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灵舟上,收剑。
李耀祖凝视着灵舟的船舱,他缓缓走向前去,狂风吹起了他的黑发和衣袍。
当走到像鸵鸟一样缩着的阿秀,和安抚阿秀的丑女一旁时,李耀祖顿住了脚步,稍稍侧脸望了眼阿秀。这阿秀,也是天行的一部分。天行转生之躯万千,核心便是阿秀,上万年来,白眉将阿秀当成傻子来养,可阿秀掌握着天行‘善"的一部分,是一个特立的个体。
这也是李耀祖第一次见到阿秀,他思索了一下,拿出一个不知从哪个修士身上得到的纳戒,丢给了二人,朝着这两人诧异的可怜人微微点头,说道:“阿秀,你饶过我弟妹一命,虽是天行的一部分,却也算是我们李家恩人。”
阿秀接过纳戒,诧异地看着李耀祖。
当年天行事发,他也得到了天行分身的记忆。他原本也没有这么懦弱,是那些记忆都快把他吓傻了,在这世间,他最害怕的便是李家人,天行分身的记忆告诉他,李家人是世间最危险的存在,碰到就会死。
瞧见阿秀眼中的恐惧,李耀祖微微摆手,“日后你也不用再担心白眉,此是非之地,你还是早些离去为好。”
言毕,便朝前去。
阿秀不确定地看着李耀祖的背影。
“阿秀,我们快走,我们再也不用担心白眉,也不用再担心亁王了,快跑!”
丑女拉着阿秀的手,阿秀这才反应过来,“对,走,我们快走!”
阿秀唤出一柄飞剑,抱着丑女逃离。
那丑女被抱着腿弯儿和后背,侧过脸去望着灵舟,意味深长。
......
船舱内。
李耀祖再次见到了亁王。
那亁王坐着,就如当年那般翩翩君子模样,似是一切胜券在握,身旁桌上一壶茶,可惜灵舟上的仆从侍女早便逃了个干净,还得让亁王亲自倒茶。
亁王还是慢悠悠的模样。
李耀祖看着亁王执杯时,杯子上晃荡出的茶水,他仍旧面无表情。要说皇子,功德城里就藏着一位飞衡公子,这些皇子、公主,从来都是一副高傲的模样。他们的野心和自大,似乎是和他们的身份地位一样与生俱来。
“剑尊阁下。”
亁王仍是在强装镇定,笑容平淡,“多年不见,阁下...”
可亁王话音未落。
李耀祖化神威压瞬息发出,在亁王瞪大的双目下,已是出现在了亁王面前!
“啪!”
反手的一巴掌,打断了亁王的话。
亁王那双眼睛几乎瞪出了眼眶,他被李耀祖一巴掌扇得猝不及防,可下一刻,亁王又是满脸笑容,僵硬着头板正身子,凝视李耀祖满是寒霜的双目,“剑尊...”
“啪!”
李耀祖一次次地抽着亁王,亁王一次次地想要说话,却都被李耀祖打断。亁王眼中的恐惧越甚,他有很多话想说,他想说他有用,他想告诉李耀祖他的眼光有多长远,他有多雄心壮志,他以后能成为人皇,他能给李家无法想象的身份地位和未来,他想...
活!
可李耀祖没有给他机会,在这云空的灵舟之上,无人见到的地方,尊贵的皇子,在这多年里一次次想要得到长阳府,野心勃勃的亁王,被李耀祖一言不发的打着。
他不想听这杂碎说什么,他只想发泄。
然后。
他默默地拖着已经被打的不成人样的亁王的头发,将灵舟收回了纳戒里,提垃圾一样,提着亁王朝大乐州府回去。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半空中的亁王涕泗横流,不断地呢喃着李耀祖曾经说过的话。
......
短短两日。
大乐州府的战场上,以李家为首的修士们在不断拼杀。李耀清的‘山神"收回去了,不是因为没有法力,《天前草木神术》让她的法力立于土地之上时源源不绝,而是因为族人和同伴们一个个受伤,她需要给他们疗伤。
一枚枚纳戒出现在李耀清手上,所有疗伤和恢复法力的丹药和天材地宝,都被她分拣而出,然后...用光。
李家人和诸位同道一次次地受伤,疗愈,吃药,继续战斗。
冲得最狠的便是铁门七子和狂血魔君,他们甚至耗尽了法力,不死不灭同样有着限制。即便是狂血魔君,只要通过其命门将之击杀,便是再复活,法力也会耗去,当法力耗尽再亡,那便有境界跌落的风险。
李云临也突破了化神之境,他的元神,便是天离殿。
法身形成如若星辰大海般的大殿,好生强悍。
也有人在死去。
几位天网的朋友,送到李耀清手上的时候,就已经魂归冥冥。便是李家人,若非是老祖宗救命,李天月也险些丧命敌手。
妖族前来支援的妖怪们,境界低的几乎都已经丧命,只有大妖们还在战场厮杀。铁门七子和狂血魔君带来的修士,已是十不存一。
城池已经被毁了,出现了高山、丛林、破碎的佛像、石碑...那些都是破损的法宝和灵物。
而三大仙门那方,大部分的弟子、长老都已经逃跑。
可剩下的弟子仍在死战,他们在等。
等炼虚之境的明道子和普慈道人。
大雪仍在纷飞,掩盖了战场上斑驳的血迹。
不知何时。
交战双方猛然昂首,只见天空裂开了一道口子,嘭!
