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姑娘的庶女姐姐 第42章待兔

    黛水开解她的话确实也是一种思路，细想想似乎甚为合情合理，闵秋闭起眼睛窝进被窝里，嗅了嗅，闻到棉被里隐隐有身边人身上恬淡的香气。

    闵秋笑了起来，重新探头道：“嗳，我上回在顺王爷小孙儿满月宴席上见过你的，你可能不知道我，”她说着，见黑暗中的她没有动静，停顿了下复道：“说起来，盼理你也是见过太子殿下呢，嗯，我后来还瞧见你同那位刁蛮郡主走在一道儿说话，你们莫非很熟悉么？你知道她很有可能是来日的太子妃么？”

    到了这会子黛水也不知道自己困是不困了，她张大着两眼望着罗帐顶，乌漆墨黑的什么也看不清楚，眨了眨眼睛拉了拉被角，声音嗡嗡地道：“大晚上的，你的精神头真是好，仔细叫巡夜的嬷嬷发现你不睡觉却钻进我的被窝里来。”

    闵秋笑出了声，一把勾住她的手臂，“我喜欢你身上暖。”

    黛水摸摸脖子，没有抽出自己的胳膊，她觉得这个闵秋真是个单纯的官家小姐，她决计是她为数不多认识的同龄人里最让她感到放松惬意的了，其实这种感觉还挺不错的。

    “唉，太子殿下这么些年来都不曾娶亲，”黛水假装慨叹，又仿佛只是在好奇，“小闵，你说......殿下该不是有什么隐疾罢？”

    “或者喜欢男人？”

    闵秋顺口接了这句，床上突然一阵诡异的寂静，两根女孩都没有说话。

    也不晓得过去了多久，还是黛水打破了这份微妙的尴尬，她小小声地和她咬耳朵，“我们还是别瞎猜了，隔墙有耳，这还是在宫里头。”她这么说着，心里却一点也不害怕，“我觉得太子殿下是因为身体不大好才耽误了的，据说是近两年得了良医施救方才好了些，都是锦衣卫木指挥使的功劳呢！”

    木指挥使，木星让？

    闵秋是听说过其人的，上到锦衣卫下到为东厂做事的青年才俊们，京中待字闺中的小姑娘们没有不知道的，在外面装得娴静淑女罢了，私底下一个人或与小姊妹手帕交在一道时，无有不谈论的。

    闵秋就一脸钦慕地道：“木大人对太子殿下忠心耿耿，当年还离京不远万里一路去到了大名府，只为一个传说中的药草，有大人这份儿心，怎么愁病不好呢，什么顽疾也治愈啦。”她边说边回想那张偶然见过的英俊面容，少女心犹如春日池塘里的游鱼一般活泛起来，一惊一乍道：“木大人也未曾娶亲呢——”

    黛水的目标是她理解中那位可恶的、冷漠的、阴毒的、极其讨人厌的身份是大懿朝太子的男人，对和太子蛇鼠一窝但帮过自己的木星让心情有几分扭曲的复杂。

    听闻闵秋崇拜向往的口吻便眯着眼睛哼哼着瞎掰道：“快打住罢，你听听你话里的这位指挥使大人，他对太子这么样好呢。”

    她痞痞地挤挤眼睛，做完这个表情后发现枕边的人并不能看到，遂有些负气地翻过身背对着闵秋道：“依着我说，保不齐阿闵你的猜想是对的，太子殿下有断袖之癖，对象就是那位木指挥使......！”

    闵秋被她说得眼皮一跳，旋即又明白过来这丫头在使坏，握起小拳头捶了捶她腰上的软肉，闭眼道：“听君一席话，当夜噩梦来。”

    ......

    繁星挂满了夜幕，除了细细的风声，寒夜一片宁静安和。

    翌日的黛水起了个大早，闵秋还在呼呼大睡的时候她就清醒了，那时候天才蒙蒙亮，白昼等待复苏，枝头的积雪簌簌往地面落，有早起的宫女小太监打着哈欠开门伸着懒腰，为崭新一日的差事做准备。

    黛水怕吵醒闵秋，看了脸蛋睡得红扑扑的她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搬开了她压在她身上的腿。这姑娘睡相真是潇洒，几乎一整晚她都在半梦半醒里与她那条不安分的腿较劲，如果时光能倒流，黛水一定会选择回到昨晚她自己爬到房里另一张床上去。

    不过看在闵秋窝过来睡给她带来了有用的消息的份儿上，黛水的心情还是很愉悦的。

    大清早的便是室内也冷的很，她爬出暖暖的被窝就冷得一哆嗦，身上只穿着亵衣，整个人抖得好比风中落叶，而让她甘愿受罪离开被窝的动力只有一个——她是一定要碰碰运气的，去御花园瞅瞅能不能遇上太子。

