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试广告1 盛唐风华(79)
前太子的棺椁还在那里放着呢, 新太子就已经穿着太子的礼服前来祭奠了。爱字阁 www.aizige.com
于是,满朝大臣都看见李显脸上清晰的巴掌印了。那一巴掌太重了,面颊不仅肿起来了, 而且, 巴掌印成了青紫色了, 就这么明晃晃的,没有半月好似都彻底的消不下去。
谁有这个手劲!?
都朝端立在最前方的镇国公主看去,都寻思,这新旧交替的时候, 镇国公主打了李显,原因呢?必是这位新太子又干什么了。
太平几乎是难掩脸上的怒色,狠狠的瞪了李显一眼, 而后跑去找阿娘了。
武后一个人坐在窗前,香烟袅袅,笼罩在她身上, 叫人看不分明。
太平跑进来,跪坐在武后边上,然后抱着武后的腰, 脸贴在武后的腿上,武后不由的揽住小女儿, 轻轻的拍了拍。
太平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阿娘——不去看看吗?”
武后摇头,没什么可看的了。
太平又问, “阿娘想什么呢?”
武后叹气, 声音像是从极远的地方飘来,“……想起弘儿……”
“皇兄没回来,要请了皇兄回来送六哥一程吗?”
武后摇头, “阿娘就是想起很早很早以前的事……”
太平不说话了,静静的听着。
武后的手在小女儿身上一下一下又一下的摩挲着,“弘儿八岁为太子,他得去住东宫了,得跟着师傅们学了……那时候,弘儿哭闹不休,哭着喊着要阿娘,阿娘便不顾朝臣反对,将他接回来放在身边……后来,哄着他去东宫住一日,阿娘接他回来一日,如此这般,他才离了阿娘……显儿呢,你不知道,显儿最是个魔障。生他的时候难产了,险些要了他的命,也险些要了阿娘的命……生下他,怕养不活……那时候以为你大姐没了,就怕他也没了。我叫他拜在玄奘法师名下,只愿化解他的劫难。高僧说,开窟造像可化解,那就开窟给他造,他长了多少年,龙门开窟就为他造了多少年……旦儿该出宫的时候不出宫,拉着阿娘袖子哭,一句一句嚷着‘阿娘我不去’,阿娘便再舍不得他去……”
太平依偎在阿娘怀里,突然愣住了,“阿娘没说大姐和六哥……大姐不在阿娘身边,回来的时候都大了,可六哥……”
武后的眼泪刷一下就下来,而今再去回想,才发现许是对贤儿最不公平。
她赶紧擦了眼泪,拍了拍太平,“去吧!别赖在这里了。”
“阿娘,阿姐打七哥了,七哥脸上巴掌印都变成青紫的了。”
武后看着窗外,良久才道,“他该打!你阿姐打的对。”
“你们有什么事都叫阿姐,不叫我和八哥知道!八哥说他想走了,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盖个王府……可我舍不得八哥。”
武后的手一顿,想起那个拉着她的袖子哭着不肯走的孩子,现在想走了吗?
她才要说话,就见上官婉儿急匆匆的进来了,武后催太平,“去吧!去帮你大姐跑跑腿,看她有什么差事要用你。”
哦!太平一步三回头的走了!武后这才收敛了情绪,看上官婉儿,“打听了吗?镇国是何原因接了天子剑?”
上官婉儿过去,低声道,“是东宫属官高政出事了。”
谁动东宫属官了?
“是高政家里人,听闻太子……不是,是前太子出事了他四处奔走为旧主伸冤,便怕被牵连,叫了高政回去,把他给杀了。”
杀了?怎么杀的?
“他一进门,就看到家里人站在一处好似在等他。他没防备,结果到了跟前,他父亲拔刀刺向他的喉咙,怕他不死,他伯父又一刀捅在他的肚子上,饶是如此,高家还是怕受牵连,他堂兄割下了他的头,将其挂在门外……”
武后脸上便多了几分嘲讽,“好个高家!”
上官婉儿不敢说话,她知道,高政的祖父是高士廉,而高士廉是长孙无忌的舅舅,这等的世家勋贵门第如今这般行事,叫天后在对付世家上更有信心了吧!
是的!武后如同打了一针强心剂,这件事单独看,是一件泯灭了人性的惨案,但这也正好说明世家到了如今,已变的卑鄙、怯懦,没有丝毫的血性可言!
这样的世家,还对付不了吗?
高家经历过一次长孙无忌旧案的牵连,现在如同惊弓之鸟,一点风吹草动就草木皆兵,自家清理起了门户。那别人家呢?
一样的!一样样的!谁也不比谁的脖颈更硬。
武后问说,“这事镇国怎么说?”
“公主说,着大理寺办理!擅杀,律法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武后‘嗯’了一声,又问说:“这四处扇动的,公主怎么处置的?”
