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方郎 第三章 真实的君墨

    我被软禁在院子里，试了几次，没得通融。他们还不如把揍我一顿，这样熬时间像等待宣判。我急的抓心挠肝，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恨不得拿头去撞墙。

    直到午夜，沈其茗一脸阴霾的走进来，开口就道：“收拾收拾，我送你走。”

    “啊？？？”我看到他的身后跟着一群黑衣人，南星在和门口沈二爷的两个伙计交涉。

    这时我才意识到，有大事发生了！

    我拉住沈其茗，低声道：“我可以走，但你要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了？”

    他微眯着眼示意了一下外面的阵仗：“先别问，路上再说。”

    穿过宅院路过的一间间房子均是灯火通明，我被带着从偏门出去，沈其茗的车就停在门外。伙计把我的东西装进后备箱就要去开车，沈其茗拦了下，道他自己开。

    沈二爷的伙计有些叽歪，可黑衣人占多数，他们肃静的退进院子，关上了门。

    这扇门关闭了，我也被塞进了后座。车子缓缓发动，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只知道自己可耻的在逃跑。

    “嘭！”天空中炸开一朵绚丽的烟花，紧接着越来越多的花束接二连三的绽放。

    我趴在后窗上看着这一切，它们看上去那么近，可是又那么远。整个宅院被笼罩在火树银花的灿烂中，我却渐渐走向黑暗。在其中度过的这几个月，君墨陪伴着我，盛姑娘也给予我庇护。虽然这里没有一样东西属于我，但他们带给我的快乐和温暖不是假的。可是，为什么突然就要赶我走？

    我深深觉得自己的无力，我帮不上任何忙，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问为什么，永远在期盼着别人给我解答，也总是在无意中犯错。我尽量试着说服自己，这些都因为我只是个外人，局外人，纯外人……

    这样自我麻痹，并不能让我的心里好过一点。

    车子转个弯，把沈家的一切远远的抛在大山深处。我默默的坐正了身子，路灯一盏接着一盏的向后退去，好像是在提醒我，在我所置身的这个局中，所有一切的平和就只是浮光掠影。

    “我听说你一直在院子里找君墨？”车子驶出很远，沈其茗忽然开口。

    “是。”

    “你别找了。”

    曾经金良宵说过类似的话。

    “你看到的世界和我们不一样，不要找了。”

    这句话我从前没有在意过，现在想起来我没来由的紧张。看着沈其茗绷紧的侧脸，我试着去平息，关于君墨的谜题，我想他能够给我一个解答。

    “君墨他，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急刹，车子停在了路中央。

    “从来都没有君墨，是你叫出这个名字后，我才顺着你叫的。本来把他藏的很好，偏偏今天这样的场合有人发现了，偏偏就是这个关头，唉！”沈其茗握着方向盘的手空张了张，吐出一口气。

    “还要跟你怎么说你才能懂得保密？你怎么就是管不住你这张嘴呢？”

    我……

    我说了什么吗？我为什么会叫出这个名字？恍惚记得，是很久以前君墨自己说的。

    “叫我君墨，如果你愿意的话。”

    后来知道这个名字是他从一幅古画上摘下来诳我的，可我就是没有在意。那么，他如果不叫君墨，如果他是在沈家生活，至少盛姑娘和沈其茗见过他，他们如何称呼他？

    “我们一直叫他……”沈其茗回过头来，定定的望着我，缓缓的吐出那个名字。

    “茉莉！”

    这一瞬间，我的眼前一片黑暗。所有蛛丝马迹不断的从我的脑海中闪过，现在串联成了一条线。

    江湾带去的白梗犬，金良宵看不到的第六个人，君墨害怕被揭穿的身份……

    画面停在了我按住他脖颈的那一刻，冰凉的，软软的……

    没有脉搏的律动！

    “可你就是不明白。”他说的对啊，我就是不明白。

    我懊丧的靠在后座上，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

    盛姑娘要找能化成人形的封渊茯苓，是为了延续沈当家的性命。娘娘已经点给了我，在她的身边已经有这样的东西。他怎么知道的？而我怎么也想不到，怎么可能想得到？

    但是，一切的错误，仅仅用头脑简单就能够开脱掉吗？

    我跟君墨相处了那么久，什么时候见过他吃东西？喝水？甚至叹气？又何曾见他走在太阳下？

    我就是个傻帽。

    “普通人没有办法看到他，能看到他的就一定不是普通人。离开了家他很危险，如果被发现，他随时都有可能被捉去炼药。”沈其茗发动车子，问我：“在来我家住下之前，你就没有发现自己的记忆不连贯吗？”

    “你指什么？”

    “茉莉，”他说完，更正道：“君墨跟你一起去的，可回来的时候只有你自己，凭他自己绝对不能安全的返家。当时你就没找他？”

    怎么没找？我一阵苦笑。每个人都问遍了的。

    不对！有一个人说他见过，多骁！

    我急忙攀上驾驶座：“在君墨离开后，我遇到了一个走无常，并且你爷爷病危的那个晚上，他拿着锁链来过沈家！”

    沈其茗不吱声，我急切的拍打着他的肩膀：“他是多骁，他就是多骁！他当时说亲眼见到君墨离开。就是他说出了君墨的秘密？”

    “那天晚上是小姑接回了君墨。今天的事情，多骁是有嫌疑。”沈其茗叹了一口气，他查不到消息的来源，多骁曾夜探沈家的事情也没有瞒住。现在所有人都一致把矛头对准了盛姑娘，指责她不肯尽心。

    多骁！

    “我觉得不会是他，他是走无常，怎么会希望沈当家能够得救？”

    “如果通过这种方法得救，他的任务就不存在了啊？其实，我也不认为是多骁，但是现在只能把事情推到他头上。可不是他，会是谁呢？君墨这个名字，你还对谁说过？”

    沈其茗拐到路边停了车，开了后备箱把我的箱子和背包放在了路边。

    “现在家里乱成一团，我得帮小姑想想办法。最近不要联系了，你自己顾好自己吧。”

    他走了以后不知道多久，我从茫然中挣脱出来，或许是已经接受了这份茫然无措，背上背包，拖着箱子麻木的走着。沿着长长的立汤路一直走一直走，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当我看见自己家的单元门，发现，居然天都亮了。

    君墨只在夜晚出现，而天亮了以后，他就是茉莉，一只白梗犬，盛姑娘的宠物狗。

    想起他们相处的情景，我忽然什么都理解了。

    他故意扎破自己脚掌，为了让沈其茗带受伤的狼青去宠物医院。在幽精找来的时候，他骗我顶住，自己却出去和施术者对峙。在被抹去的我的记忆中，他又做了些什么来保护我？

    他揣着那只怀表，是想假装自己有心跳吗？

    还说我傻，他自己才是个傻瓜。

    我站在单元门口，猛地回头望向自己的来路。

    这个小心翼翼的傻瓜，我还能再见到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