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绵长,一弯新月高挂天际,江南小镇周围俱是水田,蛙声此起彼伏,远远传入耳中。
法净大师正静坐养神,忽地不知何处传来极轻一声咳嗽,虽然咳声刚出就被硬生生止住,但法净大师修为深厚耳力极佳,仍是分辨了出来。淡淡一笑道:“长夜漫漫无事可遣,既有良客佳访,何不与老衲手谈一局如何?“声音不喜不忧,穿透重重蛙声平平传出。
只听窗外一声爽朗笑声:”既如此,老夫叨扰了。“一个瘦高人影从窗口一跃而入,身后另有一个娇小身影紧随而至,正是紫袍老者和蓝衫少女二人。
法净大师道:”不知施主如何称呼?老衲须弥宗法净。阿弥陀佛!“
紫袍老者洒脱一笑道:”你我都是武林中人,在这江南小镇萍水相逢,但求对弈一场,何必因了彼此门派身份而辜负了这醉人夏夜?哈哈。。“
法净大师点头道:”不错,施主识见高远,倒是老衲囿于成见了。施主请!“说着从桌旁抽出棋盘,置于二人当中地上。紫袍老者双腿一盘往对面坐下,蓝衫少女双眼微斜,只见卧榻之上岳无信仍沉沉入睡,轻移莲步立于老者身后。
紫袍老者道:”远来是客,老夫先行了。“也不等法净大师回应,右手食中二指凌空往棋篓一点,一颗黑色棋子激飞而起,在空中滴溜溜转了几圈,轻轻巧巧落在棋盘右下角去四路处。
法净大师赞道:“好俊的玄明指力!敢问施主与太玄门有何关系?“说着半闭双眼中一道精光直射向自紫袍老者双眼。
紫袍老者毫不在意,呵呵笑道:”什么玄明指力?这只是老夫没事练着玩的一点微末功夫。太玄门嘛,老夫可高攀不起,哈哈。“说着右手一抬道:“大师,该你了,请!“
法净大师眼光一收,余光扫到紫袍老者右手只剩四根手指,小指已齐根断去,心中一动道:”难道是他?此人不是十多年前就已在武林中下落不明了吗?人人传说他练功走火入魔,一次闭关之后就再无人影了,怎会在此处出现?“法净大师心中重重疑问,一时竟忘了落子。紫袍老者嘴角一翘,再道:”大师,请!“
法净大师一凛,笑道:”好!”左手衣袖微微颤动,棋篓中一颗白色棋子也腾空而起,却不旋转,只高高弹起,稳稳落在棋盘左上角下五路处。
紫袍老者爽声笑道:“大师这手’袖里乾坤‘的柔劲可妙得紧啊。”说着又是一指点出,一颗黑棋落到棋盘之上。
棋道恰如武道,若非全心投入否则难以有所成就。二人初时尚互相提防,随着棋局渐入中盘,黑白二子你来我往,棋盘上硝烟滚滚,二人渐渐沉醉其中。
只见黑子杀气腾腾步步紧逼,白子右下角一条长龙陷于重重包围之中,兀自尚在抵抗。
法净大师饶是佛法精深,此刻也是心中患得患失,是舍是留,一时决断不下,不由暗暗心道:“自从三十多年前拜入宗门,老衲一直精研佛理勤修功法,自问资质勤奋并不落于任一同门,十多年前就已修得本门神通四式。岂料这第五式却一直不得其法,参悟不透,难道竟是心境尚且不足?”心中怅然若失,正欲投子认负,抬眼一看,紫袍老者正笑吟吟望向他。法净大师心中暗道一声:“糟糕!”转头往卧榻扫去,哪里还有半分人影?而紫袍老者身后那位少女也不知何时早已消失不见。
法净大师一声低喝:“阿弥陀佛!”长身而起,双眼直视道:“施主棋艺高深,以棋制人,老衲自愧不如。然则何以掳去我房中小友,还请施主交还于我,好让老衲可回宗门交待。”其虽然心中忿怒,但是语气仍平和冲淡,不露半分怒气。
紫袍老者点点头道:“没想到大师不但修为身后,这份涵养更使老夫佩服,哈哈。既如此,老夫也不瞒你,那个男孩确是为我孙女带走。大师大可放心,老夫只求一件物事,问明之后自会放他离开。今夜与大师以棋会友,承蒙相让,后会有期了!”说罢身形闪动,从窗口一跃而出。
法净大师曲指成爪,双手连连挥舞,只见一道道金色爪影疾如流星般直飞向紫袍老者背心。紫袍老者轻哼一声,左手探出凌空一抓,周围天地灵气如陀螺般旋转凝聚到其掌心之中,一面半丈见方的黑色灵气盾牌在其身后凭空出现。金色爪影纷纷撞在气盾之上,气盾表面砰砰作响,不过只晃了几晃。
此时须弥宗其余众人已从各自房中奔出,只见半空中紫袍老者凌空而立,无不心惊万分,不少人都脱口而出:“入圣巅峰!”