“公主将其拘拿了,发往西域!”上官婉儿就说,“公主说,他们侍奉旧主忠心耿耿,而今旧主新亡,发他们去西域为教谕,替旧主教化百姓,三年后酌情安置。”
武后点点头,肯定了这些人闹事不对,但顾念着李贤的情分,也取这些人一份忠心,怕他们把命给丢了,便先送去西域,淡化事件本身。她不杀人,好似是对的!可其实不然。有些人,对他们好了,他们就不知道他们是谁了。对他们好一分,他们以为你离了他们不行,越发会把架子端的高高的。反之,挫一挫他们的锐气,他们反而更好用!
当然了,桐儿是不信这个邪,既然不信,那便去碰吧!吃了亏就知道有些手段是不得不用的。
碰什么碰?没碰!
林雨桐的大部分时间在家里守着李贤,伤在头部最麻烦了,恢复期特别长。
在他精神好的时候,林雨桐把东宫的安排都给说了,“以前的潞王府一直有人收拾。而今,嫂嫂带着一家子都先住进去!便是……想给孩子过继,也得把这个‘孝期’过了,找一门绝了户的,不干涉孩子的人家,在成年之前,嫂嫂得照看。至于小的那个,皇嫂亲自来接的,已经抱去了!皇嫂喜欢的什么似得,说是一直觉得膝下荒凉,如今有个小女娘长在膝下,也算有了慰藉。我上了折子,给嫂夫人和张良娣请了道号,回头不拘是哪里给修个道观,或是在我的地方,或是皇兄的地方,也好安然荣养。”
这是说等孩子们大了之后,给女眷安排一个体面又安心的去处。
李贤点头,面色恬淡,除了可惜高政的死之外,对一些近臣暂时调离,他也心怀感激。也就是皇姐了,什么都替他想到了,真真是把后顾之忧给解了。
“如此,我便再无牵挂了。”
林雨桐叹气,“慈恩寺的三车和尚,是玄奘法师的弟子,又是尉迟敬德的侄儿,泽生拜了其做师傅,去慈恩寺挺好的!近身的伺候的都愿意随你去,我已经安排了过去,宝华已经剃度了,安心住着吧!皇兄一个人难免寂寞,他若是想听佛法了,便叫人接你去山上,如此,也有个伴儿。”
李贤点头,无喜无悲。
林雨桐硬是给留了三个月,把身体彻底的养好了,这才给送走了。
天,就是很普通的一天。
车,就是很普通的马车。
姐弟俩一辆车,宋献驾车,跟许多香客一样,往慈恩寺去了。慈恩寺香火鼎盛,马车到了跟前就不好近前了。
马车缓缓停下来,林雨桐要下马车,李贤拦住了,“阿姐,我自己下去。”
林雨桐不是滋味,抬手给他把衣裳再往平整的拉了拉,“要好好的……我会送泽生来随师父学习的,每月总有见的日子。”
“阿姐!”李贤摇摇头,“这是最后一次叫阿姐了,自此之后,阿姐的阿弟在陵地里,世上再无贤。这一世,咱们姐弟缘分已尽,阿姐勿要挂念!”
说完,他起身将黑幕笠戴上,遮住了面容。马车边,一身僧衣的宝华已经等在下面了,亲自扶了李贤下去。
林雨桐撩开帘子看着,一语不能发。
李贤站住脚,回过身来,双手合十,行了佛礼之后,转身离去了。
这一刻,林雨桐终于懂了,四爷在十三被圈禁的那些年心里的滋味。那一定是非常非常难受的!只能比自己难受的更真更浓!
马车才调转过来,上了官道,就看到了停在路边的一辆同样不起眼的马车,宋献低声道,“是相王。”
果然,李旦从马车里走出来了。
林雨桐撩起帘子,而后下去,“你这是……”
李旦眼圈是红的,“我觉得蹊跷……若是六哥真的没了,阿姐是不会这么罢休的。您默许了许多事,我就猜测是不是这里面另有隐情,一直叫人注意着阿姐的动向,果然,您出城了!我看见……那人从阿姐的马车上下来,没看见脸,但那身形就是六哥!我不知道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想着,如此也好!四大皆空,了无牵挂,对六哥来说,是解脱了。他不管变成谁,活着,其实是对咱们的安慰。”
也对!
林雨桐没解释,此时站在官道上说话,难免叫人侧目。她就说,“上马车吧,先回家!”
“阿姐,我去南山道观里住段日子!”
林雨桐愣了一下,“也好!去吧,山上清净。”
是!清净。
林雨桐默默的目送李旦离去,这才上了马车。
马车走过长安大街,街道上依旧繁华如故。其实,不管你墙头怎么变化王旗,与老百姓有多大的关系呢?
这是唯一叫人觉得欣慰的地方。
而她呢,也该从这些恩怨内斗里腾出手。李显现在缩在东宫,屁都不敢多放一个。李治把自己顶在了前面,叫自己掣肘武后。
可若是朝事,为什么一定要顶着呢!?
自己的加入若是叫冲突更激烈,那自己加入的意义在哪呢?
该忙正事了!
大唐啊,从这一刻起,也该翻开崭新的一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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