一道身影从空间中而出,坠落在地上,扬起烟尘。
这一刻。
战场上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天空中又出现了两道身影,是白麒麟和普慈道人,他们却没再大战,两人看起来都并无大碍,只是双方身上的气息都很是混乱。
所有人都看着地面坠落的那道身影。
......
明道子躺在地上。
眼前的晨雾散去,白色的雪花从空中飘落在他的身上,本就已是到了傍晚夕阳的时候,地面轰鸣,应是李家血树接近了,巨大的红色树冠让这天色看起来更加艳红了。
身上最后一点法力闪烁,明道子身上的伤痕散去,他面色红润,望着天空的红云和被映得通红的雪花,他能感受到李家人正一步步靠近他。
他也感受到了。
随着他坠落,三大仙门的弟子和长老,已是毫不犹豫地逃离,没有人来救他。
或许真的跟云临道友说的一样,他高高在上,他看到的永远是别人想让他看到的。他什么也看不清,他看不清大阵被轰击时,那些弟子一个个退去,也看不清弟子们在李家支援到了之后一个个逃离的场景,他甚至看不清自己。
已是夕阳。
这天色,就像是如今的三大仙门。
“哎。”
明道子一声长叹,李家人一个个浮空而起,他们拖沓着伤残之躯,可三大仙门弟子何在?
他见到了李云临,虚弱的声音传入云空。
“云临道友,可否一见?”
天空中。
李云临蹙起了眉头,曾经在万道仙宫和他坐而论道的明道子前辈,已是弥留之际。
“云临。”
李大龙朝孙儿摇了摇头,那明道子便是弥留之际也还是炼虚之境。
可李云临却淡然一笑,“爷爷,我如今已是化神之境,天离殿在,面对一个濒死的炼虚还是有自保之力的。曾经与他坐而论道,也算是朋友,应送他一程。”
随后。
李云临往地面飞去。
空中,那普慈道人深吸了口气也知皱了皱眉,不知和白麒麟做了什么交易,却也没有逃离,远远地俯瞰着明道子,神情复杂。
很快,地面上的李云临已经将明道子扶正身子。
夕阳之下,所有人望着李云临和明道子对坐。
这二人不知在说些什么,其余人开始打扫战场。
......
这一天。
大乐州府这个地方,不知多少人在打扫战场。老树说,他在征兆里看到了一条血路,青云人闯出来的血路。
也真是如此。
明道子到底还是陨落了,这个两万年修为的修士,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手底下依旧没有一条性命,可大乐州府却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他和亁王殒命。
夜幕降临。
从李家人的战场开始,一艘灵舟浮空而起,灵舟上的李家人和青云人相互搀扶着。
李耀祖也回来了。
在灵舟的前头,绑着呈大字摆开的亁王,还有已经再无气息却盘膝坐在舟头的明道子,灵舟所过之处,便是大乐州府的各家各族也不敢阻拦,皆是躲避在洞天福地之内。
这等艰难的战场不仅是李家人在面对着,从青云闯入大乐州府的老前辈们面对着比李家人更艰难的处境。
随着李家人前来。
各郡、各县上,一艘艘灵舟跟随在李家人的灵舟身后,只是这些灵舟上的人少得可怜。
他们从长阳府进来的时候气势恢宏,可如今却少得可怜。
他们在李家狂欢,狂啸冲入大乐州府,如今许许多多人却安静地躺在灵舟上。
等到一艘艘灵舟回到了长阳府边境。
灵舟上的人齐齐站在舟头,他们看到了边境上一名名的青云人,这些青云郡的晚辈们皆是昂首,每一个人都双目通红。
那灵舟上绑着的亁王,还有死去的明道子,就是前辈们给他们带回来的胜利。
李大龙深吸了口气,回头看了眼孩子们,还有身后诸多灵舟上站着的诸多老伙计。
这一刻。
在这夜幕下,那些前去大乐州府的老伙计们都浮现出了笑容。
李大龙深吸了口气,俯瞰着青云晚辈们。
“我们赢了。”
“走,我们回家!”
灵舟前行,青云人朝往青云去。
他们步履沉重。
不知从何飘落一块沾满血液的红布,永远落在了大乐州府,一如青云人在大乐州府流下的血,而他们的子孙后代将会踏上那片染血的土地。
......
半月过去。
波光粼粼的大海上,李星辰站在舟头,他搂着十月怀胎的范菲萱。
前方海岸。
范菲萱神情忐忑,这半个月她听了很多很多李家人的故事,也听说了很多很多青云人的故事。她好像马上就要有家人了,她的孩子会有一群很奇怪,但是很慈祥的长辈。
在李星辰的故事里,她会有一个新的家乡,家乡里那些前辈都是大英雄。
可这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美好的地方吗?范菲萱不确定,至少在那海岛上,她甚至都不敢去幻想那种美好的地方。
“萱萱。”
李星火搂得范菲萱更紧了些,他双目通红地指着岸上,“你看到了吗?那是我的族人!”
只见。
海岸边儿上,李家众人都穿上了干净的衣服,朝着范菲萱露出了和煦的笑容,就好像他们在这半个月之前没有在大乐州府拼过命一样。他们每一个人都神情轻松,脸上带着和蔼的笑意,似乎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大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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