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懿昭行,烟弄香茶。
“此事多谢先生了。”
阮枝在江晏栖和阮淮序旁边听见五日后便能前去拜访无欹不由一喜,“皆是托了先生的面子。”
“不负有心人罢了。”江晏栖淡淡一笑。
阮淮序苍白温和的面庞亦染了几分喜色,“先生过谦,楼主常年不在上京,甚至连预约都没法。若非通过先生,某恐怕不能见到楼主。不论结果何如,今日先生之恩,淮序铭记在心。”
江晏栖清沉的眉眼微弯,“晏栖今日来,的确是有一事要同阮公子商量。”
“先生但说无妨。”
江晏栖眉色清凝,开口便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阮家想取代孟家吗?”
阮枝听到此话亦是一惊,“取代孟家?”
孟家如今在大齐商界的地位就好比丞相之于朝野,如大树根深不可摧折。
阮淮序自然知道江晏栖不是在开玩笑,他沉凝了一会,温声道:“这是君上的意思吗?”
显然,孟家的背后是君上,江晏栖的背后也是君上。若非君上授意,江晏栖不会出此言。
江晏栖颔首,清平的柳叶眸似青山起平芜,静兮明兮,“孟家已走了下坡路,世族之商亦在崛起,要站在君上身后,便不容任何破口,——这是一座城关,一个于大齐极重要的城关,只是不知阮公子可愿意在大齐的商界攻城掠池。”
阮淮序只垂眉了片刻,虚和的眉眼便闪过明清坚决之色,“大齐动荡,某若能为此尽微薄之力,心亦乐兮。况此既是君之所愿,某必然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
“晏栖没有看错。”江晏栖淡淡一笑,“听闻阮贺两家世代交好,既如此,阮公子可以先同贺家与齐大人建立起初步联系,——能垄断军民之用,才叫遮天。”
“君上会提供一些机会给阮家,只是能否把握得住,皆看阮公子自己。”
见江晏栖已划了轮廓,阮淮序有预感,这将是阮家走上一个朝代的极盛之位的机会,他心中忽升起了一阵澎湃的斗志。他知这定然是江晏栖向君上所荐,遂向江晏栖躬身一谢,“谢先生与君上之厚爱,某定不负之望。”
阮枝望着江晏栖,心中亦是激起千层浪,去惊阙书院大概是她此生所做最正确的抉择。
……
时光在庭轩院,惊阙书院,玄清楼,太学之间反复碾转,终于离一年之期还有一月之余。
江晏栖这些日看着那堆堆典籍有些辗转难眠。吃透典籍,尤其是数量众多的典籍,一年之内那是难的,是难如上青天。
虽只一年光阴,江晏栖的确是受益匪浅。但终究学无止境。
人定时,天隐约亮着,江晏栖还不曾用晚膳。茶白见此,看着一旁食盒中的饭菜,不由劝道:“先生……再不用,饭菜又该凉了。”
只她话方落,小乐子的身影便出现在庭轩院门口。
茶白见江晏栖仍浸在那本古籍中,只一人默默迎了出去,“乐公公这是?”
小乐子额头上染了几分薄汗,他将手间抱着的三本极厚的翡绿色册子递过去,“这是君上给先生的,——有些重啊。”
小乐子最后一字刚落下,茶白也刚接过去,一时差点没栽地上。小乐子赶忙去扶,茶白拿稳后便欲往里走了,“这么重,乐公公怎么一个人抱了这么远?”
“君上的东西不是谁都可触的,——先生还在阅典呢?”
茶白定在内阁口时,回头轻叹了声,“先生这半月来皆只睡了两个时辰。”
小乐子见此,只是道:“将这三本拿去给先生吧,——以先生之才学应付翰林之试已足够了,这剩下一月,让先生好生休息吧。”
茶白自是无时无刻不想劝自家先生休息,可她说的哪有用?
茶白吃力地把那三本册子抱到江晏栖桌案上时,厚度的阴影都洒了一片。江晏栖这才抬眉。
茶白解释道:“这是方才乐公公亲自抱来的,说是君上要带给先生的。”
江晏栖闻言,看着那精致的册子,边角金丝封边,它封面似山花如翡,有几分青绿幽冷。拿起一本册子翻了两页后,一股青松墨香顿时漫溢开,男子遒劲而惊鸿的字迹排列开来,似书页的尽头那身清冷白衣拂开了一捧墨色。
见已暮色四合,茶白默默点了两盏灯在桌案上。立于江晏栖身旁时,只见女子修长的手指搭在书页上,如瀑的青丝被温冷的烛光漫溢出望舒冷雅,那双清透平静的柳叶眸沉凝着翻览了其中一册。
茶白看着那书中墨迹,心中有了猜测,大概是君上所写。
江晏栖看了有半刻钟,闭上书册的那一刻,她抬眸,冷清的眸光穿过了窗牖。暮色下,庭轩院周遭有四季棠华,三千盛花。只望着,女子却不由轻声叹息了一声。
“先生,这其中可是不好的内容?”君上写得那般用心,先生怎还叹息?茶白清亮的眉眼间有几分疑惑。
“不是,君上将十五本古籍的内容都纳在一本册子上了。”江晏栖只淡淡摇头。
不是不好,许是太好。
茶白闻言,面露诧异。一本册子是十五本古籍,那这三本岂不是四十五本?君上每日忙于政务,竟还为先生阅览结纳了四十五本古籍的内容……
茶白是无法想象君上是用了多长时间写下的。先生便是整日研读,吃透一本古籍最少也要两日,多则四日。君上岂不是每日都在宵衣旰食?
茶白看着那书册上精致翡绿的封面。先生喜欢青绿,君上便做了这翡绿的封页。先生喜欢青松,那一字一墨皆染了松香。
她有一回曾见过君上在庭轩院外勾勒先生窗牖下阅书的身影。那上面的题字是“青山如翡”。
茶白也一直觉得自家先生便是一座青山,巍峨独绝。
茶白望着,有些失了神。她很艳羡,却也真心为先生高兴。世间少有真情,而帝王更是自古薄情,可她觉得君上是不同的。茶白看着江晏栖面上的黑眼圈有些担忧,“先生用完膳,先睡个好觉吧。如此熬夜,太过伤身。”
江晏栖望着那三本册子,心中竟泛开了平静之外的波澜。女子嗓音依旧清沉,只第一次少了绝对的透彻在其中,“茶白,你觉得他写了多久呢?”
“先生整日钻研亦要用三日吃透一本古籍,君上当要用六七日。四十五本大概也已一年了。”
一年光阴,量度的究竟是什么呢?
江晏栖没再说话,只用过晚膳后便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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