    虽然说寒冬腊月的天，一个身份尊贵的身为太子的人日日大清早闲着在御花园里溜达的机会万分渺茫，她却不能不试一试。

    万一呢？

    机会是人创造的，没有机会便要创造机会，她为自己选择的路很难走，有时候需要灵活应变，还要抗寒防冻！

    黛水打了个小喷嚏，卷着衣服往自己裹，她这几年被人伺候惯了，猛然进了宫来做这劳什子女官候选，没了丫鬟伺候更衣洗漱，前几日还真是有点儿发懵。好在不是苦出身的黛水很是过了一段艰难辛酸的山里苦日子，要适应过来独立是极其容易的。

    她毫不拖泥带水，人杂书里面说了，多情书生为了得官家美丽的小姐青眼，可是费劲功夫呢，爬树尾随小跟踪，为此还挨了家丁的打，起早贪黑煞费苦心，最终才抱得美人归......她目前就得把自己往多情，不是多情，黛水边用围巾裹住半张脸边忖着。

    唔，她需得将自己往一穷二白无权无势的呆书生位置上靠拢，倒蛮贴切，那么阴狠太子便是她即将“朝思暮想”的千金小姐了？

    千金小姐，太子，似乎有哪里不对。

    算了，不管它，黛水甩甩脑袋，搓了搓暴露在空气中两只冷冰冰的手。

    她觉得自己一定会成功的，按说男人都会喜欢女人，她满足基本条件，再来，戏里的书生都恋慕着美丽的年轻小姐呢，她自己虽然不是什么沉鱼落雁貌赛貂蝉，但引起太子的注意力是妥妥儿的了罢？多亏了天上的父亲和母亲，他们一定很好看，所以哥哥才那么漂亮。

    她的哥哥是全天下最好看的人，俊逸而有风仪，宽宽的肩膀给人踏实可靠的力量。抱起来，也很温暖舒服......

    哪怕他而今再也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在她的心目中，他亦是永不褪色。

    黛水抿抿嘴，抬眸时黯然之色全不见，有的只是发自心底深处的坚定。她轻轻都推开房门，寒气扑面而来，眼睫瞬间被冻得根根分明了也似。

    揉揉脸微微莞尔，黛水临出门给自己鼓劲，纵使自己没有哥哥那么出色，好在她长得也不寒碜呀，捯饬捯饬还能见人的，并且据说...她苦练的琴艺也是俘获男子“芳心”的捷径之一呢。

    拜托拜托，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可一定要保佑那位太子殿下一见着她就三笑留情走不动道儿呀...若能心想事成顺利结果了这恶人，她一定吃斋念佛从此不杀生日行一善积善积德......

    然而，想象中的心愿画面与现实往往耿直地背道而驰，她没有那么大的魅力，那位她以为的大恶人太子殿下，也并不会对她生出她满心盼望的非分之想。

    当黛水缩着脖子冒着刺骨的寒风抵达御花园时，天光又亮了一些，东边的天空里地平线处翻起了鱼肚白，周遭儿一圈一圈浸染得模糊的暖橘色云霞海浪一般此起彼伏。

    万丈光芒就快升起了。

    此际的御花园连洒扫积雪的宫人都不曾到，有的只有黛水一个人，还有凛冽的不时呼啸而过的北风。

    她便恹恹的，肩膀下颓，撅起了小嘴东张西望。又喝了一会儿西北风，黛水一敲脑袋，机智地寻了个避风的角落蜷着蹲了下去。

    是了，等人么，还是守株待兔为上，黛水心说我真聪明，两手农民揣一样对.插.入了厚实的袖拢，她告诉自己：我要聚精会神地等待那个男人出现，不能半途而废，也绝不打瞌睡。

    后来她也记不清了，并不知道默默诵念着“打起精神我不冷我不冷”的自己是何时意识模糊下去的。

    她只是觉得头上轻纱似的盖了张什么物件儿，极轻极轻，大约是个风筝。探手一摸，果不其然，还真是个风筝——

    “谁的？”黛水清醒过来，瓮声瓮气的，腿脚因长时间蹲坐而发麻僵硬。

    她把那倒霉风筝随手一丢，想了想又拾起来擦了擦自己屁股上蹭到的雪，毕竟物尽其用嘛不是。她在心里腹诽是哪个人这么好的兴致，大冷天的跑来御花园放风筝打搅她“偶遇”太子，当下便嘴里一面叨叨着，一面扶着树站起身来。

    “有看见风筝坠在这附近么？”

    依稀是无声无息间，眼前蓦然出现了一条修长挺拔的身影。

    来人逆着光，乌黑的发丝边际被阳光染得金线一般，她眯瞪着眼睛，很难看清他的面容。不过，她敏锐地感觉到这个男人的视线逐渐落在了她右手皱皱巴巴的一团“油纸”，也就是她顺手抹屁股的那张风筝上。

    怎么会这样？

    她的情况大大不妙起来。

    好在黛水反应迅速，立时将男人的风筝背到了腰后，她有天生的装傻充愣的本领，事到如今也没法子可想了，天真地眨了眨眼睛，道：“什么？哦风筝......并不曾看见呀。”