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霍淡如没急着回答,瞟了楚闲一眼,静静垂首喝了口茶。
楚闲这是试探么?想要套出她对楚乔的真实看法?
喝过了茶,将茶杯放好,霍淡如才不慌不忙地说:“其实楚闲你要明白,你眼中的父亲,与我眼中的joe未必是完全相同的。”
楚闲忙说:“霍阿姨您误会了,我明白您是说立场不同,视角也不同。”
霍淡如点点头:“不过你没说错,在我眼中的你父亲,的确是个优雅体贴的好男人。跟我前夫比起来,你父亲的耐心和陪伴就更是难得,所以我才会选中了你爸爸,正式与他交往。撄”
楚闲垂首沉默片刻:“我也看到了您为我爸站台助威,甚至不惜向汤大律师开炮。您对我爸的心意,我都能明白。我只是越是看得懂您的心意,就越忍不住想跟您聊聊我妈妈。”
楚闲抬起头来,“现在的您,像极了当年的我妈妈。八年前我爸爸从郡检察官位置上竞选州检察长,我妈妈也曾跟您一样,不惜放弃了自己的工作,为我爸鞍前马后,做她喜欢或者不喜欢做的事。那时候的我爸也是温柔体贴,跟我妈妈许诺,成功当选之后一定会将所有的荣光都与我妈妈分享……偿”
霍淡如不说话,只静静打量楚闲。
楚闲哀伤地笑笑:“可是当我爸当选之后,一切就都变了。具体情形,请恕我身为人子,不方便跟您说太多。只是我真的不忍心看您也可能步我妈妈的后尘。”
霍淡如指尖捏着杯子转了个圈儿。
她指甲上的酒红色指甲油,不是年轻人的那种浓烈和张扬,可是在灯光映照下也别有成熟的魅力。
她淡淡笑笑:“楚闲,你不便多言,我就也更云里雾里。我相信你是想告诉我一些事,是想对我好;可是也许我真的悟性不够,并不能尽数都懂了你到底要说什么啊。”
楚闲深吸口气,目光盯住霍淡如:“以我对我爸的了解,他在开启竞选之路前主动追求您,绝不是巧合。或者我再说直白些,我想提醒您:他有可能是在利用您,用您的力量去打击汤大律师。”
霍淡如张了张嘴,随即用餐巾按了按唇角,安然一笑。
“谢谢你,孩子,我明白你的心意了
。其实我也是成年人,又是做这个职业的,你以为我一开始就没有怀疑过你爸爸的用心么?所以我跟你爸爸也曾若即若离,我在正式跟你爸爸公开之前,我同时还交往着其他男朋友的。”
霍淡如甚至停下来,在脑海中认真回想了一圈儿那几个她中间交往过的男朋友。比方说带到杜松林诊所去的汤姆……
本来是要想汤姆,可是莫名还是牵连上杜松林了,脑海中瞬间都被杜松林挤满,她不由得皱了皱眉,结束了自己的回忆。
她又缓缓露出成熟而优雅的微笑:“可最终还是你爸爸的诚意打动了我。他给我讲了多年前他在大学就曾作为观众看过我的辩论赛,他还曾在年轻时来过汤家只为尝我亲手做的菜……”
霍淡如温柔地笑,仿佛陷入了甜美的回忆,不可自拔。
“人心是要处出来的,有怀疑和成见都不要紧,只要还给对方机会相处,那么真实的相处时光会给出最可信的答案。所以我能跟你爸爸走到今天,并且愿意抨击汤明羿而帮你爸爸,都是因为我已经完全对他打开了我的心,而他也已经完全赢得了我的信任和……爱情。”
楚闲的手,从杯盏之间抽了回去。他盯着霍淡如,良久慢慢地笑了:“对不起霍阿姨,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刚刚,好像会错了意。”
霍淡如伸过手来,真诚地与等待楚闲的手握上来。
“不过不管怎样,孩子,我都感谢你对我的这片心。”
楚闲的手终于还是递过来,霍淡如紧紧握住。
“对你来说,本来我是外人,你却选择护着我而不惜说出你爸爸的旧事,你这份心意,阿姨会铭记于心。”
霍淡如笑了下,甩了甩头:“其实我也不是个好母亲,你跟燕犀从小一起长大,相信你都是知道的。可是人都有忽然有一天明白过来的时候,所以我现在最大的愿望是想要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孩子,如果你不嫌弃,我虽然不敢以母亲的身份自居,但是我会努力用一颗母亲的心来待你……不知你肯不肯给我这个机会?以后多回家来,我们一家人好好相处。”
楚闲笑起来,却笑得他自己心下酸楚。
他轻轻抽回手来,叫侍者来结账,然后起身鞠躬:“霍阿姨我办公室还有工作,我先走一步了。”
霍淡如也不强留,依旧平静而优雅地微笑:“好啊。以后有时间我们多约出来吃饭聊天,不带你爸。”
楚闲咧咧唇角:“好啊。”便连忙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地离去了。
霍淡如真不愧是资深心理医师,再多坐一会儿,他都要相信了。
.
