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突然问这个?
温裴生没过多时发来另一个疑问。
汤媛正站在门店路口的位置,她的脸色我看得不太清楚,只见她拿过男生手上的盒子,一把就给扔进了垃圾桶,他跟在她的身后,隐约表情有些委屈,帅是很帅,只是怎么看都似乎有些——没有丝毫的深沉内敛。
我一咬唇,指尖快速的打下一行字:
没事,随便问问,你在干嘛?
蔡文黎将目光从汤媛转到我身上时,我正对着手机轻轻一笑,她眼神一撇,口气酸酸的问道,“阮艺,你脸上都长花儿了!”
我闻言下意识的摸了几把脸,后知后觉发现蔡文黎的笑意时我去敲了她一把,“很闲吗?”我指了指门口的人群。
BA们正在使出浑身解数的提高成交单,人群停不了的吵杂,店里的小妹不停领着顾客前来买单,我暂代了汤媛收银的工作,手间从放下手机开始就没停过,顾筱糖交单时拉着一个顾客在柜台前,蔡文黎纳纳的看着她招待,送走顾客顾筱糖接着迎到门口卖力,我抬头看了她一眼,
“你是想在她身上看出两个窟窿吗?”我不免调侃了一句。
蔡文黎却转而看着我一脸严肃,“你知道蔡文远为什么要开摄影社吗?”
我莫名巧妙的一悚,假装无意的问道,“为什么?”
顾筱糖穿着浅黄的衬衫,裤子是亮黄的七分裤,站在人群堆里,她出挑的衣服颜色总让人一眼就看见,此刻她正领着一个女人在看彩妆产品,蔡文黎食指对着她,“因为她!”
摄影社的开办金额不少,蔡文黎一直都愿意成全蔡文远的兴趣,我心底低低一想,也许这一次她能一如往常的成全。
于是我一脸很好的表情,甚至有些暧昧,“如果他想认真一次,也未尝不可!”
闻言,蔡文黎却蹙起眉头,不再回答我的话。
温裴生打我的电话时,正值门店下班的时间,几个女生叽叽喳喳的在一堆收拾摆放在门口的商品,我提着电话避开了人群,走在了门店侧边的马路上。
“喂?”
“现在下班了?”温裴生的声音温润如玉,我一直是个声音控,对美好的嗓音一直无法抗拒。
“嗯,正在收拾呢!”我转过身看了看她们正收拾得差不多,恰巧汤媛拿着一个箱子抬头,与我目光交汇,她朝我挤眉弄眼,我回一个切头的姿势,她吐了下舌头便走回店里。
“今天忙吗?”温裴生似乎正在整理着什么东西,一阵沙沙的正并入话筒传来。
“有点!”我低低说道,正巧看见汤媛准备锁门,想起手包忘记拿赶紧跑回,取出包包时,汤媛对着我举了举钥匙表示确定,我点了点头,她锁上了门。
回来的一路上,我始终保持在汤媛身后一米处,我聊着电话她不甚无聊的玩了一路手机,到了家里片刻我才与温裴生挂了电话。
我还在嗡嗡的回想着他的声音,汤媛却拿着手机吓了一跳的弹开,整个人窝在了沙发角落,被丢在茶几上的手机则不停传出森冷而惊悚的鬼叫声。
“谁大半夜这么无聊?”我走近她。
拿上手机我瞥了一眼屏幕,一个鲜血淋漓的骷髅头,正面目狰狞的对着镜头狂笑,显然是一个合成照。
可一向胆小的汤媛早被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看我明天不去打死他!”汤媛说得咬牙切齿。
“又是那个温先生?”我倒是诧异,看起来不像是一个恶趣味的人。可汤媛接下来一秒的话却让我不由得想到五个字:人不可貌相。
“他就是一个低级恶趣味的人!”汤媛干脆的闭眼将手机关机,黑色的屏幕似乎让她心有余悸。
“看来你是他生活的乐趣之一!”我有些失笑,想不出温初夏是这样一个性格的人。
“上次你说让你倒霉的人就是他?”我突然想到汤媛抱怨过的话。
汤媛说到他似乎都有些无语凝噎,可眼神透着某种熠熠生辉,她不明白,我低低一摇头轻笑,“好了,那你也让他倒霉,把他当做趣味也不错!”
两个人都能把对方当成自己生活的趣味这本身也是人生趣味之一,人生何处有趣味呢?
杜承明又一次在上班期间把我叫了出去,这回似乎眼带着慌张,在我认识他以来,他一直是一个施然的人。
“确定下来了!”他一坐下来,就对我说着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确定什么?”我蹙眉疑惑道。
“CCBO入驻深港市,而且有五家!”杜承明一脸的失算,似乎在喃喃自语,“我原本想如果入驻,充其量最多一家,这三线小城市有什么值得他们这么大手笔的投资?”
