惹是非,看这行凶的绿衣女子一眼,给身边的横肉男递去眼色,转身离开,路过汐朝身边时看了其一眼,心里泛起了疑虑,从这几人身上的衣饰可以看出几人出身富贵,只这一点就以足够。
两人刚走一队巡视的官差闻讯赶来,见一地的血亦与一只断了的手,再看惹事的人,立马一个头两个大,这是怎么了又见血,这位郡主就不能安分些,总是这般让人为难。
“来的正好。”红蕊扫了眼地上哀嚎不止疼得打滚的男子道:“此人公然卖自己的亲生骨肉又殴打其夫人,此等丧心病狂的人天理难容,断他一只手以示惩戒,你们将此人带回去好好审审,说不定能审出什么事来。”
“是,是。”官差头子自是不敢多呆,就怕一个不好牵连到自己的身上,这位郡主真是位煞神,所到之处无不见血,让人见了心惊肉跳。
回过神来的妇人拉着女儿朝着汐朝一个劲的磕头,“谢谢恩公,谢谢恩公。”
“这里有十两银子,你拿去看看大夫。”红蕊递上银子。
“谢谢,谢谢。”妇人接过银子,又给红蕊磕了几个头,虽然心里知道拿人的银子有些不耻,可她家里如今被男人败得家徒四壁连口吃的都得靠四邻接济,如今正是夏季家里就那么几亩旱田,才刚刚下了种,没有银子她们母女就得挨饿,所以只能舔着脸收下。
汐朝对此丝毫不在意,她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带着红蕊、绿琴两人大步离开。
官差得了郡主的话哪还敢不做为,立马将地上的男子架起来,带着人直接去了衙门的方向。
四下的众人见三人走了哄的一下喧哗起来,都道这两母女好命这是遇上的贵人,再观一直注意着三人离去方向的女孩,那眼中的倾慕哪能遮掩得住,纷纷啧啧轻叹。
“快别看了,那位岂是你能高攀得起的。”一个卖饼的妇人上前将母女二人扶起来,好心提醒道:“今日算你们走了大运遇上了这位,以后的日子好好过,咱们穷苦人家该过什么日子就得过什么日子,切莫想些别的。”
女孩被妇人说中心事脸色煞白抬不起头来,扶着母亲的手微微发颤,她怎会不知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哪能入得了恩公的眼,这份倾慕也只能埋在心底。
“恩公不会被连累吧?”妇人这回脑子清醒许多,瞅了眼地上未干的血迹,心里面直发慌。
“嗨,那有什么,比这更严重的事都出过呢,何况是你那没什么背景的赌鬼男人。”一旁的人接过话头道:“那位可是在这上京能横着走的,谁不要命了赶着撞上去投胎。”
卖饼的妇人不愿多留,扶着妇人直接去了就近的医馆,到最后这对母女都不知道救了她们的恩公的真正身份。
“那他到底什么身份?”外来的商户不知,出言发问。
“她啊,名声大着呢。”有人解疑道:“她可是圣上亲封的尊宜郡主,出了名地狠辣。”
“好一个郡主怎么能当街出手伤人?”有人不解,一个姑娘家哪来那么大的胆子。
“呦,这你就不知道了,那男子是什么人,打妻卖女的什么东西,该杀。”自有人看不贯男子的做法。
“就是,像这种败类真丢我们男人的脸。”有位男子不愤道。
“又是一场好戏,精彩。”一旁的酒楼上站着之前看戏的诸人。
“干脆利落,出手着实狠毒!”一人给出评价。
“却也大快人心,不是吗?”负手而立的男子似笑非笑的说道。
“她那绿衣婢女不简单,单从那一刀看,像是已经非常的熟练了。”这句话意有所指,明眼人自然是清楚其中的意味。
“你却不知赵明礼那件事也是被那位郡主身边的绿衣女子所为,只一刀干净得很。”两件事相较对比,真是丝毫没有改变过。
一提起赵明礼诸人无不下意识的夹紧了双腿蛋疼不已,那简直是男人的恶梦,谁会想到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居然会毫不客气的下达如此命令,而执行的人又是那么铁面无私,没有丝毫的尴尬。
“又是绿衣,不见红衣女子动过手,看样子绿衣女子会武。”男子做出相应的判断。
“不一定。”另一人不这么认为。
“哦,哪里不对?”男子发问。
