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风儿甚是喧嚣呢....”
“长那么大还没有在那么高的地方俯瞰这座城市,真舍不得啊....”
在江南市最高建筑物的楼顶,强劲的对流风像是要在他的身上撕开一道口子,但对于本就有些恐高的他来说,好像这些小事都已经不算什么,这座象征着权力与欲望的大厦如定海神针一般支撑着这座城市无情、贪婪的运转下去,街边的咖啡厅、酒吧、地铁站所有能看到的屏幕,能听到的广播,都在播放着金融史上的第三次灾难。
“据环球金融报统计,2024年11月国内股票市场遭遇了史上最大月跌幅,股指从3500点暴跌至950点,跌幅高达72.9%,8次触发熔断机制,退市企业上升至2985家,据不完全统计二级市场投资者亏损已达到1万亿以上,请大家保持冷静,股市无情,人间有情......”主持人的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商场的顾客寥寥无几,饭店、酒吧的食客屈指可数,显得这个冬天好像更冷了。
一个满脸胡渣男人,刻刀般严肃的脸上显得无比疲惫,无神的双眼里透露着绝望,他已经在楼顶坐了一个多小时,想着那么高掉下去死相得有多难看,想着自己还能不能再扛一扛,想着自己已故的爷爷如果知道了该有多伤心,思绪越飘越远,脸色越来越惨白...
“你也来跳楼啊?”这一声略带温柔的问候如炸雷在他耳边响起,他浑身不禁抖了一下“是谁?这怎么可能有其他人?”
“你是谁?你怎么上来的?”他惊叫道。
“我是老刘啊,你怎么上来的我就怎么上来的啊,你叫啥,交个朋友吧?”老刘笑着说道,虽然在强风的撕扯下他的笑容显得恐怖又核善。
“你他妈有病吧!?跑到59楼来交朋友?这里风大,很危险,你快点下去。”哪怕到现在他的自尊心依然让他保持一丝风度,平静的与这个奇葩交流,但惨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
“你怎么知道我有病?这是我的名片。”老刘笑的越发奔放,边笑边递来一张名片。
他本能的双手接过这张充满高级感的名片,在一脸震惊中看了起来“依斯雅集团行政总裁刘奕辰...依斯雅集团不是比肩万世利集团的电商巨鳄吗?我记得好像是做丝绸的,这后面是啥...”摊开名片背后的纸“江南市第七人民医院诊断证明姓名:刘奕辰,年龄:49,病例号277098,扼要病情:4级精神病人,该患者由于受到强烈的精神刺激,可能存在连续性伤人、不听劝告等...”
“原来真有病啊...不好意思刘董,我这人说话有点直”他本能的与刘奕辰握了握手,仿佛两个人刚刚谈成了一笔大生意。细看之下,哪怕刘奕辰真的是个精神病人,但依旧看得出曾经富家翁的一种气场。
“我27岁白手起家建立了依斯雅,苦心经营22年,就差一步,一步啊!我就能在丝绸界留下浓厚的一笔,林天那个老王八,我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睡他老婆,卖他儿子...咦,阁下是?”刘奕辰自顾自地开始感慨,顺手撸了一把胡子,虽然没有胡子。
正式的职场会面或者应酬本应该双方交换名片,再走礼貌的客套流程,但他实在没这个心情,“我叫何佳辰,常玖基金的投资经理,今年46,从业20年了,在圈内还算有点建树,十五年10万做到5个亿,现在资金管理规模…”何佳辰机械地重复这些应酬上会说的话,声音越来越小,却越说越歇斯底里。
“十五年!我连08年都走过来了!只要再扛一个月!一个月我就能抄到这个底!”喊出这句话之后,他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不再言语。
沉默了一会儿,“抽烟吗?”刘奕辰点起了一根不符合他外表的细烟,“这个烟是我在俄罗斯的买的,帅的一批。”
“给我一支吧。”何佳辰点燃他人生中的第二支烟。
“贤弟啊,当年我曾和孔子先生请教这个世界上什么是永恒的,你猜他怎么说?百年以降,所有速朽的与不朽的均已灰飞烟灭,那还有什么是不变的呢?答案只可能是战争,它就发生在我们身边,只是大部分都不知道。”刘奕辰空洞的双眼闪过星星之火。
“战争!只有不断地战争!善与恶的战争,恶与恶的战争,人性与人性的战争,精疲力尽的胜利后就为了下一场备战!”刘奕辰越发癫狂,眼神仿佛看到财宝与美女的维京人,何佳辰也受到了感染,仿佛刚刚涉足邪教的信徒般渴望不朽。
突然刘奕辰归于平静,呼吸都出现了一丝停滞,缓缓说道,“贤弟啊,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来世我们再做兄弟。”然后用蹩脚的口音说了一句“SeeYouInHell.”转身一跃而下,何佳辰愣在原地,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急忙伸出手却什么也没抓到,这一瞬间对他的冲击太大,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
此时他身上仅剩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手下的基金经理,“何总,证监会的判决下来了,公司产品全部清盘,8个基金经理全部连坐,我们都被你害死了。”
短暂的停顿之后,对方反而语气轻松起来,“在你手底下工作那么多年的份上,你对我也不错,再多跟你说一些,我们几个说好了,破止损线加杠杆这件事是你逼我们做的,现在连你的紫砂茶壶都贴上封条了,牺牲你一个保住我们八个,您这样的格局不会在意吧,证监局的人已经坐电梯上来了,我知道你在楼上。”
不等何佳辰做任何的回答,第二个电话已经打了进来,颤抖的手指为了点接通那个键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手机里保姆泣不成声“老板,公司的事情好像被曝光了,围在家楼下那群人冲上来,家门根本挡不住,老板娘她....她被一个拿球棍的狠狠打到头,躺地上不会动了,我不敢去看...”
“老板....老板...”
一阵耳鸣带来的头晕目眩让他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手机在地上弹了一下,飞下高楼。他的脸上早已眼泪与鼻涕混作一团,但嘴角却不受控制的扬起,露出疯魔般的惨笑,“人间何尝不是地狱呢?我们地狱再见。”
他伴随着凄厉的笑声,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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