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永城。
由守备新晋升为游击的王胖子骑马赶到大丘,主动来拜见把兄弟赵忠义。
“兄弟请收下哥哥的一片薄礼!”
王胖子很胖,但身手却还很矫健,从马上一跃而下,一把抱住赵忠义。
挥手,家丁便把一个箱子提到赵忠义面前, 打开,里面黄的白的一片耀眼,赵忠义眼神好,一眼看出那黄的便是金条小黄鱼,白的那是银元宝,这箱子虽不大, 但这箱玩意,怎么也能值个三千两了。
“哥哥这是何意?”
赵忠义之前没少给王胖子送银子,有王胖子派人来索要的, 也有他主动送的,这个名头那个理由的,反正前前后后送了许多银子,但是全加起来,也肯定没有三千两。
“走,进去说。”
王胖子热情无比的拉着赵忠义进屋,一坐下便直接掏出一道委任状。
“哥哥给弟弟求了个前程来,你瞧,永城守备,正五品呢,跟知府平级。”
赵忠义看着那道任命,倒是很意外,不过却很淡定,五品的守备确实跟知府平级,但要说跟知府一样平起平坐就扯淡了。
在太平年月里,正五品的武官,甚至还得听七品县太爷的, 碰上知府, 那只能跟知府门前站岗,在巡抚老爷面前,甚至连个露脸的资格都没有。
别说五品守备了。
哪怕是堂堂总兵,在远比他品级低的巡抚面前,都得老老实实,对知府也一样不敢拿大。大清也是一样,一省武官之首的提督,那是从一品,可面对二品巡抚,却还得自称属下,甚至七品的巡按面前,都得老老实实。
“兄弟我只是个白身啊,这是怎么回事?”赵忠义心里猜到几分,却故作惊讶,甚至是激动的模样。
王胖子知道赵忠义这小子看似憨厚,其实是个机敏的人,毕竟这年头敢贩私盐, 甚至秘密结社开坛的人,可不是什么本份人啊。
赵忠义这小子暗里走私买卖做的不小,甚至还经常黑吃黑, 敢打他主意的私盐贩、土寨、捻匪、老汤、响马都不知道栽了多少伙了,这小子心狠手辣着呢,听说落他手里,可从不留情。
忠厚老实,只是平时装给外人看的罢了。
真以为他是什么大丘集本份百姓?
这家伙可是红枪会的大师兄啊,现如今这红枪会如星火燎原一样的乱传,甚至许多大土寨里一样开起坛来。
河南各地红枪会,如雨后春笋,他要是造反,登高一呼,估计能马上拉起几万人来。
所以对赵忠义他也没有怎么藏着掖着,很快笑着把事情说了。
“我的老上司回来了,被朝廷加封为国公,授河南提督,他的大名你肯定也听过,许定国,去年还在这归德把高杰给砍了的,后来去了北京,如今临危受命,回来河南提督军务。
我以前给国公爷做过马弁的,也是心腹,别看我现在胖的跟球一样,其实我以前高大魁梧壮如熊,只是如今略有些发福。
总之呢,国公爷一回来,还记得我这个老部下,特提拔我为游击将军,给我三千兵额,还要带我去剿灭土寨立功呢,咱被如此赏识,怎么也不能丢人罢?
你也知道,哥哥我这永城守备其实也荒废了许久,手底下没几个兵。我呢有好事自然也就记着自家人,想到弟弟你手下有不少弟兄,所以特为你求来一个守备职,打虎亲兄弟嘛,一起干。”
“现在给你一个守备衔,然后到了营里,我再委你一个中军,给你请个记名都司衔,到时你便是我的副将,咱们兄弟一起,吃香的喝辣的,有福同享。”
“大哥这么看的起弟弟我,弟弟我感激不尽,都知道该说什么了。”
“自家弟兄,这么见外做啥。”
“那大哥说啥就是啥,我都听大哥的。”
王胖子见赵忠义如此识趣,不由的大感得意,拍着他肩膀道,“跟着大哥干,不会吃亏的,如今这乱世,就得跟对人才行。”
“这三千两银子,你先收下。”
“这怎么能行,大哥又给我官,又还给我银子,岂不反了。”
“你且听我说,国公爷给我任务紧,马上就要随同出征,这三千兵是一个不能少的,我呢也全指望弟弟了,你能帮哥哥拉起三千人吧?”
