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外毗邻伏羲山的一座深山之中,此处山林茂密,荆棘丛生,时不时还能听到一些豺狼虎豹的吼叫之声,虽山势不高,但却湿滑难行,曾有采药、狩猎之人冒险进入此山,但都再未回返,因此,近些年来就再没有人敢进入此山,成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而人们也给这里取了个“阴山”的名字。
就是在这人迹全无的“阴山”深处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有着一个被荆棘野藤覆盖得严严实实的洞穴,若不凑近仔细查看,根本发现不了。
洞口不大,丈余长宽,洞中漆黑不见一丝光亮,可如果有人拿着火把进入洞中查看就会发现,那洞壁之上有着很明显的斧锤开凿痕迹,若仔细查看会发现,洞穴石壁光滑平整并无太多绿苔草藓生根,说明这洞穴开凿时日尚浅,应是近二三十年内所形成。
洞穴一路向下延伸而去,一眼望不到尽头,也不知深入山腹之中有几里光景,可当蜿蜒曲折数次之后,洞穴之中开始变得越来越宽,并且出现了数道铁门,每道铁门之后还有数名手持刀剑的年轻甲士在来回巡视。
一直向里,穿过最后一道铁门之后,里面竟是一个巨大的空间,居然容纳着无数营帐和石室,还有数个方方正正的巨大空地,陈列着刀枪剑戟等各类武器。
这里正是后唐皇帝李钊义苦心营造的秘密基地,十万肃卫营的本部大营。
此刻,在这地下基地的一处密室之中,李钊义正盘膝坐在上方石塌之中,双目紧闭,面色凝重,披散的发丝上那一道道猩红开始缓慢地向着墨黑转换。
他的身边分列着六名青甲尸卫,一动不动地守护一旁,而前方密室地板之上,却横七竖八地躺伏着二十具刚刚被他吸干血气的干尸。
李钊义受伤不轻,此时他正在以他人血气为自己疗伤,而这些被他吸去血气的干尸,正是一些前几日在宫前造反失败后被俘的皇城禁军。
“启禀陛下,前方有消息传回。”密室之外一名肃卫营的大将跪地禀报。
密室之中一片沉默,没有回应,这名在肃卫营中身份相当靠前的将领不敢再发出半点声响,只是长跪于密室门前,小心地等待着李钊义地召见。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李钊义的乱发终于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他才长长地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缓缓睁眼说道:“进来说话。”
那名将领这才慢慢起身,躬腰轻轻推开密室石门,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看了眼地上躺着的二十具干尸,再次跪伏了下来,心中莫名地感到一阵阵恐惧。
“有什么军情,说吧。”李钊义恢复了那副文弱的神态,淡淡地问道。
那名将领不敢抬头,恭敬地答道:“启禀陛下,那苏蒙率领着一众叛军已退入了西京城中,沿途各州郡皆不敢拦,而谡州守将杨羽也已叛唐,并早在皇城之战以前就拿下了西京等南部四州,此刻更是和那溃败的叛军合兵一处,据城而守。”
“这吕飞真是布局不小呀,连我征西军大将都早已策反,如今有多少州郡勤王?”李钊义冷笑着问道。
“据目前接报,暂时有七州共计不到三十万的大军正在赶赴皇城,入京勤王,其余各州和边军都因收到了司徒王浩的檄文,按兵不动,在静观事态的走向。”将领回答。
“哼!”李钊义右手狠狠一握,身前那二十具干尸瞬间化为了齑粉,他怒声说道:“我后唐泱泱四十州,大军数百万,竟然只有区区七州三十万人忠于我李钊义吗?”
想起数日前王浩那悍不畏死的决绝模样,李钊义咬牙切齿,虽最终将那跟随他近二十年的老人扒皮拆骨,可仍是不能消除他心中的忿恨。
眼见身前二十具尸体灰飞烟灭,将领顿时冷汗直流,跪在地上噤若寒蝉,一句话也不敢说。
稍稍平静之后,李钊义继续问道:“李阳呢?”
“回禀陛下,大皇子已率兵回返北武军边境。”将领答。
“就这么跑了?连老子也不顾了!都是逆子!”李钊义怒斥,继续问道:“那戍南军什么反应?”
“戍南军至曲凌峰挂印之后,本由二皇子李修接掌,可这几年因三皇子的缘故,他一直被困皇城,所以戍南军中真正掌权的一些将领仍是曲凌峰的旧部,现接密报说曲凌峰前些日子已携带家眷搬离了归云庄,秘密回返了戍南军中,所以现在戍南军中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也不是太过清楚。”将领小心翼翼地答道。
“老东西,当初就不该让他活着回来。”李钊义恨声道。
将领壮着胆子问道:“陛下,如今我肃卫营大部追击叛军都在西京城外,是否要全力进攻夺回西京?”
沉思片刻之后,李钊义摆了摆手,说道:“不必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敌人要应付,就暂且让那些跳梁小丑多蹦跶几日,将肃卫营悉数调回,待我伤愈后,随我先踏平五台山,之后再去找那些蝼蚁算账。”
“遵旨!微臣这就去办。”将领躬身便欲退出。
“回来。”
将领赶紧止步,再次跪下。
“命肃卫营回归之时,将那沿途未曾抵御过叛军的所有州县的地方主官,连同其九族一同拿下,带来见我。”李钊义命道。
“谨遵圣命!”
“记住,要活的!”李钊义特地补充道。
将领头皮一阵发麻,他非常清楚这些人的下场。
将领离去之后,李钊义再次闭目盘膝,开始运功疗伤。
他只觉周身经脉积淤不畅,胸口烦闷传来一阵阵隐痛,顿时头晕脑胀,一口黑血喷涌而出,使他再也无法静心运功。
李钊义睁开双眼,眼前浮现出当日的那一幕,一名铜甲人手持重剑,轻描淡写地一剑朝他斩来,他虽已全力出手,可仍是挡不住那一剑裹挟的巨力,实在太可怕了。
这样的剑势,他此生仅在一人身上见过。
李钊义蓦然一惊,难道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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