鲨鱼。
“,你这个月的账单。”
梅里太太今儿穿了海蓝色的香奈儿粗呢套裙,配了绿松石的手镯和耳环,妆容比年轻小姑娘更精致十倍。她笑吟吟地敲门走进汤燕犀的办公室,将一张账单放在汤燕犀的办公桌上,无比宠溺地盯着汤燕犀:“签字吧。”
鲨鱼和合并之后,莎莉、吉米他们还好说,回到鲨鱼自然有岗位等着,梅里太太却成了“被遗忘的角落”
。
因为她的年纪,已经没有合适的职位再留给她了。况且她之前离开鲨鱼的原因,是被汤燕犀给开走的,就没人敢逆着汤燕犀的意思再给她安排职位。
老太太就干脆天天到汤燕犀办公室外守着。
她也不进来打扰汤燕犀的工作,就在汤燕犀办公室外的走廊里坐着。那位置隔着玻璃墙正对着汤燕犀的办公桌,就是原来摆放那张沙发和油画的地方。只不过沙发和油画都搬走了,原来的位置改放了一张普通的椅子而已。
汤燕犀只要办公,一抬眼就能看见梅里太太笑眯眯地盯着他。被老太太这么盯了三天之后,汤燕犀亲自嘱咐卓星华,将老太太划归汤燕犀自己手下,当汤燕犀的秘书。
这个消息传开那天,整个鲨鱼都要轰动了,人们私下里都窃窃私语,说是老太太破天荒地打败了。从此老太太在鲨鱼里的地位又重新高涨,再不是被遗忘的角落,重新又成了整个律所的老宝贝儿。
汤燕犀垂首看账单,梅里太太却绷不住笑,像是看着孙子争气的老祖母似的,带一点自豪和忸怩,低声嘀咕:“又是整个律所里赚得最多的。我悄悄问过他们所有人的秘书了,都没有你多。”
汤燕犀忍不住笑了一声,瞟了梅里太太一眼:“这还用求证么?我哪个月不是收入最多的?”
梅里太太抱着双手扭了扭身子:“可是我还是愿意在每个月账单出来的时候,挨个去问问别人嘛。每次都证明你是最多的,你知道我有多自豪么?”
汤燕犀也只好无奈地摇摇头,不过唇角还是挂了微笑的。
不过他却没分心,逐行看下去,忽然停在了最后一项。
“这一项核错了。”
梅里太太还没从高兴里回过神来,听见汤燕犀说就愣住了,抓过账单去仔细看。
老太太一边看一边嘀咕:“怎么可能会出错呢?我核算过了,为了这个案子你耗费了至少100个工作小时。按照你每个小时950美金来计算,怎么不是95,000美金呢?”
汤燕犀面上平淡如常:“不是。”
梅里太太眨了眨眼,忽地一拍掌:“啊我知道了,你个坏孩子。你肯定不是按小时计费,是按照遗产收入分成的吧?啊哈,那孩子能继承的财产大约得1000万,按照20来收取,那就是200万啊。没错没错,200万当然比多太多了!”
汤燕犀漠然地抬起眼来,盯着陷在自己脑洞里眉飞色舞的老太太,“也不是分成。我收的是固定的律师费:一块钱。”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钱硬币按在桌上:“入账吧。”
梅里太太惊了,目光反复逡巡,看看汤燕犀,再看看账单,最后看看硬币。
“你这是开什么玩笑?”老太太的笑容早都飞到九霄云外了:“你别逗我,我知道你才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难得蠢一次。”汤燕犀依旧漠然:“入账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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