“这三千两银子就算是安家费,一人先发一两,欠四两,等到时打了胜仗再发。当然,弟弟这份也不会少,回头到了永城,再给弟弟补上,给你准备了两千两。”
“这可不敢当·····”
“你就别推辞了,听哥哥的,这银子呢,也不全是我出的,国公爷也发了些下来的,总之你相信哥,跟着哥哥以后绝对有福同享,保证能吃香的喝辣的,这三五千两银子算个球事哩,以后还有更多呢。”
王胖子的要求也简单,马上召集三千红枪会队员,加入他的永城游击营,跟着他去山东兖州剿土寨。
谷烑
赵忠义满口答应下来。
他叫人招待王胖子喝茶,自己去找老夫子。
“这不是个坏事。”老夫子考虑了会,觉得这倒是个机会。“这个许定国是个大汉奸,奉清虏旨意来维持河南地方安稳的,可手头没兵,自然也只能依靠王胖子等这种人,可王胖子吃空饷喝兵血厉害,本就没几个兵,还有大半虚名,现在急了,也只能找你救急。”
“王胖子说要去兖州围剿土寨,还说刘泽清也已经奉旨南下提督山东兵,协同会剿。”
“兖州本就当运河冲要,向来漕运重地,之前遭受兵灾饥荒也更严重,所以地方上的土寨也多,还都很强。漕运堵了之后,那些运丁漕帮也都没了生计,更是许多投入这些土寨求生,加之去年陛下入山东,兖州地方府县官吏死的死逃的逃,地方官府几乎瘫痪,越如导致士绅百姓皆避入土寨求生了。”
今年鞑子税赋征的重,尤其是缺了湖广的粮,江南的税,淮扬的盐后,原本只承担漕粮中部份豆料的山东,就被清廷和山东地方官员以及清军使命的薅,他们可不管地方百姓承不承担的起。
结果自然是薅秃了,不仅把普通百姓都给薅跑了,也把士绅们逼的结寨抗官,甚至是连那些地方官员,都被逼的或弃官而逃或自尽了。
千里当官只为财,结果还得包税赔银子,赔的还不是一星半点,根本赔不起,这山东的官现在都没人敢当。
兖州在崇祯年间开始结寨,快二十年了,这大小寨子无数,甚至到现在,遍地土寨了。
他们结寨自保,既防贼匪,也抗官府,不服役不纳税赋。
“咱们红枪会替大汉奸许定国去剿兖州土寨,这岂不是为虎作伥?”
“你还会用成语了,我们当然不能为虎作伥,但是却可利用这机会打入鞑子内部,那个王胖子,我观察此人也许久了,这家伙就是个贪生怕死又好财的家伙,可以想办法策反过来。”
“甚至可以利用好他的身份做不少事。”
“老夫子说明白点?”
老夫子拉着赵忠义细细替他分析,不外乎是借机为红枪会披上永城游击营的皮,红枪会发展就更方便,而且通过王胖子和许定国的关系,还可以从清廷这边买来武器装备等。
“那咱们真要替鞑子剿土寨?”
“其实河南山东遍地土寨,大多数土寨都已经难分好坏了······”老夫子话说的明白,在这种乱世能生存下来的土寨,其实也没几个是好的了。
为了生存下来,土寨之间也一样互相攻击,抢夺资源。
所以就当是练兵吧。
爷俩商议已定,赵忠义便让人敲响了大集上的大钟。
村民们闻听钟声,都赶来集合。
大家相互打听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人说看到永城守备王胖子带着一队家丁来了集上,大家都在猜测议论着。
等人到的差不多了。
赵忠义直接把王胖子送来的那些金银搬到了晒场前的那个戏台上,也是平时操练的检阅台。
“愿意随我入游击营的,每人先发一两安家银,回头再补发四两银,另外以后每月一两银,再加三斗粮。”
“立功另赏!”
赵忠义简单的把事情说明,看着那些金银在阳光下反射出的光芒,下面议论声更大了。
因为赵忠义已经说明会亲自进游击营,而且护会队都要去,于是乎应者云集。
仅用了不到一天时间。
赵忠义就在大丘招满了三千人马,其中有红枪会的正式队员两营一千人,以及从外围队员中招的两千。
王胖子看着这一个个年轻健壮的小伙子们,喜出望外。
他知道赵忠义这里人马多,可也没想到一呼百应一天就够了。
“大哥,这些人好多平时都跟着我一起练枪习武,体格都很壮的,只是我们也仅有一杆子红缨枪而已,兵虽有了,可没衣甲器械。”
王胖子喜笑颜开,拍着赵忠义的肩膀,“赵中军不必担忧军械之事,我那里还有一些,另外这就向许军门上报请调军械。”
赵忠义也是趁机道,“打仗那是提着脑袋拼命,家伙事越趁手越好,我愿意找乡民们募集一些银钱,大哥有没有路子能让我们买一些趁手的家伙事,若是能买到些甲胄就最好了。”
听到赵忠义居然有如此格局,居然愿意自己筹银子弄装备,王胖子很是感动,心里也对这个赵老弟认识又上一个台阶,果然非池中之物啊,刚得了守备之职,就已经想着要弄铠甲加强武装了,这家伙野心很大啊。
不过王胖子却很喜欢,有个这么有干劲有野心的小老弟,对他而言是好事啊,小弟能打,他这个大哥自然在老上司许提督面前更有份量。
至于说将来控制不住啥的,王胖子没想那么远,顾好当下再说,谁还管的了那么远的事呢,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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