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临灭绝 第一章拥挤的小面包车

    “轰轰轰轰。。。”

    夜晚，一辆列车载着数千名乘客撕开了无比静谧的黑暗，伴随着与轨道的摩擦声，缓缓的开向灯火通明的站台。

    此时右侧站台上站着的几百个人，见到这一只白皮普快列车，顿时脸上露出了解脱之色，虽然一旁的穿着黄色衣服维持秩序的车务人员一再告诫要与火车保持一定的距离，但是很多人依旧在地上的那道黄线之前，希望早一点进入。

    “嗤。。。。”

    如同一只硕大的气球被戳开了一个小洞发出的声响，这辆十几节车厢，大约五百米长的列车缓缓的停在了铁轨上。

    车内仅仅容许两人通过的走道上此时已经挤满了人，独自闯荡的旅人，夫妻，父子，母女等等，无一例外的他们的手里都拿着硕大的行李箱，将本来就不宽敞的空间弄得更为拥挤。

    “妈妈，我们到火车站，爸爸是不是会来接我们？”

    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

    说话的是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女孩，红扑扑的脸蛋，两只眼睛炯炯有神。

    “对啊，爸爸最喜欢摸烟儿胖嘟嘟的小脸了，还喜欢用满是胡茬的下巴来扎你。”她的母亲，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笑着说道。

    “嗯，不要不要。”

    小女孩一脸的不情愿，一边拒绝着，一边晃动着手臂，仿佛此时她的父亲就在这里一般。

    但是走道本来就不宽敞，再加上此时已经停车，乘客们更加是一窝蜂的挤到了一起，所以下一刻，这个小女孩肉嘟嘟的手，“啪”的一下打在了前面一名男子的后脑勺上。

    紧接着一名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男子把头转了过来，他看起来岁数应该不大，留着这个年纪的人最爱留的长发，但是在他的脸上，却流露出一种与他年纪不相符合的坚韧来。

    “啊，先生，对不起，没有弄疼你吧？”

    一只手抱着小女孩，另外一只手拖着行李箱的女人顿时有些惊慌失措了，因为眼前的这个男子一张扑克脸，毫无表情，正是那种最难交往的人，万一对方纠缠起来。。。

    “哦，没有关系。”

    楚毅一眼就看见了那神色之中有些害怕的小女孩，微笑着说道，因为他再怎么样，也不会生一个小女孩的气吧？

    “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少妇微微松了一口气，没想到眼前这扑克脸男子其实也是很好说话的，想到这里，她将头转向了有些局促不安的女儿，柔和地问道:“烟儿，做错事情的时候，应该怎么做来着？”

    烟儿看了一眼楚毅，有些害怕的搓动着手指，扭扭捏捏的说道:“大哥哥，对，对不起。”

    “没关系，大哥哥不会生你的气的。”

    楚毅看见这个女孩这么可爱，心里面不有一些喜欢，微微一笑，又把头转了过去。

    这是j市，也是他春节回家之前的五六个月里面所要呆下去的地方，听老乡介绍说，这里的治安不太好，但是在这里打工的工资，却是高的出奇。

    一名手艺不错，愿意吃苦的泥瓦匠，在这里的工地上干一天活，就可以挣到两百到三百的工资，而且还包吃住。

    楚毅就是冲着这个目的来得，中考结束之后，他就在家乡跟人学泥瓦匠，四五年过去了，砌砖头，糊水泥，让他的双手布满了老茧，双臂更是比一般人粗壮了一半，至于心性，也更加成熟。

    毕竟，不是谁从十七八岁开始，就能够早出晚归，毫无怨言的在工地上度过三年的。

    而他来这里的原因，就是为了钱，为了赚到很多的钱，治好父亲的病。

    一脚踩在坚实的地面上，楚毅深呼吸了一口气，老乡说，到了火车站就给他打电话，第二天他就会来接。

    但是楚毅并不打算这么做，一来这里是j市火车站，到元茂这个他听都没有听过的县城还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实在是不好意思让别人破费。

    同样，他也不会选择在这里住宿，毕竟这里是城市，住宿费肯定不便宜，有这钱完全可以几个人拼车，这么一来既省了钱，也省了时间，明天就可以去工地上工，这么算下来不禁弥补了打车的费用，还赚了不少。

    按照一旁墙壁上的指引，五六分钟之后，楚毅就到了出口。

    “哎，到望川啊，望川。”

    “浏阳，浏阳，到浏阳的啊。。。”