“说不上来,只觉得红衣女子要比绿衣女子强些许。”这是从直觉上感觉出的。
“没有证据不足以说明什么。”
“为何她不将那两母女接回去为仆为婢,那样不是更好,我看那女孩可是看上那位了,啧啧,一身男装真真是一表人才,不过就是冷了点,冷美人一个。”
“接回去做什么,相府还缺洒扫的奴仆,救她们不过是碰上了,举手之劳。”
“救人也得有始有终不是,怎么就给十两银子,相府不是个缺银子的地方。”
“呵,你真能挑剔,给十两银子足够了,多了就是施舍,人都是有自尊心的,哪怕是最落魄的时候,骨子里的骄傲是抹杀不掉的,银子再多也是外来之物,会让人变得贪婪,亦会将救命之恩当作发财的手段。”
“还不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没多久就传出尊宜郡主惩治恶男救母女之事,一下子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再现两年前赵家之风。
“哼,真是好手段,才回来不长时间就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博得众人的称赞。”有人自是看不贯尊宜郡主才有此话。
“假腥腥,我到要看看她能做到何种程度?”自有同道中人附和。
“怎么,你要动手?”
“哪能我亲自出手,有不少人想看她的笑话。”
“借刀杀人?”
“哪是杀人,不过是让那些愚民看清楚她是个什么东西。”
“会不会把事情闹大?”担忧不是没有道理。
“哼,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个小把戏。”
“今时不同往日她可是圣上最宠的人。”
“担心什么,会有人出来做这种事。”
汐朝早已习惯周遭的议论,带着红蕊红明去两日前定好的铁匠铺子拿弓弩,现在所产的弓弩都比较大而且只能发射三箭,她想看看能不能缩小尺寸,连发也要提升,至于为什么不用宫中的匠人,那是因为怕泄露机密,而选用坊间的匠人是因坊间能人不少之故。
取了弓弩汐朝带着人去了位于西街的一家特色糕饼铺子,听闻那家铺子中的糕饼样式独特而且美味,她想买一些尝尝。
“这个好。”红明看着桌上的糕饼眼睛放光。
“这个香,我都闻见味了。”红蕊指着一款梅花糕道。
“这个也不错。”
“都好都好。”
汐朝笑着看两人盯着糕饼品评道:“每样都买一些,拿回去尝尝。”小铺子中的点心虽比不得宫中的精致却有一种独特的味道。
“掌柜的快点各包一斤。”红明、红蕊高兴坏了,不是没吃过好的,这可是头一次在外面买糕饼回去,一般在外不是在凤阳楼用就是在府中,从未吃过别家的东西,两人能不高兴吗。
“好嘞。”掌柜笑容满面,动作利落的称好各式糕饼。
“嗯,好吃。”红明、红蕊两人边走边吃,也不顾忌什么形象,偶尔喂一块半块点心到汐朝嘴里。
三人边走边逛不想前面稀稀拉拉围了好些人,又听到男子的咒骂,女子的尖叫求饶声,三人相视一眼顿时觉得出门没有看黄历,怎么又碰上这种事,还让不让人活。
“主子?”红蕊看向汐朝询问其意。
“是祸躲不过。”汐朝心里十分厌烦,可有什么办法。
围观人群站得远不敢上前自找麻烦,只愿看戏,被围的是一男一女,男子膘肥体壮穿着不俗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少爷,女子十五六岁长得那叫一个清丽动人,可惜是个卖身葬父的穷丫头。
事情不用说都能猜出个八|九十,无非是孤女卖身葬父,却被一个不学无数的纨绔子弟看上了,扔下银子说什么也要让孤女做他第几房小妾。这事也不是头一次发生了,能碰上好心人为奴为婢自然以后的日子过得去,总不会少了吃穿,如果是遇上像今日这种情况那可就惨了,虽说当人小妾也不是没福气,相反还能得到好吃好穿,若是服侍得好,说不定还能生个一儿半女傍身,下半辈子也有个依靠。然这位公子是出了名的极品,但凡看上的都要取回去,也就为途个一时新鲜,新鲜劲一过那女子过的日子还不如府上的丫环,还听说这位常公子是个不把女人当人看的畜生,喜欢一些极阴毒的折磨法子折腾女子,围观的众人虽然对其知之甚深,却都不愿上前帮上一帮,常家虽然算不上世家大族却也小有名声,好坏就是常家背后有朝中当官的亲戚,虽不知是哪位但也不好轻易开罪。
