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四。
苏微云照常仍在长安居中煮饭做菜,若无其事。
长安居的老板大概还不知道他闯下的“滔天大祸”,所以暂时还没有来通知他卷铺盖走人。
这大概就是无辜受冤枉的人最憋屈、最郁闷的时候。
——若不走吧,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该做什么做什么;那么遇上不讲道理的事主,必然便要找上门来,肆意胡闹,甚至大打出手。
——若是一走了之,是可摆脱麻烦,但又显得太过心虚。明明无错,为什么要逃?
这些烦恼对于苏微云来说,倒没大放在心上。他唯独在思索的只有一个问题:吴婉为什么要故意陷害他?
吴婉偷情败坏自己名声,又有什么好处?
苏微云可不会相信司马超群这位大英雄会舍得拿他的妻子来用“美人计”;更不会相信整个大镖局都找不出一个男人,使得吴婉只敢来找他。
苏微云刚想了一阵,便不再去想了。
因为此时忽然从外面探出一张美丽可爱的女孩子的脸蛋,悄悄探到了他的厨房里。
苏微云道:“你是谁?有什么事么?”
姑娘眨了眨大而水灵的眼睛,笑道:“我是新来的小厨娘,老板让我来帮你的忙。”
苏微云笑道:“我不需要帮忙,我明天可能就不是这里的厨师了。”
姑娘奇怪地问道:“为什么呢?”
苏微云道:“因为一个厨子得罪了他不该得罪的人,惹上了他不该惹上的麻烦。”
姑娘又问道:“什么麻烦?说不定我可以帮你解决的,好多男人都说我能让他们彻底地忘掉忧愁和苦闷。”
以她这一张美丽可人的脸蛋,的确有资格说出这句话。
苏微云笑着从嘴中吐出一句话,道:“非礼大镖局的龙头夫人吴婉,得罪司马超群和卓东来。这个麻烦你能解决吗?”
姑娘忽露出一种狡黠的眼神,叹道:“唉,这个麻烦我确实没法解决。”
“因为它根本就不能算是一个麻烦。”
苏微云瞪着眼睛道:“得罪‘紫气东来’卓东来还不能算麻烦?!”
姑娘突然走进厨房,轻声笑道:“我就是卓东来送来的人。”
......
长安居酒楼。
正是早晨,四下无人。
厨房烟熏火燎,油渍处处,算不上整洁;但毕竟苏微云还算比较空闲,每天都会抽出一些时间来打理清扫。
所以他的这块地盘大概是长安居最干净的一间厨房了。
——可是当那位可人的姑娘迈着步子,优雅地走进来之时,整个房间里,却显得说不出的污秽,肮脏,卑贱!
她竟如鲜绿广阔的大森林中走出来的美丽精灵一般,温柔,灵性。
万事万物在她面前都显得太脏,太污,太难看。
这一切的美好感受都来自于她的那双赤裸着的腿。
一双很修长,很纤细,很漂亮,很诱人,很无法自拔,很能使人看上一眼就堕入地狱的大腿。
这双腿实在太美。
美得根本让人移不开目光。
简直如同是上天赐予凡人的绝世宝物。
这双腿上只挂着几缕五颜六色的碎布,白嫩的肌肤毫无保留地展露在苏微云眼前。
白玉无瑕,吹弹即破。
——“她有一双“很长很细很漂亮”的腿。”
苏微云本该第一反应就想起高渐飞对他说过的这番话的。
但是他却已没法子再想起来。
——只因这位“懂得帮男人忘记烦忧“的姑娘瞬间便到了他的身边,双手环抱在他脖子上,光滑的脸蛋贴着,樱桃小口在他耳边吐着馥香热气。
梅花静立,细雪飘飞。
微风轻轻而过。
她的腿缠绕在他的身上,紧紧地箍着,好似再也不会分离。
苏微云已有些不淡定,他问道:“你是谁?是卓东来叫你来的?”
姑娘的长腿开始轻轻地摩动,她轻声答道:“嗯,我叫蝶舞。”
“蝶舞?”
“我的腿就像是象的牙,麝的香,蝴蝶的翅膀一样。”
她没有再解释,苏微云已知道。
像象牙一样地洁白;像麝香一样令人沉醉,像蝴蝶的翅膀一样能够翩翩起舞。
蝶舞。
据说最会欣赏女人的狄青麟,狄小侯爷见到蝶舞之后都只能感叹道:“我简直不能相信一个人身上会长出这么样一双腿来。”
蝶舞一舞,醉倒众生。
而这双足以倾倒所有男人的大腿,如今就稳稳地放在苏微云的身上。
她的魅力,实在要比吴婉高出得太多太多。
蝶舞的手已朝着下面游去。
蝶舞慢慢地说着:“卓东来已将我送给你,我就是你的人了,你想怎样都行。”
“我听说有些男人就喜欢在这种脏兮兮的地方做,等下你甚至可以把那些污垢涂抹在我雪白的皮肤上。我可以任你凌虐,揉捏,这样是不是就很过瘾,很刺激?”
她的脸,她的腿美丽得像是人间精灵,但她说出的话却像是一个婊子。
其实有很多人都是这样的——说着自己不愿意说的话,做着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有哪个少女会愿意在大冬天的风雪之中潜到酒楼后厨,找一个素未谋面的厨子上床?
蝶舞当然是被逼迫的,但她不得不出卖自己的身体和尊严,来换取微薄的生存与休息。
否则她就会像是象牙、麝香、蝶翼一样,被人硬生生地去除掉其间的生命!
这绝不能说她不知自尊自爱,只因她已别无选择。
但是幸好苏微云还有选择。
苏微云闭上眼睛,鼓足气力,一把将蝶舞的身躯推到那口还未烧火的黑漆漆的大锅里面。
然后他夺门而逃,就像一只被狐狸追赶的受惊兔子。
他的身法不可谓不快,这长安城中或许已没有人能追得上他。
蝶舞当然也不能。
她只能眼睁睁地望着苏微云脚尖点在屋顶,如同飞燕一般宛转地腾身而起,一掠出去便是三五丈。
苏微云的双手大大地张开,就好像两只翅膀展动,自由翱翔在高空中,最终远去。
衣袂飘飞,风雪犹疾,冬天的风还很冷。
蝶舞不由用手臂紧紧护住自己的双腿。
苏微云的身影兔起鹘落,渐渐消失在长安居酒楼。
苏微云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他好似已脱离冬寒,去追逐春天的足迹。
蝶舞痴痴地望着苏微云的背影,眼中泪水如同断了串的珍珠滴落,一颗又一颗。
“为什么他可以,而我不能?”
······
苏微云这一跑,便再也没有停下来,他一路跑到长安城东。
他的脸色发红,喘息不止,不住地说服着自己,道:“不错不错,我做的一点都不错。她不自尊,我却是要的。”
“我必须该好好地尊重自己。”
他靠在官道旁的一颗大树边,望着蓝天,忽的想起了什么来。
“腿很长很细很漂亮?不会吧?难道蝶舞就是高渐飞所找的那个女人!?”
苏微云细思之下,顿时觉恐,不由又立即回了城中去。
没过多久,他又出长安城门。
这一次他骑上一匹快马,马不停蹄地朝着洛阳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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