法净大师也是吃惊不小,须弥宗内只有掌门方丈等寥寥几人到此凌虚御物境界,此人虽说当年早已步入入圣境界,但没想到仅过了区区十余年就能达此境界巅峰,简直从所未闻。法净大师也心知无法匹敌,但仍长声说道:“阿弥陀佛!尊驾功力高深,非我等所能及。不过那个小孩乃侠门之后,相信尊驾也当只是为了那两件物事,还请尊驾善待于他,阿弥陀佛!”
紫袍老者仰天而笑,道:“慕某纵横江湖数十年,从未伤过不会武功之人,更何况还是个小孩,你尽可放心。!”身形飘然而起,往西北方而去。
须弥宗众人面面相觑,过了片刻才听法净大师说道:“各自回屋歇息,明日仍需过江回去宗门。”说罢悄然回房。众人均满腹狐疑,但又不敢宣之于口,连相恒和尚见此情景也只是摇了摇头,各自回房,但却无人再能睡着。相恒心中更是担心,此前与岳无信一路同行,二人虽年纪相差十来岁,但是言语相投早成了好朋友,此时见他被人掠走,不免十分牵挂。
第二日一早,众人收拾停当,那匹红马却不知所踪,料是昨晚被人一起带走了。众人心中无不惴惴,而法净大师脸色依旧,一行人渡江北去。
此时神江上游距须弥宗众人一百多里处,靠近江岸南侧树木丛生,林中一条小道沿着江岸远远伸出。
岳无信昨晚正在梦中气得大虎二虎满地打转,忽然只觉身子一轻,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竟发现自己双脚离地,脸朝土地,横趴在一匹黑马马鞍之上。只见道路两旁都是茂密树林,树木不住往后退去,黑马四蹄翻飞正在疾驰奔跑。
岳无信心中大急,正欲使劲挣扎,谁知身上僵硬无比,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不过嘴巴尚可活动,连声叫道:“救命啊!相恒大哥快来救我!”
惶然无措间只听身前传来一句女孩声音:“别动,当心掉下马摔死了。”岳无信口中一停,心道:“怎么这么好听?这是什么声音?难道是仙女?”想抬头往前看,但身子一动不动。又道:“是仙女吗?快来救救我!”
只听前面扑哧一声,又传来一句:“我不是仙女,我是专抓小孩的妖怪!”
“啊?”岳无信吓了一跳,想了想回道:“哪有声音这么好听的妖怪,你肯定不是妖怪。”
女孩又道:“妖怪也有声音好听的,本来妖怪声音不好听的,后来吃了小孩声音就好听了。”
“你胡说!”岳无信大声道:“我读过书,里面有吃人的妖怪,但都是为了长命百岁,没有吃了小孩就声音变好听的!”
女孩肃声道:“书里讲的都不对,不信你要不要让我吃吃试试?”
岳无信心中一怔,倒不敢接口了。他虽从小读书看了不少鬼怪故事,但可能是年纪尚小,故仍对鬼怪之类天生有几分害怕,心道:“难道她真的是妖怪?就算是妖怪也是声音好听的妖怪。“想到这里便不再害怕,大声道:“你是妖怪我也不怕你,我。。我是男子汉大丈夫!”
女孩呵呵一笑,银铃般的笑声随着马匹前行在空中飘荡,岳无信心中又是一阵心摇神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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