“跟了本公子你就等着吃香喝辣吧。”常公子一脸|淫|笑上前摸了两把少女稚嫩白皙的脸颊道:“瞧这小脸长得真叫一个漂亮。”
“我,我不去。”少女惊惧非常,本能的向后退了退以躲开男子的咸猪手。
“小贱人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常公子瞬间变了脸色,恶狠狠道:“你不跟本公子走看谁敢出手帮你。”说着扫了一眼围观的众人,眼中的意思很明显了。
“我不,不。”少女吓得泪水横流,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看上去可怜得紧。
“呸,你是个什么东西,爷看上你了,你尽然这么不拾抬举。”常公子上前一步抓住少女就要当众轻薄。
“不,不,救命,不要。”少女凄切地呼救声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却不知男子悄悄在少女耳边说了句‘来了’。
两人拉拉扯扯争扎不休,又是求救又是哭泣的,让人看了心酸不已,仍是无人敢出面劝阻,即便有人看得实在不忍想上前,却被身边的好友拉住制止。
少女又是咬又是踢的不断挣扎,再被男人强吻了数次后终于挣脱跑向人群当中,一见少女慌不折路的跑过来,众人下意识的退让几步,生怕被殃及,却不知少女跑的方向正是缓步前来的汐朝主仆三人。
“公子,救我!”少女直扑向汐朝,想要抱住少年。
汐朝哪会让陌生人近身,一个躲闪让来人扑了个空,跪趴在地,众人此时也看到了汐朝主仆,有些人松了口气,有些人却暗自高兴起来,好戏才刚刚开演。
“公子,救救我,我不想当人小妾。”少女见扑不成,就改为一边哭一边跪行上前,想要抓住少年的衣摆。
“姑娘若是再上前一步休怪我不客气。”红明上前挡住少女的动作,她又不是傻子怎会看不出这是演的哪一出好戏,这般拙略的手段也敢在主子面前丢人现眼。
少女一见挡着自己的红衣女子出口威胁立马收回了手,哭求不止,边哭边说明事情的原委,哭得那叫一个声色泪下感人肺腑。
“公子,救救我,我日后当牛做马报答公子的恩情。”少女咚咚咚地磕了几个响头,额头上一片血红看上去好不可怜。
“哪里来的臭小子,这贱货是本公子先付了银子要的人,少插手为妙。”常公子几步上前摆出一副地痞无赖地样子趾高气扬的斜眼看人。
“你个贱货到是有眼色,看上人家长得漂亮?”话说得太过直白,到是不怕得罪人。
众人有识得汐朝的,听了倒吸口冷气,暗道这位常公子好运到头了,连煞星都敢招惹。
汐朝淡淡地扫了男子一眼便收回视线,抬脚绕过跪在地上的少女大步离开。
此举让围观的百姓惊掉了下巴,这,这是不打算管了,他们没看错吧!明明前几日发生了同样的事郡主也没这样啊?
“哼,算你识相。”常公子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确是在打凸,事情不会就这么完了吧,那他们费这些力气干什么,忙给地上的少女使眼色。
少女十分惊讶,一时回不了神,怎么就这么走了,这戏还怎么演下去?不用常公子示意立即起身快步追了上去,几步晃到汐朝面前重新跪下。
“公子,大慈大悲救救我吧,公子忍心看我往火坑里跳?”少女心急之下话说得重了。
少女的此番行止,让众人不禁大为惊异,明眼人自然从中看出几分不对之处,但没有一人上前出言揭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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