    火车站的出口已经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最前面的，都是一些穿着黑色，灰色衣服，手里面举着牌子的的哥司机，一个个朝着面前走来的人群声嘶力竭呼喊着，只要你看其中的一个人超过一秒钟，他就会死死的盯着你。

    楚毅顺着人流毫不犹豫的走到了一个个子大概是一米六的男人身边，用一口不算是标准的普通话问道:“去元茂多少钱？”

    见到这么快就有一个人问价，矮个男人笑了笑，道:“这个嘛，要看人数嘛，人多的话，就便宜一点，四十嘛，人少的话，就贵一点。”

    楚毅点点头，价格还算是合理。

    矮个男子见楚毅没有意见，脸上一喜，冲着一旁吆喝的男人喊道:“康子，快把人带到车子上嘛。”

    紧接着，一名个头一米八，长得有些凶恶的男人走了过来，只不过他此时却在笑着，这一笑起来，倒是比哭还难看。

    楚毅打量了男人一眼，也没有多在意，这些的哥司机通常都是一个个团体，专门有人负责拉人，之后将拉到的人交到一个人的手上，然后再根据人头数，给那些人提成。

    “小兄弟，你行李重不重，我力气大，帮你扛着。”

    康子笑着说道，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和蔼”气质，与他那副五大三粗的身材十分违和。

    “不用了，我已经习惯了。”

    楚毅摇了摇头，委婉地拒绝了，一个人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

    “嘿嘿。”

    康子笑了笑，带着楚毅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走了这么两三分钟，终于到了一个灯火有点昏暗的广场上。

    这个地方有些冷清，零零散散的停着几辆面包车，其中的一辆面包车旁边，已经站了七八个人。

    看到这里，楚毅不由心中一紧，暗道这康子不会把自己带到那里吧？但是接下来那些人的话立刻验证了他的猜想。

    “我去，有没有搞错啊，就这么大一辆面包车，带六个人已经是极限了，你们想赚钱也不用到达这种程度吧？”一名耳朵上戴着耳环的男子瞥了楚毅一眼，面色不悦的说道。

    “就是啊，我们都在这里等了将近半个小时了，你到底什么时候走啊！！”

    耳环男子的身边还站着一个穿着有些暴露的女孩，染着一头酒红色的头发。

    面对众多乘客的抱怨声，康子急忙笑着解释道:“这是最后一个，最后一个。”

    “最后一个？哼，”一名男子发出一声冷笑道:“这话你已经说了不下于三遍了，结果呢？”

    “就是，实在不行你就把钱还给我们，我们找别的去。”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楚毅心里面不由有一点后悔了，没有想到他竟然会碰到这么一个奇葩的司机，而且还先收钱，将这些人牢牢地给捆住。

    但是他也是一个果断的人，毫不犹豫的转过身子。

    “哎，小兄弟，你别走啊。”

    见到楚毅转身要走，康子急忙一把抓住了他，脸上的肉皱了起来，解释道:“你真的是最后一个了，我就是司机，实在不行，我给你便宜十块，三十行了吧？”

    “现在就走？”

    楚毅紧紧的盯着他，只要他脸上露出一丝一毫的犹豫，他就转身去找另外一辆车。

    “现在就走！”康子似乎明白楚毅的心思，斩钉截铁的答道。

    实际上算上楚毅一个人，就是九名乘客，四八三十二，再加上三十，就是三百五十元，康子也认了。

    “来来来，大家都赶紧上车，我现在给我同伴打一个电话，毕竟都是一起出来的，我总不能把他扔在这里吧？”

    听到康子的话，其余八名乘客脸色才好看了一些，而且他的要求也是合情合理，实际上，如果不是这辆黑车的价格便宜二三十块，他们才不会选这个。

    其余八名乘客一一的上了面包车，而康子则是带着楚毅绕到了后背箱处，手里面拿着一把钥匙打开了它。

    “你先把行李放进去，我打个电话。”

    楚毅看着面前好几只行李箱，心中顿时有些“佩服”这些人，如果刚才自己将行李箱交给了他，想必此时他就顺理成章地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里，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就不得不坐这辆车了。

    “康子，等下，还有客人。”

    听到这道声音，康子那些手机的手顿时停在了半空之中，面露喜色地说道:“他们来了。”

    果然，三道身影急匆匆的走了过来，为首的那个正是当初的矮个男人，在他的身边还有一男一女。

    男人的手里面抱着一个女孩，另外一个女人则是跟在男人的后面，看起来是一对夫妻。

    “是他们！”

    等到人影走近的时候，楚毅立刻认了出来，那对母女正是自己在火车上遇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