“你是听谁说的?”我知道我这问题有些多余,可这样规模的门店一下子五家谈何容易,何况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杜承明有些头疼,他在深港市有十几家的水语妆点,分布不均,但大都分布在深港市比较集中繁华的商圈,以CCBO的入驻实力不可能在一般街区,所以首当其冲的势必是本土几家的商场以及门店专柜。
“最棘手的事,我们家几个品牌似乎被CCBO洽谈走了!”
水语妆点以多元化终端护肤品牌模式,与商场专柜聚集是一个道理,只是把几个品牌同时在一家门店经营,而在行业竞争里,最害怕的就是品牌的流失,一家门店的经营多少是需要依靠一定知名度的品牌。
“不是签了合作的供应合同!”我记得好几个品牌的订货会我都跟同了杜承明前去,短期的是一年,长期的是十年。
“我们只是代理,人家现在是直接干扰品牌公司,你觉得那些公司会和我们合作,还是和CCBO合作?”杜承明问了我一个问题,我沉默,与全国性的实力企业连锁经营模式比,杜承明小规模的城市商贸公司就是一条小鱼。
“我们不是有自主品牌吗?”我想到那个一直被当成副主打的水之心语,品牌原生的魅力不单靠一个营销渠道,重要是一个品牌能自主强大,可水之心语一直是我们几个店员暗里命名扶不上墙的烂泥,跟进活动N个,品牌推广N次,它总缺乏一种怦然而进的名气激发。
所以一直占不到热门营销榜的位置,这一点我很无奈,杜承明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在听到我的话时,他低低一叹。
“想要用水之心语和几个大品牌抗衡?”杜承明一笑,那笑里藏着许多的无奈,“那无疑是以卵击石!”
水之心语是卵,还是未成型的卵。
最后我与杜承明一致讨论的结果是在CCBO未入驻之前可以再洽谈几个品牌的合作,并且将水之心语带走成熟的位置,可一个毫无根基可言的品牌除了价格低廉的优势,还有什么可以让它的品牌更具印象?
我头疼得想了好久,始终写不完一份方案,关于水语妆点未来的经营模式方案。
既需要保持传统的门店,还要能抵抗得住CCBO的冲击,是转型还是更多品牌的合作还是自主品牌的开发独立?
电脑桌上放着一盆仙人掌,在暗沉台灯下尤为显眼,我低着头细细拨着它的刺,忍不住将脑袋沉放在桌面。
这半个月来杜承明不断的在整顿各种门店,而为了能够更好的面对CCBO的入驻,时间越趋于渐进,杜承明反而突然释怀般不再想尽一切办法,而从原本对水语的一个承诺开始,我却莫名的想继续坚持。
汤媛第二次起夜上卫生间时,可能是看到我房间的灯影,她走进来时我正翻着杜承明这半个月来做好的方案,列举的十几项似乎没有能够完美无缺,显然逃不过最终的倒闭局面,我逐渐挣扎的想法衍生出杜承明决定放弃那时刻的绝望。
“你怎么还不睡?”汤媛打了个哈欠。
杜承明原来的妻子是深港市副市长,即便现在离婚了,杜家也是深港市的大户家,杜承明能知道的消息并不少。
CCBO的入驻暂且还在筹备状态,水语除了我之外,杜承明并不打算就此公开说明,一旦公开等于是提前裁员。
谁都不知道真正的对戈之战谁输谁赢,即便水语真的只剩下千分之一的机会。
“你快去睡吧!”我淡淡说道,也顺着打了个哈欠,字符现在在我脑中就像穿了一样服饰的人群,我完全分不清楚谁是谁。
“你也快睡了!”汤媛接着又打了个哈欠,凑着脑袋看了电脑下方的时间,“都凌晨两点了阮艺!”
说完,转而走回自己的房间。我恍惚之间看着电脑屏幕,上面有个人影正闪着,他笑得有些淡漠,可却有我最熟悉的嘴角。
“小艺,你喜欢将来自己做什么?”少年笑得灿烂。
“开个小店,生个小孩,有个小老公,然后过个一辈子!”我甜蜜一笑,美好的感觉席卷而来。
“好,那好像我们第一步应该去开个小店哦!”少年点了一下我的鼻尖。
“什么店呢?”我歪着头。
“你那么爱美,让我妈妈水语妆点转让给我们一家吧?”少年一拍我脑袋,我生疼的揉了揉。
“好吧!”
云层未退,月光渐影,日光消亡,阳光灿烂的少年隐没在黑暗里。
“阮艺,他走了!”突然似如他声音的人对着我大喊一句,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带着不可置信,带着陌生,看着我。
浑然一悚,还没抬头指尖便传来一阵刺疼,阳光在窗台上透着微暖,桌上凌乱着一堆纸页,杜承明提案的第七条页面沾满了我深眠时的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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